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2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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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都不知道,违背程序,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陈太忠点点头,他正讲得兴起,所以就接过话来,“小詹,你能想到,就因为丢了一张纸,搞得政府被人骂,搞得人民失去信心,搞得国有资产流失吗?”
尼玛……明明还没有流失的,你这是神展开,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海河心里暗暗地腹诽,脸上却不敢有任何表情。
你这解释也太勉强了吧?小詹心里真是一万个不服,不过这么多人攻击他一个,哪怕他是个副区长,也招架不来——这也是陈太忠不想在党委多露面的原因。
可是他还不能表示出什么来,只能苦笑一声,“当时只想出口气,找出幕后黑手,对不起了……陈区长,还有胡局,我也对不起您的信任。”
“幕后黑手,目前不可能找到,也可能永远都找不到,”王媛媛冷冷地发话,这一刻,她表现得异常地冷酷,“这是另一个话题,你还是不要说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委屈,”小詹眯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发话。
“你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看不到跃进张二娃的委屈,”陈太忠叹口气站起身,“你能发现陷害你的人,只管找我来告状,这个承诺一辈子有效,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干脆利索地走人,你没有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就别怪我没把你放在心上。”
他离开办公室,王媛媛和齐莹也跟着出来,结果于主任后脚追了出来,手上还抓着那一沓钞票,“王主任,这这……这个钱你走流程吧。”
“给陈文选送过去,”陈太忠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回答,“让他在区里选几个诚信标兵,这是奖金。”
他一走人,林继龙就跟着过来了,那辆吉普车跟在奥迪车后面吃灰,不过浊水距离区政府真的不远,他到办公室没多久,林书记就进来了。
林继龙要反应的,就是整合区里饲料厂的问题,这也是老话重提了——前文说过,三轮是前常务副区长赵海峰的大本营,那里的养殖业相对发达,又是交通要道,比北崇的其他地方,要富裕很多,不过那里没有上规模的饲料厂。
林书记在做镇长的时候,就在操心这个事儿,三轮是三山夹一川,就像三个轮子的车一样,三轮的得名,跟此也有点关系,而这个川不小,三山也都不高,做饲料的原材料很丰富。
林继龙有一套完整的建设方案,现在就是缺钱,饲料厂按说是归工业口,归白凤鸣管的——徐瑞麟或者有资格关心,但是三轮想搞自己的工业,不想被区里左右。
不提防摘桃子的领导,不是好领导,陈太忠感觉得出来,老林对这个饲料厂有信心,就是怕区里乱插手,所以才会直接找他说话——是个人就知道,陈区长的眼光,不会放在这蝇营狗苟上,要不然电厂建设轮不到白凤鸣说话,苎麻厂也不会徐瑞麟一言堂。
“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你先搞吧,缺钱了说话,不行我给你引进个合资伙伴,”陈太忠淡淡地表示,然后他猛地想起一点来,“听说过倒笼气没有?”
“嗐,这东西习惯就好了,”林继龙无所谓地摆一摆手,“养的多了,肯定有细菌,多喂点药就行了……不喂药也行,能活下来的,那都有好基因。”
合着到你嘴里,还有优胜劣汰的说法?陈区长自知不接地气,也只能默默地记住这些话,“那啥,我觉得在小贾村搞移动鸡舍不错,那里的生地太多,不知道你怎么看……”
移动鸡舍……生地,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林继龙先是一皱眉,但是听了一听之后,觉得这点子确实不错,真要说的话,这鸡舍建到哪儿都无所谓,把鸡粪扔到地里就行了,但是再一想,上面养下面长,当年见效的话——也就是鸡舍扎到地里最便捷。
尤其是小贾村遭了灾之后,一马平川的地,好多地方啥都不能种,这样的地方,最好搞大棚,更别说这样的地也最缺肥。
两人正说着话,廖大宝敲一敲门进来了,他冲林书记微微颔首,然后递给陈太忠一张纸,“头儿,接了个传真。”
林继龙知道,这时候能递上来的传真,肯定都是有点内容的,于是站起身去饮水机接水,不成想陈太忠在身后狠狠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区长?”林书记讶异地回头,也没敢多说什么。
“不关你的事儿,你先走吧,”陈太忠摆一下手,心里却是气愤难耐,他手上这张纸,实在是太气人了——这是一张报纸的复印传真。
上面写了什么呢?主标题是《某官员言论:胡椒没有胡椒味,这严重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副标题则是《长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胡椒哭了》。
我勒个去的,你敢写得再断章取义一点吗?陈太忠真是恨不得拎住那作者暴打一顿。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当时确实是那么说了,当然,那仅仅是仓促之间的一个借口,只是为了帮李云彤撑腰,却想不到,真有人拿这个言论来说事儿。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脸上一阵燥热,因为这个话,怎么看都是非常幼稚,胡椒肯定是不讲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跟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根本不搭界。
