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湖海游龙-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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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兄弟这样,办了二十年案的人,也极不容易看得出来。”
说着,举手戴上了面具,又道:“少镖头,咱们该走了吧?”
他戴上面具,变成一个浓眉粗目的紫酱脸汉子。
祝文辉道:“咱们是否一起走呢?”
冯大海道: “咱们都已不是本来面目,旁人既然认不出来,自然一起走的好,咱们就
说游玩去的好了。”
接着站起身道:“二位稍待,兄弟去找三匹牲口来。”举步朝外,行去。
桑飞燕道:“大哥,我们在路上,总该化个名才好。”
祝文辉笑道:‘‘还是妹子想的周到。”
桑飞燕嗤笑道:“瞧你,从现在起,该叫我兄弟了!”
祝文辉连连点头道:“是!是!兄弟!兄弟……”
桑飞燕嗤的笑道:“讨厌。”
祝文辉正在想着名字,闻言不觉手指悬空一指,哈然笑道:
“讨厌!哦,有了,咱们就姓燕好了,我叫燕秋山,你叫燕秋水,好不好?”
桑飞燕道:“这是临时编的名字,只要好记就行。”
不多一会,冯大海匆匆走人,招手道:“少镖头,牲口已在门外,咱们走吧!”
桑飞燕道: “冯捕头,大哥和我都改了姓名,他名燕秋山,我叫燕秋水,路上你莫要
再叫大哥少镖头了。”
冯大海道:“二弟说的是,看来兄弟也得改个名字,这样吧,二位就叫我马成龙好了。”
桑飞燕笑道:“马大哥,这也很好记。”三人走出大门,果见门口拴着三匹牲口。
桑飞燕拣了一匹个子较小的青鬃马,祝文辉和冯大海分别跨上两匹黄骡马,出了胡同,
直奔东门而去。
由京城经通县,至苏州,道路平坦,是通往东陵和山海关的“御路”。
这天申酉之交,天气还未黑。苏州大街上,驰来了三匹马。
两匹黄骠马,一匹青鬃马,都很神骏。三匹马,蹄声得得,驰到太和楼门口,才缓缓收
住马缠。
太和楼门口专门伺候马匹的两名小厮,耳朵尖,眼睛更是灵活。
他们可以听出老远的马蹄声,是拐弯的,还是笔直驰来的。
笔直驰来,也可以分为两种,一是酒楼门前直驰而过,一是直向门口驰来。
他们耳朵辨的马蹄声,可说百不失一,等到马匹快要驰近,就得用他们灵活的眼睛的时
候了!
骑马的人,当然也分等级。
达官贵人,富贾巨商,穷酸平民,贩夫释卒,凡是要赶路的人,莫不骑着牲口。
但同样骑马,出手有别,伺候这些不同身份的人,当然也得有显著不同的笑容,弯腰鞠
躬不同的弯度。
两名小厮早就看清楚这三匹马上的客人。
最前一匹座上是个浓眉粗目的紫脸汉子,肩头背着一个长形布囊。体格壮健,一套天蓝
短衫,甚是光鲜,一望而知是位镖头或是护院一类的人物。
后面两匹马上,则是两个身穿青绸长衫的白面相公,生得貌相斯文,年纪约在二十左右,
像是兄弟两个。
这三人,虽非达官贵人,却也属于出手阔绰的公子型一类,自然得巴结一番。
三匹马尚未停妥,两名小厮早巳急趋而上,越过紫脸汉子,迎向后面两骑,熟练的拢住
了马头,满脸堆笑,哈着腰道:“公子爷,请下马了。”
两个青衫相公跨下马鞍,前面的紫脸汉子不须人扶,也已翻身下马。
这三人,不用说自然就是祝文辉、桑飞燕、和捕头冯大海了。他们早已在路上商量好了,
祝文辉和桑飞燕扮富家子弟,冯大海则扮他们的护院武师。
这在京城附近,可多得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出门,怕人欺侮,都有武师跟随着保护。
祝文辉取了一锭碎银,随手递过,说道:“好生照顾牲口。”
那小厮接过银子,连连哈腰道:“是!是!公子爷请。”
祝文辉不再多说,就和桑飞燕、冯大海一齐跨人大门。
一名伙计连忙抬手道:“三位请登楼雅座。”
三人登上楼梯,这时天还未黑,偌大三间酒楼,还只有疏疏朗朗几桌客人,而且都在喝
茶聊天,还没上酒菜。
冯大海拣了一张临窗的座位,便于看街上行人,也便于能看到巡捕营派来的弟兄。
