松林异境三部曲-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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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镇混蛋到了极点。
可是,外面世界没有比较好。如果你曾经想要离开松林镇,我已经彻底粉碎你的希望了。
任何时候,我都宁愿我面对的是真相。而且,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只要出了围墙,我们三个在一小时之内一定会惨死。
我无法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伊森,我今天想了一整天,没有办法不想。我不要住在一幢到处装满监视器的房子里;我不要在和老公说真话时,还得用气音;我再也受不了住在一个我不能过问我儿子在学校学些什么的小镇上,你知道学校都教他们什么吗?
不知道。
你觉得这样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那么,他妈的做点什么啊!
碧尔雀在山里的超级基地养了一百六十个手下。
镇上有四、五百人。
他们有武器。我们没有。听好,我告诉你真相,并不是想让你要求我毁掉这一切。
我不要再这样过下去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泰瑞莎?
改变它。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要你儿子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如果将这个镇夷为平地会让你和班恩过得好一点,我第一天接任警长时,就放火了。
我们正一点一点失去他了。
你说什么?
从去年开始的,现在愈来愈糟了。
怎么愈来愈糟?
他的心离我们愈来愈远了,伊森,我不知道他们教他什么,可是显然正将他拉离我们身边,我们之间开始筑起一道墙。
我会去查。
真的?
真的,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会把我告诉你的事透露给第三个人,一个字都不行。
我会尽力的。
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
这是我们在松林镇团圆之后第一次没有摄影机监视。
然后呢?
然后,他倾身过去,在黑暗中吻她。
他们走过小镇。
伊森觉得有什么很小的冰点撞上他的脸。
他说:这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远方一盏孤独的路灯化身为雪花表演的舞台。
没有风,它们从天空直直地往下落。
冬天来了。泰瑞莎说。
可是几天之前还是夏天啊!
夏天很长,冬天很长,春天和秋天弹指即过。去年冬天一共持续了九个月,耶诞节时,积雪几乎有十英尺高。
他伸出手,握住她戴着手套的手。
整个山谷里安安静静。
一点声音也没有。
伊森说:我们可能是在任何地方,也许是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小村落,只有我们一对爱侣半夜出来散步。
不要这样。泰瑞莎警告他。
怎样?
假装我们是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那些喜欢假装的镇民最后全疯了。
他们不走大街,只走小路。
所有的房子都没亮灯,山谷里没有人烧柴,下着雪的空气感觉清新纯净。
泰瑞莎说:有时候,我会听到尖叫和嘶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我听到了。班恩从未提起,可是我知道他也听到了。
是畸人发出的声音。伊森说。
很奇怪,他从来没问过我那是什么声音,好像他早就知道似的。
他们走在医院后头、往南延伸、让人误以为可以离开小镇的马路上。
前面没有街灯了。
黑暗从四面笼罩住他们。
四分之一寸薄薄的积雪洒在柏油路面上。
伊森说:我今天下午去看过韦恩·强森。
明天晚上,轮到我带晚饭去给他。
泰瑞莎,我骗了他。我告诉他事情会愈来愈好,我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寻常小镇。
我也是。但是,那是他们强迫你这么说的,不是吗?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说到底,其实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还好吗?
你觉得呢?害怕、恐惧、心乱如麻。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而这里是地狱。
他会逃跑吗?
大概会。
走到森林的入口时,伊森停下脚步。
他说:围墙就在前面差不多一英里的地方。
它们是什么样子?她问,畸人?
就像童年噩梦里的坏东西,像躲在床底下、衣柜里的怪物,好几百万只。
而你说我们和它们之间有一道围墙?
很高大的围墙,还通了高压电。
噢,那就还好。
山顶上还有好几个狙击手。
可是碧尔雀和他的手下却安全地住在山壁内部。
泰瑞莎往下走了两步,雪花飘落在她的肩膀和连身帽上。
告诉我,这些漂亮的小房子和白栏杆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猜他是想保存我们原来的生活方式。
为谁保存?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他?也许应该有人告诉他,我们的生活方式早就结束了。
我试过了。
我们应该全住在山壁里,一起思考出路,我才不要在这个疯子的玩具小镇里住上一辈子!
嗯……负责的人看法和你大不相同。听好,我们无法在今晚改变一切。
我知道。
可是,我们会改变它的。
你发誓。
我发誓。
即使那会让我们失去一切?
即使那会让我们失去性命。伊森往前站,张开双臂,将她拉近,请你信任我,你必须假装一切如常地继续过活。
我的心理医师一定会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什么心理医师?
每个月一次,我会去和心理医师谈一谈,我相信镇上每个人都是,只有那段时间,我们才可以对另一个人类说出自己真正的感觉,我们唯一能分享恐惧、想法和秘密的时间。
什么都可以谈?
是,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伊森觉得自己脖子后的寒毛都站起来了。
他强压下心中怒火,这时发脾气没有任何帮助。
和你谈的人是谁?他问,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长得非常漂亮。
她叫什么名字?
