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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生之谋情 作者:四时木(晋江2014-07-29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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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此刻早已经疯魔。
  叶君垣记忆中的母妃,美艳绝伦,他曾听下人评价母妃,说她如同狐媚投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媚态丛生,才将父皇迷成这个样子,然而他却记得,母妃对着他,总是笑得温柔,他那时候觉得全天下再也没有比母妃更温和美好的人了。
  闲云殿火起之时,他还在睡梦之中,他是被热醒的,一睁开眼,就见到火舌已经蹿到了床上,像是张牙舞爪的猛兽,仿佛要将他吞噬干净,脚边的火苗眼看就要撩上他的小腿,他惊恐万分,身体被人拖开,是母妃!
  母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的衣角已经被火撩得只剩一块焦黑,她将他抱到一处高的地方,沾满黑灰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眷恋而不舍,她垂下头吻了吻他的脸颊,他只觉得脸侧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耳边是母妃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君儿,报仇。”
  然后他就被推到了地道之中……等他醒过来,已身在燕国,叶青涯认他为子,送他去含香山从师学艺,午夜梦回,他却还记得母妃一遍再他耳边重复着那句话,幸得师父教诲,他才没有因执念走进死胡同无法自拔。
  此刻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只是垂着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漠然地看着毫无形象在地上嚎哭的鬼脸女人,他心中情绪翻涌着,这几乎可以让他失去所有的冷静与自持。
  阮妗华问向谭千奉:“你怎么证明?所有人都知道云贵妃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尸骨尚存,与先帝一同入葬。”
  闻言,叶君垣死死盯着谭千奉的脸,想要从中看出一丝犹疑或心虚,然而他注定失望,谭千奉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面无波澜,仿若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尸骨被烧焦,无法辨别真伪,也不会有人去辨别。”
  阮妗华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也没有隐瞒的动机,毕竟若是帝犴山所葬的魏国历代皇帝都是假的,那么谁会去追究一个妃子的尸骨是否真正下了葬呢?死于非命……如此不祥之事,就是不让她下葬,恐怕也会有人赞同。
  谭千奉的话让叶君垣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女人身上,他哪怕心底是不情愿的,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有骗他的动机,所以即使眼前这个人身形、声音、容貌皆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在她身上寻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她就是他记忆中的母妃。
  可是女人只是用她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大声嚎哭着,泪水仿若流不尽一般。
  她为什么会痛哭失声呢?母子重逢喜极而泣?还是为自己差点杀了亲子而悔不自胜痛苦万分?
  他终是无法忍受了,他向那个女人走去,然后蹲在了她面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脸上大多肌肤是焦黑的,不平整的,呈现沟壑状,一条一条的,坑坑洼洼,不管这个女人曾经有多么风华绝代媚惑众生,此刻,这张脸哭泣的时候,只会因丑恶,让人失去所有的耐性,可是叶君垣没有,他听着她的大哭,看着她残破的脸,脑子里麻木地只回荡着一句话:这是他的母妃。
  他伸手在她凹凸的脸颊上抚过,她没有任何的抗拒,却一下子静了下来,含泪的眸子殷殷地望向他。
  这是他的母妃啊!
  他长叹一声,像当年她搂着年幼的他一样,将她搂进了怀里,口中道:“母妃……君儿不孝了。”
  云妃枯瘦的手腕从斗篷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搂抱住他,哭得愈发大声,她在发泄这十年来地下不人不鬼的日子,所有的委曲求全,似乎这一刻都值了了,她的怨恨、执念、不甘,稍稍得到了一些慰藉,却只是稍稍……她曾经是这后宫中最受疼爱的女人,她满足而庆幸,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愿意自欺欺人。可狼子野心之徒毒杀了她的夫君——当今的圣上,她痛苦不堪,颓然坐在榻上,只觉得眼前一切皆是幻影虚象,哀大莫过心死,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随他而去,这一辈子,她的爱恨嗔痴全是系在了他的身上,他都不在了,她的人生似乎也就走到了尽头,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的夫君缠绵病榻的那几日,他不愿意见任何人,包括她,她就知道,她的天——她的夫君,已经死了。
  她看着稚嫩的孩儿,下定了决心。
  圣上驾崩,改朝换代,她自焚于栖风殿,然后将魏君奕送入地道,让人带给她远在燕国的兄长。
  是啊……燕国的将军叶青涯……是她的兄长……是最疼爱她的人……然而她现在已经是个什么呢?在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君儿之前,她丝毫没有想要放过这个她兄长的儿子……自己竟变得这样可怕……
