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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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承那耐烦听他说完,呼的一掌就劈出去!
这一掌打在那人的胸膛上,那人神色自如,声调都没丝毫变化:“我就是孟元超!”平平淡淡的把话说完,片刻也没停顿。好像他受攻击这件事情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
杨炎心头一震,几乎从树上跌下来,“卡”的一声响,一技树枝给他不知不觉的捏断了。
孟元超却似乎并没有发觉外面躲藏有人,头也不回,便即走进屋子。
欧阳承所受的震动比杨炎更大!说也奇怪,他一掌打中孟元超的胸膛,孟元超似乎毫无知觉,反而是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热,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但这种感觉却又不是受到外力震撼的那种感觉,亦的是说盂元超根本来曾运劲反击。
欧阳承惊魂未定,耳边又听得缪长风一声叹息:“你的话说得很好,可惜你说的不是真心话!”缪长风仍然站在窗前,不过已经是面向着他了。他一抖衣袖,闪闪发光的一堆粉未洒了满地,那是被他的太清气功震得粉碎的梅花针。
“他是盂元超,你是谁?”欧阳承情知决计难逃,反而比较镇定了。他看得出孟元超并无杀他之意,心中暗暗盘算,如何骗得盂元超放他。
缪长风哈哈一笑道:“我就是你的养父,你刚刚才提起我!”
欧阳承又是一惊:“你,你就是缪大侠?”想起刚才当着他的面扯谎,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缪长风道:“不错,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谁,不用再叫我爹爹了。你是什么人?”
欧阳承的谎话尚未编好,孟元超笑道:“用不着问他了。他是欧阳家的人。”
缪长风道:“对,他打你刚才那掌用的雷神掌功夫,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
孟元超道:“你是怀疑他这雷神好像用得不大对,是吗?”
缪长风道:“不是用得不对,而是他混杂了别的功夫。对、不对!”
孟无超笑道:“怎的又说对,又说不对?”
缪长风道:“孟兄,还是你说得对。他的雷神掌虽然是欧阳伯家传的心法,但混杂别的功夫,就不能说是对了。雷神掌本来是没有毒的,他却兼练了毒掌。”
盂元超点了点头,说道:“他练的是当年那个女魔头韩紫烟的毒掌功夫。以雷神掌而兼练毒掌,虽然更为狠毒,但祸害却是不小。幸亏他练这毒掌大概只有一年火候,要是再过几年,功夫练得深了,自身亦将中毒。那时两种功夫互为水火,寒热交侵。不但变作废人,而且在苟延残喘的余生,每天都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欧阳承站在一旁,听他们议论自己这门雷神掌的功夫,不禁惊疑不定。”
吃惊的是,他只打了孟元超一掌,不但身受者的孟无超立即就知道他的功夫的底细,连旁观者的缪长风也是如数家珍。疑惑的是:他们所说的祸害不知是真是假?
“莫非他们是在吓我?但我已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要杀找不过举手之劳,又何须吓我?”
心念未已,只听得缪长风问孟元超道:“听说韩紫烟这女魔头临死之前,她的毒功秘笈已给段剑青这小贼骗去,此事可是真的?”
孟元超道:“此事华儿知得清楚,料想不会是假。”
缪长风一直没有理会欧阳承,此时方始回过头来,冷冷问他道:“欧阳业是你什么人?你和段剑青又是什么关系?”欧阳业乃是欧阳伯和的儿子,雷神掌的衣钵传人。
欧阳承不敢隐瞒,说道:“欧阳业乃是先伯。段剑青是我的朋友,他用毒掌的练法与我交换雷神掌功夫。”
缪长风道:“这对就了。倘若欧阳伯和在生,他是个有见识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兼练毒掌的。”
欧阳承“卜通”跪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受了段剑青这小贼的挟制,他要我冒充杨炎来刺杀孟大侠的。要是我不这么干的话,他就杀我,请孟大侠、缪大侠饶我一命,我知错了。”
孟元超道:“知错就好,你走吧!”
欧阳承想不到他一口应承,倒是不敢相信,战战兢兢的问道:“孟大侠当真肯让我走?”
孟元超道:“我岂有说话不算数。不过——”
欧阳承不禁又是心头一凛,连忙问道:“不过什么?”只道孟元超是拿他消遣,即使愿意放他,恐怕也会给他出个难题。
孟元超道:“你要走就走,没人将你留难,不过,刚才你打我的那一掌之力,已是回之自身。你试吸一口气瞧瞧。”
欧阳承正在觉得胸口有点作闷,依言试行运气,只觉胸中火热,顿时头昏脑脱。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知道兼练毒功的雷神掌的厉害的,这一掌之力,回之自身等于自己打伤自己。目前已有中毒的迹象,时间一长,只怕剧毒还会侵入脏腑!
孟元超缓缓说道:“你现在该当明白练这种邪恶的功夫对自身是有害无益了吧?碰上功力比你高的人,固然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即使没有碰上,过两年你功夫较深,它自己也会发作的。”
欧阳承福至心灵,立即又再跪下,说道:“我不合冒犯孟大侠,请孟大侠救我一命!”
