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鹰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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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生那“一袖定乾坤”发后虽然疾快无伦,却未沾及对方半点。
独孤生始知回疆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远比那红云魔僧高出多多。当下暴叱一声道:“穆勒,你也自居一方雄长,单仗身法闪躲,岂是大丈夫行为,何不还手接招!”
随着话锋,又是扬袖一卷,再将“一袖定乾坤”一发出,这番威力较前尤为劲猛。
穆勒和卓木微微一笑,这回不再闪避,只把左手一挥,状如拂退下人一般,便将独孤生那一招“一袖定乾坤”迎住,两人身形同时一晃。
这一来,四周群雄又是一震。
凤英也不禁蹙向侠青道:“你这师兄也真够厉害,看来穆勒和卓木也只能和他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
这时,万灵公子独孤生忽地迅一撤身,从袖底现出他得自师门的一对奇门兵刃“竹剑木笔”,双手各持其一,向敌人招呼道:“穆勒,你不愧称回疆第一高手,但你可敢一斗我这一对‘竹剑木笔’!”
要知这“竹剑木笔”乃是浮尘三友之首海天一懦迟子长的成名兵刃,在武林中享誉甚隆,在场群雄便没见过,也听说过,一时讶然之声大作,都不知这乾坤丈人的弟子又与尉迟子长有何渊源。
斜地里,突然“哇呀”一声,一条身影电驰也似飞纵过来,喝道:“好个逆徒,原来是你!”
此人鹑衣百结,却手提一金拐杖,正是那千金化子邵老三。
几乎在同一刹那,又一个身影飞掠而至,也是怒叱之声,喝道:“好孽障,你竟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这入正是锦袍秀才欧阳之。
原来,逆徒独孤生叛离师门之后,曾经十二指乾坤丈人为其易容改装,所以欧阳之与邵平两人先前虽觉独孤生的声音语态十分酷肖,却一时未敢指认,直到他现在“竹剑木笔”
这才确定不误,于是双双同时飞身而出,责斥这叛师逆徒。
万灵公子独孤生虽然见两个师叔现身,却全未放在心上,泰然自若,微微拱手为礼,道:“两位师叔,久违了!”
穆勒和卓木一见他们师叔相认,一时未便再向独孤生动手,遂暂闪在一旁。
千金花子邵老三冷冷道:“逆徒,你的眼中连师父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师叔!”
锦袍秀才欧阳之也是其冷如冰地道:“孽障,你居然还敢手持恩师的‘竹剑木笔’,在人前炫耀。”
在场那许多黑、白两道人物,一时都变得迷糊了,不知这万灵公子独孤生既是十二指乾坤丈人的门下,怎又会是海天一儒尉迟子长的弟子?
原来,这独孤生叛师之事,浮尘三友都引为奇耻大辱,从不向人说道,因此在武林中尚是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万灵公子独孤生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倒还不便真个放肆无忌地对两位师叔表现狂悖之态,只可强自忍让地假笑道:“两位师叔,对弟子误会太深,教我无从解释,并且我如今已得乾坤丈人他老人家恩收门下,对过去的师门只有铭敬在心,却不能再执弟子之礼了。”
千金花子邵平大怒,叱道:“逆徒,你此话何意,难道抬出那乾坤老鬼就能唬出我们不成!”
独孤生忽地面色一沉,道:“我以师叔相称于你,也还是看在过去师父的面上。你若再辱及我乾坤师尊,就莫怪我出手无情了!”
锦袍秀才突地放声狂笑道:“孽障,你叛离前师,却对乾坤老鬼如此虔敬,只怕也是口是心非吧!”
独孤生脸色更为阴沉,声色俱厉道:“你们两位若再口出不逊,我就不惜遭人讥评,要向两位领教了。”
他这时已是十分愠怒,对欧阳之与邵平已不再用师叔相称。
千金花子邵老三早已按捺不住,金丐杖空而过,发出一响暴烈风声,迎面向独孤生打去。
独孤生倒踩七星步,闪让开去,口中愠怒道:“我念旧日师门之情,仅让三招,三招一过,你我便是敌人!”
