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2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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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你明白我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争夺测温仪罢了,你捆绑上北崇区政府的名声,有意思吗?
“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陈太忠背着双手凑近他,低声笑着发话,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冷厉,“但是北崇老百姓不明白,你在我的地盘上打我的脸,这个性质很恶劣……马总,这次是我给你面子,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合着你这还算客气的?”马颖实沉着脸,低声反问一句,姓陈的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他就是不服气。
“那你就再来一次,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的不客气,”陈太忠看他一眼,转身背着双手,施施然离开了。
马颖实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才扭头走向自己人,“赶紧送医院。”
“先治好伤,然后等着凤凰的传票吧,”小董戴着铐子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个事情不算完。”
“你……”马颖实扭头看他一眼,真的是要多恼怒有多恼怒了,不过看到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终于反应过来,己方今天最大的败笔在哪里了。
拦车不算错,扣货也不算错,错就错在,人家都已经要走了,自己这边的人将人捉了回来,还很强势地揍了对方两下。
这种蛮不讲理,遭致了陈太忠的强烈反弹,然后人家就当众打脸——不动手的话,陈太忠在北崇也就不好混了,于是事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
如果事情没有发展到这一步,双方再有什么误会,也可以通过内部协商来解决,不用暴露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猪一般的队友啊,马颖实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多事。
第4210章有人抢货
陈太忠是爱面子的人,马颖实也是爱面子的。
大多时候,所谓的面子,指的就是公众形象,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被某些很小的圈子知道即可——大多数人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像今天的事便是如此,若是没有打了货主两拳,陈太忠再怎么恼火,只要马颖实把相关的人情走到,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百姓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人出手了,这个矛盾就遮掩不住了,他就算肯背地里认个输,陈太忠也是掉了面子,而那厮后来又打了他的人,他也不肯接受幕后相关的交易。
老百姓不看幕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谁比谁厉害,而马公子这一跤,是摔得结结实实——就算从幕后找回来,人前也是没面子,大家一说就是马颖实斗不过陈太忠。
所以今天发生的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人行事太张扬,当然,他也知道几个警察是为他好,扼杀危险苗头,但终究……是过了一点。
面对他的睚眦欲裂,小董倒是风轻云淡,他一伸双手,“这个铐子我不摘了,就带着回凤凰……天底下总是有地方讲理的。”
陈太忠无意看他俩斗嘴,他走到王媛媛面前,“这车货给天南,一会儿你跟货主执行了合同,走省道,保证把货送出恒北。”
马颖实在一旁,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他有心发作,但是身边三个人被打得晕了过去,知道这货是犯浑了,实在不好多说,又没脸待着,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老爸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今天吃了这么大的瘪,他也不想再继续留下,惹人耻笑了。
不过这种事,他也没办法跟自家老爸说,一个是事情太小,堂堂的局委不可能为这点小事出头,一个是他自身做得也有问题——扣下货无所谓,再打人就过了。
这个场子,早晚是要找回来的,马颖实心里暗暗发狠,但是如何才能找回来……他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方案——陈太忠的碴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至于说在八一礼堂的土地上做文章?别逗了,撇开孙淑英等人的因素不提,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一个是赚钱的问题,一个是意气之争,不能混为一谈。
马老三很小就懂得,小事上可以有意气之争,办大事,就要把个人情绪放在一边,别说只是有三个人被打,就算那三个人残废了,那也是各说各的。
七八个亿的项目,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到影响——拎不清轻重,还不够丢人的。
正经是他怀疑,陈太忠会不会把这两件事关联起来,虽然他也不怕姓陈的这么做。
不过去医院之后,那三位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离残疾也不远了。
三只被踩过的手粉碎性骨折,有两人肋骨骨折,尤其那个只吃了陈太忠一拳的年轻人,两根肋骨骨折,三根骨裂,检查的医生直接问一句——这是被汽车撞了吧?
这样的伤,别说在北崇,就算阳州的医院,也不敢保证能处理得毫无后患,所以在对伤口做了简单的清创之后,马颖实调了一辆依维柯,尽快将三人送往朝田。
三个警察是非常地不服气,信誓旦旦地表示,回了朝田之后,一定要找人过来报复——省厅的警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打的。
但是马总表示,这件事用官场手段解决的话,怕是不太合适——他还真是实话实说的性子:你们跟陈太忠的冲突,只能算个人恩怨,袭警的罪名是用不上,不过要是想追究他故意伤害,那倒是可以。
但是事实上,如果不算袭警的话,单单一个故意伤害罪,还很难奈何得了陈太忠——跟陈区长抓捕其他干部时面临的问题一样,那个干部身份就很让人头疼,是一层保护伞。
更别说陈某人还不是一般的杂牌干部,行政编的实职正处,正儿八经的北崇区政府一把手,想搞下这样的干部,一个故意伤害罪是不够的。
更别说北崇在他的领导下,经济发展的成绩斐然,最近抗击非典的成效,也是众口称赞,这样的当红炸子鸡,哪怕用作风问题都很难扳倒的。
不过马总也不是要息事宁人,他隐隐地暗示,你们有什么非常规手段,只管上,出了事我给你们兜着。
依维柯车疾驰而去,马颖实却还不能走,红外测温仪他只运走三千五百台,还有一千五百台,暂时放在北崇的仓库里。
马总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张一百万的汇票,还有二三十万现金,他拿这么点钱,就想把货全提走——定金嘛,不需要太多。
但是陈太忠表示,这不合适,货我可以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有钱了,什么时候过来提货——就这,都是别人没有的待遇,换了其他省,谁跟你说什么留货?