孟元超道:“好,只要你从今之后,当真能够洗心革面,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得以平安度过这次灾难吧。”说罢,拉他起来,轻轻一掌,印在地的胸膛,不过片刻,欧阳承只觉气机顺畅,翳闷顿消。有如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
孟元超道:“行了,你以后虽然不能再练这门功夫,但也无须忧虑反受其害了。你好自为之吧。”
欧阳承因祸得福,说道:“多谢孟大侠将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从今之后,我也不敢妄图利禄功名了。我会找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躲起来,江湖上从此没有我这号人物。”
杨炎把这件事看在跟里,心里想道:“这小子处心积虑要想刺杀孟元超,孟元超尚且以德报怨,像他这样的为人,世间实是少有。他怎能作出如我爹爹所说的那种卑鄙事情?”要为爹爹报仇的念头不觉渐渐动摇。
欧阳承走后,缪长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不是炎儿。”
孟元超却笑道:“我早就知道不会是炎儿了,我也正庆幸他不是炎儿。”
缪长风道:“对,要是炎儿当真要来行刺你的话,那我也不知要如何伤心了。但你怎会一早就猜得着他不是炎儿呢?”
孟元超道:“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行刺我的!”
谬长风笑道:“你对他倒很有信心!
孟元超道:“欧阳承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已听见了。”
缪长风怔了一怔,说道:“他是冒充炎儿,说的也不是真心话。因何你从他的违心之论却得到了对炎儿的信心。”
孟元超道:“那假炎儿说的虽然不是真心话,道理却是对的。”说至此处,望出窗外,若有所思。
缪长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的那番话包含两种道理,有情就是真,无情就是假,立身处世,讲究的应该是大是大非,纵然亲生骨肉一也不能认贼作父,不过,可惜这不是炎儿亲口说的。”
孟元超道:“那假炎儿都懂得说这种话来骗取你的信任,真的炎儿,我想他也必定会懂得这些道理的。他是紫萝的儿子,禀性应该衣乃母的遗传,他又是你的义儿,唐老掌门的关门弟子,后天所受的教养更比一般儿童要好得多。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纵然他受人家蒙蔽于一时,一旦明白真相自必会分辨是非。我是这样的想,因此我相信他。假如欧阳承那番话是从他的口里说出来,那就一定是他真心的说话了。”
缪长风笑道:“俗语说:知子莫若父,你虽然从没有见过他,这句话还是一样适用!”
杨炎是个性格容易冲动的人,他躲在窗外的枣树上,听见了孟不超说得这样恳切,不觉心头发热,暗暗后悔,“我来错了,我来错了。纵然我不能认他做父亲,我也不应该把他当作仇人的!”
缪长风吧了口气,笑道:“他的禀性本来不坏,但也稍嫌偏激了些。不过也怪我不好,我一直未能将他的身世隐秘告诉他。如今他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说不定他连我也会怪是。”
孟元超道:“这怎能怪你,他失踪那年,才不过十一岁。”
缪长风叹道:“我一回来,就听到石天行要追究他欺师灭祖之罪,真是令我心烦。”
孟元超道:“是呀,有一件事我还未曾和你说呢。今日日间,我接到李务实从张掖托丐帮捎来的书信,所谓炎儿背叛师门这件事情似乎是越闹越大了。真不知如何收拾才好。”
缪长风道:“此事我在途中亦已略有所闻,不知李务实的信怎样?”
孟元超道:“据说炎儿被一个小妖女迷惑,和许多武林人士作对,正邪各派都有。被炎儿所伤的有云中双煞、崆峒派劳家兄弟和彭大遒等人……”
缪长风道:“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那个彭大遒更坏。据我所知,他就似当年的杨牧一样,早已暗中投靠清廷。”
孟元超道:“我尚未说完呢,给炎儿所伤的还有蓬莱蹑云剑穆扬波,穆志遥父子。”
缪长风道:“我在路上也曾听得有人谈及此事,不过说法却又有点不大相同。据说那位穆家三少爷误交妖人,他虽然吃了炎儿的大亏,却也因此摆脱了妖人的绕缠。老穆后来明白真相,对炎儿还曾表示感谢呢。李务实大概不是十分清楚其中曲折。”其实并非李务实不明真相,而是这封托丐帮梢来给孟元超的书信,是陆敢当借用师叔的名义发的。
孟元超道:“炎儿得罪了这些人还不打紧,最令我心焦的是他在张掖又伤了天山派的一个弟子。”
缪长风道:“你说的敢情是李务实的师侄陆敢当。”
孟元超道:“不错。陆敢当是石天行最得意的弟子,炎儿割了他儿子的舌头,如今又打伤了他的得意弟子,怨越结越深,恐怕不是更难化解了。”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能完全偏袒炎儿,我也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胡作非为,竟然打伤本门长辈子前,又残害同门于后。他们还说炎儿做出很见不得人的事,唉,我也不便开口!……”
缪长风道:“我倒不是偏袒炎儿,我只觉得其中走有蹊跷。你听到的他们控诉炎儿的罪名,其中是否有一项和冷冰儿有关的?”
