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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孤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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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里把话说完,艾姑娘等脸色连变之余倒还能镇定、蒲天义等却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艾姑娘凝目深注李燕豪:“原来你是‘虎符剑令’的传人,怪不得一身所学那么高绝,我倒是失敬了。”

  李燕豪苦笑一声,还没说话。

  艾姑娘接着又道:“难怪你说有多少人会遭难,原来你的‘虎符剑令’让哈三夺了去,的确,这东西落进了哈三手里,是不知道有多少忠义豪雄要遭到劫难啊!”

  蒲天义等定过了神,冷超霍地站了起来:“少侠,这,这件事关系太以重大,若不及时阻拦,只怕普天之下的忠义豪雄就要被惨杀尽净,这是我们匡复的力量与命脉啊……”李燕豪道:“冷老,我何尝不急,倘若天下忠义豪雄有什么损伤,那我李燕豪真是罪孽深重、万死莫赎——”

  蒲天义惊急地道:“少侠,蒲天义愿暂时搁下帮中事,率弟兄们追随左右——”

  李燕豪道:“多谢帮主好意,只是——”

  蒲天义道:“事关普天之下的每一个忠义豪雄,更关系着我匡复的命脉,少侠万勿推拒。”

  艾姑娘道:“蒲帮主说得是,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力量,‘穷家帮’耳目敏锐、消息灵通,对打听哈三的行踪帮助甚大,而且还可以请蒲帮主以‘穷家帮’的身份,示警天下忠义豪雄,也可以减少不少的损失、少侠就答行了吧。”

  李燕豪神情一肃、向着蒲天义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偏劳贵帮了。”

  蒲天义答礼道:“这是什么活.供少侠差遣乃尔错份内之事,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传活天下。”

  一顿喝道:“魏堂主。”

  魏君仁应声至前,躬下身去。

  蒲天义道:“火速传出话去,就说“虎符剑令”沦落满虏鹰犬之手,大家各自小心,免受欺骗残害。”

  魏君仁应声出门而去,冷超突然道:“少侠适才说,是霍大侠夺去了“虎符剑令”——”

  “不错!”李燕豪道:“根据我们大家的猜测,霍大侠可能已受哈三控制住心智,以至身不由主——”

  艾姑娘道:“这跟我的猜测不谋而合,哈三既能控制霍大使的心智,自然令徒索飞也会以同样的手法控制‘穷家帮’的帮众。”

  冷超道:“对极,冷某正是要确定这一点。”

  蒲天义道:“救人如救火,阻拦哈三残害我忠义豪雄,是刻不容缓的事,少侠,咱们是不是要即刻启程——”

  冷超道:“帮主、还有个朋友在后头——”

  蒲天义道:“不要紧,咱们带他一起走。” 李燕豪道:“帮主,冷老所说的朋友是——”

  蒲天义道:“少侠应该听说过此人,‘大漠驼龙’尉迟峰。”

  只听姬凝翠跟单超道:“老驼子。”

  李燕豪霍地站起:“驼老他,他怎么了?”

  蒲天义道:“身受重伤,倒卧荒野,至今仍昏迷未醒。”

  李燕豪心神猛震,脱口说道:“糟了。”

  蒲天义道:“怎么,少侠——”

  李燕豪道:“驼老跟位申老人家同为保护傅青主先生爱女傅梅影之人,是我将他三位暂时安置在黄河船帮,如今驼老重伤至此,傅娘必然出了事——”

  蒲天义站了起来:“有这种事?”

  “帮主,驼老现在何处?”

  “就在后头一间屋里。”

  “烦请帮主快带我去看看。”

  蒲天义恭声答应,带着李燕豪等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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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水上劫案(上)
 
  绕着这间屋子,十几丈外有座小茅屋,坐落在一片树林之中,门口站着两个中年“庄稼汉”。

  蒲天义带着李燕豪等进入茅屋,只见茅屋内摆设甚是简陋,只有一张桌、一张床,尉迟峰侧卧床上,脸色蜡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床前有个小火炉,炉上放着煮药的小罐子等物。

  李燕豪抢先一步过去抓住了尉迟峰的腕脉,一把之下,只觉尉迟峰脉搏甚是微弱,他不由心一沉,脸一变。

  李燕豪的神色变化,全落进了艾姑娘眼里,她袅袅上前一步,惊讶问道:“你通医术?”