邵老三狂怒之下,金丐杖左挥右击,连劈出两招,边喝道:“逆徒,那个要你虚情假意地让招,你有本事尽管施为便是。”
独孤生仍还遵守自己许出的诺言,从容地闪让两招,不加还手。
邵老三怒火填胸,罔顾厉害,又是一招“风雷横扫”,威猛无伦地向对方拦腰扫去。
独孤生脸色一变,厉声道:“三招已过,师门恩情已绝,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话之间,左手竹剑轻轻一架,邵手三手中沉重无匹的金丐杖如遭磁力所吸,分毫移动不得。
独孤生右手那支木笔,如毒蛇吐信,木光闪处,已点向千金花子咽喉。
其手法迅快,便是有快过邵老三两位的身法,他无从躲过这致命的一点。
侠青遥遥看到,心胆俱裂,一声震大的高呼:“住手!”
同一刹那,锦袍秀才欧阳之已抖出十年来从未动用的奇门兵刃“金链神锥”,登的三丈长链连着顶端一支鸡卵大神锥电袭独孤生腰穴。
独孤生右手木笔却在仅距邵老三喉端半寸,突然煞住。
同时,看也未看,便随手用竹剑一拨,锦袍秀才那支“金链神锥”便被荡后老远。
独孤生冷冷地回眸一扫锦袍秀才欧阳之,及那正飞身赶来的侠青,道:“我若真想取他性命,他此刻早已横尸地上,你们如何阻止得了。”
四周群雄确知独孤生此话并非虚夸,看来这两个师叔比这叛离师门的师侄还要逊差多多。
千金花子邵老三还待与独孤生力拼,侠青昂然劝止道:“师叔,你老人家与欧阳师叔都请歇息,让弟子向师兄领教。”
他虽然极甚看不惯这叛门师兄的行为,口中却仍然还不失礼,依旧对独孤生以师兄相称。
独孤生不知为何,独对这师弟特别投缘,一见了他,脸上又略现喜色,和悦地道:“师弟,两位师叔对我误会太深,希望你不会如他们一般年老执拗,能对我有所凉解!”
侠青却全无笑意,冷冷地道:“师兄适才自己已宣称与他们恩情断绝,小弟只有代师叔请教。”
独孤生不料被侠青以自己的话回话堵住,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侠青已将鹰爪柔剑亮在手中,口称道:“小弟也按武林规矩,再让师兄先攻三招,然后出手应战。”
独孤生也渐转愠怒,声音转厉,道:“也罢!你既是自讨苦吃,我也无可奈何!”
说话之间,左右手剑笔飞疾回旋,虚虚递出三招,乃又喝道:“三折已过,你不必再有顾忌,尽量施出杀手便是。”
侠青奋起雄心,一招“龙子初现”,剑尖上翘,直指对方面门,剑气透射出去,看似平凡,其实变化无穷,暗蕴天地之玄奥。
这乃是尉迟子长精心之作,独孤生如何不识这师门绝招,口中赞声:“来得好!”
立时,竹剑木笔交叉,平推出去,将侠青的鹰爪柔剑一架。
双方兵器这一震撼,侠青仅公挫退一尺,独孤生却也身形一晃。铁府群雄及穆勒和卓木等齐都目光一亮,心道:“这位师弟倒也不弱于这有惊人功力的师兄。”
独孤生又赞一声道:“好功力!”
右手木笔先撤,从空中划个半弧,笔尖一闪,疾向侠青肋下点去。
侠青右手鹰爪柔剑无法回撤,遂以左掌迅运掌飞,以那股无形罡劲,硬向那支木笔扑去,竟将那支木笔砸得向下一沉。
独孤生心中暗暗一凛,忖道:“这小子倒真不能轻视低估。”
他思念一起,双手电疾变招,右手木笔斜斜缓出,左手竹剑青光闪处,又化一道光华飞射,直取侠青当胸要害。
侠青对这“竹剑木笔”招法,也颇熟知,心知独孤生左手这疾射而来的一招是虚,那右手木笔斜斜缓出,才是最凌厉的攻招。
当下,他将计就计,仍以右手鹰爪柔剑去迎封竹剑,左手暗藏功劲,以待木笔攻来。
果然,一如侠青所料,那独孤生左手电疾射来的竹剑并无几分真力,而右手那斜斜缓出的木笔,却在半途中,突然以雷霆万钧之势迳取侠青右肩,侠青早已蓄势以待,登时圈指一弹,又将木笔弹开。
独孤生两番出手无功,心中起了较劲之念,忽地身形后撤三步,竹剑木笔齐收。
侠青一时大惑,不知独孤生有何意图?
