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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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尊?乾家家尊?你是说乾道元?”不等嵇蕤说完,许贯虹便浑身一震,失声反问。
“正是……”嵇蕤语声涩然,池棠和薛漾也同时低下了头。
“怎么可能?如何从无人来报我?”许贯虹罕见的神色大动,身上白色气华倏然一盛,一股玄罡气劲迸发开来,“乾道元……道元是怎生亡故的?”
第039章归途
和谢玄的交谈进行了很久,在关乎回复之道的话题之外,少不了又要对这个满肚子疑问的谢家公子大体解释了一番人间与妖魔的并存史话,这一说便直到了黄昏人定时分。最终,甘斐还是谢绝了谢玄邀请他再往祀陵尉的好意。
“如果……我真能像这位前辈说的那样,回复了自己的劲力的话……”甘斐合上了一本发皱破烂的小纸册,很郑重的揣进了裤腰里,上面是孔缇写下的那套普通的内功心法,“……那么也许我会考虑去那里再看看的,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让这些老相识看到我废人的模样……”
“愚蠢的自尊和莫名其妙的自卑。”孔缇不以为然的嘀咕一句,使甘斐很不自然的挠挠头,决定还是装作没有听见为好。
“那就多谢了,且自珍重,来日再会。”甘斐向谢玄和孔缇拱了拱手。
“一定会再见的,小弟相信甘兄的能为。”谢玄也不勉强,他今天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心中既有亟愿得偿的豁然,却也在了解真相之后多了一份任重道远的沉凝。
孔缇拍了拍甘斐光溜溜的肩膀,对他笑了笑,那份信心尽在不言中,使甘斐心中一热。
“向孤雁姐姐问好。”这是谢玄离去前,微笑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两骑奋蹄,绝尘而去,甘斐本已松缓下来的表情却骤然一窒,恍惚间,自己的灵魂仿佛又抽离了身体,不过很快,他便遽然一醒,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内心那因听见伊人名谓而悲寂凄寞的酸楚。
总这样可不行那,就算羽媚泉下有知,看到我这样颓丧沉沦的窝囊模样,也一定会很不高兴吧……甘斐侧过头,望着西方快要掩入地面的红日,气蕴飘忽,氤然影动,似乎化作了莫羽媚那张明媚俏丽的脸……就算想起你会有绞心扯肺般的痛,我也应该勇敢的去面对,而不是像个老娘们似的躲避伪装。
甘斐像是在对那张娇靥说,更是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凝立良久,忽然嘴一咧,没心没肺的笑了。
在动身前,甘斐又愣了一愣,对着落日的余辉张开了手掌,透过被暮霞映得通红的五根手指看去,手指粗短而不粗糙,肥腻腻的却几乎都有点像那个怂包软蛋的王家胖公子了。
五指一转,握成了拳头。甘斐迈开了脚步:我好像确实疏于修炼了,连最起码的武人本义都没有做到,却总在怨天尤人的痛悔自己失却了玄灵之力……甘斐有些讪讪的想,行进的脚步渐渐开始加快,及至变成了慢跑。
健体强身,就从这一刻开始。这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办法,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多少个伏魔道高手都在为甘斐的回复而殚精竭虑,百思难得其解,却都没有想到,那个最简单的方法才是真正有效的。
身后沙沙的脚步声传来,甘斐这才想起,敢情那胡女还一直跟着自己呢,回头一看,顿时脑子一晕,那胡女正紧紧扯着罩在上身的宽大麻衫,随着甘斐的步伐同样小步奔跑着,而缠在那胡女下身的灰布早就因为奔跑而脱落,露出两条白生生线条优美的大长腿来,看起来竟是犹为诱人。
甘斐赶紧收敛眼神,一声不响的闷头继续跑,心道她既然要跟着,便任她跟着罢,反正真到了村里,交给族长处断,与我可没有干系。
