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鹰飞-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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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对方功力能胜过老秀才,便有身在意先的轻功,身动,掌风亦早攻到,端的厉害之极。
锦袍秀才两臂胸前一圈,双臂一挥,喝声出口。
天龙整理嘛却忽然一声冷笑,道:“你这数十年苦练的‘河洛八掌’要想与贫僧为敌,却还差得远呢!贫僧就回你两掌试试。”
原来锦袍秀才欧阳之连发两掌,天龙喇嘛皆以轻功神技躲过,并非不敌,乃在见他出掌有异,锦袍秀才欧阳之名列浮尘三友第二,天龙喇嘛不敢大意,要先见识见识。
要知天龙喇嘛一向是内外兼修,岂止轻功神奇,内功真力实已登峰造极。
此言一出,锦袍秀才早被激怒,喝道:“好!”陡地吐气开声,双掌一错,往外便推。
这一来成了两真力相拼,任何神招妙技,皆成为乌有,只待两人真力相接,不但胜负立时分明,而且生死立见分晓。
凤英登时倒抽一口凉气,不禁为这锦袍秀才欧阳之担起心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刹那间,锦袍秀才掌早推出,天龙喇嘛掌心亦已外吐,忽听破空一声:“且慢!”
声未入耳,人影早晃,凤英这才发现竟是自己时刻不能稍忘的云侠青突然现身,又见锦袍秀才欧阳之与天龙喇嘛一齐往后暴退。
凤英高兴之极,喜不自禁,便待纵身出去相见。
天龙喇嘛面上现出惊容,仔细打量这陌生的年轻人,他与锦袍秀才正发真力相拼,胜败生死立判之际,这年轻人竟用出藏边密宗手法将两人真力泄了。
天龙喇嘛乃藏边来人,一见这手密宗功夫,如何不惊,喝问道:“你……你是何人?”
侠青却不瞧他一眼,只向锦袍秀才招呼道:“师叔!小侄迟来一步。”
此言一发,凤英忽然吃惊怔住,心忖:“侠青怎地竟将锦袍秀才欧阳之唤做师叔,难道他那在大漠中无名的师父,竟是鼎鼎大名的浮尘三友之首海天一儒尉迟子长不成?”
她思忖犹未定,突然身后一股极大的漩流卷来,自身如在水中受漩涡所吸,未及出声,便被吸倒后退。
凤英强自挣扎,偏过半边来,才看出是一个巨鹰鼻、深目虬髯,阴挚狰狞脸孔的红衣喇嘛番僧。
凤英陡然想起一个人来,这番僧必是那宫中国师之一的藏边第三高手红云喇嘛。
红云喇嘛正运双掌发出无比吸力,将凤英引得随他俱坠向大殿相反的地下。
凤英情知这番僧红云喇嘛的功力非同小可,一时不敢妄用真力抗拒,只得凝神摄心随以俱下。
足一沾地,凤英陡地将潜运许久的“无极柔罡”之气猝然发出。红云魔僧忽然两道冷电般精湛阴脸的眸子,突然射出异样光棱,但嘴角上只微露一分冷笑,却是一语不发。
凤英却不甘临阵逃去,壮着胆子佯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云魔僧仍然一语不发直步走过来,他移动之势很慢,目光却是一直盯在凤英脸上,一瞬不瞬。
凤英暗中提聚真气蓄势戒备,心中暗暗想道:“完了!此番僧武功太高,我岂是他的敌手?”
心念未息,红云魔僧已到身前,左手一伸,疾向凤英左腕抓去。
他出手之势并不迅速,但却来得奇奥无比,凤英左腕向旁边一让,竟然没有让开,左腕已被红云魔僧抓在巨灵之爪中。
凤英不禁心头大急,左掌一晃,迎面攻去,这一掌迅猛兼具,用尽她生平之力。
红云魔僧冷哼一声,身子一侧,避开掌势,右手疾拂而出。
凤英只觉肘间关节之处一麻,全身劲力忽然消失。
红云魔僧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凤英半身酸麻,已无抗拒之能,半身穴脉闭塞,血气不通,她心中这份难受,殊难描述。
她目出师以来,这等面面相对,受制于人,尚还是第一次,而且,自己并未支拒了几下,就轻易地落于敌手,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痛苦。
正自思忖,红云魔僧似已不耐,拉着凤英,转过身子,向对面禅房疾奔而去。
凤英左腕脉门被扣,挣扎不脱,右半身麻木难动,本难自行奔走,但在红云魔僧硬拖之下,只觉身子被人托起,凌空一般,身不由主的随以奔去。
禅房之中,忽然出现两个藏僧,合掌施礼,躬身以待。
红云喇嘛将凤英递交二僧道:“且将此女看管起来!”