潘蜜拉。
他闭上双眼,深深吸进一口充满松香的冷空气。
你认识她吗?泰瑞莎问。
认识。
她是碧尔雀的手下?
她是他的左右手。关于今晚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她,也不要提起你的晶片,明白吗?什么都不能讲,否则我们三个就死定了。
明白。
她曾经检查过你的大腿后方吗?
不曾。
有任何人检查过吗?
没有。
他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时间差不多了。
他说:听好,我必须去一个地方。我先送你回家。
又要去见凯特?她问。
还有她的同伙,碧尔雀非常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要去。
不行,她要我一个人去,如果你一起出现,事情会变得很——
突兀?
可能会吓到她。而且,她和她那一伙人说不定还杀了人。
谁?
碧尔雀的女儿,她来镇上卧底。重点是,我不确定他们有多大的危险性。
你一定要小心。
伊森握住太太的手,两人转身走往家的方向,
松林镇的灯光在雪花里一片朦胧。
他说:我会的,我的爱。
17
站在松树林里,她真心觉得没有什么比晚上飘落的雪花更漂亮了。
十年前,离小镇三英里的森林发生火灾,她站在燃烧的大树旁,看着余火从天而降。今晚的雪夜让她想起那天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雪不是红的,甚至还微微反射着绿光,如火般的绿光。每一片雪花降落的过程都留下一条发光的轨迹,森林的地面、马路上和被雪覆盖的小镇房舍屋顶全像装了LED灯似的闪闪发亮。
落在伊森和泰瑞莎肩上的雪花也闪闪发亮。
仿佛他们被洒上了魔法金粉。
潘蜜拉甚至不需要躲在树干后。
她看得出伊森没带手电筒,而没有街灯和前廊灯的树林里这么黑,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发现。即使只相距十五英尺,只要不发出任何声响,她就可以安全地静立原地聆听他们的对话。
她本来不该在这里的。
理论上,她应该监视新来的韦恩,强森,今晚是他在松林镇的第二晚,根据统计,第二晚可是逃跑的高峰期。不过她觉得韦恩会比预期的更快顺服,可能不会带给她什么麻烦。毕竟他是个百科全书推销员,他的职业性质,就她看来,代表了某种程度的服从性。
所以,她没去监视韦恩,反而溜进伊森家对面的空房子,躲在客厅窗帘后面,直接盯着伊森家的大门看。
碧尔雀知道她擅离职守一定会很生气。她的决定一开始可能会让她被骂得很惨,不过到了最后,在她的老板终于冷静下来听她把话说完之后,他就会对她聪明的行动大加赞赏。
她以前也对凯特,柏林格做过同样的事。连续两星期守在那女人家外头,总算让她抓到她半夜出门。可是要追踪她和她丈夫没那么简单,潘蜜拉很快跟丢了,眼睁睁地看着凯特在她眼前潜入地底,消失无踪。她试着说服碧尔雀让她调动一些人马,可是他指出艾莉莎已经在追查这个案子,断然拒绝了。
哼!看看到最后,你得到什么他妈的后果?
以她的眼光来看,那个老头对新警长的容忍度实在用不着这么高。
她搞不懂,看不出来碧尔雀到底从布尔克身上看到什么值得重视的特质。是,伊森的拳脚功夫是不错;是,他有能力管理小镇的运作。可是,看在老天的份上,想想他带来的麻烦,再厉害的人都不值得。
如果事情由她决定(她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两星期前她就会处理掉伊森一家人。
她会把班恩和泰瑞莎用链子栓在通电围墙后面。
让畸人吃掉他们。
有时候,睡着时,她会想像伊森儿子的尖叫声,勾勒伊森亲眼看着他的儿子、老婆被开膛剖肚、生吞活剥的模样,但是,她不会让畸人吃掉伊森。她会把他关上一个月,也许两个月,去他的,关上一整年好了,需要多久,就关多久。强迫他不断重复观看畸人吃掉他妻儿的影片,在囚室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播,将尖叫声开大,直到那个男人彻底疯了为止。等到他的身体变成一具空壳,神智完全崩溃时,她才会放他回镇上,然后再派给他一个卑下的工作,服务生或秘书之类无聊又悲哀的工作。
当然,她会每个星期去看他。
她只希望她的方式正确,他还会认得她是谁,还会记得她从他身上夺走了什么。
然后,终其一生,他只能以一个可怜虫的姿态活下去。
对付伊森·布尔克之类的人就应该用这种方法。想逃跑的人,就该被消灭。杀鸡儆猴。
你当然不该让他们当上他妈的警长。
她微笑。
她已经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终于。
她躺在基地宿舍床上的梦想,头一次看似有成真的机会了。
她不太确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不晓得该怎么利用手上的武器实现她既黑暗又美丽的幻想,可是她终究会想出办法的。
这个念头让她开心极了。
站在松树之间的黑暗中,看着闪着绿光的雪花飘散,她忍不住微笑。
18
