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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广陵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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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面石壁回声不绝,回声汇合,有若郁雷!云浩这柄定 
刀有断金切玉之能,刀锋一划,铜人便是一道“伤痕”!不过片刻,铜人身上已是伤痕斑 
斑,碎片纷飞,不过厉抗天熟悉这七星岩的地形,腾挪闪展,随意而为,不愁碰着那些尖削 
的石笋。是以云浩虽然占了上风,急切之间,想要伤他,却是不能。 
  正在双方舍死忘生,施展平生所学,这黑暗中激斗之际,忽听得“铿铿锵锵”之声在潭 
边又响起来,云浩初时以为是那个洞中高士,又在弹琴。继而一听,不是水声,不是琴声, 
却是弹奏琵琶的乐声。说是“乐声”,但听进了耳朵里,心头上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之 
感!云浩一听,便知来者定是邪派高手。 
  既是邪派中人,那就十九是厉抗天的同党了,他期待的是老朋友单拔群能够及时来到, 
想不到却是敌人及时来了。果然琵琶之声未绝,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微风飒然,黑暗中已 
是有物向着云浩飞来,云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宝刀一立,把暗器碰落,原来是一枚透骨 
钉。 
  云浩喝道:“你是何人,偷施暗算?”那人笑道:“任你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我这一 
门的铁琵琶,乃是连着暗器使用的吗?” 
  “铁琵琶?铁琵琶?”云浩蓦地想起武林前辈曾经和他谈过的一个武林怪杰,这人名叫 
尚和阳,还是在张丹枫之前成名的人物,为人介乎邪正之间,在张丹枫成名之后,他就不知 
踪迹了,尚和阳手创铁琵琶这种外门兵器的独特打法,似乎并没传人,他和张丹枫是否结过 
梁子,云浩也不知道。这个人既然会用铁琵琶,想必不是他晚年在江湖上失踪之后所收的弟 
子,就是他的尚未为人知道的后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从石笋丛中闪出,铁琵琶夹着劲风,居高临下,已是朝着云浩的 
天灵盖猛砸下来,云浩听风辨器,宝刀一扬,和那人的铁琵琶碰个正着,响起一片极为难听 
的金属交击的噪声,云浩越发感到心头烦躁。他的宝刀劈不开对方的铁琵琶,对方的铁琵琶 
也砸不坏他的宝刀。双方真力一触,大家都是禁不住身形一晃,显然这人的功力在厉抗天之 
上,不在厉抗天之下,和云浩几乎旗鼓相当。 
  如此一来,云浩以一敌二,可就更难对付了。何况他还中了酥骨散之毒;时间多过一 
分,他就多加一分不利。 
  剧斗中,云浩气力渐感不支。那人的铁琵琶腹内中空。藏着如透骨钉、梅花针之类体积 
较小的暗器,和云浩作绕身游斗,忽而远攻,忽而近袭,暗器源源不绝的从琵琶腹内发射出 
来。“嗤”的一声响,一枚透骨钉擦肩飞过,把云浩的衣裳穿了一个小孔。 
  厉抗天喝道:“莫说你打不过我们二人,就算是打得过,你中的毒也就快要发作的了, 
你当真不要性命了吗?顽抗无益,我劝你还是依从我的话吧!”云浩涩声说道:“你要我依 
从什么?” 
  厉抗天道:“尚兄,反正他是逃不出咱们掌心的了,让他有点功夫考虑吧。”那人说 
道:”好,你和他说个明白、看他识不识得好歹。”两人收了兵器,一左一右的站在云浩旁 
边,仍然采取夹攻之势。厉抗天缓缓说道:“张丹枫不在天山,必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精研 
剑法。我已经得到消息,你最近曾经见过张丹枫,他是不是把他的最新剑谱,交了给你。” 
  云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的是张丹枫的无名剑法。不觉心头一震:“怎的他们消息如 
此灵通?我到石林探访姑夫的事,去前只和单大哥一人说过,那也是好几年的事了。而成行 
则是去年的事,单大哥是决不会向别人泄漏的。是谁告诉他们的呢?” 