他突然振起袍袂,拔身而起,往前院反扑而去。
凤英心知红云魔僧必系转身又去与前院的诸魔头联手,对付侠青等人,她心中空自着急。
苦于无法动弹,只可任由两名藏僧挟持着她,送入禅房之中。
凤英闷然地自思,连日太以不幸,一再受制于人,无从施展本身功力,想来,不觉一阵心灰意冷,原道是凭自己这一身功夫,也足以啸傲武林,扬名天下,谁知竟一再遇到巨奸劲敌。
不知不觉被二僧送入一处暗黑的秘室中,她虽然功力过人,夜中视物亦是常事,但此刻心神不属,一时顾不得去查看四周的环境,茫茫然倚壁而立,难抑心中不快的情绪。
忽然,一声轻柔和婉的女孩声音响起于耳边,道:“这位姊姊,你是从那里来的?”
凤英惊讶地看去,自己身旁却出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黑暗中,凤英仍能看得出她稚嫩秀媚的脸上,满露青春的气息,一对圆而且大的眼睛,黑亮而且黠慧,正惊惑地向自己打量着。
凤英料到此人必即是铁贝勒与锦袍秀才欧阳之、千金花子邵老三等前来比武所要找寻之人。
她遂先反问道:“你是谁?你是怎样来的?”
那少女在黑暗中闪烁着大眼,道:“我叫珠儿,从小就跟秀才叔叔在一起,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和秀才叔叔、花子叔叔三个人是义兄弟,其他的事秀才叔叔便都不肯告诉我了。”
凤英忽然插口道:“那……你是……”
珠儿忽然一怔,双目瞪视着凤英道:“姊姊,你莫非知道找父亲是谁?”
凤英原猜珠儿可能便是浮尘三友之首尉迟子长之女,但忽又一想自己全凭意断之想,怎能随便道出,令人惶惑,便又改口道:“你是怎样被他们掳来的?”
珠儿忽又不乐道:“我和秀才叔叔同住十多年,从未有人打扰,最近因为一个叔叔的朋友受清宫的卫士们追缉,秀才叔叔和花子叔叔都出头帮他,知秀才叔叔为了不分神照料我,就将我寄在尼庵,前天晚上。忽然被几个番僧闯了进去,便将伐带到这座禅院里来,原是在后面禅房中,适才恐是秀才叔叔和花子叔叔们要来这里了,他们才又将我移送到这暗室里来。”
说到这里,珠儿忽然向凤英道:“姊姊,你不知道,我那秀才叔叔和花子叔叔都有一身武功,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肯传授功夫给我。哼!要是我学会过武功,才不会这么容易被他们带来呢!姊姊,想必你也是和我一样,不会武功吧?”
凤英被珠儿这憨直地一问,不禁面上暗自一红,她只好坦言直说道:“我倒会不少武功,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今天遇到了更高强的对手,就无力施展,被获遭擒了。”
珠儿听了大为惊奇,细细地打量了凤英一番,这并非她也有夜视之功,而是她在暗室停留较久,目光已习惯暗中视物。
经一阵端详之后,珠儿不禁羡赞道:“姊姊,我真羡慕你,能会武功,我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呢!”
凤英被她说得好笑起来,道:“会武功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你看我虽然也会武功,还不是和你一样,成了人家的笼中之囚。”
珠儿这才想到,问道:“姊姊,还没有请教你尊姓大名?”
