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2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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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刚才张锦华不太关心大巴上的人,不关心董毅,就很正常了:那些都是小事,关键人家要搞明白,你陈某人在单永麒失踪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在陈太忠想来,就连调查情况的这些人,估计也会猜测他是无辜的——他无故挑衅对方半天,自是看得出来对方相对比较克制。
可人家还就是这么调查他来了,有板有眼,事先不吐露半点风声,干脆利索地把他带走,甚至还捎带上小廖,他却不能指责对方做得不对——人家是严格按流程走的。
所谓组织调查的原则,就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对方也是尽忠职守。
意识到这一点,陈区长有点泄气,今天这口气,是找不回来啦——没办法,陈某人自命讲究人,不做那些不讲理的事。
“陈太忠同志,赶紧回吧,”张锦华感觉到他先是震惊,然后是沮丧了,还笑眯眯地刺激他一句,“回去得晚了,没准娃娃鱼又要死一条。”
你这是什么话?陈太忠心里这个火,就越发地大了,在他的感觉里,从来只有他可以在占尽上风的时候戏弄对手,现在你丫只不过占了一点点理,就敢这么调侃我?
尤其是,他一开始居然没想到,单永麒就是与会代表,这让他感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你丫现在还这么说,是在嘲笑我政治不成熟、眼界不够吗?
不过陈太忠有一点好处,就是越生气的时候,脑瓜转得越快,他就琢磨着,我该不该给啤酒里弄块玻璃渣,故意喝下去,然后说是你们故意害我呢?
陈某人陷害纪检委,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再想一想,一块玻璃渣,怕是不能如愿,人家查的是这么大的事情,这小小的陷害算个毛?
下一刻,他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张锦华,“这种严重事件的调查,我肯定会支持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在北崇不说,上了车不说,来了这里还不说,要我主动交待……我打算向上级组织反应一下。”
“哦,那你随便了,”张锦华坐得稳稳的,这件事里,他就没有错的地方,再说你向上级组织反应,也就反应到市党委,能把我怎么样?“我是秉公办事。”
“我怀疑你故意诱供,一个调查而已,你遮遮掩掩的,在党的大会之前这么做,不知道是何居心,”陈区长正色发话,“我会要求严查,是否有幕后指使者。”
你这扣帽子的水平,一点不比我们差嘛,张锦华很不屑地看他一眼,不过想一想之后,他又回答一句,“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希望你不要无中生有。”
他可以不把阳州市党委放在心上,但是对方若是向黄家歪嘴,说什么有幕后指使者,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他未必害怕,可也不想招惹这麻烦。
说实话,他已经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图嘴上痛快,损了对方一句——明明知道这货是个夹缠不清的主儿,我跟他斗什么的嘴,搞到现在这个地步,真是的……
不过怎么说呢?中央纪检下地方,一向就是高高在上,这不是偶然现象,而是普遍现象,虽然他知道陈太忠底子硬实,但是他查的事情也非同小可,倒不信对方敢不配合。
所以就一不小心,故态复萌了一下,不成想招来如此蛮横的反击。
“你们的工作流程,就是先假定,我跟单永麒的失踪有关……要我主动交待,”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是这样吧?”
张锦华也拿起烟来抽,根本不理会这问话——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得忍住了,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这厮铁定会胡搅蛮缠下去,到最后,真不知道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倒是陈区长身边的周主任闻言,轻咳一声,“陈区长,这个你要理解一下,我们中央纪检办了很多大案要案,名声在外,就跟警察办案一样,对着罪犯只要一瞪眼,有些人心理素质不好,马上就招了,这是一种手段,我们也是借鉴一下。”
“事实证明,这个手段还是很有效的……你能不受影响,证明你问心无愧,这很好啊。”
“我要是……”陈太忠才想说,我要是被你们吓唬住了,算谁的?可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哪里有这么说话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我要是罪犯,你们是警察,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咱们的关系……不是警察和人民的关系,是志同道合,在一个体系内,一起为国家的繁荣昌盛而努力的同志。”
“这也有利于打破某些人的侥幸心理,”周主任缓缓回答,却是不跟他争这是否跟警民关系有关,谁对中央纪检的人来说,这样的语言艺术是小儿科。
“同志啊,老周啊,你这么想,可就不对了,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陈区长叹口气,捏着烟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发话,“是,某些人的侥幸心理是被打破了……但是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他们应该承受这样的恐吓吗?由此造成的影响,谁来负责,你吗?”
“都是党内的同志,接受组织的审查,应该无怨无悔,”周主任轻声回答,“审查通过了,还同志们的清白……这不是很好吗?”