三人落坐之后,堂倌送上香茗,问过要些什么酒菜,就退了下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酒楼上早已灯火辉煌,食客也三五成群的上来。
人一多,偌大三间敞厅,就显得热闹起来。
冯大海倚窗而坐,一面喝茶,一面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他眼角也不时扫着从楼梯上来
的食客。
祝文辉和桑飞燕也一面喝茶,一面说话,只是声音不高,很斯文。
忽然,冯大海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下楼去一趟。”
说完,站起身,很快往楼下而去。
祝文辉自然知道,他准是在街上看到了巡捕营的弟兄,才下楼去的,因此仍和桑飞燕低
声谈笑,不露丝毫形色。
过没多久,堂倌已把酒菜送来。
祝文辉取过酒壶,替冯大海面前斟满了酒,然后又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回头问道:
“二弟,你要不要也喝一些?”
桑飞燕偏头笑道:“小弟以茶当酒,不是颇富诗意么?”说到这里,不觉嗔道:“冯大
哥去了那么多时间,怎么还不回来?”
祝文辉探首望望街心,说道:“他也许遇上了熟人。”
桑飞燕正待说话,瞥见一只枯瘦蜡黄的手爪,朝桌上伸了过来。
这只枯黄的手,就好像从破棺中露出来的,怎么也不像是只活人的手。
这是一只鬼爪,它缓缓的朝冯大海那只酒杯抓落,又慢慢的把酒杯举起。
酒杯在逐渐的升高,桑飞燕的眼睛也跟着酒杯往上瞧去。
桌子右侧,站着一个瘦高人影,这人穿着一件古铜长衫,又高又瘦,就像一根木头,竖
在面前一般。
酒杯升到他嘴边,只听“咕”的一声,一杯酒倒进了他喉咙,酒杯又渐渐下降,枯黄酒
鬼爪把空杯送回桌上。才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酒不错。”
直到此时,桑飞燕才看清他的面目!他不但身子又瘦又高,像一根木头,脸型狭长得木
无表情,也和木头一般。尤其他那双细眯着的眼睛,冷冰冰的,好像人家都要向他借钱似的。
祝文辉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这酒不错”,不觉迅快的转过头来。
瘦高老头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居然身子一侧,在冯大海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祝文辉皱了下眉,说道:“老丈,对不起,这位子有人的?”
瘦高老头口中“哼”了一声。
祝文辉看他不加理会,忍不住加重语气道:
“老丈,这位子是有人的,请你另外去找一张空的座头吧?”
瘦高老头依然只“哼”了一声。
他两次哼着,没有说话,来意已极明显,那是故意找碴来的。
桑飞燕气道:“你这人怎么搅的,我大哥告诉你这里有人的,你还坐着干么?”
“有人?”瘦高老头纲目一横,问道:“谁?”
桑飞燕道:“自然是我们朋友了。”
瘦高老头冷冷的道:“他不会回来了。”
祝文辉听的不由一怔,问道:“老丈知道咱们这位朋友是谁?”
瘦高老头未然道:“我说的当然就是你们的朋友。”
祝文辉道:“老丈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呢?”
瘦高老头道:“因为我就是他的朋友。”
桑飞燕已经看出这老头另有一种诡异之感,心头觉得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抢着道:“但
我们并不认识你呀!”
瘦高老头这回居然笑了!他笑起来更难看,一张木头似的脸上,一张嘴竟然很阔,这裂
嘴一笑,几乎裂到两旁面颊上去了,缓缓说道:“你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么?”