……
直到日头西沉,天色昏暗,甘斐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腿肚子再次不争气的打起颤来,只是为了坚持下去的决心,仍然呼呼的大口喘着气,任凭心脏突突跳动得几乎从喉咙里蹦了出来,鼓足剩余的力道,艰难的向前奔跑着。
更让他觉得丢脸的是,那个胡女在跟了自己好半晌之后竟然超过了自己,看她一边似乎毫不费力的伸足迈步,一边转过头,用碧绿的双瞳注视着自己,还用变了调的汉话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我看你累坏了呢。”
甘斐不自然的想抿紧嘴,奈何剧烈的呼吸又使他喘气的嘴大张开来,好吧,瘦子天生就比胖子能跑,甘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并且在不服输的还想继续支持的时候,头晕眼花之下一头撞在了林间的树干之上,扑通一声摔了个仰天八叉。
“呀……”胡女立刻关心的跑了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把甘斐搀扶而起,双手一动,罩在身上的宽大麻衫又滑落一旁,几乎便见了大半个赤裸的胴体,甘斐正气喘吁吁,烦恶难当,这一眼看的心惊肉跳,忙低了头,只是一时瘫软无力,便只得撑着身子,半躺半靠在树干上,呼呼喘气。
不能再用过去的情形来要求自己现在的身体,甘斐想起孔缇的话。欲速则不达,凡事总得循序渐进,现在也只能不情不愿的休息一会儿,让剧烈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稍稍平复。
胡女很乖巧的抱膝挨着甘斐坐下,甘斐悄悄向边上让了让,至少保证能够离这个对自己来说充满诱惑的身体远一些,他不想当个禽兽。
“刚才我都听你和他们说了呢。”胡女好像并没有发现甘斐故作冷淡的表情,“我以为那种怪物都是传说中才有的,没想到,竟已存在了那么多年。你以前好像能够很轻松的消灭他们吧?”
没有得到甘斐的回答,胡女却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难怪你这么勇敢,把我从他们手里救了出来。”
那是侥幸……甘斐心说,若不是那个昆仑奴搅局,只怕我早成了他们的美餐,而你也许在经历了生不如死的凌辱之后,也同样难逃被碎身分食的下场。不由得瞥了那胡女一眼,姣好面容上笑意未去,似有感激,亦有憧憬,分明便是小儿女情态,也不禁心下一软。
“你是叫甘斐吧?我听你对他们说过的。我叫黛丝莉,龟兹女奴,给西域商队买来到中原做舞姬的。”
黛丝莉?很拗口古怪的名字,甘斐的心绪却飘往了另一处,羽媚的本名是叫什么的?嗯,是叫莫丽格叶娜,真好听,那是什么意思来着的?对了,好像是形容美丽的鸟羽呢……
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影带着一阵呼呼的风声从林木间疾冲过来,甘斐才刚刚有所察觉,那小小人影便已撞体入怀,一把搂住了甘斐的脖项,甘斐初时一怔,旋即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反手揽住那小小人影,咂巴着嘴往那小小人影面上香了一口,笑道:“乖闺女?怎么在这里?没跟着几个哥哥回村?”
小小人影仰起头,对甘斐憨纯一笑,嘴角抽搐了几下,勾着甘斐脖子的双手怎么也不肯松开,正是小洽儿,不过洽儿倚在甘斐怀里又很快转头,一双小眼睛扑扑闪闪,颇为好奇的看在那胡女黛丝莉的脸上。
今天是洽儿占据着这个躯体,但并不代表另一个布奴莎就对周遭事物不闻不问了,在甘斐执意再返广良的时候,洽儿就在脑海中催促着布奴莎一齐前往,布奴莎陷于两难,一时未允。从她本心来说,自然不放心甘斐以一人之力去面对如许妖众,那分明就是去找死。可是,再加上个元灵未满的自己,就能有用了么?对方不是像昨晚那样只具有蛮力的凡夫,而是数以百计的虻山血灵道妖魔,自己的定身术也好,弹腿后踢也罢,这些本领在那些妖魔面前根本不足一哂,却怎么去帮助甘斐?