“我跟你说组织调查,你跟我说警察和罪犯;我跟你说这影响谁来负责,你又强调是党内的同志,”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重重地叹口气,“周同志,周主任,这个辩论方式不合适。”
“无非就是一种手段嘛,”周主任被他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禁不住回他一句,“太忠同志,我跟尚彩霞也是很熟的。”
“嗯?”陈太忠听得登时就是一愣,他才想借这个口误,尽情地蹂躏对方,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还真是有点愕然——跟尚彩霞熟,那岂不是跟蒙艺熟?
蒙艺在中央纪检里,是有关系的,陈区长非常清楚这一点,再想一想,这姓周的,其实也一直没怎么为难他,甚至还暗示他,不要“恶意揣测”组织意图。
这是个自己人,起码不能随便糟蹋,想到这个,年轻的区长有点遗憾,不过不要紧,他还可以针对张锦华嘛。
于是他略略一怔之后,就一指张锦华,“你肯定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觉得我冤枉你了。”
尼玛,你在跟小周说话的吧,张锦华不理他,轻吸一口烟卷,淡淡地看着对方。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冤枉你们,我们党,就是因为出现了你们这样粗暴的工作作风,才严重损害了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陈区长吸一口烟,抬腿往前一迈。
他身边的两人见状,全身的肌肉在瞬间就绷紧了——大家都知道,此人有强烈的暴力倾向,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陈太忠却不是要动手,而是捏着烟,慢慢地走向窗口,走了几步之后,又一转身,慢慢地踱了回来,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中央纪检的,高高在上,现在我做为一个党的基层干部……就以我自身的经历,给大家上一课,好让你们睁开眼,认真地看一看这个社会。”
周主任瞥一眼张锦华,发现对方耷拉着眼皮,似乎没听到一般,也就不再吱声——你都不急,我急个什么?
“事情呢,要从一年半以前说起,当时我还是天南省文明办的副主任,”陈区长轻嘬一口香烟,微微仰着头,在屋子里缓缓踱步,眼神也相当地飘渺。
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听起来是很沧桑的感觉,“有一天我在一个群众家……普通老百姓,猛地听到有人砸门,心里就纳闷,谁这么不懂礼貌呢?”
“开门一看,闯进来七八个人,一看那就是黑社会的架势……”
第4076章瞬移轰炸
“但是一问才知道,他们不是黑社会,”陈太忠又吸口烟,弯腰抓起喝到一半的啤酒,“他们是拆迁办的人,那个房子要拆了……”
陈区长说的,正是他在小可乐的同学,燕子家的遭遇,那天拆迁公司给他的印象是极其地不好,他们自打一开始商量的时候,就是很蛮横地表示,这回迁房你们买不起,我们是打算多少钱一平米回收,你就签字吧,说多了你也不懂。
当时对方那个气场,真的是很强大的,而后来他们解释的理由,也是很可笑——对老百姓太客气了,别人就觉得你可欺,没事也要生出点麻烦来。
关于这些因果和分析,陈太忠也懒得多说,就告诉他们,去看《官仙》第两千六百三十六章吧——那书不错,记得订阅哈。
当然,他将拆迁公司化用为拆迁办了,这是很简单的借喻,不是抹黑。
说到最后,他有点痛心疾首,“……拆迁之前,你首先将对方定义为可能的刁民了,为了加快进度,不惜造成紧张的对立关系。”
“说到底,这是欺负老实人,因为老实人不敢反抗,但是,多做点工作,很难吗?刘少奇同志曾经在《论共产党人的修养》里说过,‘事无不可对人言’……先做工作,讲明白了,对方同意,那就是同意了,不同意的话,咱再狠狠收拾他。”
说实话,陈太忠讲故事的水平不错,他说跟拆迁办起纠葛的时候,几个纪检监察的同志听得都很用心,他偶尔歇口气,喝口酒抽口烟,别人眼里就要冒出期待的神情,似乎在说——“加更,加更啊你”!
但是他一旦说起来自己的认识,别人就忍不住……该干啥干啥了,周主任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又看一眼张锦华——咱没必要听他这么教训吧?
这一次,张锦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他微微摇一下头,动作轻微到目视不可察——咱先由着他。
“别人这么做,也就罢了,你们搞纪检监察工作的同志,也这么做,那真的是不应该,”陈区长没注意到那些,他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捏着香烟,十五度角仰视着上方,继续语重心长地讲话。
“好人会因此寒心,坏人却没准能仗着过硬的心理素质扛过去——起码能扛过这一关,”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口气,“这是亲者痛仇者快,同志们呐……”
张锦华的嘴角,终于按捺不住地抽动一下——我勒个去的,你这做报告,还做上瘾了?