独孤生忽然面现异色,眼吐奇芒,猛然一吸气,胸腹暴缩了一尺之多,双臂却陡然转成又坚又直,双手十指暴粗一倍有余。
穆勒和卓木最为熟知十二指乾坤丈人的功夫,一见独孤生这般模样,惊呼一声不妙,道:“十二指乾坤功!”
侠青听入耳中,虽然不知那“十二指乾坤功”是何等一种功夫,但心知恁穆勒和卓木这等高手,也发出惊叱口气,想必是一种极厉害的功力。
他一时要作有备无患的打算,这时把孤佛法无以佛门“开顶大法”所传的四卜年修行功力运聚双掌,要给独孤生以重大还击。
万灵公子独孤生忽地身形速闪,袖影翻飞,双掌凌厉毒辣地递出。
侠青电已将鹰爪柔剑收起,此刻也已双掌推出阳刚之劲,迎向独孤生来势。
但他掌风才与独孤生十指锐风隔尺许之距相触,顿觉对方食指指尖发出无叵灼热与罡劲,心中大吃一凉,此刻虽知应该迅速变招撤避,已是不及。
独孤生却深知自己这得自乾坤丈人真传的“十二指乾坤功”的威力,心知任恁侠青功力再高,自己这十指一与对方掌尖相触,侠青便立时心腑如遭雷殛,全身转成焦炭而毙。
说来也怪,这独孤生奸狡阴毒,生平叛师背友,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却偏却这位小师弟十分投契。
此刻,事到临头,忽然不忍令这小师弟毙于自己的“十二指乾坤功”之下。
遂在双方掌指之间,相距仅只三寸之顷,突然撤回攻招,便欲抽身后退。
侠青此时已感心脏焦灼,全身血管沸腾,心知不妙,他却尚不知那乾坤丈人“十二指干功”的厉害,犹奋全身功力,挥聚双掌之力猛推出去。
独孤生也未料到这小师弟曾得藏边的第二高手孤佛法无以佛门“开顶大法”,传授了四十年功力,在撤指之际,未顾防得。
侠青掌涛如山,猛压过去,独孤生这才警觉,仓卒回接。
登时,两人都如遭电殛,相对倒撞三尺开外,侠青脸泛惨白,身形摇摇欲倒。
独孤生则勉强将身形稳住,却顿觉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独孤生心存善念,反倒遭殃,不由得狂怒大作,又运起“十二指乾坤功”,重向侠青扑去,这番心存杀念,要将侠青立毙指下。
突然,一声宽洪浑厚,恰如黄钟大吕一般的宣涌佛号之声,一股强大的吸力及于自己双肘,竟将双肘吸住,运功十指居然无法发出。
独孤生心中大骇,回头一看,一个慈眉善目、清癯古貌的老和尚不知何时已飘临在自己身后咫尺之地。
独孤生既惊且怒,叱问道:“你可就是那苦陀和尚?竟敢前来阻止本公子!”
苦陀和尚和悦地一笑,道:“阿弥陀佛!小檀越说话要留分寸,便是令师乾坤丈人见了贫僧也要立时退避三舍呢!”
独孤生闻言一震,惊问道:“你……你究竟何人?”
