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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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你要发大军,尽管发来好了!”
长孙兆此时已是不禁心头起疑,“这个什么‘学士’怎敢在他们皇帝跟前如此说话?
好,不管他是谁,我只吓朱见琛就是!”
于是他一板脸孔,拾起头来,傲然说道:“皇上,你必须乾纲独运,别听奸人拨弄,否
则,哼,哼,……。”
口气咄咄逼人,朱见琛不觉也有一点火,冷冷说道:“否则怎样?”
长孙兆亢声说道:“否则我们大军一到,玉石俱焚,只怕你这个皇帝宝座也坐不稳!”
朱见琛纵然心里害怕瓦刺,此时亦已按捺不住,怒道:“你对朕说话,岂可如此无
礼!”
陈石星蓦地出手,把长孙兆一把抓了起来,说道:“瓦刺使臣,侮慢皇上,犯了大不敬
之罪,若不略加惩戒,有失国家体面。”
朱见琛怒气发作过后,心里倒是害怕收不了场。但陈石星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而且陈
石星就在他的身边,瓦刺兵则在千万里外,此时他害怕陈石星自是要比害怕瓦刺的“大军弟
到”更多。于是只好含含糊糊的说道:“爱卿说得是,那么应当如何处置,由你替朕作主
吧!”
陈石星应了一声:“领旨。”便轻轻使出了分筋错骨的手法,把业已抓住手中的长孙兆
摔倒在地上,长孙兆痛彻骨髓,强忍着不哼一声,喝道:“看你们能把我怎样?……”他本
来还想再骂下去,哪知陈石星的分筋错骨手法十分厉害,透进他骨节的内力此时方始发作,
登时好像有千百根利针插进他的骨节一般,终于他是忍不住呻吟起来,底下要骂人的话也骂
不出来了。
陈石星道:“按说你欺侮别国君主,该当死罪。如今姑且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两国交
兵,不斩来使,饶你一命。”说至此处,故意顿一顿。
长孙兆不禁又得意起来,“谅你们也不敢杀我,只要我保得住这条性命,此仇必报!”
他痛得说不出话,也不敢说话。但得意的神色却不觉露了出来,脸上挂着冷笑。
陈石星继续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好,略施薄惩,就打四十大板吧。”
云瑚与韩芷齐声说道:“遵命!”登时把长孙兆掀翻,按在地上,就打他的屁股。御书
房内,板子是现成的。
韩芷按住了他,挥动板子,僻僻啪啪就打起来。
符坚城匆匆忙忙赶到养心殿,此时他的手下还在对弥罗法师采取包围监视的态势,符坚
城一见这个情景,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符坚城把袁奎拉过一边,悄悄问道:“怎么只有弥罗法师在这儿,长孙兆呢?”
袁奎说道:“皇上只许长孙兆进见。”
符坚城是知道弥罗法师的身份的,说道:“怎的皇上会下这道命令?是皇上亲口吩咐你
的吗?”
袁奎说道:“不是。是一个小太监出来传令的。但这个小太监手上可有皇上的御扇为
凭。”
符坚城道:“这个小太监你们以前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
“他是怎样进来的?”
“他是汪公公派他带引长孙兆来的。对啦,我忘记告诉你,事情可真有点古怪,那个长
孙兆不是这个长孙兆。”
符坚城大吃一惊,“果然是有人假冒了。”说道:“你们千万不可得罪弥罗法师,和他
一起来的那个长孙兆是真的。我现在马上去见皇上!”
符坚城刚刚踏上阁楼,便听见板子打屁股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他还不敢断定
是打长孙兆的屈股,连忙快步奔前,叫道:“皇上,皇上!……”
哪知还有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在后头,他刚叫了两声“皇上”,尚未来得及奏请暂停板
子,便听见皇帝的声音喝道:“是谁胆敢未经宣召,擅自上来?”
符坚城只好止步,朗声说道:“是奴才符坚城回来了。”
他是大内总管的身分,又是本来随侍皇帝,刚才奉旨出去迎接瓦刺使者的。如今回来,
乃是顺理成章之事,按说无须经过“宣召”。他以为朱见琛听出他的声音,自必叫他马上进
去。
哪知心念未已,只听得朱见琛已在厉声说道。”这里用不着你!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却不
去,这是对朕的忠心吗?”
符坚城吓得在御书房的门外跪了下来,“请皇上明示。”
朱见琛道:“楼下何事喧闹?”
符坚城道:“这个、这个……”
朱见琛道:“你不必替外人遮瞒了,是否那个瓦刺国师闹事?”
符坚城只好据实禀报:“是、是弥罗法师想求皇上赐见。”
朱见琛峻声说道:“朕已有令不许他上来,他还敢胡闹,目中还有朕吗?符坚城,这里
用不着你,你快下去制止他的胡闹!”
朱见琛这番说话是陈石星教他讲的,符坚城怎能知道?