  厉抗天道:“怎么样?你是想要剑谱还是想要性命?” 
  云浩淡淡说道:“我又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他纵有最新的剑谱,也只能传给他的弟子霍 
天都。”厉抗天冷笑道:“他不是传给你,是要你转交他的门人。因为你是他的至亲,他能 
够相信你。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他怎么能够知道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可是连单大哥也不知道的呀?”云浩不禁大为惊 
奇了。此际他头晕目眩,无法仔细去想。原来并不是有谁知道这个秘密,而是因为乔北溟和 
厉抗天师徒曾与张丹枫半生作对,深知他的脾气性情,厉抗天既然知道云浩是最后一个见过 
张丹枫的人,自然猜想得到张丹枫的剑谱必定是托他转交门人。因为张丹枫也不想自己晚年 
的心血失传的。 
  云浩趁这机会运功阻遏毒气上升,索性和他们多磨一些时候,说道:“令师不论好歹, 
听说他当年世是以武功天下第一自负的,对吗?”厉抗天道:“他老人家本来是武功天下第 
一,和张丹枫的最后一战,不过是因为他先斗了少林三大神僧,才给张丹枫侥幸得胜而 
已。” 
  云浩冷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用字不当了。令师并非自负,而是他的武功当真 
天下第一了?” 
  厉抗天傲然说道:“这还用说?要不是他那年伤了元气,他早已亲自找张丹枫报仇了。 
张丹枫当年不过仗着三大神僧之助,侥幸胜他而已,真正论起武学修为,张丹枫如何能够和 
他老人家相比?” 
  云浩哈哈大笑,厉抗天怒道:“你笑什么?”云浩说道:“我笑一个自命武功天下第一 
的人,却要千方百计,谋夺别人的剑谱。” 
  厉抗天道:“你懂什么?他老人家是要把张丹枫的剑谱拿来,指出其中错误,好令天下 
英雄知道,张丹枫不过是浪得虚名。” 
  云浩哈哈笑道:“可惜!可惜!可惜令师不在此地!” 
  厉抗天道:“他在这里又怎么样?难道你胆敢和他较量?” 
  云浩笑道:“我怎敢和他相比?不过他要是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和这里的石壁比比。 
我看他老人家的脸皮,一定比这里的石壁还厚!” 
  厉抗天老羞成怒,正要发作,那姓尚的忽道:“厉大哥,别上他的当,让他拖延时 
候!” 
  厉抗天霍然一省,说道:“对,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那姓尚的魔头拨动琵琶,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说道:“姓云的,时间到了,你答不答 
应?” 
  云浩刚刚调匀气息,心神又给扰乱,不觉烦躁起来,真气似要涣散。 
  忽听得叮叮咚咚之声,在岩洞的一角,琴声又是隐隐传来。美妙的琴声“冲淡”了噪耳 
的琵琶声,云浩好像服了一股清凉剂似的,心境一片平和,重又归于宁静。 
  厉抗天喝道:“不要再弹了,再弹可休怪我把你连人带琴都抛下潭去。” 
  那人似乎很怕厉抗天,琴声戛然而止。 
  云浩吸了口气,运功三转,淡淡说道:“你们要我答应什么?” 
  那姓尚的魔头道:“我要你自废武功,然后交出张丹枫的剑谱!” 
  云浩冷笑道:“哦,还要我自废武功?” 
  那姓尚的魔头道:“自废武功,总胜于掉了性命!” 
  厉抗天冷冷说道:“云浩,你要明白,我要取你性命,易于反掌,你落在我的手上,我 
有十八种酷刑让你一一去尝,每一种酷刑都要比自废武功更为难受十倍,你信不信?” 
  那姓尚的魔头又道:“我现在开始数,数到三时,你若还不自废武功,我就来替你动 
手!一,二——” 
  他和厉抗天都是武学的大行家,云浩是决不能弄假自废武功的。 
  是拼着丢了性命还是屈辱求生,云浩必须立即决定了! 