  李燕豪道:“略涉皮毛……”他是客气。

  不知艾姑娘是不懂还是怎地,两排长长的睫毛略一翕动:“略涉不够,眼前这位伤势不轻,你恐怕保不了他的命,让我来吧。”

  李燕豪微一怔,没做声,欠身退后。

  艾姑娘的纤纤玉手,轻搭尉迟峰的腕脉,青山般黛眉微一皱旋即娇魇上一片肃穆,宝相庄严,俨然西天灵鹫山那尊佛。

  在场不见得每位都是行家,但却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谁也看得出,也都懂,姑娘是手紧脉象,心系病情,是以谁也没敢打扰,连大气儿也没敢喘。

  约莫盏茶工夫,姑娘突然收回玉手,轻启檀口,似自语,又像告诉大家:“掌中要害,内腑移位,幸得老人家修为深厚,凭一口真气保住命脉,而百里奔波,真气略现涣散,性命危在旦夕,幸亏碰见了我,海珠。”

  海珠一旁恭声答应:“婢子在。”

  艾姑娘语气平缓,毫下顿滞;如行云、似流水:“豹皮囊取一颗蜡丸,再取金针备用,另外还要一条脸布,一盆滚烫热水。”

  蒲天义忙打手势,脸布、热水,自有南派穷家帮弟子去办,这里俏婢海珠已双手呈过一颗蜡丸。

  艾姑娘水葱般两指捏过蜡丸,秋波流转,眼望李燕豪:“请帮个忙,捏开他的牙关。”

  李燕豪一步跨到,右手拇、食二指捏住尉迟峰两腮,微一用力,牙关立开。

  姑娘不敢怠慢,玉手微捏,蜡丸立裂,一颗豆大赤红丸药,放进尉迟峰口中,旋即轻喝:

  “放手。”

  李燕豪收回手,尉迟峰合上嘴。

  艾姑娘又道;“续命金丹。天地奇珍,沾水即化,顷刻顺喉而下,攻内腑、走经脉,再辅以金针度穴,再重的伤也能霍然而愈。”话落伸玉手向海珠。

  海珠递过一个玉盒,通体雪白。毫无一点瑕疵。

  艾姑娘掀去盒盖,盒底衬垫红绒,几支金针排列整齐,艾姑娘提起一根,眼望李燕豪:

  “抬起老人家的胳膊。”

  尉迟峰背生死驼峰,难以仰躺,必得侧卧,李燕豪伸手托起尉迟峰一条左臂。

  艾姑娘隔衣认穴、金针一捻一转,刺入尉迟峰胁下,一连两根,尉迟峰竟突然张目出声:

  “闷死我了。”

  一眼瞥见李燕豪挺立面前。一怔一喜,便要再开口。

  艾姑娘急急截话:“老人家慢开口,天大的事等会儿再说。”

  尉迟峰此刻人已清醒。知在疗伤保命紧要关头,遂把到了嘴边话语又咽了下去。

  一名“穷家帮”弟子捧一盆热水至,水面浮着一块雪白脸布。

  这时,尉迟峰身躯忽然颤抖.脸色转红,口发呻吟,浑身汗出,衣衫尽湿。

  艾姑娘立即拔起两根金针,转脸向外,道:“哪位代劳,请为老人家擦拭上身,越用力越好,必待肤色通红始可。”

  “穷家帮”有足够人手.两名弟子抢步上前,解开尉迟峰衣衫。拧起滚烫脸布,用力猛擦。

  片刻工夫之后,尉迟峰着衣下床,拜倒尘埃。

  艾姑娘回身答礼,含笑发话:“怎敢当老人家这般大礼,学医本是济世救人的,是不?”

