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谋情 作者:四时木(晋江2014-07-29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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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妗华未抬眼,只道:“好。”
叶君垣于是提起轻功飞身离开,去的方向正是雕栏画栋之处。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阮妗华额头沁出了些许冷汗。
更没发现,此刻棋盘上,本来一目了然的胜负,已然不见,白子变少,而黑子更多,于是黑白再呈对峙之局——又是死局。
她下棋,并不是因为好胜之心,而是当她第一子落下时,这局棋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起来,初时她还能凭本心去解开死局,先破后立,重新开拓局面,然而越下越久,她越无法自制,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迫着她一般,黑子落,白子上,白子去,黑子补,这一系列的动作明明皆是她所思所想,可是却越来越违背她的初衷,她想停止,却停不下来。
在叶君垣离开的那一刻,死局已成,她背脊上,已是大汗淋漓。
阮妗华想站起来,可是却疲累的无法动弹,这棋实在太过诡异,已经没有办法去以常态来理解,哪怕她再费尽心机,也不能破得了这死局,思此,只觉得身心俱疲,指尖在太阳穴按了一按,却是徒劳无功。
她不知此刻自己脸色已是苍白到极致,连唇色都极为惨淡,若是叶君垣还在此,必然会诧异她怎么在这一会儿就搞得自己面无血色。她一面克制住此刻突然袭来的睡意,一面又极力抬头望向远方,想看看叶君垣是否归来,然而头已昏昏沉沉,眼睛酸软地都要流下泪来,心知不对,赶紧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
疼痛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下,她知道肯定是与这棋盘有关,赶忙使出全身的气力站起来,想远离这盘诡棋,可是尚未站稳,晕眩更甚,这一下晕眩十分厉害,她立刻就栽倒在地,地面冰凉,却再也不能唤回她的意识。
在阮妗华倒于地上的一瞬间,偌大的墓室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它穿着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斗篷十分陈旧,但却将它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那兜帽极大,竟是将脸遮了个大半,仅仅露出下颌,它下颌紧紧地绷着,看来极瘦,它握紧斗篷边缘的手也证明了这一点,那双手干枯如柴,皮肤很白,却很皱,就像一层浅色的树皮,紧紧地贴着骨头。
它出现在巨大花坛的一侧,被一株极大的灌木植物挡住,似乎早就在那儿了,一直在暗处窥视着二人,它明明是垂着头的,可是却仿佛能看得见它从兜帽底下探出来的目光,透着狠毒的、湿漉漉的恶意,就像所有地下生长的黑暗的东西,久不见光,因而仇视着一切美好的东西,那是碍眼的。
它走过精致的石桥,走向那个无名的小亭。
阮妗华静静地躺在那儿。
它的眼中划过一丝即将得手的快感。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长衫的人,不知从何处来,却极快的移动到了它的面前。
他只是负手立着,明明表情淡漠,却身上又有一股浓浓的厌世感,仿若睥睨天下,众生皆如尘土。
他在黑影面前,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不能碰她。”
黑影开口了,它的嗓子是坏的,像是什么在嘶哑拉扯着:“我为什么不能碰……她进来了,我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那另一个呢?”
它阴恻恻地笑了两声,用诡异的声调说道:“他也会死……等着吧,再等等,他们都会死在这儿,谁也不能活着。”
青衣男子摇头:“你不会杀他。”
黑影恼怒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会的!我会的……杀死他!擅闯的人都该死!”
男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轻蔑地看向它,道:“你不过也是个擅闯者。”
黑影被戳到痛脚,一跃而起,恐怖的手指呈爪状狠狠向男子的脸上袭去,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忽地在原地消失,转瞬出现在它身后,黑影虽形态佝偻,但行动迅疾敏捷,身体在半空硬生生滞住,转身穷凶极恶地扑向男子。
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一面道:“不自量力。”一面又以那样鬼魅的速度闪开,虽然没被黑影伤到半毫,但是也并没有攻击它。
他的态度和话激怒了它,它的速度更加快起来,它知道男子不会伤它,所以迫得男子不得不去躲避它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男子被逼得越来越远,它诡异一笑,竟然转身就向阮妗华扑去,黑色斗篷翻腾起,袖子下那双骨头一般的爪子眼看就要掐上她脆弱的脖颈。
男子神色一拧,似也动了怒,真气在腹中翻腾,只一皱眉的功夫,他已闪身到亭子中间,狠狠钳住黑影的手腕,眉间隐隐有黑气聚齐,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毫无波澜:“我说过,你不能碰她。”
黑影嘎嘎大笑,沙哑着说道:“你竟也会动情么?可笑啊可笑!你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玩弄着所有人,终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呐!”
男子嫌弃地丢开它的手,同情地看它:“自己困于此不能自拔,竟妄断他人,哼,悲哀。”
黑影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它身子又缩成一团,佝偻蜷缩着,显得阴郁不堪,低声道:“我怎么会受情爱折磨……”它的声音渐低,直到微不可闻,最后沉默下来。
男子看它的目光更加厌弃和怜悯。
就像他总是一边怜悯世人,一边厌恶众生一般。
哼,执迷不悟。
黑影知道他在护着阮妗华,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虽然暗恨,却不愿放弃另一个猎物。
它道:“为什么不让我杀另一个?”