凤英将自己真实姓名说了,珠儿不涉世面,自然未闻她的芳名,其实在京师城只要提起凤郡主来,几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珠儿忽又悄声问道:“姊姊,你既是会武功,何不设法把这暗室的门弄开,带我一起逃出这可怕的地方?”
凤英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被一个高手点了穴道,怕使不出力来。”
说着,试一提聚真气,果然半身经脉立时一麻,一股失望的痛苦,泛上心头,心灰气馁,只觉两腿一软,跌坐地上。
珠儿惊讶地蹲下身抚视道:“姊姊,姊姊,你那里又痛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一运功夫,把伤处勾起了。”
凤英见珠儿如此温婉柔顺,不禁也有几分疼惜她,忙忍住痛道:“妹妹,不要紧,你陪我一起坐下来谈谈。”
珠儿顺从地坐在凤英身旁,关怀地扶持着凤英,边问道:“姊姊,你是怎样和这些恶人结仇的?”
凤英却未听到珠儿的话,原来她此时倚壁坐下,闭目试行运气。
她适才有过经验,只要一提真气,受伤处经脉立时痉孪收缩,痛苦难以忍受,此番不敢贸然尝试,只敢缓缓提吸真气,一面又尽量放松受伤的半身经脉。
果然痛苦的反应,减轻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强烈,直待大半真气凝聚在丹田之后,忽然觉着受伤经脉,开始萎麻,疼痛,赶忙把提聚的真气散去。
真气一散,伤脉痛苦立止。
这发现大大的提高了她的希望,暗道:“只要我这般慢慢地自行运气,也许能自行把伤脉治愈,把闭塞的穴道打通。”
她开始静坐调息,想运气打通受伤的经脉。
珠儿灵慧的头脑,已然想出凤英是在运功疗自己的伤势,她不敢打扰凤英,怕惹她分神而有碍伤势复原,遂默默地陪侍在一旁。
那知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不但受伤的经脉没有打通,而且愈来愈重,已觉经脉起了变化,不禁心头大骇,挣扎着想站起来,才发觉左腿左臂已经失去了效用。
凤英这番完全崩溃了,整个人陷入绝望之境,若然不是有珠儿在旁,她真想放声痛哭。
珠儿渐渐觉出凤英的神态有异,不禁关切的凑近身来,低低问问道:“姊姊你觉得好些了么?”
凤英怕被珠儿耻笑,忙收摄心神,凄然一笑,强道:“妹珠,我不要紧……”
忽然,她觉得珠儿纤纤素手触及自己的“少阴”脉上,登时感到血气一畅……
她忽地脑际电光一闪,忙道:“珠儿妹妹,你先不要移动。”
珠儿不解其意,缩回手,茫然问道:“凤姊姊,你说什么?”
她手掌一离凤英身上的“少阴”脉处,凤英立时又感气血逆阻。
凤英遂指点珠儿用双掌纤纤十指,按住自己身上的“少阴”脉处,使血气上下运行,她这才试行运气,虽然伤处仍微作痛,但已不甚剧烈。
凤英知道自己竟于无意中,发现了疗伤之道,喜不自禁,遂嘱珠儿继续按住自己身上的“少阴”脉处,她续行运气。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正身坐定,闭目养息。
珠儿也累得娇喘吁吁,却仍不胜关怀地问道:“这法子可真有效么?”
凤英笑道:“伤处似已好转许多,只是太累着妹妹你了。”
珠儿放心了,高兴地道:“只要姊姊的伤势能治好,我不累。”
凤英休息了一阵,又由珠儿相助,继缓依法自疗、每行一次,伤势就好转了许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凤英伤势已好了大半,“少阴”、“少阳”两脉已通,全身气血已能畅行运转了。同时不知身内何时增了一股潜力,助己复元极为迅速。
凤英心中一阵感激,不禁将倚在身旁,疲倦十分,已浙渐酣睡的珠儿紧紧一搂,
珠儿蓦然惊醒,忙问道:“凤姊姊,你已经全好了么?”
