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9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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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之后,几个人很有默契地点上了红酒,也不着急离开,只有陈太忠很煞风景四处转一转,端了几罐啤酒过来。
“喝红磨坊啤酒,最好是直接去红磨坊剧院喝酒,”安东尼看着他端的啤酒,轻笑一声,“离着也不远……陈,你去过那里没有?”
“没有,”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心里却是有点恼怒,“这个酿啤酒的剧院很出名吗?”
安东尼有意无意地看了海因一眼,笑着点点头,“没错,没去过红磨坊,你就不算来过巴黎,那里的姑娘们……都很热情的。”
“我好像听说没爬过埃菲尔铁塔,才算没来过巴黎吧?”陈太忠笑了起来,他算明白了,准教父被晾了一阵,火气也很大,又隐约看出海因和埃布尔有算计自己的意思,有意挑拨自己离开,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这世界上混得好的,就真没几个脑子简单的。
不过,人家有意相邀,按说他就该去转一转的,正好恶心一下埃布尔和海因,可问题是,他还想知道海因找自己有什么事儿,所以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半推半就。
安东尼才待再说话,猛地听到大客厅那儿传来一声尖叫,“哦,天哪,这是酒吗?我怎么觉得是在喝工业酒精呢?我发誓,没有喝过比这更难喝的酒了。”
敢情外面人已经打开茅台喝了起来,有人见到这酒极为透明又香喷喷的,说不得一大口下去,然后……就那啥了。
“这些人真是无知,”海因听得摇一摇头,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陈,我陪你过去解释一下?”
“好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虽然知道这家伙别有用心,他还是应承了下来,因为这样的指责真的有点过分,先别说这酒是不是中国产的,只说是韦明河特意带给主人的礼物,他就有点受不了别人的攻击……法国人都这么粗鲁吗?
海因出现在大客厅的时候,一屋子里,很有几个人在皱着眉头看着玻璃杯里的茅台,于是轻咳一声,“这是中国的国宴用酒,非常珍贵……当然,这个度数是高了点,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他的回忆录里专门形容过的……”
“他说,‘在我看来,这么厉害的饮料没有当作飞机燃料使用,只是因为它太容易燃烧了,我有生动的事实证明这一点,尼克松回到华盛顿后,要向他的女儿特里西娅说明此酒的厉害,他把一瓶茅台酒倒进一只碗里,然后把它点着,使他大为惊骇的是,火怎么也灭不了;碗给烧得炸开了,冒着火焰的茅台流了满桌,这个美国的第一家庭慌了手脚,经过合力抢救才把火扑灭,免除了一场国家的悲剧。’”
海因先生不愧是口才便给之辈,一段话说下来,整个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偏偏就是他绷着个脸,有点说单口相声的意思。
当然,有了他这个解释,茅台的珍贵也就不言而喻了,常在国会山走动的主儿说一说美国总统和国务卿的事,怎么可能假得了?
“基辛格……好像也是犹太人?”这一刻,陈某人对某个犹太人有点好感了,最起码,做为中国人,他都不知道这段典故,这家伙倒是哇啦哇啦地说出来了。
“他主导了尼克松破冰之旅,”海因笑着轻声回答他,“现在,好像又有一点薄冰了,你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吗?”
老天,你太看得起我了!陈太忠听得翻一翻眼皮,颇有一点哭笑不得的味道,“海因,我只是这么大……”他伸出小手指,大拇指掐到小拇指最上一截的末梢,“只是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官员,非常非常地小。”
“哦,或者是吧,”海因笑着点一点头,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有用心,“能和你再进小客厅谈一谈吗?”
“好吧,”陈太忠耸一耸肩膀,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韦主任真是个好搭档,两个副主任不但在寻欢作乐上配合默契,这种场合居然也能看出海因找小陈有事要谈,说不得扯了安东尼到一边瞎侃。
等陈太忠再次端起啤酒过来的时候,他和准教父已经勾肩搭背,热情到不能再热情了——需要重点指出的是,两人的沟通还是通过一个帮闲的翻译来完成的。
“下次来巴黎,都是你招待了啊,”见他过来,韦明河笑着拍一拍安东尼的肩膀,“你要是去中国,让你享受一下专车开道、道路戒严的滋味。”
安东尼傻不啦叽地笑着点头,陈太忠在一边听得就想笑,韦明河嘴里的这点待遇,也就是忽悠这意大利土棍呢,只要是个洋人,去了青江摆这点小谱,那还不是老韦一句话的事儿?
沙龙在十点半才结束,不过陈太忠、韦明河和安东尼在九点就告辞了——对他们来说,呆在这里确实挺受罪的。
等安东尼走后,陈太忠和韦明河两个人漫步在街上,韦主任悻悻地哼一声,“今天这顿饭,是我吃得最郁闷的……对了,海因找你谈什么事儿?”