  云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依你们!” 
  厉抗天哈哈笑道:“对啦!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浩说道:“我先给你剑谱,然后自废武功,行吧?” 
  厉抗天谅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便道:“好,也行。把剑谱放在地上。” 
  云浩说道:“拿去吧!”忽地把手一扬,好像是把一本小册子抛下深潭。黑晴中看得不 
很清楚,厉抗天和那姓尚的只道他抛的当真是剑谱。 
  那姓尚的魔头和他距离较近,百忙中无暇思量,飞身一纵,便想抢救剑谱。 
  与此同时,云浩亦是飞身纵起,陡地喝道:“下去吧!”呼的一掌击出! 
  那姓尚的魔头倒是粗中有细,早已料到云浩会袭击他。不过,他却没有料到云浩在中毒 
之后,武功还是这样高强。 
  他左手挥出腰带,卷那在半空中缓缓落的“剑谱”,右手拿的铁琵琶向云浩拦腰便扫。 
  他以为云浩非得倒纵避开不可,哪知云浩这一掌依然是迎面劈来。 
  “当”的一声有如铁杆撞钟,那精钢所铸的琵琶竟给云浩一掌打凹,琵琶腹内的暗器如 
雨纷落。那姓尚的魔头武功虽强,也是禁受不起他的金刚掌力,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 
下悬岩!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这姓尚的魔头挥出腰带,卷着一根横空伸出的石笋,身子悬在半 
空,急得大叫:“厉兄,快来救我。” 
  厉抗天正在提起独脚铜人向云浩击去,哪里还能顾他死活。 
  云浩运刀如风,把厉抗天杀得只能招架,猛地欺身直进,左掌疾劈,喝道:“你也给我 
下去!” 
  眼看这一掌就可以把厉抗天打下深潭,不料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云浩忽觉虎口一麻, 
竟然力不从心! 
  原来他刚才击毁铁琵琶之时,中了一枚淬过剧毒的梅花针,此时在真力大耗之后,不但 
毒针发作,酥骨散的毒也一并发作了。 
  双掌相交,厉抗天身形一晃,云浩却不由自己的连连后退,只觉得浑身无力,脚步虚 
浮,一步踏空,登时也像刚才那姓尚的魔头一样,从悬岩上直跌下去!厉抗天呆了一呆,哈 
哈笑道。“终于是你喂大鱼!只可惜张丹枫的剑谱陪你同葬鱼腹!” 
  云浩坠下深潭,心里却有一丝快感,“无名剑法你们始终没有得到,我总算也还对得住 
姑丈!”原来他刚才掷下深潭的,乃是单拔群写给他的一封信。不过张丹枫付托他的事情, 
他却是无法做到了,从十几丈高的悬岩上跌下去,“咚”的一声,云浩头下脚上直冲水底, 
登时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浩渐渐有了知觉,眼睛睁不开,耳朵却听到了美好的琴声。正是那 
个引诱他踏进七星岩的琴声! 
  云浩试一试动动手脚,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身体竟似完全僵硬了。想要说话,喉头也 
发不出声音,云浩不禁心中苦笑:“我这样不成了死人么?”不过他的知觉却是渐渐恢复 
了,记起自己是跌下深潭的,而现在则是躺在床上。心想:“想必是那位弹琴的高人救了 
我,可惜我看不见他——也不能和他说话。” 
  只听得那人一面弹琴,一面曼声吟道: 
  “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第、茫茫梦境,玉侯蝼蚁,毕竟成尘。载 
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缀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 
岂料而今余此身。幸眼明身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尚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 
艇湖中闲采药。吾何恨,有渔翁共醉屋,谷友为邻。” 
  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晚年写的一首词(词牌名“沁园春”),表面似有甘于隐逸,不 
免颓唐,其实却是满腹牢骚,大有壮怀未展,无可奈何之慨。云浩暗自想道:“伤心人别有 
怀抱,看来这位高士,恐怕还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物呢!” 