如果他是读者的话,看到这个标题,第一感觉肯定也是:这个干部是个脑残吧?这么幼稚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事实上,除了标题,报道也严重失真,文章说在天南省城素波市的某综合农贸市场,某商户正在自己的摊位上守法经营,忽然来了几个既非工商税务、也非市政的陌生人,要查扣货主的货物。
货主自然要认真解释,结果对方不听,后来又来了一个年轻人,一边对货主拳打脚踢,一边大声叫嚣——“我是国家干部,打了你也白打,胡椒没有胡椒味,这严重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
“此名国家干部”不但殴打货主,对前来劝阻的市场工作人员,也大打出手,还动用警力,一度带走了两名市场管理人员,大约是使用私刑去了。
“笔者禁不住要问一句,国家干部就有随手打人的权力吗?而且是以如此荒谬的理由,法治社会,还有这么幼稚、奇葩的官员?我禁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国家的干部管理制度,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最后,文章作者表示,会继续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陈太忠被深深地刺激到了,那“幼稚”、“奇葩”之类的形容词,就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这句比较荒唐的话,确实出自他的口,可他当时只是找个介入的理由。
而且,废弃胡椒碾成粉来卖,那自然是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可恨的是,那记者抓住他的原话不放,不做任何解释,反倒是强调“无辜商贩”被国家干部莫名其妙地殴打。
尤其让陈太忠生气的是,这张报纸不是《新华北报》,而是《素波都市报》……
第4032章绝不洗地
《素波都市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陈太忠心里的这口气儿,是真的不顺,素波的媒体,也变得这么无良了?
他正生气呢,手边的电话响了,是《天南商报》的王牌记者刘晓莉打来的电话,“陈区长,都市报的那篇文章,你看到了没有?”
“正看呢,”陈太忠哼一声,“这素波都市报,是想造反嘛。”
这就是陈区长心情复杂之处了,那是天南是素波,是陈某人的大本营,这里居然有媒体,公然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来刮他的面皮,这是欺负我回不去了?
当然,此事里面肯定有点蹊跷,文明办可是算省委宣教部的,素波都市报不过是素波的一家小报,敢公然影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这里面不可能没说法——最少最少,也是文章作者琢磨着骗廷杖,或者还有其他更深层的原因。
不过最让陈太忠恼火的,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他绝对不能坐视,若不能第一时间狠狠地还击回去,别人都要看他笑话的——真心丢不起这人啊。
“我也是听李云彤主任提起,才注意到这个报道的,”刘晓莉沉声发话,“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我认为对这种极其恶毒的抹黑方式,有必要做出谴责,澄清事情真相。”
“李云彤是什么意思,”陈区长并不急着表态。
“她已经从组织渠道协调了,要求对方登报致歉,不过那边的反应,有点迟钝,”刘记者缓缓回答,“她也不想打扰你的工作,就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写个东西,澄清一下……素波都市报也是半民办性质的报纸,我们商报出面,正好合适。”
那边反应迟钝?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素波都市报……还真是在玩幺蛾子,他沉吟一下方始回答,“你先准备稿子,不过不着急发,我再了解一下情况。”
放了电话之后,陈区长心里这通邪火儿,怎么都下不去,他随口的一句话,被人断章取义地曲解到这个地步,还是自己老家的媒体发的——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然而同时,他还自命讲究人,这个话说过没有?他真的说过,就算被曲解了,也不能厚着脸皮否认,但是……他解释的话,别人愿意听吗?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眼球至上的年代,平平淡淡的解释,没人会在意——不够劲爆。
想要劲爆,还是得找随遇而安,那家伙的笔杆子厉害,骂人不吐脏字,就能把人气个半死,陈太忠伸手向电话抓去,不过手在半空中,他又有个微微的犹豫,这样的还击,是不是温和了点?
这只是还击手段之一!还是看看老随怎么说吧,他拨通号码,待对方接起来之后,径直表明身份,“老随,我陈太忠,现在说话方便吗?”
“陈老大打电话,我啥时候都方便,”随遇而安在电话那边笑,“不过陈区长,前两天回素波,你可是老忙了,我还想跟惠特尼聊一聊呢。”
“我回家都只待了十分钟,忙得脚后跟打屁股,”陈太忠叹口气,然后很直接地发问,“《素波都市报》那个‘四维’是谁,你知道吗?”
“一个小毛孩子,你是要问胡椒没有胡椒味……那篇报道吧?”随遇而安一听就笑了起来,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我也是刚刚看完,陈区长你有什么指示?”