“不是我不让你杀……”
“也就是可以杀了?”斗篷下的目光变得嗜血起来。
男子摇头,蹲下身子轻柔地抱起阮妗华,将桌上那诡异棋盘一扫,棋子尽数落地,阮妗华被抱到了桌子上,这桌子极大,够她侧身躺下,虽也并不舒适,但好过地上。
“你若知道他是谁,你便不会杀他。”
黑影嘲弄地笑了一声,道:“这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怕,除了你护着的这丫头,谁我不敢杀?”
男子安置好阮妗华,目光淡淡地放在她身上,审视着是否有伤,头也不回道:“他来自燕国,叶青涯之子。”
黑影瞬间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鲁迅先生说,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
虽然很喜欢诸葛亮,但老木我觉得,人若真是聪明到了近妖的程度恐怕更容易走向极端吧,最聪明的人不该是脱于常人的。
PS,最近巨爱自称“老”啥~~
☆、梦魇
可它顿住也只是一瞬,它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拢住刚才因打斗而松散开的斗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谁都不在乎,他们都该死,所有人。”
男子淡然一眼扫过去:“你真不在乎,他的那条命你就拿去,我不拦你。”
它没有应声。
男子用袖口将阮妗华额头的汗水尽数抹去,动作很轻,珍而重之。
黑影冷笑着看着他。
“你在这地下待了太久,莫忘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若是越矩,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可以作废了。”此话一出口,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足以让黑影色变。
而此刻叶君垣已经从某阁楼中走了出来,他掂了掂手中的“战利品”,笑了,这里许多东西他带不走,可是他却拿到了这几样他最想要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他回到亭子时,只见到阮妗华躺在桌上,一地的棋子被拂落在地,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阮妗华自己把棋盘打翻然后爬上去躺着的。
叶君垣朝四周看去,一切都寂静无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皱眉,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他想去唤醒阮妗华,却见她脸色苍白,表情很纠结,似乎入了梦魇。他试探着摇了摇她,毫无反应。
阮妗华额头满是冷汗,入睡后毫无防备,单薄的衣衫让她寒冷到极致,然而她醒不过来,在梦里,要被束缚到死。
她似乎看见,清芙穿着粉藕色衣衫亭亭站在她眼前,对她笑的亲切,倾国倾城,下一秒,她的四周忽地绽开了一朵朵艳丽至极的红花,将她簇拥起来,她的身体开始腾空,然后站在了花团的顶端,脚下有鲜血铺开,四散在花朵之上,于是花朵愈加美艳,甚至夺人心魄。
清芙粉嫩的嘴唇变得殷红,嘴巴一直无声地动着,像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见,清芙的表情焦灼起来,甚至变得惊恐,她一遍遍重复嘴唇的动作,却还是传不出来任何声音,她那双绝美清澈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裂开一般,鲜血从眼角,慢慢滴落。
她脚下的红花突然开始疯长,很快就将她整个人包住,清芙无助地伸出一只手,却没有任何人拉她一把,她的脸渐渐被花团埋了进去,唯有那只苍白的手还探在外头,形态扭曲,似在控诉。
阮妗华觉得自己在奔跑,她想拉住她,可是胳膊被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藤蔓拉住,接下来是腿,然后是腰,那藤蔓是带刺的,刺深深扎进她的肉里,她看见自己的衣衫全都被鲜血染红,血液沿着藤蔓滴下,那些包裹住清芙的红花像是饥渴的猛兽,一下子就朝她奔来,然而她被藤蔓挂在半空,红花渴求鲜血,聚在她的脚下叫嚣着。
原来清芙所站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人,她穿着正红锦衣华美绝伦,戴着凤舞九天的金黄头冠,光芒万丈让人不可直视,她就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认得她,死也不会忘记,她是亲手喂下自己断肠毒酒的人——段青鸾。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忽然咧开了嘴,笑得畅快得意:“他对你绝情至斯,你再痴缠又有何用?阮妗华你有今天怪不得任何人,你不知好歹,不知好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妗华被她笑的毛骨悚然,她眼睁睁看着段青鸾的脸扭曲起来,然而即使是那样的扭曲,她鲜红的锦衣仍旧刺眼美丽,衣上所纹的浴血凤凰,金丝绣成,凤眼中却滴出血来,越来越多,将整个皇族嫁衣浸透,段青鸾忽然轻蔑地瞥她一眼,转身向一个明黄的身影走去,袅袅娜娜,风韵极美。
那明黄的身影转过来,一张干净温润的脸,熟悉地叫她连呼吸都窒住。
他微微侧着头,与段青鸾耳鬓厮磨,夫妻恩爱和美,段青鸾时不时转头看来,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嘴边的笑嘲讽刺眼。
阮妗华忍不住阖上眼,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就此消失,她只觉得身体被什么滑腻的东西卷住,那细长滑腻的触感仍旧在身体上游移,她惊得一下睁开眼,发现绑住她身体的藤蔓全部变成了手腕粗大的鲜红花蛇。
她挣扎着,惊惧交加,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叫一声,远处魏尘奕似有所觉,抬头望见她的样子,竟是微微一笑,她想起死前他对她的无情,只觉得此刻也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他笑得那样满足,因她深陷险境而满足。
他道:“报应。”
她颓然地放弃了挣扎。
这是梦魇,却是她无法醒来的梦魇,她本就是该死之人,若是沉于梦中再不醒来,又有何不可?懦弱、卑微,这竟是她。
然而她并没有如她所想死于一条条毒蛇之手,所有缠住她的蛇皆成两半,像雨一样纷纷落下,她几乎能在梦中嗅到血腥之气……有一黑衣男子背立于她面前,手中持剑,剑身上还挂着蛇的尸体,他浑身浴血,状似修罗。
那男子将蛇头踩在脚下,始终未转头来。
阮妗华想出声道谢,可是不知何故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走到那男子面前,却发现两人越距越远,直到黑衣男子的身影化作黑点,再离开她的视线……
她在梦中焦灼万分,只觉得心中有一块火烧火燎,让她疼痛难耐,几乎快要被火焰吞噬。
“热……”
一阵冰凉猛地向脸上扑来。
她愕然睁眼,看到的是……叶君垣!她大惊坐起!
