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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死邪神-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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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总管。”
  张心宝习惯性地搓揉脸颊,更加好奇问道:“你竟能任意出入牢房?为何不逃出去?总比老死这座不见天日的污臭监狱要好吧!”
  老偷儿瞅他一眼,目光有如鹰眼犀利一闪即隐,拍拍喂饱的肚皮,自我嘲笑道:“天下间最隐密的地方莫过于死牢!的确比大隐于市小隐于山林更为安全……你这个涉世不深的浑小子……被谁坑了都不知道……别以为请我吃顿好的,就必须回答你的问题,我可是凉伞虽破,骨架仍在……你也不会再有几天的好日子过了……”
  他唠唠不休中,突然一转身便一头钻进尺来宽的铁栅中,斜身侧肩,如虫般不断的浑身蠕动,于眨眼间便整个人穿了过去,拐个弯消失在张心宝的视线内。
  张心宝吓傻了!这名老偷儿真的会变魔术戏法!
  回神之间,他后悔顿足,犹记得老偷儿说这座监狱年久失修,却没来得及向他请教要如何逃离这种鬼地方。
  隔日早晨,张心宝于朦胧睡意中,被两名凶神恶煞般的狱卒各出一脚踢得痛醒,将地面昨天的竹篮便往其一头砸去,碗盘带碟哗啦啦摔满地,随即带出牢房。
  张心宝暗中叫苦,这一去不知有什么凶险恶毒的刑罚即将临身,没想到果真被老偷儿料中,却来得如此快速。
  两名狱卒嫌加上手镣脚铐的张心宝行动不快,便左右撑扶其臂,粗暴地强行拖拉,痛得他双臂好似离体。铁链交击磨擦石块铺成的地面,回响震呜阴森走道,好像是敲响他前往地狱的丧钟。
  一间四、五百尺见方的大石室内,除了一张残破桌子及几只木制矮板凳外,竟有二十多种不同的刑具,或挂或放置两侧石壁上。
  石壁及刑具上血迹斑斑腥臭难闻,使得刑室内充斥阴森恐怖的气氛;好似屠宰场般有无数冤死的鬼魂,迫出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阴寒感觉。
  张心宝瞧见室内有四名狱吏正在用刑,他们将一根长木棍套上有如十爪的铁器,轻轻缓缓地刷在一名赤身露体的硕壮汉子背上,刮得他血肉模糊体无完肤,渗得地面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这名汉子身处半昏迷痉挛状态,喉咙发出低沉惨痛的哀嚎已然嘶哑,却仍如一头困斗的野兽般!在临死前愤恨抗议。
  断续的嘶哑凄厉声音,若针锥般钻进耳脉刺人心房,真令张心宝见状闻声为之惊骇腿软,全身所有细胞都跟着紧缩颤栗。
  惨无人道根本不足以形容。
  一名狱吏走过来,冷不防地一脚踹在张心宝的腰间,使其连翻带滚的跌在血泊之中。
  失忆的张心宝好像初见世面般,扑得头脸及上半身沾满黏稠稠鲜血,惊吓得瘫于地面,浑身发抖。
  他不知狱吏都是世袭的用刑专家,除了用酷刑逼迫令犯人屈服外,最厉害的便是心理上的威胁方法。
  狱吏的眼神既狠毒又残忍,斜着嘴冷笑,似乎将张心宝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另一名狱吏箭步过来,一脚踩在张心宝的脸颊,猛力的践踏,像迫其吸食地上污血般,阴阴笑道:“爬起来,要不然踢爆你的龟卵子!”
  其他二名狱吏望着惊吓中颤抖的张心宝,双眼一抹鄂夷不屑的味道,落得轻松的口吻道:“原来是头稚羊,这回倒是轻松……”
  “把他架起来!”
  两名狱卒奉命行事,把张心宝拉上右侧石壁,手法老练地绑住双臂,将双脚的铁链及铁球固定,令他无法动弹。
  四名狱吏如拖死狗般,拉着奄奄一息体无完肤的汉子,离开刑室,拖曳出一道血迹。临去前还丢了一句话道:“用鞭刑伺候这小子,爷们喝酒去了。”
  两名狱卒眼神残酷一亮,亢奋的应了一声,便取来一条五尺来长和着猪肝色血渍的鞭子,里头竟有细针穿插其中。又取了一只充斥着辛辣味及盐巴的盒子,用厚厚的手套在内抓一把抹了上去,溶和血污发亮了起来。
  张心宝的上半身被剥个精光。
  “啪!”