后来经双方协商,马总又从别人那里借了两百万,三百万提了两千台的货,再加上一千五百台暂扣的,凑齐三千五百台先运回去。
剩下的一千五百台,北崇是说成什么都不让拿走了,一定要结清剩下的一千一百多万元,才让拿货,要知道,提货的是省里的,而北崇只是下面一个县区,真把货全提走之后,想跟省里要钱,那就不容易了。
马颖实知道,自己这次跟陈太忠弄得很僵,生怕那一千五百台出个什么意外,所以他不能跟着回朝田,左右是明天上午钱就能到,他就再等一晚上了。
不过他是不想呆在北崇了,就在阳州找一家宾馆住下,阳州想巴结马书记的人更多,他稍微一露行迹,就有不少人上门拜访。
这些人里,就很有几个不含糊的主儿,说起阳州地面上的事儿,都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说马总你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
马颖实也不跟他们说北崇的事,就那么待理不待理地听着,眼瞅着马上要到饭点儿了,大家才说去哪里吃饭,他的跟班匆匆地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两句。
这也太过分了!马总听完之后,火苗子腾地就升了起来,原来留守在北崇的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发现,北崇要动留给省里的那一千五百台测温仪。
所幸的是,这个副主任比较敬业,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在现场守着,但是找几个人帮忙盯着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北崇这边一动,他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在隔离点,看北崇怎么隔离观察病人的,听到这消息之后,就赶到库房阻止,结果北崇人表示:要货的人太多,你们今天晚上拿不出来钱,我们就不能给省里留了。
副主任当即大怒,他指出:这不是你们留不留的问题,是省里要征用,按说不给你钱,我都可以先拿走的,不要把我们的通情达理,当作软弱可欺。
事实上,这是预留给海角的货,北崇人不怕这一套,当初答应给省里,我们就受了不小的抱怨,现在既然省里没有诚意买,那我们就卖给海角了。
其实这副主任也知道,北崇人此举,是对下午事情的报复,不过马颖实迟迟不肯把剩下的钱打过来,却是引发此事的导火索。
于是他就打电话通知马颖实——你得快点拿钱过来了,要不北崇就把那一千五百台测温仪给海角了。
怎么会这样?马总觉得这个事情,发展得实在是太奇怪了,陈太忠你得了便宜还不肯罢休?
打电话了解一下,他确认这一千多万今天晚上到不了,于是抬手就给孙淑英打个电话,你跟陈太忠说一声,这是搞什么名堂?
“陈太忠手上有红外测温仪?”孙姐听完之后,在那边惊喜地问一句。
“得,你就当我没说,”马颖实想也不想就挂了电话,想到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看一看在座的众人,“我现在差点钱,马上就要,一千二百万……谁能拿出来?”
一千二百万!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座的都是阳州很不含糊的主儿,但是一千二百万,这开什么的玩笑?银行都下班了!
别说是阳州这贫困落后的地方,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款,这种事儿就算搁在那些亿万富翁身上,也是天大的难题,哪个公司会闲得蛋疼,放一千多万现金在身边?
倒是有个做贸易的老板挺不含糊,“我几张卡上,一共有六百来万的订货款,大家凑一凑……能刷卡吗?”
“北崇那破地方,怎么可能刷这么大的现金?”马颖实心里真是要多烦有多烦了,然后他眉头一皱,“谁能跟陈太忠担保一下这一千二百万?”
满座登时寂静无声,这帮人在阳州都是很不含糊的,但是听到“陈太忠”三个字,没谁愿意接话,哪怕问话的是马书记的公子。
正经是连马书记的公子都被逼成这样,不得不借钱了,谁还敢去再轻捋那陈某人的虎须?