不过他虽然未明真相,却也不由得大起疑心了。突然“乾纲大振”的朱见琛,可不像他
所熟悉的皇上所为。
长孙兆在重板责打之下说不出话,但呻吟还是可以的。他知道符坚城来到,“哎哟,哎
哟!”的大叫起来。云瑚可不便点他哑穴。
符坚城也隐约听得出是他的声音了。
但他可不敢冲进去。
要知皇帝“金口”一开,便是圣旨。他亲耳听得皇帝厉声斥责瓦刺国师,既敢斥责瓦刺
国师,那么打瓦刺使者的屁股也是寻常事了。他想万一自己判断不准,打瓦刺使者确是出于
皇帝的主意,那么他这一进去就是违抗圣旨,罪名如何担当得起?如此一想,断是只能“不
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再者他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心想假如皇帝真是受人挟持,他这一进去,岂非促使朱见
琛更加处于险恶的境地?那些人当然是要把皇帝挟作人质的,弄得不好,甚至可能连累皇帝
送命!
无可奈何,符坚城只好一声“领旨”,匆匆又跑下楼。楼下面是闹得更加不可开交了。
原来弥罗法师亦已听出了是长孙兆遭受责打的呻冷声了。
弥罗法师一见符坚城出来,登时喝问:“你们的皇上究竟在捣什么鬼?我听见了长孙贝
勒的呼叫声!”
符坚城也怕他真的打上去,只好两边掩饰:“国师,也许是你听错了吧。请莫多疑,稍
待片刻。”
弥罗法师大怒道:“什么,你不是奉命请我上去的吗,还要我在这里等待,你们、哼、
哼,连同你们的皇上在内,难道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袁奎是最忠心皇上的,禁不住气得七窍生烟,厉声斥道:“我对你以礼相待,你可也得
自己放尊重一此,岂可说话如此放肆。”
一班大内侍卫也受不住他这股气焰,登时围拢上来,剑拔弩张。
弥罗法师喝道:“我不屑理会你们,符坚城,你陪我上去!”
符坚城缓缓说道:“对不住,我是奉了皇上圣旨,在这里陪伴你的!”
弥罗法师大怒喝道:“什么,你也不许我进去?”
符坚城道:“不是我不许,是皇上请你暂且留在这儿!”
弥罗法师喝道:“岂有此理,我偏要去见你们的皇帝小子问个明白,看你们留得住我留
不住我?”
大喝声中双臂一振,把两名大内侍卫弹出一丈开外。
符坚城无可奈何,只好出手,弥罗法师一掌推来,他使了一招拂云手,以柔克刚化解对
方力道。
但他的功力本来略逊弥罗法师一筹,而且他又不敢全力施为,结果弥罗法颁这一掌之力
虽然给他卸去了六七分,他亦已身不由己的退出了几步,打了一个盘旋方能稳住身形。
袁奎喝道:“你敢再胡来,我们和你拼了!”两名大内侍卫摔得头破血流,激起了公
愤,剩下的也还有十名之多,一拥而上。弥罗法师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刚才与符坚城试了一
招,方知他是未尽全力,心里一想,若然真个大打起来,符坚城加上了十名大内高手,只怕
自己非吃亏不可。于是只好站在原地,色厉内茬喝道:“符坚城,我可以暂且给你两分面
子,你也必须给我一个明白,上面闹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符坚城道:“我不知道。”
“那你见到了我们的长孙贝勒没有?”
“没有。”
这一下弥罗法师更是叉惊又怒了。
他哼了一声,指着符坚城道:“符坚城,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难道你还未知,我是大内总管!”符坚城忍受不了他这气焰凌人的态
度,不觉亦是有点动气了。
“你既是大内总管,如今有奸细混入官中,你为何不去查个明白?”弥罗法师喝道。
符坚城心头一凛,硬着头皮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有奸细混入宫中?”
“我们的长孙贝勒在宾馆被人暗算,一套衣裳也被人偷去。我和长孙贝勒到了这里,你
们的人居然又怀疑我们的身份,你说老实活,是不是另外有个长孙贝勒先我们而来了?”
要知弥罗法师并不糊涂,虽然刚才他没有听清楚袁奎和符坚城的悄悄耳语,但有人冒充
他们一事,他则是早已想到了,料想袁奎就是告诉符坚城这件事情。
符坚城双臂一拦,说道:“法师,请你稍息怒气,听我一言!”
弥罗法师怒道:“真假分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话虽如此,毕竟对符坚城还是有点
忌惮,迈上两步,又停下来。
符坚城道,“正如你所说的,事情终会水落石出,你何不稍待片刻?长孙贝勒就会出来
的。”
弥罗法师哼了一声,说道:“谁知道你们这个糊涂皇帝如今是把我们的长孙贝勒怎么样
了。要是你们害死了他,难道叫我在这里等他一辈子?”
袁奎怒道,“你一再对我们的皇上出言无礼,可也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符坚城悄俏吩咐一个侍卫,叫他出去,尽快的召集其他大内高手火速赶来养心殿。同时
告诉他,在御花园里亦已发现奸细。
别处侍卫未来,长孙兆先出来了。
他是哼哼卿卿,从楼梯滚下来的。
四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裂,不过他的内功甚为深厚,外伤虽重,其实还是禁受得起的。
他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为的正是要激怒弥罗法师,好给他出这口气。
弥罗法师这一下果然是怒火攻心,忍无可忍,叫道:“长孙贝勒,谁把你打成这样?”