伊森站在有四百个座位的戏院对开大门前,大街和第八街交叉口。工作人员下班时已经锁上大门,从玻璃窗看进去,大厅一片漆黑,看不见里头挂的电影或百老汇海报。这里的节目是半固定的,音乐表演、社区剧团、镇民集会,每周五晚上放映一场老电影,两年一次的市长、市议员选举也在这里举行。
伊森又看了看手表,三点零八分。
凯特迟到八分钟不代表什么。
他将手放进口袋里取暖。
雪停了,但气温非常低。
他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右脚换到左脚,可是这个动作没办法让他暖和起来。
戏院角落出现了一个影子,直直朝他走来,踩在雪上的脚步声嘎吱嘎吱响。
他站直身体,不是凯特。
走路的样子完全不同,而且体型也太过庞大。
伊森紧握口袋里的折刀,她迟到五分钟时我就该离开的,一定有事出错了。
一个身着黑色连身帽棉衫的男人停在他面前。
他比伊森还高,肩膀也比伊森宽,脸上蓄着短短的胡子,全身散发着牛奶的酸甜味。
伊森从口袋缓缓抽出折刀,大姆指抵着刀刃上的锯齿。
只要一秒钟,他就能拉开折刀。
只要一扬手,他就能杀伤这个人。
那不是个好主意。对方说。
凯特在哪里?
我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首先,把刀子收回口袋里。
伊森将手放回口袋,但仍然紧紧抓着刀子。
他记得看过这个男人的档案照片,可是从未在镇上遇过他,伊森此刻又冷又累,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
然后,看到那丛灌木了吗?他指着大街和第八街交叉口另一侧的杜松,坐落在一张长椅后方,旁边还立着公车站牌,只是当然,从来没有公车经过,那不过是这个镇上的另一样虚饰。但是每个星期中的某一天,倒是会有个发疯的老太太整天坐在长椅上,等待那辆不会出现的公车。
我现在要过街了。男人说,三一分钟后,到灌木丛后和我会合。
伊森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开。
伊森看着他步伐沉重地走过空旷的交叉路口,头上的交通号志也从闪烁的黄灯变成刺眼红灯。
他站在原地等。
一部分的他在心里尖叫,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不然为什么不是凯特来见他。
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转身回家。
那男人过了马路,消失在灌木丛后。
伊森等着,看着红、黄、绿的号志分别亮了三回。他才走出遮雨蓬,开始过马路。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了,布兰德利,因明。
大街上一片静寂。
空无一人的街道反而让他心里更焦躁,没有灯光的建筑,头上的红绿灯不停轻声嗡鸣,轮流亮着绿光、黄光和红光照耀着飘下的雪花。
他走到长椅旁,绕到后面的灌木丛。
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他可以感觉到。
他的眉心不停抽动,仿佛是个不祥的预兆。
他没听到脚步声,只是他眼前一黑的半秒钟前,觉得有人对着他的脖子后方吹了一口热气。
他的第一个直觉是反抗,手放进口袋,想抓住折刀。
他的身体重重摔上地面,半边侧脸埋进雪里,好几个人飞快压上他的背。
他又闻到了那股又甜又酸的牛奶味。
布兰德利轻声在他耳边说:你先乖乖躺着。
你他妈的做什么?
我看你不像是会自愿加入『徘徊者』的那种人,不是吗?
是。
伊森用力,还是想摆脱压在他胸口下的手臂,不过完全没有效果,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我们要带你在镇上绕一绕。因明说,绕到你头昏脑胀,分不清东西南北。
凯特完全没提过这回事。
你今晚到底想不想见她?
想。
那么,你就非这样做不可,这就是所谓的『不可协商条款』,如果你不照做,我们现在就可以取消整件事。
不行,我一定要见她。
我们现在要从你身上爬起来。然后,我们会拉你站起来,你不会趁机挥拳揍我吧?
我会试着控制自己的,
压在身上的重量不见了。
伊森吸进一大口气。
两只手从腋下将他拉起来,让他站好,可是并没有立刻放开。
他们将他带到大街和第八街的交叉口,伊森记得他面对的方向是北边。
因明说:记得小时候玩的『帮驴子贴尾巴』吧?【※PintheTailontheDonkey。美国小朋友生日会上常见的游戏。先用布蒙住一个小朋友的眼睛,领着他转圈圈,再让他拿着纸尾巴去贴在墙上没有尾巴的驴子画像身上。】我们现在要先蒙住你,带你转很多很多圈,不过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跌倒的。
他们足足将他转了二十秒,速度快到他们停手后,伊森的脑袋仍转个不停。
因明对大家说:我们带他走那条路吧!
伊森站都站不稳,像酒店关门后醉醺醺走回家的酒鬼,不过旁边的人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