凤英俯视着珠儿,含笑道:“差不多全好了,要是没有你相助,真不敢想会有什么……”
忽然,她吃惊地将话咽住,原来她目光无意中触及珠儿颈下一枚半片金锁。
凤英脑际中电闪,立时想起侠青在大漠中,出示的那片镌有“长命百岁”的吉句,而有恰好是从命中间剖开,留得百岁二字及半个命字,和侠青携有那片金锁上的一个长字及半个命字,恰好相合。
凤英心中暗暗称奇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自己竟无巧不巧,无竟中发现了侠青的师父的后人。”
她一时却不说破,只想待日后见了侠青时,再令他合锁认人。
珠儿有些惑然地问道:“凤姊姊,你何以对我这片金锁发生兴趣?”
凤英支支地道:“你……你这片金锁真怪,为何只有半片?”
珠儿忽然伤感地垂首道:“听说这是和我身世有关的信物,只是秀才叔叔从不肯向我详说明白。”
凤英心中忽然一阵怆痛,暗忖:“这女孩也太可怜了,生身之父早已葬身大漠异域,她却还毫不知情。”想到这里,凤英益发不敢泄出自己知道金锁的秘密,忙将话锋一转,徐问道:“珠儿妹妹,在这世上,你只剩下秀才叔叔和花子叔叔两个亲人了?难道再没有别人值得你去想念和关怀的吗?”
珠儿忽然无限娇差,怯怯的低笑道:“凤姊姊,难得我两是患难之交,而且我一见了你就十分信赖,我把从未向人倾诉过的心事告诉你,你可不许笑我!”
凤英喜她一片天真稚纯,含笑道:“妹妹,你只管说,姊姊绝不笑你。”
珠儿甜密地若有回忆般地道:“我最近心中老是关切着一个和我并不相干的人。”
凤英不敢取笑,真诚地问道:“那自然是个男人了,你如何关切法呢?”
珠儿一片坦率地道:“我时时想念他的声音、笑貌,关切着他的安危和幸福,连梦寐中都似乎时刻不曾离开他。”
凤英微微笑道:“珠儿妹妹,你已经懂得了爱了,你所说的这一切关切之情,全是因为你对那个人深深心爱而起的。”
珠儿忽又问道:“凤姊姊,那么你呢?你也有关切的人吗?”
凤英含笑点了点,不觉脑中浮现出侠青那付英俊、魁伟的形貌。
珠儿追问不休,又道:“他呢?他知道有你关切他吗?你想他也关切你吗?”
凤英忽然一怔,暗忖:“侠青自然知道自己对他的关切,但是他,他也时常在关切想念着自己吗?”旋即心中肯定地自答:“自然!侠青自然也会时常在关切想念着自己的。”
珠儿忽然一声叹气。
凤英听了奇怪,忙问珠儿为何叹气。
珠儿感伤地道:“凤姊姊,你比我幸福得多了,你心中关切的人,也时常关切着你。我就不同,我关切的人,他就不会关切着我了!”
凤英又一奇怪,同道:“为什么?”
珠儿惘然道:“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呀!”
凤英不禁失笑道:“傻妹妹,那怎么行呢?你得找机会把你的心思,让你所关切的人知道,凭你的美丽、灵慧,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珠儿不禁兴致勃勃,高兴地道:“好的,凤姊姊,谢谢你给我的提醒,我离开这黑屋子后,一定要去找他,向他说明我的心思。”
凤英经珠一说,才又想到现实环境,忙又由珠儿相助,作了最的的一次运功疗伤,所幸伤脉受伤时间甚暂,甚易复元。
而且,凤英一阵运功之后,自觉功力反比往昔大有进展,仔细一想,可能是服食了穆勒和卓木所配制的“琥珀琼桨”之故。
伤势一转,凤英功力完全恢复,她听暗室外面有步声行近,料知必是人要来暗室探视她与珠儿两人,她遂低声嘱告珠儿安坐不动,勿露惊惶之色。
她忙潜缩到暗室一角。
果然少顷暗室之门打开,一个番僧手执一个烛台向里面照了照。
一照之下,发现仅有珠儿一个人坐倚壁旁,却看不到缩在暗室一角的凤英。
番僧疑惑地又高举烛台一照,仍然看不清凤英所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