祝文辉神色一变,冷哼道:“在下兄弟还是不认识你。”
瘦高老头道:“你会认识我的。”
随着话声,一只枯黄的手爪,慢慢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慢慢的向祝文辉伸了过来。
他那干枯、蜡黄的手,只有皮包着骨,连指甲都灰白如死,根本不像活人的手,只是一
只鬼爪。此时五指张开,缓缓抓来,看他颤巍巍的手势,分明手上凝聚了十成功力。
祝文辉看他忽然伸过手来,自然不怀好意,立即功凝右腕,只要对方出手,立可还击过
去。
瘦高老头伸过来的手爪,忽然一把落在酒壶之上。
原来他并非向祝文辉出手,只是想喝酒而已!
但祝文辉一双眼睛,依然一眨不眨注视着他这只握着酒壶的手爪。
瘦高老头取起酒壶,目光一抬,说道:
“酒菜凉了,来,小哥,这酒不错,咱们先干杯。”
话声一落,果然举壶给祝文辉面前的杯中斟酒。
祝文辉坐着一动不动,既未拿起杯子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替自己面前斟酒。
瘦高老头把酒壶拿得很高,一道酒泉,直注杯中。但说也奇怪,注入杯中的酒,居然冒
着热气,在杯中滚沸,酒杯也随着斟下的酒,缓缓朝桌面上沉了下去。等他替祝文辉斟满一
杯酒的时候,酒杯也已完全嵌入桌中,和桌面相平。
瘦高老头眯着细长的眼睛,横了祝文辉一眼,咧着阔嘴,得意的一笑,才举壶替自己斟
了一杯酒,缓缓说道:“来,干杯。”
他这一手,直看得祝文辉、桑飞燕暗暗吃惊!
尤其桑飞燕坐在他横头,看到他一双细长的眼睛,竟然连眼珠也是死灰色的,但却闪着
奇光。
桑飞燕从未看到这一个人生着这种无法描述的死灰眼珠,也从未见过眼光有如此诡异的
人。
祝文辉感到惊异的,却和桑飞燕不同。他没想到瘦高老头的武功,竟然高的如此出奇!
注入杯中的酒,沸了起来,那是“三昧神功”一类功夫,只要练这类功夫的人,一经运
功,都能把壶中的酒烧沸。
但仅凭注入杯的一点力道,就把酒杯缓缓嵌入桌面,这份功力,就十分惊人。
因为普通一般人必须按在酒杯之上,酒杯才会陷入木桌,而要酒杯丝毫未损,已是身俱
上乘内功之人。
像瘦高老头这样,既要施展“三昧神功”,把壶中的酒烧沸,又要贯注内力,同时施为,
才能办得到。
此人一身功力,又岂是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祝文辉自知功力不如人家甚远,但瘦高老头举起酒杯,凑近嘴唇去了,他可不能示弱!
心念一动,只好朗笑一声道:“老丈好功夫!”
掌心按着桌面,暗运内力,往下轻轻一按,酒杯受到他内力一震,果然从桌面跳了出来,
一杯酒还是满满的,连一滴也没溅出。祝文辉很快接到手中,说道:“干。”
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和瘦高老头对干了一杯。
他这一手虽然比不上瘦高老头,但总算强差人意,过得去,其实他自从服了“参雪丹”,
内功已不在瘦高老头之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桑飞燕不知祝文辉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她本来紧张的脸色,也随着漾起了笑意。
瘦高老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小哥也不错。”
忽然转过头去,他那鬼爪般的右手还执着酒壶,朝桑飞燕道:“你也喝一盅!”