“你有什么建议吗?”陈太忠觉得这笑声有点刺耳。
“我觉得不理他最好,现在这些小年轻,为了出风头,啥都不怕,”随遇而安是业内人士,他以一种见怪不怪的口气回答,“都遇到好多跟我叫板的了,反正他没名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人你不理他吧,他骂得挺难听,你理他吧,那就是成全他。”
“一开始我憋不住,还跟几个人对骂——他们的话很难听的……仗着老资格,欺负年轻人什么的,现在我也看出来了,不值,不理他,就是对他最好的还击,让他自个儿跳腾去。”
“你那是同行,”陈太忠觉得这话有道理,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坐视那厮折腾,“我跟他不搭界的……这货这么作死,我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唉,”随遇而安叹口气,他不同意这个说法……不是同行的话,你更没必要理会那厮,你是大名鼎鼎的陈太忠,有资格无视各种小人物,没人会觉得你怕了谁。
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啊,随老师心里做出了判断,可他也不能再反对了,那会有推脱的嫌疑,惹得陈太忠不快,就没意思了,“那我写稿子骂他……咱俩一起上,真太给他面子了。”
“稿子不着急写,”陈太忠这是听到第二个人说不值了,李云彤这么说,随遇而安也这么说,而他自己却是觉得,软绵绵骂来骂去不过瘾,“他说什么,咱们就得回应吗?”
“你这话一点没错,”随老师最担心的是,陈太忠怀疑他不肯出力,这时候才敢明说,“他说什么,咱们就解释什么……太被动,别人不一定肯信,有个缺德词儿,管这叫洗地。”
“《素波都市报》,是挂靠在文化局吧?”陈太忠问一句,“我印象,关系不在日报社。”
“以前是挂在经委,现在也是个三不管,好像工商局有意接手,”随遇而安先回答一句,然后才恍然大悟,“我艹,不是得了什么人授意的吧?”
随老师是自由撰稿人,一遇到本行的事情,就先琢磨行业规矩,对于官场的风吹草动,远不如陈太忠敏感——这就叫干哪行,琢磨哪行。
“我还以为你知道内幕呢,”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眯着眼睛思索起来,大约琢磨了半分钟,他终于拿定主意,抬手拨个电话。
“老主任你好,”李云彤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有什么指示?”
“你跟于海河说,把那个四维的家砸了,人也好好地收拾两顿,”陈区长慢吞吞地发话,“反正他跟你说了,你指哪儿他打哪儿。”
“于海河?”李主任在电话那边迟疑一下,然后傻呵呵地轻笑一声,“是于海洋吧,老主任你以前的记性,是很好的。”
“我只记该记的人,”陈区长一语双关地回答——该忘的事我会忘记,心里却是有点惭愧,于海河是养殖中心的主任,哥们儿今天,也是气得有点糊涂了。
“让于海洋打砸民居?我看那家伙未必有这胆子,”傻大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笑嘻嘻地回答,“老主任,那家伙就是个样子货……你认识的专业人士比较多。”
你这缺心眼儿,也缺到一定的境界了,陈太忠苦笑一声,“要什么专业人士?你就告诉他,是我说的,他要是敢敷衍了事,我就怀疑是他使的坏。”
“这个也是,好,我去吓唬他,”李云彤终于反应过来了其间因果,笑着回答,“还是您点子多,我就没有想到,您还有什么指示吗?报纸上用不用还击?”
“还击……凭他也配?”陈太忠哼了一声,压了电话。
既然还击就是高抬对方,而这口气又咽不下去,倒不如直接让人打丫挺的一顿……
罗裕今天的心情,比较矛盾,既开心又沉重,他的署名文章登报了,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是同时,有不止一个电话打进来……你闯大祸了!
他就是都市报的记者“四维”,礼义廉耻国之四维,而他又姓罗,将姓上下拆开,就是这个笔名了——他提醒自己,礼义廉耻是做人根本,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那些关注让他飘飘然,而那些警告又让他惴惴不安,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底气,但是大家都说,陈太忠是个不讲理的,人家除了白道,也会玩黑道。
白道,罗裕是不怎么担心的,陈太忠毕竟已经离开天南了,再大的影响,终究都要雨打风吹去——这篇文章能发表,就是明证。
他写这篇稿子,其实是有机缘在里面的,昨天上午他去拉广告——没办法,小报记者有创收任务,看到一家汽配店规模不小,就下车问谁是老板。
老板闲得没事,正跟人唠嗑呢,就跟他聊一阵,然后罗记者推销报纸的专题,说效果挺好的,结果旁边走过来个闲人,说你报道这个有什么意思,把斜对面农贸市场干部打人的事儿报道一下嘛。
这个东西,我不敢乱掺乎,罗裕摇摇头,他还是知道分寸的,虽然都市报不是特别正规,但是从业人员上岗时,相关注意事项都是培训过的。
我敢让你报,肯定有我的说法,闲人微笑着发话,这是个机会,有兴趣听一听吗?
听一听当然是无妨的,罗裕跟着对方走到一边,事实上,身为媒体从业人员,谁也有过爆出惊天大料的梦想,就像将军对于士兵、大单对于业务员的诱惑一样。
那位还果真有料,在旁边指指点点几句,就让他明白了眼下天南的局势——合着是新来的省委组织部部长翁康,想要抓一抓干部管理,对于下面反应的干部不法行为,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