心脏仍在不停地跳动着,她几乎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梦里的一切皆是虚幻违背常理,却差点让她死于其中。
“你看见了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叶君垣问道。
阮妗华看他手中拿着棋钵,有水滴下,心知他方才恐怕是用水泼她,才让她摆脱了梦魇,于是扯动嘴角,想安抚的一笑,有点艰难,不过却是在认真地笑着,庆幸没有就此丧命。
看她笑了,叶君垣稍稍放了一些心,看着满地的棋子,目光变得幽深,道:“你不知道中了什么招,刚刚已经有别人来过了。”
而且,恐怕不是一个人……虽然现场看起来极其干净没有丝毫凌乱,然而石桌侧面却留下了利物划过的痕迹,方才他检视时,也发现桥的另一侧花坛中有一树枝轻微折断,来者两人,怕是还起了冲突。
虽然不知……是因何起的冲突。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深深看向阮妗华,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有宝于此,竞逐之……他倒要看看,这些个在暗处戏耍于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叶君垣纵无天才,也不容人如斯算计!若非……他摸了摸怀中之物,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焦躁。
他最后的动作没有逃过阮妗华的眼睛,她不安地垂下了眼睑。
叶君垣方才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侵略者即将胜利的时刻,沉着在胸而又野心勃勃。她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到底拿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这样满意?就算他是前朝的四皇子又如何,他如今是燕国的将军,代表的是大燕,所作所为,针对的都是她的国家——整个魏国。她真的能放任不管,让他带着战利品回到燕国,然后置大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么?
前世,燕魏边境战事纷起,血腥屠杀避无可避,后又骤起天灾,各地告急奏折纷纷上报,那时的她,连梦里都是百姓们哀嚎的面孔。而如今……她怎么能……
阮妗华的心骤然缩紧。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只是静静地蹲了下来,捡起一枚黑色棋子——正是沾有血迹的一枚,然后道:“这棋局诡异异常,能惑人心智。”
“你方才是被魇着了?”
阮妗华点点头,道:“是我大意了。这局棋,局中有局,我解不了。”她的棋艺其实不弱,自小娘亲从不教她女红,只叫她读圣贤书,教她下棋,她也如母亲所愿,对这些衷情远胜于平常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后来她也常与谭千奉对弈,一下就是一夜,甚至干脆宿于鉴史殿,以致第二日上朝都是哈欠连连,然而碍于御丞威严,不得不极力克制,总惹来谭千奉苛责,但是若是再下,还是如此循环。他对她向来严苛挑剔,却也在棋艺上认可了她。可是面对这盘棋,她那点本事,显得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真的很好奇,布下如此珍珑棋局的人,到底生了怎样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因心存敬意,她将地上的这些棋子一一捡起,重新放回棋钵之内,因是蹲着,声音也低低的:“你在这里……拿了什么?”
叶君垣本是噙着一丝笑,抱胸凉凉地站在旁边,她做的这些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事,如今乍然听她一问,便悠悠道:“一份藏宝图,一本兵书。”
阮妗华手中的动作未停:“什么兵书?藏宝地又何在?”
他对她的直白稍感诧异,可是也没想要隐瞒,回答道:“藏宝地不知,兵书封皮上写的是‘天罡阵法’。”
她拾棋的手稍稍缓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直到将最后一枚棋子放进去,才捧着棋钵站起,抬头朝叶君垣微微一笑:“那我可要恭祝将军了,喜得宝物。”
叶君垣定定地望着她。
她笑得沉静坦然,似乎真的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地祝贺。
可是在他看来,这声恭贺并没有让人觉得半毫的愉悦,他不再去看,将视线放在了锁链上的巨大棺柩,这墓室顶是白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