  五尺长的鞭子猛然抽在他的前胸,马上划出一道伤痕,渗出血水。
  张心宝顿感一股炙热加身,如被一把锐刀划破肌肤;有一道呛鼻的辣味如万蚁钻心般不断啃咬撕裂的伤口,这种痛苦迅速翻卷,在皮肉间里扩散开来。
  他痛楚莫名的从喉咙凄厉喊叫出来,好像不这么大叫出声,便无法去宣泄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两名狱卒将张心宝的身体,有如练靶般一鞭一鞭的抽下去,时而粗暴时而小心翼翼,为了不震伤其内腑,极尽的要求每一鞭的份量及长度尺寸,视皮肉部份的结实状况来衡量轻重。
  但这两个生手岂会拿捏得准确?最倒霉的还是张心宝。
  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知觉都已麻痹了,但下意识依然产生一股求生欲望,不断哀嚎惨叫,直喊到喉咙嘶哑,昏厥为止。
  张心宝第一次体验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死牢刑室内,一个善良的人格彻底地被摧毁。
  不只是发疯而已,很有可能导致麻木不仁,如一条癞皮狗般苟延残喘,或是愤世疾俗,怨恨天下间无一个好人。
  这才刚开始,更残酷暴虐的刑求还在后头……
  …
   


  
第 三 章 明教始末 
 
  张心宝皮开肉绽的上半身,被涂上一层乳白脂肪般的药膏,与渗出来的血水溶合一起,红白相间悚目惊心。
  他痛苦呻吟趴在稻草堆上,望着依旧丰盛的佳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伤口炙热发炎的火毒遍体,使其辗转难眠。
  他眼露怨恨,喃喃自语道:“我到底是谁……为何脑海一片空白……是谁陷害予我……
  不幸如斯……干脆让我死了算数……红姑你在那里……”
  “啐,真是没出息!”
  一听这声音,就知是那名老偷儿,又无声无息的潜入牢房,欲前来饱食一顿。听见张心宝毫无求生的意志力,便嗤之以鼻。
  张心宝浑身疼痛,懒得与他讲话,挥一挥手臂指着地上的食物,表示请便。
  怎料老偷儿走过来蹲下身子,将拳指敲在张心宝的后脑勺上,语气不满的冷冷道:“臭小子,我可是不吃嗟来之食,你妈的!没大没小的,将我当做晚辈使唤?”
  张心宝没想到生活在死牢中的老偷儿竟然骨气还真硬,回首赧然道:“对不起!晚辈一时间痛苦难耐忘了应有的礼节,望您见谅。”
  老偷儿双眼鹰集般锐利一闪即隐,转而嘻哈道:“呵,想不到你竟然听得懂中原‘河洛话’?前朝是以其为朝廷官话,可见你并非外族人。听你口气好像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又怎会去得罪人,被设计陷害进了死牢?”
  一想到委屈伤心处,张心宝不由得泪盈满眶哽咽道:“老前辈……我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才出生一个月左右,实在觉得与世俗格格不入,活得好累……”
  老偷儿好奇问道:“红姑是谁?”
  “是我的娘子。”
  “嘿!你这种患了失心症的穷汉子,竟也会有女人看得上,岂不怪哉?我劝你最好少惹女人为妙,要不然会像我一样,由爱转恨,被逼得于天下间无一容身之地,才躲到死牢内落得清闲!”
  张心宝望着老偷儿露出古怪尴尬的表情,天下间真是无奇不有,有人竟然把阴森死牢当成了避难所,况且是被女人逼得走头无路!怎么看,都不像会落在这个贪小便宜的瘦弱糟老头身上。
  张心宝的起伏思绪未落,没料到老偷儿竟用手指头轻刮着他身体上敷有的白脂药膏,不小心触动伤口,痛得他呻吟大叫起来。
  “老前辈……这是干什么?”
