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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鬼画妖-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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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山西太原人,那两个逃犯就是从太原跑到这里来的。”

老汉板着脸:“可得把他们抓喽,不能祸害我们陕西人。”

“一定一定。”

老汉不再啰嗦,提着随身的水罐子闷头在前面带路,绪兴昌用手电照他脚下,老头笑着说不用,要不是害怕鬼,闭着眼也能走回去,若是今夜没遇见我们,他还准备在地里睡一夜!

约莫着走了三四里地,终于将黄色的田地甩在身后,老汉说再走半小时就能到白石岭村,我看着两边的树林子,郁葱葱,阴森森,黑漆漆的极高的树干藏着无边的黑暗,不觉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

林里卷出一阵阴风,从领口灌进去发了一脊背冷汗,虽然秋夜阴寒,可我在道袍外裹着休闲服,早就捂出了一身湿热。

老头忽然停步,绪兴昌撞在他身上,老汉扭头,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你们听,鬼戏。”

嘉缘紧搂住我的胳膊,彭海庭居然在后背贴了上来,只有虎子没有害怕,却低下头,对着前方黑暗中几点微弱的灯火呜呜发叫。

“虎子,安静。”

老汉牙齿的磕巴声,似有似无的风拂声,我侧着而摒心静气,终于听见挟裹在风中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女声。

不停变调的咦,专门压着嗓子用鼻腔的发音,我闭上眼便想到一副画面。

五颜六色的戏服,挂着彩苏的凤冠,一个女人翘着兰花指微微侧蹲,杏眼圆睁却用眼角斜瞟,轻启朱唇,舌头顶着牙齿喊出戏曲开场的那一声怪叫。

咦声更响,仿佛还伴着啜泣,如一伤心女子跳崖前用戏曲在哭诉,可具体的戏文却听不清。

老汉的牙齿打架,战战兢兢走到我们身边:“几位,要不咱们回去吧,这是女鬼要害人了!”

“别呀老爷子,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今夜不进村回去怎么对领导交待?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一只女鬼害了。”

老汉咬着牙狠心道:“成,那我在前面跑你们跟上,遇见危险你们就弃了老汉,老汉活的久了,不能让你们年轻娃娃有危险。”

不给我们道谢的机会,老汉将鞋跟抽起,很是敏捷的跑了起来,大路到了尽头便是许多分散的小路,老汉并不犹豫,挑着一条闷头跑,我带着嘉缘和虎子,绪兴昌又是普通人,便扭头告诉彭海庭:“你跑快点,别让他溜了。”

彭海庭加快脚步冲到我们前面,也不知老汉是力有不逮还是心中无鬼,一直没有甩掉我们离去,就这样跑了一阵,终于能看见明晃晃的灯火人家,老汉忽然绕了个圈子,彭海庭没回过神,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水沟。

再看那老汉,钻进路边的树林里,眨眼间看不到背影。

“救我我草”彭海庭好像被堵着口鼻,消失了生息。

第一百七十七章没有能耐的土地爷

“笑,再笑老子把你们全杀了!”

“姓方的,你他吗是不是专门阴我?”

“虎子。你也嫌弃我?知不知道谁最疼你?”

彭海庭只穿了一条小内裤,身上臭烘烘,跳着脚对我们咒骂,我们捂着鼻子憋着笑,手上都抓着一根棍子,刚才他想与我们热切的拥抱,却被打了回去。

太倒霉了,他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掉进了白石岭村外的粪池子里。

快速奔跑顾不上体味空气中的味道,这粪池子的表面还铺着厚厚一层洋灰掩盖气味,直到他掉下去才将浓郁的恶臭搅了起来。手电照清他头上脸上挂着的粘稠又让人作呕的物体,我一边干呕一边狂笑,险些背过气去,绪兴昌与我一般模样,还是嘉缘反应快,捂着鼻子用外套裹着池边人们搅粪的长竹棍将他拉了上来,若是等我们笑够了,有了力气再救他,估计他已经被粑粑汤淹没了。

“姓方的。你自己玩吧。老子不伺候了!”彭海庭这次是发了真火,让谁掉进粪池也会怒没了理智,他转身要走,我劝道:“你光着脚走回去?你认识路?”