好在布奴莎很快就感知到了汹涌若潮的炼气士气息,在与鲡妃娘娘修行的日子里,出于对付仇人俞师桓的目的,她曾刻苦钻研过炼气士的法术窍门,所以对于炼气士的气味极为敏感,而既然这些炼气士已经出现,至少可以保证甘斐的性命了。
想是这样想,洽儿毕竟还是不放心,本要让布奴莎相堕着甘斐一路保护的,但布奴莎却知道炼气士的厉害,稍有蛛丝马迹,便能察觅妖迹,自己可别被他们瞧出破绽来,倒给甘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倒底不敢靠近城镇,并且随着山藏村的后生们就在离城池不远的山谷里等候甘斐归来。这也是布奴莎精心挑选的地方,这片山谷既是甘斐返回的必经之路,又颇为隐秘,无论炼气士还是那些虻山妖魔,鸟瞰粗览之下,绝不容易发现这里。
就这样,洽儿终于等到了甘斐的安然归来,在远远张见甘斐的身影之后,迫不及待的飞奔而至,投入父亲的怀抱。
“呀,哥回来啦!”后生们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几柄星星点点的火把掌起,依稀可见是谷生在欢喜大喊。
“回来啦!哈哈,在这里等着哥那。”甘斐心里高兴,倒来了精神,早忘了先前的疲累乏力,抱着洽儿立时站起,“好!厄们一齐回家,哈哈!”
“别说城里的情形,不然吓着他们,只说是土匪抢掠。”向后生们走去的时候,甘斐倒没忘记向那黛丝莉提醒一声。黛丝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迎向洽儿好奇望着自己的眼神,忽而展颜一笑,洽儿眨眨眼,抽搐着嘴角还了一个笑容。
后生们的脸上还留着昨晚殴斗的痕迹,却都无一例外的在看到甘斐身后的黛丝莉之后直了眼,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几曾见过这样浓浓异域风情却又穿着如此暴露的胡女来?
“城里闹了土匪强盗,刚好救了她来,看她孤苦伶仃,带回村里让老族长安置吧……哎?哎?”甘斐伸手在后生们面前晃晃,后生们全体没有反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黛丝莉身上,倒是黛丝莉微笑着向他们做了个汉家的礼节,屈身问候:“你们好。”
“好,好,好!”后生们如梦初醒,应声一片,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这帮见了漂亮姑娘就直眼的家伙们,甘斐暗暗好笑,没准自己又做了件好事,看这些后生的情形,或许这黛丝莉终身有靠了也说不定,又一香洽儿脸颊,乐呵呵的道:“乖闺女,走,我们回家!”
……
山歌号子在夜幕山径上嘹响,火把在队列中高高举起,全然不知市镇中真实情形的后生们一片欢声笑语,赶着瘦马,拖着货品,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歌声渐渐远去,就在众人刚刚聚集的山谷中忽然轻轻卷过一阵凉风,山谷中林影摇曳,沙沙作响,而当颤动的枝叶缓缓平静下来之后,赫然便见一个矮小身影伏在枝头,遥望着山峦间正渐行渐远的队列。
“我可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童嘛……殷小公子有点小题大做了,如果真和那大司马有什么瓜葛,他们却往那深山里去做甚。”月光照在那矮小身影的脸上,双目精乖,髭须纷杂,正是那在殷虞室中悄然现身的泽慈先生。
无论洽儿是不是真的对那大计有影响,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既然殷虞担心,那就遵从他的吩咐,让洽儿和她身边的人彻底消失,这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这事对泽慈先生来说,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今天……他却不敢。