“吹得挺厉害,其实也就是这样啊,”马颖实很失望地叹口气,抬手给陈太忠拨个电话,下一刻,手机里传来提示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4211章针锋相对
我倒忘了,陈太忠是关机的!马颖实悻悻地挂了电话,有心再找一个人的电话拨过去,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就没有北崇其他人的电话。
这原本也是正常的,以马公子的骄傲,能记下陈太忠的电话,就算给面子了,要知道,他一开始采购测温仪的时候,就打算直接联系孙淑英的,只不过为了保密,没有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没有这么做是对了,孙总对测温仪也很感兴趣。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在阳州坐等——发生在阳州的事情虽然屈辱,但是他并不想让老爹知道,更不想破坏老爹的大计。
就在赶向北崇的路上,马总通过关系,搞到了廖大宝的电话号码,五个九,很猖狂的号码啊,他拨通了电话,不成想那边是个女人接的,“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
“这货怎么天天洗澡?”马颖实气得嘟囔一句,挂了电话。
“这个人也知道蒋君蓉?”扈云娟放下手机,看一眼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的廖大宝。
“反正你信不过我,下班以后,电话就随便你接了,”廖主任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跟你说啊,这就看在你马上要生的面子上……生了孩子你还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要怎么样呢?”扈云娟手抚大肚子,冷冷地看着他,“跟我离婚……把王媛媛娶回家?”
“我在单位已经很忙了,”廖大宝气得没命地挠头,“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马颖实又找到了王媛媛的电话,打了过去,王主任说自己在外面陪客人吃饭,马总气得嘟囔一句,“我还饿着肚子呢,你就不能帮忙联系一下陈太忠?”
就在堪堪赶到北崇的时候,陈太忠的电话打了过来,“马总有什么指示?”
“那一千五百台,不是留给我的吗?”马颖实淡淡地发问,“现在怎么要让别人拿走?”
“你还说要让王景堂来道歉呢,到现在为止,我人毛都没见到一个,”陈太忠的声音,也是波澜不惊,“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难处……今晚能准备好钱吧?”
我要是准备不好呢?马颖实真的很想这么问一句,不过他非常确定,自己真敢这么说的话,陈太忠就真敢把测温仪给了别人,所谓的省委征用什么的,能哄住其他人,却吓不住陈太忠。
“今晚……我努力吧,大不了我把这一百多斤押在你那儿,”马总终于要面对现实了,下午的事情很伤感情,但是在大局面前,私人恩怨就不算什么了。
“你押我这儿,我也不敢收,”陈太忠淡淡地回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今天晚上动那一千五百台,也不是他有意报复,而是海角卫生厅的又来了,北崇和绕云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开车就是三个来小时。
上次海角人来,带的钱不够,只拿走了三千台,这次他们来,不但把余款付清,还要再拿走两千台,海角卫生厅的何厅长表示——郑书记说了,跟你们订了五千台。
少来啊,就是三到四千台,陈太忠记得很清楚,这个招呼是黄汉祥帮忙打的,当初说的就是这个数,只不过后来加到了五千台,他懒得计较,而上一次卫生厅带的钱不足,买三千台都不够,他还是看郑文彬的面子,发了三千台出去。
剩下的那两千台,就是扣下了,他都没打算再给。
不成想,时隔两日,海角人再次杀了回来,并且带足了钱,不但要结清欠款,还要再买两千台,陈太忠一开始比较挠头,后来转念一想:得了,我把马颖实那一千五百台卖了算了。
必须指出的是,陈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主儿,想到既能应付了海角,又能恶心了马颖实,他何乐而不为?
马总想了一阵之后,觉得陈太忠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驱车直奔某个小院,敲开门之后,看到院子里只有陈区长一人,就直截了当地发话,“能让我见一下海角来的人吗?”
“我发现你这人,要求特别多,”陈太忠恼火地哼一声,“你的事就是事,我的事就无所谓……王景堂呢,什么时候我能见到?”
要不是我已经下手,现在都懒得替你为难人了,马颖实心里真是有点生气,不过他也没办法计较,“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肯定能到。”
“我答应你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呢?”陈太忠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站起身来,“跟我走。”
海角这次带队的,是卫生厅分管疾控的副厅长何瑾,他来了之后,听说剩下的两千台没了,心里也是恼怒不已,就怪上一次厅里来人太吊儿郎当,好好的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他想邀请陈区长坐一坐,不成想联系不上,后来是谭胜利出面招待他——不管怎么说,海角人是送钱来的,区里应该客气一些。
何厅长有心发火,可是还没那胆子,他非常明白,海角为什么会来北崇买测温仪,北崇有存货只是其一,关键是,北崇的区长跟郑文彬一样,都是黄家的人——没有这份交情的话,这个测温仪还真不好买。
所以他对谭胜利也很客气,待到听说北崇还有点存货,他马上表示:都给我吧。
那点货是给省里留的,谭区长苦笑着回答,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不管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