彭海庭扭头怒视:“难不成老子就这么臭烘烘的?”

我指着白石岭村说:“你看着村里连小洋楼都有,一定有桑拿洗浴,进去洗洗吧,买身干净衣服穿。”

“行,你跟老子拥抱一个!”

“不抱。”

“不讲义气,老子要回东北。”

“别呀。”我拿木棍拦住他:“我把外套给你,你穿上去洗澡。不然你光溜溜的一路走回去,啧啧,野地里还好说,等你走到镇上可丢死人了!”

无可奈何,彭海庭只好接受我的意见,脱下遮住膝盖的风衣后我便是一身蓝色道袍,这副模样不适合见人,只好由绪兴昌用木棍拖着他进村,好几次彭海庭想抱住他,却被特警出身的绪兴昌踢了回去。

一会,绪兴昌笑着来找我们:“幸好夜深了没人洗澡,老板很大方的将一池子水让他用,买了一身合体的旧衣服,等他出来咱们再去土地庙吧。”

就坐在村口等着,嘉缘很孤单的蹲在地上用石头画圈,她新变成人。还不会发出人声,彭海庭说最少要等上三四个月,她才能说简单的话。

抽了七根烟,还是不见彭海庭出来,绪兴昌又去找了一次,回来说:“在里面泡着呢,看那架势没有三四个小时出不来,老板倒是不嫌他烦,估计是掉进他们村的粪池子也有些内疚吧。”

彭海庭心里有气,我们却耽误不起这一夜时间,商量了一阵还是由嘉缘去洗澡堂等他,绪兴昌要给她把匕首防身,嘉缘笑嘻嘻给他来了个小擒拿,这才扭着屁股风情万种的去等彭海庭。

土地庙在白石岭村后的小山腰上,绪兴昌早就画好了地图,我们一路鬼鬼祟祟在村里穿行,有人就藏起来等等,没人就快步赶路,没用多久就穿过了白石岭村,看见不远处伫立在山坡上的庙。

“方航,你说那个老头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反正不是鬼。”

“那咱们听到的女声呢?真是鬼唱戏?”

“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录音机?”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也不是每个犯人都能抓住!”

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土地庙前。

土地是牧守一方的小仙吏,城隍是与他平级的小阴官,可从来城隍庙的规格要比土地庙高,灶王爷就更可怜了,大多数都是一张神像贴在灶头,这就是因为人们怕鬼不怕仙,土地能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城隍却是能判人生死。

一般的土地庙就是半人高的小佛龛里供奉个神像,有那么个祭拜的意思就算了,可白石岭村的土地庙还不错,居然前后盖了两间屋子,三米多高的门楼子横放着一块匾,左右的圆柱上写着一副对联。

我若有灵,也不至灰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汝休妄想,须知道勤俭般般有,懒惰件件无。

乡里人供奉神像贴对联都有个讲究,希望神仙助些什么便书什么样的对联,希望农作物颗粒饱满便写谷满粟满,鸡肥鸭肥,希望土地爷惩治恶人便该写天理循环,不刮地皮。

可这里的对联摆明是在笑话土地爷无用,那又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建座庙?吃饱了撑得专门讽刺土地爷?

无用的土地爷,又怎能收服亡魂保一方平安,那鬼戏就更是无稽之谈。

“这土地庙什么来历?对联也太嘲讽了吧?”

绪兴昌解释道:“听说这是文革期间建的土地庙,请教书先生来写对联,他却反对封建迷信,所以写了这样的对子,白石岭村外的油菜花田地也是不大不小的景点,村里人翻修的土地庙的时候为了保持原汁原味就没有改对子,还当成历史讲给来玩的游客听,直到传出了唱鬼戏的说法,便没有人来了。”

“故弄玄虚。”我冷哼道:“有人在此设局。”

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有道理,文革期间,打到一切牛鬼蛇神,教书先生都是大学生支教来的,反对封建迷信也是他们的职责,乍一听这故事合情合理,可关键就在于即便教书先生写了对联,村民会傻兮兮的贴上去,任由对联糟蹋土地老爷?