  老偷儿一边刮着药膏,一边笑吟吟道:“臭小子,真不知是谁这么特别照顾你?三餐吃好的不说,连受伤都用上好的消肿去瘀药膏替你敷上!敷得太多不揩点油实在可惜,在牢里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张心宝痛彻心扉,连翻身抗拒的力气都没有,频频喊疼叫其小心别加深伤痕,好奇问道:“老前辈尊姓大名?见您的功夫十分高强,可见您的女人也异常厉害,才会逼得您藏身此处……但夫妻本该百年恩爱偕老,又怎会如视仇敌呢?”
  老偷儿不理会他,先祭了一番五脏庙,拍一拍肚皮十分满足,脸色缅怀着往事美好回忆,却喟然叹息道:“老偷儿我姓陈名盛富!有个道号叫‘信骥’,江湖上人称‘摘星手’,就叫我陈信骥便成。我的女人不知从那处得来的邪门功夫秘笈,练得一身腥臭无比,每次行房一亢奋起来……便暴伸十指鬼爪……猛在老子的背上刮刺个不停……操她妈的!哪个男人受得了?最后……屡劝不听……又打不过她,只有溜之大吉!”
  张心宝感到十分有趣,不觉一扫心中阴霾,暂时恢复乐观而抿嘴窃笑,却牵动伤口痛得沉呻出声道:“陈前辈竟有个道号,莫非您本是道家修行人?是出身什么门派?道人也可以娶妻生子吗?”
  “摘星手”陈信骥见他什么都不懂,便四平八稳的坐在地面,以老前辈的身份摆起架势,显出一派宗师风范,忽尔又弯腰驼背,那股气势便荡然无存,用冷冷取笑自己的口吻说道:“笨小子!不论佛、道都有俗家弟子,我年轻时就是‘全真派’的俗家弟子!当然可以娶老婆,而且育有一女……但却不幸夭折……我怎会不气老婆忙着练邪功而疏忽孩子酿成不幸……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陈信骥一抹老泪转了话题又道:“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然而当代的和尚和道士却能拥有信徒捐赠的田园供佃农耕作,收取粮租养肥自己,定力不够的修道人,便容易受女色诱惑,娶三妻四妾的大有人在,说什么收容几个绝处逢生的漂亮老婆也是功德一件!真是他妈的臭狗屎一堆,不知廉耻为何物,根本就是离经叛道!”
  张心宝默然听着频频点头赞同,使得老偷儿陈信骥侃侃而谈道:“当今武林,能衣着得体且佩剑行走江湖的道士,皆是官方承认掌天下道教‘太宗师’之‘全真派’人马,而衣衫帛布的道士就是‘武当派’人马,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来,俗家弟子不在此限。再说,草木子《杂俎篇》:“中原河北僧皆有妻,公然居佛殿两厅,赴齐称师娘,病则于佛前首询,许披袈裟三日,殆与常人无异,特无发耳。’当代的出家人乱七八糟,但是‘少林寺’的和尚却是承袭古制,与一般假和尚全然不同,从其行、住、坐、卧的四威仪即可分辨出来。”
  他洋洋洒洒将武林各大门派简单说了一遍,望着趴在地面的张心宝用双臂撑起脸颊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得意的话锋一转又道:“听说各大门派在六十年前,自从少了‘明教’张教主的领导下,这些年来又是一盘散沙。但是这一甲子以来,‘明教’与当年七大门派的掌门人,所有的抗元历史以及那段重要的武林史好像都被抽掉似的凭空消失,这是百年来最大的一宗悬案。虽然如此,各地抗元义军却仍蜂涌而起人才倍出,各据山头落草为王,早晚都要消灭鞑虏复我河山。”
  “陈前辈,数十年的武林史怎会被一笔抹煞?才不过二代而已,难道无人再提起往事吗?”