“下面,我就再讲一讲,一旦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陈太忠一抬手,灌一口啤酒,又轻喟一声,“老实人被吓住了,但是,那些不老实的人,会被吓住吗?显然不会……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来争取更多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并不奇怪。”
“那么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公平……什么样才是公平?你们都知道,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那是最大的不公平,但是相对的公平,同样的条件和前提下,相对的公平,那是必须要强调的……”
“说到这里,我就想说一说古代的科举制度,搞这个科举制度的人,真的太了不起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它给了寒门士子一个上升的通道。”
“唯才是举,真的是太漂亮的制度,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梦,像什么美国西部牛仔捡了两块黄金,可能还杀了两个打算抢黄金的人,就发家了,那种美国梦,真的扯淡,冒险不是不值得鼓励的,但是本质上讲,那是一种机会主义者……”
“相信你们也知道,范仲淹范文正公,他是什么处境呢?从小丧父,母亲改嫁,他知道身世之后,离家出走,硬是凭自己的努力,通过科举制度……经略招讨副使,怎么也算大军区副司令吧?中央委员是差不离的,后来他还能参加庆历新政,我觉得这就是局委了。”
“当然,这科举制度不是万能的,我也不是盲目地推崇古代的制度,咱是新中国了嘛,其中也有一些弊端,我跟你们细说一下……”
“陈区长,你讲得非常有道理,”张锦华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苦笑着站起身,真没想到啊,你不但说话阴损,还是个话痨,扯来扯去,居然就扯到科举制度的弊端上了。
以他的城府,又打算不接话了,这时候也是忍无可忍,“马上十一点了,军分区要锁大门呢……你和小廖还是赶紧走吧?”
中央纪检的同志,忍不住要催被调查的对象离开,这种景象,真是相当奇葩。
“没事儿,大不了晚上住这里,”陈太忠正讲得兴起,他的线儿撒开了,还没往回收呢,尤其是他觉得还没糟蹋够这帮纪检监察人员,“那么,科举的弊端我就略过了,现在就说一说,为什么中央一再强调,最大的腐败,是组织人事上的腐败呢?”
张锦华都打算撵他走了,听到这么大的题目,禁不住又闭嘴了——纪检监察,查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他这时候炸毛,很可能引起陈太忠的强力反扑,凭空授人以柄。
“组织人事,存在个相对公平的问题,说白了,跟科举制度相比,就是要保证社会底层人员,有一个透明、公平的上升渠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就是中国梦!”
陈太忠左右环顾,慷慨激昂地侃侃而言,“保证不了相对公平,中国梦无从说起……哪怕只有少少的一点点,它必须有,嗯,这也是科举的弊端,科举制度并不是绝对公平的。”
“老人家一再强调,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要有足够的胸襟,去接纳新生血液,这才是保证社会平稳,保证人人都积极进取的动力,中华文明屹立世界这么久,凭的就是哪怕最底层的人,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都有一颗积极进取的心,没有谁会甘愿平庸。”
说到这里,他有点卡壳,“那个啥,我刚才想说啥来着?哦对,公平,嗯,像这个拆迁办这么对老实人,但是对方真的能炸刺的话,那又会带来什么后果呢?我来帮大家分析……”
你就是我们这拆迁办遇到的钉子户了,张锦华实在忍无可忍,“陈区长,真的要锁大门了……咱有啥事,回头再说行吗?”
“我都说我住这儿了嘛,”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他手一摆,发现烟头早烧到了尽头,少不得又抽出一根来点上,轻吸一口之后,淡淡地发话,“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个工作方式,是绝对不对的……我是在用具体例子,指正你们的错误。”
就在这时,周主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拽他一下,轻声嘀咕一句,“陈区长,你住这儿可以,但是……北崇那边,会不会人心动摇?你是北崇的定海神针,这马上大会了啊。”
呃,这个也是哈,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蹂躏纪检人员了,却忘了他是被市纪检委古伯凯带走的,一晚上不回的话,北崇还指不定乱成啥样了呢。
“话都在你们说了,”陈区长悻悻地哼一声,又看一眼张锦华,“我记住了,你叫张锦华,我对你的工作方式很不满意……回头再跟你细细辩论。”
“我辩不过你,”张锦华苦笑一声,心说谁跟你辩,那才是傻的,且不说你那跳跃性思维,只说你那一嘴的阴损话,我也不是对手。
“道理越辩越明,”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锦华同志,我不知道你什么级别,可能没资格说你固步自封,你是领导嘛,但是同为党员,我有对你提意见的资格,这是批评和自我批评……我就认为你做得不对。”
“行了行了,我送你出去还不行吗?”张锦华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此来阳州,也不过是个过场,犯不着得罪这么个二愣子。
单永麒的潜逃,可能涉及哪些因素,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在中央纪检做事,首先要做好手上的事,大局什么的,那不是一般人能掺乎的——知道再多也没用。
“先把我的办公室主任叫出来,”陈太忠也不多说,先把自己人拎出来才是真的,陈某人别的性格不说,护短是一定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早在外面等着了,”张锦华不动声色地回答一句,大家走到门口,开门一看,果不其然,廖大宝就在门外长廊待着呢。
军分区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