  他的眼皮终于能够稍稍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萧疏的老头,侍立在老头旁边的 
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道:“爷爷,这人好像醒来了,你瞧,他的眼皮在动呢。”那老翁道,“只怕又 
是像昨天那样,眼睛虽然张开,却是毫无知觉,恐怕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云浩这才知道自己躺在这里已经不止一天,心里苦笑道:“我知道我是谁,就只不知道 
你是谁?” 
  那少年道:“真是可怕,他这样躺着已经是三天三夜了。爷爷,你懂医病,能救他 
吗?” 
  老翁叹了口气,说道:“他身上的毒针我已给他拔了出来,但他另外中的一种毒,我却 
无法解救。” 
  那少年好像大为着急,说道:“这么说,他是不能活了?” 
  老翁说道:“我不知道。好在他的内功深厚,但盼他能够自己慢慢复原,星儿,你不要 
再问了,待我弹琴给他听,我的琴声或许有助于他的生机复萌。” 
  只听得琴声充满祥和之气,正是那日云浩给那姓尚的魔头弄得心神纷乱之际所听到的琴 
声。不过那日听到的只是片段,厉抗天就不许老翁再弹下去。 
  云浩心境平和,渐渐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切烦忧,都好似随着琴声飘散。 
  曲调在他不知不觉之中一变,变得更为欢愉,更为轻快。好像是情人的隅隅细语;好像 
是知己的款款深谈,又好像是灯前儿女笑盈盈,一家子在享天伦之乐。 
  琴声忽然停止,云浩如梦初醒的恢复了知觉,有说不出的舒服,真气缓缓在体内流转。 
但还是不能动弹,还是不能说话。 
  那少年道:“爷爷,你弹的是广陵散吗?” 
  云浩吃了一惊,心道:“怎么,难道广陵散尚未失传?” 
  原来“广陵散”乃是琴曲名,《晋书·嵇康传》说:“嵇康将刑东市,索琴弹之曰:昔 
袁为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吝惜不肯教他)广陵散如今绝矣。”想不到自主相 
传早已失传的“广陵散”,这个老翁竟然会弹。 
  那老翁道:“不错,是广陵散。” 
  那少年道:“爷爷,你为什么不弹下半阙?” 
  云浩正在心想:“嵇康在临终之际弹奏广陵散,似乎该是充满哀伤才对,怎的他的曲调 
却是如此欢愉外?” 
  心念未已,只听得老翁回答他的孙儿道:“下半阙太过凄怆,对他非但无益,反而有 
害。” 
  那少年道:“原来如此,我也不忍听下半阙呢。不过,感人之深,似乎还在下半阙。你 
弹奏的时候,我不想听却又不能不听呢,爷爷,你几时可以教我?” 
  老翁说道:“将来再说吧。”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广陵散其实还是让它失传的 
好。” 
  那少年道:“为什么?” 
  老翁没有回答孙儿这个问题,却接着说道:“一般的读书人只道广陵散定当凄凉无比, 
其实并不完全如此。有高山才显出平地,有欢乐才衬出哀伤,嵇康受刑之时,他思念的是好 
友,想起昔日的欢乐,才有‘广陵散如今绝矣、!’的悲叹。是似琴曲的前半后半大不相 
同。” 
  那少年道,“咦,爷爷,你说呀说的,怎么流出眼泪来了?” 
  老翁说道:“我虽不杀怕仁,伯仁为我而死。这个人是因为被我的琴声所迷,那天才踏 
进七星岩的。要是不能将他救活,我死了也要遗憾!” 
  那少年道:“爷爷,我不许你说丧气的话,人家称你做琴仙,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还 
会弹琴治病,爷爷,你每天都弹琴给他听,助他复原,他一定不会死的。” 
  老翁道,“但愿如此。”替云浩把了把脉,半响说道:“是像好了一些,不过大概尚未 
曾惭复知觉。” 
  那少年道:“爷爷,你救活了他,他一定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老翁笑道:“这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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