  “当年叫得起字号的武林人士大约也有数千人,不过却好像被无穷大的空间吞噬般,仅存一些不入流的角色。翻遍整个江湖,确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事隔境迁也逐渐被人淡忘了。”
  张心宝对江湖之事兴趣缺缺,关心的只是目前世局变化,将所知的提出来问道:“听说这个地界的统辖者是官拜朝廷‘太尉’的张士诚,能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有口饭吃,比起外界啃树皮吃草根的百姓,实在强得太多了。”
  陈信骥老脸一沉,啐口痰不耻道:“这个盐枭出身的张九四(士诚)是个大汉奸!自从发财后才改了名字,被元军打败了就投降,降过不久便又叛乱,竟厚着脸皮打着义军的旗帜;见义军无利可图又反过来与鞑子朝廷妥协,出卖同伴荣耀自己。还真是天下间最反覆无常的小人伪君子,我操他妈的最讨厌这个人,所以就故意挑他的死牢,吃十几年的免费牢饭。”
  这么一说实教张心宝啼笑皆非,这个老偷儿真是精打细算,为人亦十分风趣。
  “臭小子你可要知道,本地界的江苏泰州白驹场人张九四(士诚),在动乱江湖的派阀中最为富裕,统御地界南抵绍兴,北越徐州,达于济宁之金沟,西距汝、颖、濠、泗,东薄海,共二千余里,并且控制了朝廷南北交通枢纽的大运河。自降朝廷后运粮到北方接济,十足的大汉奸一个。你可千万要记得,男子汉纵然不能成什么大事,却也万万不可丧心病狂到替敌人作走狗,来残害自己的兄弟同胞们。”
  张心宝默认表示同意其看法,但自己曾为“甲主”完颜铁骨打欣赏,欲收螟蛉义子之事,在心里头便做罢了,如有机会报答一番就是了。
  陈信骥话锋又转到江湖事,得意洋洋以前辈高人的姿态道:“这几天,外头发生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
  张心宝兴致勃勃忙问道:“陈前辈,您关在死牢怎会了解外面所发生的情况?到底是何种天大的事?”
  “啐,天天都有人像你一样,或者红头巾士官卒被捉进来,当然足不出门便晓得天下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心宝听得很用心,又提出问题打岔道:“陈前辈,何谓‘明教’与‘红头巾’士卒?”
  这么一打岔,又使陈信骥的兴致高昂转了话题,道:“这个‘明教’原来叫‘摩尼教’,是波斯人摩尼所创。推溯到唐朝的唐武后延载元年(公元六九四年)传至中国,后来又传到‘回纥’,是与‘突厥’同为匈奴的苗裔。‘回纥’的朝廷和百姓极为信奉,教规不设偶像,不崇拜鬼神,吃斋禁止杀生,教徒穿白衣服,戴白帽子,天黑了才吃饭。”
  张心宝营心注目去听,忽然感到专注之时,体内有一股《九死魔诀》的真气沿着浑身的经脉窜流,好像长江大浪般汹涌无俦,却能顺着无法数计的川流延展扩散,缓缓淹熄受鞭刑燃爆的火毒,使张心宝感到通体舒畅,十分清凉。
  陈信骥仍然讲得口沫横飞道:“这个‘明教’所阐明的主要道理,是说世界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叫‘明暗’二宗;‘明’是光明,‘暗’是黑暗,光明一到黑暗就给消灭了。明就是善,也是理;暗是恶!就是欲。‘明教’的神叫明使,也叫明尊明王;还有净风、善母二光明使,和净气、妙风、炒明、妙火、妙水五明使。教意十分简明易懂,不似咱们的传统道教罗哩八嗦一大堆难懂的深奥教意,所以容易传教深入民间。”
  他喘口气又道:“当年‘回纥’出兵帮助大唐上将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有功,遂蒙赐号,因此回纥人崇信的‘明教’唐朝不敢不保护。到了‘回纥’内乱为唐军所大败,又逢唐武宗会昌年间崇道废佛,‘明教’也连带倒霉不许传播,从此‘明教’便成为秘密宗教。而传入中原弄的那一套和国人风俗习惯大相迳庭,站不住脚,只好慢慢的吸收了佛教与道教及祆教、夷数教(耶稣)外族的许多东西,加上民间的原始信仰,成为一种杂七杂八的新宗教。”
  陈信骥望着张心宝好像听得十分入神,傻愕趴于地面,当然不知其专心一意的运功疗伤,满意点头表示孺子可教。又道:“到了南宋初年,已经传遍了淮南、两浙、江东、江西一带地方。教徒严格执行,在密日(日曜日)吃斋。当年‘明教’的神像是摩尼和夷数(耶稣),全是黄头发、洼眼睛、高鼻子的外族人,所以乡下人看不惯,以为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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