  话是不错,但如此高明医术,已不啻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看傻了在场的英雄豪杰。

  李燕豪心悬傅姑娘安危,急不可待:“驼老,傅姑娘——”

  一句傅姑娘,引出了尉迟峰一番惊人心、动人魄,复又会令人切齿咬牙、目眦欲裂的话来:“天可怜驼子命大,碰见了救星,也碰见了您,要不然老驼子拼命冲出重围,支撑奔波百里,这一趟白跑事小,老驼子也死不足惜,而忠义遗孤傅姑娘——”

  两行老泪洒落,尉迟峰须发微张,目光如炬,怒火外射:“少侠,黄河帮那股小贼与满虏有勾结,竟是衣冠禽兽、满虏鹰犬,傅姑娘申婆子身陷贼窟,金姑娘无垢虽深明大义,不惜舍身翼护,但孤掌难鸣,也为小贼拘禁,幸得老驼子这两条腿还算快速……”尉迟峰那里叙述。

  艾姑娘脸色连连变化。

  李燕豪没等话完,脸色便已铁青,眉宇也森冷懔人,杀机异呈。

  冷超尖声叫道:“黄河金家船帮什么时候卖身投靠,竟连祖宗都忘了?”

  蒲天义冰冷道:“金老头儿断断不是这种人,必然是他那不肖孽子……”

  冷超道:“帮主别忘了,金老头儿还在人世,要没有他撑腰,小畜生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艾姑娘道:“驼老人家带着重伤至此,只为寻觅李少侠,相信金家船帮投靠满人,傅姑娘等身陷贼手,自属不假,救人要紧,别的再谈不迟。”

  李燕豪吸一口气道:“等于是我亲手把傅姑娘送进了虎口,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

  驼老,金无痕小贼现在何处?”

  尉迟峰道:“数日前在运河南头,此刻——”

  艾姑娘突地目现奇光:“金家船帮已投靠满人,哈三行踪隐密,至今不知所在,咱们推测他可能走水路,如今——”

  冷超猛击一掌;“对,哈三必然搭上金家船帮的船了。”

  艾姑娘道:“我正是这么想!”

  蒲天义道:“少侠——”

  李燕豪高挑双眉,目射奇光,道:“蒲帮主,贵帮弟兄是否能即刻拔营?”

  蒲天义点头道:“少侠难道不知江湖上人,尤其是‘穷家帮’,孑然一身;别无长物,说走拔腿就能走。” 李燕豪转望艾姑娘:“驼老能否长途急赶?”艾姑娘道:“驼老人家身子还差了些,怕什么,我有马车。”

  “好极!”李燕豪道:“事不宜迟,迟恐有变,倘若是傅姑娘辗转落进哈三之手,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李燕豪罪孽深重,百死难赎,叫我怎么对得起忠义傅先生,咱们即时出发,赶往运河。”

  一声“走”,李燕豪等,还有南派“穷家帮”众英豪,全部出了屋。

  蒲天义派出前哨打探消息,李燕豪让出车辕给尉迟峰,众龙虎英豪即时登程,赶赴运河。

  李燕豪与蒲天义穷家帮英豪步行前走,艾姑娘的马车疾驶在后,刚离开村子,艾姑娘便道:“驼老,外头风大,请车里坐吧!”

  尉迟峰还待不肯,姬凝翠探出身坚邀:“都一把年纪了,还讲什么避讳。”

  却之不恭,尉迟峰只好转身钻进车里,他刚坐定,艾姑娘又道:“驼老伤刚好,体力尚未恢复,请打个盹儿睡会儿吧,等到了北运河我再叫醒驼老。”

  她没容尉迟峰说话,便一指点上了尉迟峰的“黑甜穴”。

  尉迟峰一下子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叫都叫不醒,姬凝翠等怔了一怔,齐望艾姑娘。

  艾姑娘道:“我故意支开李燕豪,让他走路,这样咱们好说话。”

  姬凝翠道:“格格高明,多少话憋在老奴肚子里,再不说出来就——”

  艾姑娘妙目流盼,瞟了姬凝翠一眼:“嬷嬷有什么话,说吧!”