我将牛骨刀拔出,右手握着,左手掐了个手诀,绪兴昌牵着虎子跟在后面,我们向里走去。

一过门牌楼,就好像从深秋跨入了的冬夜,虽然后面也不暖和,可这里更冷,我暗中戒备,一步步向供奉着土地老爷像的屋子走去。

传说中财神叫截教弟子赵公明,土地老爷则是周朝的张德福,个头不高却很慈祥的小老头,一般的土地爷像都是蹲着且双手持个玉牌,这里也不例外,但神像没有坐在地上反而高坐石台,平易近人的土地爷便成了高高在上,神像的脚尖与我眉头平齐,绪兴昌要拿手电照,我赶忙阻止,拉着他在积灰的蒲团上下拜。

“扬州博山观再传弟子方航给土地爷叩首,望张老爷保佑弟子气运昌隆,家业大兴。”

绪兴昌手足无措,不知道他该怎么说,我让他实名相报后,他也跪下磕了几个头,我从背包里取出香烛,点燃插进许多年没人用的香炉中,让绪兴昌退开,便开始三叩九拜,拿出爷爷当年让我拜祖师的礼敬去拜土地爷。贞在呆扛。

“扬州博山观弟子方航,二十二年间碌碌无为,红尘打滚厮混一小厮,一心向道,妄求玄法乃被嫡亲祖爷收入门中”喊一句磕一个头,这叫头禀,乃是最虔诚的祭拜:“土地爷耳目聪颖,自然随感而至,受弟子香火,全弟子礼敬之心。”

喊完后我便用让绪兴昌站到一侧,手电光从土地神像脸前打过,却不要照在神像脸上,我则紧盯着那一束灯光,除了有纤毫微尘密密飘荡,却看不到有青烟被拘着往土地爷鼻子里飘。

犹豫片刻,我从脖子里拿出当日在东湖边上,女鬼李繁花送我的木牌,恭声喝道:“弟子方航奉博山观老观主之命祭拜,求土地爷赏脸享用香火。”

喊完这句我又盯着神像,香炉与神像的脸差了两米多,若是没有冥冥之中的力量束缚,不可能规矩的飘上去。

始终没有变化,我让紧张的绪兴昌收手:“土地爷不在,这里根本没有鬼戏。”

“会不会是人家不给你面子?”

“不可能,你看看这地方破成什么样子,土地爷几十年没受到香火,我这几柱香点燃,他还不眼巴巴的跑来吃饭?”

“人家是神仙。”

“有时候神仙不如人!”在杏桥村爷爷家,逢年过节爷爷都让我给他打过的那位土地老爷上香,虽然不知道他的庙宇在哪,可少说隔了二里地,却依然能看见轻烟成一条线被吸进鼻子里消失,最后还能听见一声冷哼呢。

“方航,如果没有鬼,我们领导的儿子是被人杀的?”

“不然呢?你们西安的警察都这样么?破不了的案子就往鬼身上推?”

绪兴昌正色道:“当然不是,可那两位死的蹊跷,跪在土地爷面前忏悔,尸检也没有任何伤口,唯一的疑点是心脏膨胀,医生说是受了惊吓,猛然间供血失常造成的,所以我们才怀里鬼戏是真的。”

我也想不出所以然,要不试试请倌人?这里穷乡僻壤,损失的阳寿不会太多吧?为了救表哥一命,说不得只好牺牲一下。

没等我下定决心,虎子挣脱绪兴昌的手跳上香案,一爪子将香炉打倒,我不明所以的看它,绪兴昌也拿手电照耀,一道光从香案上方穿过,三根落着不远的香烧出的烟在空中汇聚,好像被什么东西拧成一条线。

我抢过绪兴昌的手电将那道烟照出,

袅袅缓慢的飘,绕过神像,从后门飘出,我追了过去,那道青烟进了第二间屋子,可这屋子也有个后门,青烟飘出去后快随散开,手电光也找不到踪迹。

绪兴昌抓着虎子跟来,望向第二间屋子后的旷野上,虎子忽然嗷呜一声狼嚎,低着头钻进我两腿中间使劲靠在腿上瑟瑟发抖,竟然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手电照去,一片空旷,不要说鬼,连个鬼影和坟包都没有,虎子到底在怕什么?