孟元超似乎不愿多说,默默点了点头。
缪长风道:“石天行此人貌似严正,其实私心自用,我一向看着他就不顺眼。依我说,他大可列入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一类。他那宝贝儿子据我所知,是曾向冷冰儿求婚不遂的。我这次回来,尚未见着冰儿。我猜其中定有别情,炎儿纵然犯了过错,未必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可收拾。不过,我也知道,这件事却是令你为难了。石天行自己宠坏儿子,却不许你‘包庇’炎儿。”
孟元超道:“缪兄,如何替炎儿化解,全仗你了。”
缪长风道:“化解当然是不容易的,但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让他们难为我的炎儿,大不了我与他都不回天山便了。唉,但只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着炎儿?许多事情,必须见着了他才能想法的。唉,炎儿,炎儿,你可知道我与你的爹爹怎样操心,为你牵肠挂肚么?”正是:
侠骨柔肠真不假,虽非骨肉胜亲生。
第二十回 欲道心魔求棒喝 难挥慧剑令钮分
亲情不假、热泪盈眶
杨炎心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干爹,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在想念你呀!”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这个人是邵鹤年。
邵鹤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一见着孟元超便即叫道:“不好了!”
孟元超道:“邵兄何事大惊小怪?”
邵鹤年喘过口气,说道:“那小子已经跑了!我还以为他跑来行刺你呢,幸好你没遭他毒手。”
孟元超笑道:“他已经行刺过了,是我放他走的!”
邵鹤年道:“你为什么将他放了?你知道他是谁没有?”
孟元超道:“我已经知道他是冒充的炎儿!”
邵鹤年道:“不,他是真的杨炎!”
缪长风旁观者清,笑道:“你们说的恐怕不是同一个人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你说的是谁?”
孟元超道:“我说的是那个冒充炎儿的欧阳承,他是雷神掌欧阳伯和的侄孙。”
邵鹤年道:“我说的是那个在外面门房等候你召见的小子,他虽然已改容易貌,但我认得他确是杨炎无疑!”
孟元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炎儿,或者他是因为等得不耐烦先走了呢?”
邵鹤年道:“不是的。他是点了封大哥的穴道才逃跑的,这分明是作贼心虚!”
孟元超道:“如果这小子是要来行刺我,他就不会是真的炎儿。”
邵鹤年道:“孟大哥,你还是这样相信杨炎这小子。俗语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孟元超沉着脸道:“邵兄,你别忘了炎儿也是云紫萝的亲生儿子!”
邵鹤年道:“可惜他不是肖母而是肖父!孟大哥,我知道你爱屋及乌,但你可不能太过姑息他了。李务实的信说得分明,他和那小妖女在祁连山上几乎伤了孟华,他不认哥哥,心目中自也不会有你这个父亲!他改容易貌来此,不是为了行刺是为了什么?李务实托丐帮飞鸽传书叫你提防,你怎可完全当作耳边风?”
杨炎心里想道:“原来那封信还说了这许多事情,他、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干爹,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避免干爹伤心吧?”
孟元超叹口气道:“我负紫萝太多,他是紫萝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他会行刺我。”这几句话出于肺腑,说得诚挚之极。
杨炎心里也禁不住为之感动,但随即想道:“听他的口气,似乎真的曾与我娘……”他不愿意想下去,但杨牧对他说过的那些中伤孟元超的话,却又像毒蛇一洋,从阴暗角落里钻出来啮他的心了。虽然他不敢想下去,但他已经知道孟元超和他母亲有过私情的事是真的。
但谁才是真正爱护他的人吧?是他的生父还是孟元超?这答案他也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了。他知道孟元超对他的爱护决不在他的义父之下。
心乱如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已是一片茫然。不过混沌之中也有两分清醒,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和孟元超可以相见的时候,即使他不再把孟元超当作仇人。“纵然他和义父都相信我,旁人是不会相信我的,何况、我其实也真的想过行刺孟元超。”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又捏断了一根树枝。
邵鹤年喝道:“谁在外面!”立即就跑出去。
只见一条黑影已经掠上瓦面。转瞬就飞过墙头。邵鹤年自知轻功不及此人,但一看之下,亦已知道此人是杨炎了。
“谬大侠,孟大侠,你们快出来!”
孟元超道:“什么事?”
邵鹤年道:“杨炎这小子刚才还躲在这里,你该相信他是图谋行刺你了吧?”
孟元超知道杨炎已经逃走,这才说道:“我早就知道他躲在这棵树上了。”
“那你为何——”邵鹤年说到一半已然省悟,“哦,原来你是想以至诚来感化他。不过——”
孟元超道:“不错,我们还是应该将他追回来,不过我去不大合道。缪兄,你走一趟吧,不要太着痕迹。”
缪长风笑道:“炎儿的脾气我最熟悉,我懂得的。”大袖一展,话犹未了,已是疾如鹰隼般的掠过墙头。
他自命对杨炎最为熟悉,但有一件事却颇出他的意料之外。杨炎的武功已经远远超乎他的估计了。
他以为很快就会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