“美国人急了,想尽快平息中国的怒火,”陈太忠笑着摇一摇头,努力地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一点,“海因……大概是无数个说客里面的一个吧。”
“嗯?”韦明河听得就一愣,止住了脚步侧头看他,这事情说得再轻松都没用,他非常明白此事该是什么样的人掺乎的,“你的意思是说……他觉得你能帮上忙?没搞错吧?”
肯定是尼克那个混蛋跟他说了点什么,陈太忠心里非常明白,要不然海因也不会这么确定了,不过显然,他无法向老韦解释明白真相,说不得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我连吓带蒙的,弄了点好处。”
“嗯?什么好处?”韦明河登时被这个关子转移了注意力。
“倒也没啥,他答应帮我活动一点配额,”陈太忠含含糊糊地回答,“还表示可以帮我筹集点资金,用于天南省的基础设施建设。”
“呃,”韦明河听得登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他两眼之后,疑惑地发问了,“太忠,你觉得这趟浑水,你合适趟吗?”
韦主任最是烦情治机关了,他在外面可以肆无忌惮,但是情治机关里没多少道理可讲,牵扯上这样的事情他宁肯躲着走,大家互不干涉不就挺好的吗?
“我管他那么多,”陈太忠叹口气,心不在焉地回答,“这年头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么多,哼,反正我只管把糖衣吃掉,炮弹丢回去。”
第1696章惊悚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对自己被别人误会做特殊部门的人,心里还是有点微微的不爽,不过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懒得解释,心说这消息要是只在外国人嘴里传来传去的话,那倒也无妨——哥们儿这算是给那些真正的特殊部门的同志打掩护了吧?
今天他同海因谈得并不是很直接,犹太人倒是想直来直去呢,不过陈某人不给他这个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海先生终究是商人而不是政客,有些话也不合适说得太过明白,最终是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而结束。
然而,他并不知道,海因对今天的谈话相当地满意,虽然大家的表述都很模糊,但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大致就是如此的,小事上一言九鼎是做人的美德,大事上一言九鼎是失败的政客。
海因不是政客,但是他是犹太人,又跟哈默合作过一段时间,深谙做人的分寸,是犹太人中少有的眼光比较远大的家伙。
事实上,陈太忠的思维还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海因对他身份的猜测,并不是尼克嘴多泄露了什么,而是犹太人自己猜出来的。
说穿了,还是那个“香榭丽舍的悲伤之夜”惹的祸,尼克曾经指定要求陈太忠帮忙寻找两件失踪了的珠宝,其中一件就是海因所在的这个家族提出的要求。
珠宝花了两成的价钱找回来了,海因又跟尼克交好,就想问一问这事是谁做的,英国议员觉得犹太人靠不住,本不想多说,被逼得紧了才扯出陈太忠,“这件事可能是俄罗斯黑手党干的,不过,我是从中国的陈那儿得到消息的。”
海因本来没认为这话一定是真的,等到他后来到了天南,知道凤凰科委居然从英国争取到了投资,就知道这话未必无因,最起码,陈若不是值得结交的话,以尼克反共加反华的立场,怕是一个便士都不会投到中国来。
这就是陈太忠厉害的证据之一,所以他在中国之行中,有意点将此人,结果天南这边很配合地将人送了过来——送人过来不稀罕,但是陈主任对他待理不待理的样子说明,这人怕是真的不含糊。
前一阵埃布尔得了美国飞机炸了中国大使馆的消息,就打电话给他,讯问关于汇市操作的事情——埃布尔只是掮客,不是搞金融的,相关消息求证于他是很正常的。
其时,海因知道消息时间也不长,一时有点好奇,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爬起来,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略一打问,知道又是陈太忠说的,而且还求人代为打听伤亡者人数,他心里就有了某种想法。
最能证实他想法的,是陈太忠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巴黎,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虽然那家伙是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来的。
当然,他不知道陈主任为什么停留在巴黎,而不是去南联盟、意大利或者是任何一个北约国家,但是这个并不重要,情报工作未必一定要在当地展开。
是的,陈太忠在这件事里的表现,完全从侧面证实了海因的猜想,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遗憾的是,当事人死活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掺乎进来,不过,陈太忠在烦躁的同时,也有点微微的期待,这样的钢丝走好了,可也算是招商引资的创新手段了呢。
不管怎么说,老韦既然已经搞定了安东尼,那么我就先回国吧,陈某人终是洒脱之人,于是当天晚上,四人自然就是抵死缠绵了。
遗憾的是,伊丽莎白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已经打问好了,也做出了决定,只待相关手续完备之后就可以去中国工作,这一句话差点引发了战争,葛瑞丝和贝拉齐齐抱怨陈太忠偏心。
“伊莎是有文凭的,”陈太忠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你们既然要吃青春饭,就不能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不是?“可是你们要去中国做模特的话,还不如在英国做呢。”
话是在理,但是这二位就是不依了,两人轮流死死地霸住他,不让刚从意大利回来的苦命人分享,气得伊丽莎白索性打开液晶的掌上电视看电视去了……
陈太忠连机票都买好了,不成想埃布尔又找上了门来,“陈,听说你来谈项目,昨天跟罗纳·普朗克公司的人聊天的时候,听说他们有要在中国加大布局力度,我想天南或者是个不错的选择。”