长孙兆爬了起来,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他们的狗皇帝了。”
弥罗法师大吼一声,就冲上去,喝道:“你们居然敢对我们的使者如此侮辱,我非和你
们的狗皇帝算帐不可!”
袁奎怎能听得进“狗皇帝”三字,他比弥罗法师更加气怒,喝道:“不管他是谁,掌他
的嘴!”
另外两个侍卫也是忍无可忍,跟着袁奎,立即上去揪打。弥罗法师双掌齐飞,打翻了袁
奎,连环飞脚,又把两个卫士踢倒。
情势紧急,容不得符坚城分辨,只好先上去阻拦。“篷”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符坚
城“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人的功力本来相差不远的,但由于符坚城不敢全力对付,
这就吃了大亏了。
众侍卫见总管喷出鲜血,不知他伤得如何,人人又惊又怒!此时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立即一拥而上。
弥罗法师脱下袈裟,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我非得找朱见琛这小子算帐不
可!”
袁奎本已被他打翻,伤得比符坚城还重,但听得弥罗法师盲呼皇帝之名,而且加上“小
子”二字,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怒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居然一个“鲤鱼打挺”,
就翻身跳了起来,喝道:“大伙儿和他拼了!”
话犹未了,弥罗法师已经抖开袈裟,宛如乎地涌起一朵红云,朝着攻到他身边的几名卫
士卷去。
这几名卫上虽然也算得是大内高手,但他们还比不上符坚城,和弥罗法师的本领相差当
然更远。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之声,登时就有三名大内侍卫的兵刃给他卷出手去。
弥罗法师的袈裟正在向前卷去,忽觉劲风飒然,白刃耀眼,斜刺里杀出一名卫士,闪电
般的唰的一剑刺来。
弥罗法师心头一凛:“想不到符坚城的手下还有此等人物!”
百忙中来不及转过来对付此人,只能把向前掸舞的袈裟稍为斜卷,同时对付符坚城和这
个突如其来的高手。
但这么一来,力分则薄,欲求兼顾,却是两边都对付不了,只听得“嗤”的一声,他那
件大红袈裟已是给刺穿了!正是:
中华自有能人在,岂容胡虏任嚣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广陵剑》——第四十五回 拍案撕盟驱敌使 易容矫诏戏将军
梁羽生《广陵剑》 第四十五回 拍案撕盟驱敌使 易容矫诏戏将军 这件袈裟经过他的玄功运用,有如扯满的风帆。如今突然给人一剑戳穿,登时软绵绵的
垂下来,力道大减。
符坚城刚才没出全力,以至吃了大亏,此时在这生死关头,如何还敢留半分气力了
此消彼长,只听得“篷”的一响,双掌相交,这次可是弥罗法师给他震退三步了。弥罗
法师喉头发甜,涌到喉头的鲜血几乎也要喷了出来,但他死要面子,把这口鲜血吞了下去。
符坚城对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卫士好生感激,不过他在急切之间,也实是想不起来,他的
手下,究竟是谁能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
此时他方有空暇,抬头向那卫士一望。
一望之下,不由得好生诧异,这个卫士并非他的手下,他也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袁奎此时刚刚跳起身来,看见这个卫士,也是不禁一怔,连忙问道:“你是谁?”他对
皇帝最是忠心,是以纵然在这样极之混乱的常烘之下,仍是忘不了要查问一下此人来历。
这个卫士不是别人,正是段剑平。
段剑平本是躲在假山背后准备接应陈石星的。他听见弥罗法师在养心殿里大吵大闹,就
进来了。
来得正是合时,刚好赶上了救符坚城一命。
但想不到的是,在这样极之混乱的常烘之下,那个对皇帝最忠心的老卫士袁奎,仍是忘
不了要查问一下他的来历。宫中的卫士袁奎都是认识的,就是不认识他。
段剑平也知道或许可以瞒得过符坚城,但决计瞒不过袁奎。
百忙中他无暇思索,便即把那腰牌一扬,说道:“我是奉穆统领之命进宫护驾的,这是
汪公公给我的腰牌。穆统领和汪公公都说,不管是什么人,他敢在禁宫琐闹,咱们就得把他
轰出去!”
穆士杰是御林军统领,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军,平时负责防卫“紫禁城”,皇帝出巡时亦
是由御林军护驾。不过御林军的职责和大内侍卫的职责毕竟还是有别,一在宫外,一在宫
内,御林军不奉圣旨,也是不能随便入宫的。
而且还有一居,御林军有御林军的服饰,大内卫土有大内卫士的服饰,段剑平认是御林
军的军官,身上穿的却是大内卫士服饰。
段剑平不是不知道有这个破绽,但他既不能在大内总管和老卫武士袁奎面前冒认是大内
侍卫,只好冒充是御林军了。希望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或者可以混得过去。
果然给他混了过去。
并非袁奎看不出他的破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