  “大内盛传‘虎符剑令’再现,皇上的秘密卫队高手尽出,到处查访缉拿,想不到竟撞进了您的手掌心里来。”

  “嬷嬷说错了,不是手掌心,是眼前。”

  姬凝翠微一怔:“格格的意思是——”

  “毕竟以我这种身份出现方便,可以轻易地侦知很多事,执掌‘虎符剑令’的是李燕豪,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件,是不是?”

  “是的。”

  “我要是即时缉捕李燕豪,暴露了身份,还能做别的事么?”

  “格格明鉴,只要能掌握这个李燕豪,其他的自然也不难落进咱们的掌握。”

  “嬷嬷错了。”

  “哈三人极聪明,倘若是这样,他早掌握李燕豪了,是不是?”

  “这个——”

  “嬷嬷可知道哈三为什么不动李燕豪本人么?”

  “哈三掌握不住李燕豪。”

  “对了,李燕豪不是那么好碰的。”

  “格格跟哈三不同,格格‘北天山’习艺十八年——”

  “嬷嬷,我对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北天山’习艺一十八年,论大,我的胸蕴可以安邦定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等闲小事;论小,我的绝学可以称尊宇内,纵横江湖,睥睨武林,轻而易举,可惜只可惜,这种骄傲的想法是在我没碰见李燕豪之前——”

  “格格太高估他了。”

  “一点也不,对他,我了解得也很透澈,我跟他同属跟随异人习武,但习武与习艺就有那么大不同,论天赋,我跟他在伯仲间,应是并称一时瑜亮,但我的师父对我的要求,就远不如他的师父对他的要求严格——”

  “何以见得?”

  “显而易见,我贵为皇族,自小难免娇生惯养,吃不下多大苦,碍于我的身份,师父也不便督促过严,他就不同了,‘虎符剑令’身负血海深仇多少年,他的衣钵传人不只是继承他的绝学而已,还要继承他领导匡复大业,他选继承人,自然是严得近乎苛,一旦收徒,即便是块凡铁,也要在烈火炉中把他锤炼成一块精钢,何况李燕豪他并不是一块凡铁,这么一来,习武与习艺就不同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逊他一筹的原因所在。”

  “老奴斗胆,不敢相信——”

  “嬷嬷,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说他高我一筹,凭的不是这些,我试过他,确确实实,我逊他一筹。”

  “格格忘了,您身边还有老奴跟老单。”

  “说句话嬷嬷别不爱听,你跟单老虽然跟‘虎符剑令’都是同一辈的人物,你们俩一正一邪,当年也都震慑武林,但是如今,只怕你们俩在这位‘虎符剑令’传人的手下,难以安安稳稳的走完十招。”姬凝翠脸色一变,没说话。

  “嬷嬷别不服,你尽可以找机会试试。”

  “老奴不敢,然则格格的打算是……”

  “哈三的智取,我比哈三兜的圈子还要大,放得线还要长。”

  “老奴敢问其详。”

  “如今完全跟李燕豪他站在一条阵线上,助他夺回‘虎符剑令’。”

  姬凝翠吃一惊:“格格,若是让哈三知道您的身分——”

  “他不会知道的。”

  “若是大内知道了——”

  “天塌下来自有我顶着。”

  “那么‘青龙社’——”

  “‘青龙社’也是个叛逆集团,唯一的不同是它隐藏在咱们内部,只要我常跟李燕豪走,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搭这条线的。”

  “那么将来李燕豪——”

  艾姑娘唇边掠过一丝奇异的笑意,是那么甜美、那么动人:“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会用一张看不见的网网住他,捆得他死死的,到那时候,他本人,那块‘虎符剑令’,还有藏在每一个角落、数不清的叛逆,就都是大清朝廷的人了。”

  姬凝翠点头道:“格格高明,老奴难及万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是反过来被他网住了,那也是大清朝廷无可弥补的莫大损失。”

  姬凝翠陡然一惊。

  艾姑娘嫣然而笑:“说着玩儿的,谁也网不住我的……艾姑娘,谁又会知道我是个‘爱新觉罗姑娘’?”

  忽听车外单超两声轻咳传了进来。

  艾姑娘道:“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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