罗纳·普朗克是法国大名鼎鼎的化工和制药公司,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陈太忠不知道红磨坊倒是正常,可是既然搞了招商引资,不知道这个公司就不正常了。
不过他对这个公司的了解也真的不多,化工领域很多都是国家进行宏观调控的,外资最多做一做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所以没有专门研究过该公司。
然而,不管怎么说,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出手,动静不会小了,陈太忠非常高兴能在临走之前再捞一个单子,“那可太感谢你了,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客气,我跟罗纳·普朗克的人熟悉得很,”埃布尔笑着摇一摇头,“我会催他们尽快派出考察团去中国的,啊哈,你要做的,就是尽量展现出你的城市的魅力,留下他们。”
“哦,我需要上门拜访一下他们吧?”陈某人好歹是招商办副主任,相关的程序倒也娴熟,自是不会因为埃布尔的话,就觉得此事已经落入囊中——国内哪个地方不是饿得嗷嗷待哺呢?更何况这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这个……”埃布尔沉吟一下,摇一摇头,“算了,法国这边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你把自己的地方管好就行了,”说到这里,他笑着看一眼陈太忠,那笑容颇值得玩味,“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冲在最前面就能把事办好的……”
看来这世界各地都一样啊,很多事情是“功夫在棋外”,陈太忠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哦,埃布尔你简直太热情了,我一定要跟市里申请一下,授予你‘荣誉市民’……哦不,是‘功勋市民’的称号”——听说法国人荣誉心都很强的?
“陈,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埃布尔笑一笑,心里颇不以为然,你那城市要啥没啥,我要这个荣誉称号做什么?
想归这么想,他嘴上当然不合适这么说,说不得微微笑一笑,“这是做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对了,以后有什么消息,记得尽早通知我哦。”
“嗯?什么‘什么消息’?”陈太忠听得有点发呆。
“就比如说关于凯撒铝厂爆炸啦、中国大使馆被炸啦,这样的消息,”埃布尔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有……比如海因先生关心的消息。”
凯撒铝厂爆炸,陈太忠问的是尼克,但是埃布尔跟尼克的关系也不错,知道议员先生的消息来自于中国的陈。
说我们大使馆被炸,你丫居然敢笑?陈太忠看他这个表情很不顺眼,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合着这家伙猜出海因找我什么事儿了?
可问题是,哥们儿都不知道那犹太佬找我什么事儿啊,想到这个,他一时有点郁闷,说不得苦笑一声,“都是凑巧碰上的。”
《:文、》“你这么说就不够朋友了,”埃布尔笑着摇一摇头,索性敞开了天窗说亮话,“你知道吗?有些消息能提前泄露出来的话,那就意味着巨大的财富!”
《:人、》“知道,但是……这违反原则,”陈太忠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说你丫这么说话倒轻松,但是哥们儿这么做的话,迟早得让国安或者经侦找上门来。
《:书、》“违反原则?”埃布尔听得就笑了,“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但是有些人就是靠这些消息挣钱的,这种人美国有,欧洲有,全世界到处都有……中国也有,叫什么‘太子党’的,这只是经济行为,单纯的经济行为,明白吗?”
《:屋、》令陈太忠感到丢人的是,这家伙说“太子党”三个字时,居然使用的是中文,于是他必须沉吟一下,好让热辣辣的脸蛋变得稍微凉一点。
“嗯,好吧,也许我可以试一试,”他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一点头,糖衣是必须要吃掉的,炮弹嘛,那就再说了,“不过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你要知道,中国的政府很庞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
“那是当然,”埃布尔笑着点一点头,“不管有没有什么消息,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友谊,您说是吗?”
他还待再说什么,陈太忠已经没有心思听了,走出聊天的酒吧之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却是隐隐有点难受。
原本我以为,北京就是够堕落的地方了,但是跟巴黎这些地方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这里才是让人能够连灵魂都出卖的罪恶渊薮。
对一个政府官员来说,业绩重要吗?那是毫无疑问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表示愿意提供给你业绩,而且你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消息而已——有多少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好吧,姑且认为,经济方面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然后呢?提供完经济方面的消息,人家又要让你提供政治乃至于军事方面的消息,有了前面的“合作”或者说把柄,你拒绝得了吗?
如此一来,那就不是在官场上被边缘化那么简单了,粉身碎骨都是轻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国家的耻辱,民族的罪人。
陈太忠甚至有点怀疑,埃布尔这家伙会不会是法国“相关部门”的人,于是心里暗暗地警惕,看来葛瑞丝和贝拉这里,我也要考虑换一种来往方式了,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件令人扫兴的事情……
不过这些纠结,并不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