  她在火中被毁了声音、容貌,但她却没有死掉……是谭千奉,将她从死门关拉回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告诉她她可以报仇,告诉她这地下宫殿的一切,告诉她,她可以报仇!她在知道这地宫的一切之后,心里的怨恨立刻开始滋长,起初的萌芽,在经历了十年之久的不见天日的日子后越加扭曲,她的怨念仇恨已然无法释怀。
  她恨害死她夫君的人,所以她要杀尽他们。
  她恨这大魏,所以她要颠覆整个朝代,不惜一切代价。
  她更恨的人是谁呢?是那个女人!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的心脏抽了抽,痉挛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蜷缩住,然而她很快从叶君垣怀里挣脱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望向阮妗华,是的,是她,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阮妗华被她突然凶狠毒辣的目光吓了一跳。
  虽说她之前就没有感到过云妃的善意,却没有像此刻这般,仿佛要食她肉啃她骨一般的恨意,她目光停在她身上,口中不停重复着:“像啊……真像呐……”
  叶君垣显然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随着她的目光看到已然脸色苍白起来的阮妗华,心下沉了沉,却不动声色地扶住云妃,轻声道:“母妃站起来,地上冰凉。”
  云妃这才被转移走注意力,她回头欣慰地看着叶君垣,道:“好。”随后在他的搀扶下站起。
  这就是她的君儿啊,如此的丰神俊朗器宇不凡,与她无数次想象中一样,甚至要更优秀,这样的人是她的儿子,若是他,完成她的心愿,肯定是不难的了,想到这里,她阴郁许久的心感觉到了一丝光明。
  叶君垣扶着她到旁边的床上坐下,此刻两人的情绪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阮妗华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退,站在了谭千奉的身侧。
  “母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叶君垣问道,如斯平静淡然,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他。
  云妃一直紧拉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一样,听他问到,才道:“我在这地宫里待了十年啊……当年你父皇驾崩,这宫里对我们来说,到处都是危机,所以我才想送你走……”
  阮妗华在一旁听得云妃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先帝驾崩后他们娘俩的处境委实艰难,云妃设计送走了年仅十岁的叶君垣,本欲自焚于宫中随先帝而去,岂料却被人救下,那人甚至为她准备了她的“尸体”,他告诉她,他受先帝之托保她安全,害死先帝的是侯皇后,与侯皇后狼狈为奸的是当朝阮相,然而她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一定要在宫中伺机报仇,那人没有干涉,告诉她魏国地宫所在,然后两不干涉。
  救她的人,就是谭千奉。
  而她,却什么都还没做,她一直在等,等自己的君儿回到身边,直到今日,他终于回来了。
  阮妗华无疑是震惊的。
  那个病入膏肓的侯皇后竟是幕后黑手,而自己的父亲,竟也在这里插了一脚……宫中大变,爹爹到底在这里充当了个什么角色?他的参与又要多少?若是一切真如云妃所说,那么为什么明明和侯皇后站在同一战线的爹爹,如今却开始把持朝政架空皇帝?心狠手辣的侯皇后卧病在床……其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她沉吟着……心中涌出各种疑问,却得不到任何解答。
  此刻谭千奉就站在她旁边,她却不能问他,哪怕这个人曾经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年会让她觉得措手不及的坦然,现在看来,比海市蜃楼还要虚幻,就像她曾经做了一场梦,梦里爱恨纠葛,有恨有喜,可这场梦,已然醒了,人情、心事,皆作凉薄。
  她心里微微颤了颤,却更用力地挺的笔直,旁侧谭千奉一直在看她,看到这里,目光微微闪了闪,他静静地垂下眼睑,仿若什么都没看见。
  另一旁叶君垣已经和他的母妃“叙旧”完毕。
  两人此刻在说离开之事。
  云妃告诉他,出去的路她知道,在这里她一直是来去自如。
  然后她就带着他们顺着甬道走了出去,出来时候竟然是在只剩残垣的栖风殿,此处早已废弃许久,杂草丛生,毫无人迹。地下待了太久,初初暴露在阳光下,阮妗华只感觉到一阵晕眩,等她站稳,才发现云妃早已罩上了斗篷,没有半点裸~露在外面,这严酷明亮的光线似乎让她极为不适。
  叶君垣提出接她出去,她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附耳说了几句话,阮妗华没有听到,却看得出来,叶君垣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不少。
  她默默叹息,双手抚了抚单薄的衣衫,本来一直在地宫下头待着,虽是极凉但还没觉得什么,如今一下子出来,才意识到此刻身上的衣物实在是不堪,就这么走出去,若是被宫人看见,恐怕就麻烦了。
  身后一只手压在了肩膀上。
  她回头去望,却是谭千奉,迎上他的目光,她只是侧头咬了咬唇。
  谭千奉道:“等我。”
  他走得极快,阮妗华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已经不见了他踪影。这厢叶君垣似已经与云妃说完,行至她身边。她回头看见云妃又罩着斗篷下了地宫,她有些不解:“为何不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人待着。”
  叶君垣也是担忧的,英气双眉紧紧皱着,叹道:“母妃太过执拗,我劝服不了她。若是强行带走,她还是会回来,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关着她,何况,离了魏宫,她也不会高兴……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更糟?她在这宫里待了十数年,十数年的执念和放不下,她根本就不想自由,离开这里她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我不敢冒这个险。”
  他说的不是不无道理,有些人于这世上的执念只有一个,当爱恨尽逝,生否?死否?彼时只会徒添悲伤,莫不如让她怀着这仇恨活下去,折磨自己,总好过无知无觉地死去。
  至少,对云妃来说,这才是最好的了吧……然而,叶君垣呢?