苦陀和尚微微一笑,道:“贫僧俗家之名已不愿再提,不过小檀越日后见了令师乾坤丈人,只要提一声,说是昔年太吴山的朋友问侯他,他便知我是谁了。”
独孤生脸色大变,呐呐地道:“你……你……就是那……那……”
苦陀和尚含笑阻止道:“小檀越心中领会便了,不必说破,免令贫僧多添烦恼。”
原来,独孤生这时想起北上之前,曾向乾坤丈人问及此行若遇强过自己的人如何应付。
乾坤丈人却志得意满地道:“以你得我传授的功夫,此番北上定然无往不利,当代至强高手边也仅和你在伯仲之间而已,你万无失败之虑。”
说到这里,忽然脸现一丝阴影,声音放低道:“但若是你遇到一个曾在太吴山和我会面的人,你即速回头,莫再多留,要知那人如若在世,便是我自己出手也禁不住他十个回合。”
独孤生这时一听苦陀大师说起太吴山三字,登时想起乾坤丈人之言,迅即拔身而起,加电闪星驰,瞬间消逝于暗形影之中。
群雄大为震惊,不知这在武林中无藉藉之名的苦陀和尚有何神法,竟然只用一句话,便把这跋扈飞扬、功力盖世的独孤生唬走。
那些黑道人物均知无望获得“水晶秘录”埋藏位置图,并怕再留下来,或将惹上麻烦,遂先后悄然离去。
只剩下那铁府所约群雄,及穆勒和卓木留在园中。
苦陀大师慈蔼地向那蒙纱袍少女道:“小女檀越,你可以现出本来面目,和亲友叙阔了吧!”
留在场中的正派群雄也均对这蒙纱黑袍的少女怀有好奇之心,渴欲知道她究竟是谁,经苦陀大师一提,又都把目光投聚。
只见那蒙纱黑袍少女缓缓褪下她蒙面的纱巾,露出了一张娇丽和稚真的脸庞。
锦袍秀才欧阳之与千金花子邵老三在吃一惊,道:“是你!”
侠青那边也忍不住伤痛,惊噫道:“是你!”
远远飘掠过来凤英的倩影,欢声叫道:“珠儿妹子,我早已料到,果然是你。”
原来,这蒙纱少女非别,正是侠青的师妹,海天一儒尉迟子长之女珠儿。
凤英适才从声音与身形上已认出了几分,却一时未有把握,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便喝破。珠儿面对众亲友,稚气地一笑,又回复到往日的活泼天真。
凤英此刻方顾得去问询侠青道:“侠青,你的伤势如何?”
侠青含笑摇头道:“不妨事!”却把一双饱富情味的目光投向凤英。
珠儿把两人一举一动部落在眼中,突而脱口而出道:“风姐姐,你说你的那人也是他?”
凤英不防珠儿忽然当众有此一问,出于仓卒之间,未及评辩珠儿话中的意味,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也随口问道:“珠儿妹妹,那么你的那个他呢?”
凤英这句话虽然未对珠儿的问话正面作答,实则已等于默认珠儿的话了。
珠儿不觉心中一阵茫然,呐呐自语道:“他……他……我已经找不到他了。”但一双秀丽的大眼,却神秘地向侠青瞥了两眼。
凤英何等灵慧,已然看出端倪,心中暗道不妙,这痴妮的心上人,原来也是青哥哥!
苦陀大师忽然宣一声佛号,道:“世上之事,因因果果,该当解决之事,便从速解决。珠儿姑娘,你对‘水晶秘灵’埋藏位置图的安排,可以在此宣布了。”
苦陀大师之话,一语双关,满含禅机,珠儿如梦初醒,一定心神环向四周群雄道:“珠儿适才已宣布过了,这‘水晶秘录’埋藏位置图,我自己不想用,要转赠给一个人!”
群雄无人发话,但却卜分注意地倾听,要知她决定赠送给何许人物。
珠儿忽然双日出神,遥视黑影之中,似乎要望穿尘世般道:“珠儿自幼便母丧父走,生身之父至今没有音汛,只留下半片金锁以为他年相合之用,如今只要有人能持那半斤金锁前来,将珠儿生身之父或存殁的消息告知,我就将‘水晶秘录’埋藏位置图相赠!”
沉着,双眶已是泛红盈泪了。
凤英把目光向侠青一投,示意他赶快上前。
侠青踌躇了一下,这才从怀中取出那半片金锁,递向珠儿道:“师妹,这就是你父亲遗交给我的半片金锁,命我据以与你相认。”
珠儿一惊,道:“你?你是我的师兄?我……父……亲……”
侠青黯然道:“他老人家已在大漠中故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