绪兴昌战战兢兢的说:“方方航,我感觉有东西往我脖子里吹气。”

“你是警察,一身煞气呢,怕啥!”

“不不,不对,真的有。”绪兴昌脸色苍白,渗出密密的一层细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与说话的响动,我听到彭海庭余怒未消的声音:“方航你他吗在哪呢?”

说这话,他便看到手电的光绕道后面来:“这次的事没完啊,你害我掉进。”眉头深皱,嘴巴张大,彭海庭愣在原地微微颤抖,我正要询问他又发什么疯,彭海庭却猛地大叫:“鬼啊,跑啊!”

这一声喊乱了军心,早就快要吓死的绪兴昌和虎子跟在他身后玩命的狂奔,只有嘉缘焦急的看我,哑巴似的吱吱一声,我看看屋外确实没有鬼影,只好带着她先去找那两人一狗。

第一百七十八章鬼坊集1

嘉缘步子小跑不快,可她叫声越来越慌张,不断扭头去看身后的土地庙。我左看右看,除了庙宇的黑影什么也没有,索性将她扛在背上狂奔,一路跑到了山下才放下来。

“嘉缘,你刚才看见鬼了?”我喘着粗气问她。

嘉缘摇头。

“那你叫啥?”

嘉缘比划半天我却不明白什么意思,可狐狸精是天生天养的灵物,感知自然比一般人强许多,她若是察觉到一些危险倒是说的过去。

白石岭村已经无一盏明灯,我们按来时路往回走,彭海庭和绪兴昌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居然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小村虽然不大。可房屋却很密集,走上几步便是诸多的小路,我们绕了好久却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迷路了。

“喂,你他吗是胆小鬼投胎的吧?叫你身边的那个废物也别当警察了,收拾东西当兔子去吧!赶紧回来接老子!”

电话里,彭海庭有些内疚:“我刚才确实吓着了,一条大舌头就在绪兴昌的脖子上缠着,你身后有多好鬼影。都冷笑的盯着咱们。被几百个人注视你也会紧张吧?更别说是几百只鬼了。”

“你真能看见鬼?”

“我发誓,要是骗你天打雷劈。”

“那我怎么看不见?你不是灵瞳更不是阴阳眼,居然能看见鬼?你他吗蒙谁呢!”越想越气,这孙子一定是掉进粪坑里不甘心,专门搞出这一趟折腾人:“别啰嗦了,你们在哪?”

“油菜地里。”

“真他吗能跑,咋没跑到月球上呢!还愣着干啥,回来接老子啊!”

“你们在哪?”

“白石岭村,具体的地点不知道”气冲冲的挂了电话,正想着一会怎么收拾他们。身后吱呀一声门响,传出个苍老的声音:“谁呀,谁在那里?”

应该是打电话的声太大,吵醒了这里的村民,我扭头看见一个披着衣服穿着大裤衩的老大爷,歉然道:“大爷不好意思,我在你们村子迷路了,刚才正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哦,这么晚还在村子里跑可不得迷路?你们是哪的人?”

“来旅游的。”

“那你们进来坐吧,夜里冷!”老人不等我们回答,开着门转身进屋。

白石岭村有很多带着院子大铁门的小二楼,这样的红砖瓦房反而不多见,我拉着嘉缘进屋,居然连电灯都没有,老人左手端着蜡烛,右手提着暖壶从里屋出来:“坐吧。我给你们到点热水。”

油渍烟味极浓的厨房里,老人端出两个碗,不用水洗,就用手在里面抹了一圈,放在桌上倒满开水:“喝吧,秋老虎咬人,当心着了凉。”

碗虽不干净,毕竟是老人家的心意,我捧起来吹着气道谢,他却坐在凳子上盯我看:“你们不是来旅游的,该不会是抓山上的鬼吧?”

碗差点掉地,我放在桌上沉声问道:“您怎么看出来?”

老人指我,我低头看,才想起自己穿着鹤氅道袍,胸前黑白相间的阴阳鱼图案在蜡烛的映照下格外明显,不由得苦笑道:“我这智商咋也不行了呢!大爷,听您的意思这山上确实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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