  足足有十年,他没能尽孝,难得相见,却又要母子分离,今后也没有机会,他心里……相比也是苦的吧……
  可惜天涯世间,不如意事太多,分分合合离离别别,都再正常不过,谁也不能更改。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出来了=…=

☆、以命易命

  两人面对着面默然站了许久,也许也不算得久,不过等到了风起,拂落几片秋叶,打着旋儿落在了阮妗华的肩上,她身子因寒凉微微颤了颤。
  叶君垣伸手扶在她肩上,捡开了那片叶儿,手却没拿开,指尖一转,顺势抚了抚她鬓边的发,笑道:“这地下一行意想不到的漫长,经历种种,你我心底都存了事,不过我却是有些庆幸,将来相见,必然不是陌生人或是仇人了吧?”
  他许是想好好笑着说的,可是似乎笑的并不顺利,她望着他的笑心里有些难过,便侧过头不去看,盯着脚下铺了一层的落叶,淡道:“下次相见不知何时,未免言之太早。”
  “很快的。”叶君垣道。
  她从他话里听出几分冷意,不由抬眸望了他一眼,果然见到他面上的冷然,思及此事始末,她也知道他必然无法真正释怀了,这大魏的天下,恐怕真的要开始动乱了,就像她起初看到他时的预感一样。
  叶君垣看着她眼里的莫名情愫,怔了怔,声音有些喑哑地道:“我待不了多久,这就要离开了,你可想……再见?”
  你可想……再见?
  她反复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是的,她想,想再见他一面,心里下了决定,她也没有掩饰,于是点点头,不经意地面上带了几许羞赧。
  此时此刻,在这魏宫里,秋日的阳光下,他心里骤然明朗不少,他轻轻倚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我们来日方长。”
  呼吸在耳边响起,然后倏然又抽离而去,她急急转头,那人已然使出轻功离开,光天化日之下,戒备森严的魏国皇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知道叶君垣能出入自如必然有所接应,不过还是目看着叶君垣走远了,她才放松地呼了口气,看着日头渐上,便找了处阳光好的地方坐下,随便望向一处发呆,身体暴露在阳光下,渐渐觉得没那么冷了,感到一丝倦意。
  谭千奉回来的时候,却见她抱着膝歪着头睡得熟了,不禁有些诧然,手上还拎着她的衣物,他去的虽快,却不知她入了宫住在何处,于是耽搁了些时候,没想到她竟然睡着了,恐怕真的是累极了,他环顾四周,已然不见了叶君垣人影。
  放虎归山……她已经不在乎那个人了么?所以那人的江山社稷,也不管不顾了?
  他将手中衣物披在了她身上,双手罩住她双肩,见她似乎还是睡得很沉,微微一叹,弯下身子就将她抱了起来,身体也动了,可是他动得极快,形同鬼魅,哪怕是过了宫人身旁,也只是让人觉得忽有风起而已。
  若是有人能看得见他,必然是惊愕的,他双手未动,脚下却似风一般,抚过地面草坪不沾尘土,如有神力在身,然而他护着怀里之人,动作轻柔至极,如同怀揣珍宝,可是他时而垂头望着怀中人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漠然冷淡,让人觉得这其中仿佛是不带感情的。
  谭千奉一路抱着她来到她宫中的那个房间内。昨日宫中出事,她在此又不受重视,祥宁宫的嫲嫲和宫女只道她睡得晚了,竟是此刻都没来唤床,因而也没人发现她一夜都不在此。
  不过眼看即是到了午膳时间,很是紧迫,他在祥宁宫中如入无人之境,却也不得不极为小心地将她带回房中,可是放下她在床上后,他却没走,依旧站在她的床头,只是凝着她的睡颜,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也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亮的日光,从微斜,慢慢移动着,直至日头正中,光线已然无法斜射进屋里留下任何影子。
  阮妗华住的屋子是祥宁宫一个极为僻静的角落,此刻门外也依稀有了人影。
  咚咚响起了两声敲门声,谭千奉闪身即站在了床的另一侧,恰是外面看不到的地方,一弹指便弄醒了阮妗华,后者迷蒙着睁眼,看见身上披着的衣物先是怔了怔,又忽的闻见敲门声,忙忙把衣服披上,然后唤敲门人进来。
  一看时,却是个没见过的宫女,阮妗华非奴非主,身份特殊,但是宫女还是礼数周到地朝她扶了扶身,道:“女婢吟翠,芸香嫲嫲叫奴婢来唤姑娘,可要用膳?”
  阮妗华点点头,道:“用膳吧,替我谢谢嫲嫲。”
  吟翠称是告退,没多久就摆上了一些精致的菜式,虽是不多,每一道却俱是色香味俱全,糕点卖相尤为好看,引得阮妗华食指大动,地宫之下阴寒疲累,真真是把她饿了个够呛。
  她稍作矜持地遣退吟翠,随即拿起筷子享用起来,她吃的啧啧有味,叹道这厨子与五年后却是一样的,因而菜式和佐料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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