“怪了,怎么虻山那伙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那么多不休山炼气士都引来了,看看,没讨着好吧,这一下损失这么大,恐怕得把那个千里生气的吐血。话说回来,既然引来了那么多炼气士,却叫我怎么施展我的法术?稍有风吹草动,我就会被发现,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只能先放过他们了。回去向殷小公子说,这女童一伙根本就是些寻常村夫,不会对大计造成影响的,我也算不负所托了。”泽慈先生盘算着,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面。他还是小心谨慎的,不敢过分的展现自己的术力,免得惊动了那些正盘踞四野的炼气士,所以,他宁可舍弃那种瞬移千里的身法,而采用了耗费法力更小的遁身潜行之法。
便是这一落地,他就倏然有感,猛的抬头,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射出了寒冽的晶光。
一个穿着棕灰色衣衫,仿佛乡农一样的男子就在离他不到十步处冷冷的看着他。
第040章埋骨
当嵇蕤面色凝重的将家尊乾道元遇难的过往经历一一道出之后,许贯虹已经是眉头紧锁,心里一阵阵惋惜痛挽。他和乾道元相交不深,但也知道乾道元一身出神入化的斩魔造诣,如果说术宗几大名门各有所长的话,那么这乾道元便是无可争议的力宗当世第一人。虽说许贯虹对于近身相博,格斩妖魔的路数颇有不以为然之意,但以他心下推算,自己与乾道元相较,实无必胜把握,而昔年同宗师伯孤山先生何等心高气傲,却在说起乾道元时,亦多有推重之语。这般说来,乾道元自是无愧于他一代宗师的身份。
连他也倒下了,许贯虹叹息不已,孤山先生、衔云子、乾道元,算起来这已是伏魔道近一年来失去的第三位宗师高手了,眼看大战将近,伏魔道却已遭受了这般巨大的损失,尽管乾道元的死迷氛重重,诡谲难断,可许贯虹却已经可以肯定,此事与妖魔必有关联,只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这样轻描淡写间令一代宗师离奇丧生的。
嵇蕤接着又将如何因此见到桓大司马,又如何受托剿除晋燕战场上出现的那一支鬼怪军,种种情事,一一道来,只是对于韩离的雷鹰化人身份并没有提及。
许贯虹的视线转过山石下正聚拢一处,人头攒动的骑兵大队,不住点头,看来伏魔之计倒和人间军争有了密切关联,大好!伏魔道改弦易辙正是此次共盟之会的一大议题,既然那氐秦国已经出现了专事降妖除魔的鬼御营,那么无论晋国还是燕国,在经此一事后,就再不会对妖魔之事熟视无睹了吧,虽说凡人力量有限,但多得一分是一分,况且人间有了准备,则像今天这般妖魔临城,杀戮肆虐的情事再发生的话,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许贯虹心中转念,目光又掠过池棠面上,心里总算稍稍一宽,对于池棠,他的观感一向是极为复杂的,有些艳羡,甚至有些嫉妒,却也很肯定对方的能为,或者也有些恨此良才不为鹤羽门所用的憾意,但至少,此人的出现大大增强了伏魔道的实力,使两方角力的秤衡不至于太过向妖魔一方倾斜。乾家的乾道元战死,传说中的二弟子甘斐适才所见也成为废人一个,而据说骎然已经青出于蓝的三弟子汲勉也随家尊一齐遇袭重伤,恐怕现在只剩得这一个池棠能够撑起整个乾家及至整个天权星文曲部宿的实力来。至于文曲部宿的副主事锦屏苑,许贯虹根本就不作此想,公孙复鞅毕竟是妖仙得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能指望这些妖灵真正伐魔诛妖呢?人的事还得靠人自己来解决。
“乾家家尊遇难,尔等身在此处,倒也情有可原。”感叹思忖之后,许贯虹顾不上宽慰哀悼,立即说道,“既然如此,七星盟乃作如下调整,命文曲部宿乾家驻留此地,待总盟号令一下,便即转战虻山之境。”
这是让乾家接替已经覆灭的天青会和飞剑门再做那暗藏的奇兵了,嵇蕤却是一怔,踟蹰道:“盟主有令,弟子自当遵从,只是一则本宿主事大师兄尚不在此,弟子不可僭越接令;二则家尊之难尚且成疑,一日不解,我等弟子便是一日不安,还望……”
“好办,那文曲部宿主事处,我自使人宣令,乾师侄自然奉从。至于令师之事,你们身在此处时一样可以查究嘛,不独你们,便是我门弟子,亦当相助一臂之力,这一节不必担心。转战虻山之境的号令,总还要等些时日,届时江南还有援军源源到来,而你们将是攻伐虻山的先锋军。”
许贯虹说的在理,嵇蕤再无二话,和池棠、薛漾、董瑶齐齐躬身领命。
职司调配停当,许贯虹微一颌首:“今日虻山袭风众大举来袭,却是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