举起酒壶,要给她面前的空杯中斟酒。
桑飞燕心头暗暗一惊,忙道:“抱歉,我不会喝酒。”
她这一慌张,左手不自觉的朝酒壶推去。
要知她这一天一晚,左手一直在练习着义父太行一叟教她的一记“无形掌”,因此这一
推之势,手指随着划起了半个圆圈。
这在她来说,原是毫无意识的动作,但太行一叟教她的武功,原以不着形迹为上,她这
一推,心中一无准备,反而合了“无形掌”的要求。
瘦高老头忽然右手一缩,细目中神光一闪,凝注了桑飞燕一眼,口中哼道:
“小哥不喝酒,那就请用饭吧!”他又转过头去,朝祝文辉道:
“吃过饭,老朽就带你们找人去。”
祝文辉眼看冯大海果然久去不回,心头疑念更深,忍不住问道:
“老丈知道敝友去了哪里?”
瘦高老头自顾自的斟了杯酒,一口喝干,再斟再喝,一连喝了三杯,才催道:“你们快
用饭吧!”
祝文辉遇上了这么一个古怪老头,真有些敌友难分,攒了下眉道:
“老丈来意总得说说清楚。”
瘦高老头木然道:“我方才不是说过带你们找人去么?还有什么来意?”
桑飞燕抬了下头,正待开口。
祝文辉朝她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
“不用问,咱们吃过饭,看他带我们到哪里去?”
两人不再说话,匆匆吃过饭,瘦高老头也自斟自酌,把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祝文辉取出一锭银子,付了酒账,起身道:“老丈,咱们可以走了。”
瘦高老头口中哼了一声,跟着站起。三人相偕下楼,出了酒楼大门,那小厮看到祝文辉
等三人走出,赶忙去牵马伺候。
瘦高老头道:“你们马匹暂时寄在这里好了。”
祝文辉听他这么说,心知去的地方,一定不远,当下就取了一锭碎银,交代小厮,把牲
口暂时寄存,要他好生照料。
小厮接过银子,连声道谢,又牵着马匹退去。
瘦高老头早巳独个儿先走。
祝文辉、桑飞燕追了上去,紧随着他身后而行。
片刻工夫,便已奔近城垣,此时天色早己昏黑多时。
瘦高老头脚下丝毫不停,更不见他有何动作,便自凌空直上,宛如长箭穿云一般。
嗖的一声,掠上城墙,往外飞落。
祝文辉一身武功,在年轻的一辈中,已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要想跃起四五丈高下,也并不困难。但若是既不蹲身伏腰,又不抖臂作势,只是往上一
窜,就直射而上,祝文辉自然就难得多了。
祝文辉心中惊疑更甚,暗暗忖道: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来历?心中想着,一面回头说道:
“二弟,咱们快上去。”
他怕桑飞燕一下跃登不上去,说话之时,伸手抓住桑飞燕臂胳低喝一声:“起。”
双足一顿,纵身直拔而起,跟踪飞上城头。举目看去,瘦高老头已在十数丈外,正向一
条弯曲的山径上放腿奔行。
祝文辉心头一急,低声道:“我们快追。”
两人飞落城外,跟着瘦高老头身后,提气急掠,一路朝小径奔去。
瘦高老头连头也没回,只是一路奔行,也没和两人说话。
不过顿饭工夫,便已翻过三重山脊,就在快要奔近一处岭口之际,瘦高老头忽然脚下一
停,站住了身子,等祝文辉、桑飞燕两人奔到近前,转身朝岭下一指,说道:“你们朋友,
就在那座庙里。”
祝文辉依他所指看去,果见右首一座山腰间,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中,露出一点灯光,估
计少说还有里许光景。
祝文辉正待问话,回头看去,那瘦高老头在这转眼工夫,早已走的不知去向,哪里还有
他的影子?
桑飞燕轻咳道:“他人呢?”
祝文辉道:“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他顺着岭口,往曲折而下的山径走去,但双目炯炯,不住的朝左右打量,本来拢在袖里
的摺扇,也已握在手中。
桑飞燕眼看祝大哥全神戒备,神色之间,十分郑重,也不觉摸摸藏在长衫内的短剑,小
心翼翼,跟在他后面,往岭下走去。
两人一路不再交谈,迅快走下山麓,循着左首一条小径,走了半里来路,仍然未遇有人
拦阻。
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