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妖-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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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五乘今晚将我卖了个干净,假模假样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好像所有事都是我指使的,千百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趴在桌上根本不敢抬头,却可以察觉头顶被一个人狠狠盯着,不用说也知道,是画堂春。
青玉弯下腰,将脸对住我吐息如兰又带着哀求,柔声说:“小少爷,别这样好不好?我和彩烛陪你,不要钱,你想怎样都可以。”
我哪敢说话,正不知怎样回答,就听见青玉哎呦一声,抬头看,原来是五乘将她推到。
“够了。”我拍案而起,不过是抓鬼而已,用得着这样欺负人?我想扶起青玉,却被爷爷掐住肩膀,他说:“妈妈,比赛的奖品还没送呢。”爷爷打开布包,露出好几碟大钞:“这钱给柳飘飘。画堂春由我家少爷打赏,至于那个瘦西施,可惜了,让家奴送她手诗吧。”岛估团弟。
画堂春就一直看着我,目光很平静,不起波澜,我看她的眼睛,忽然想到一个词,秋水。
黄叶飘在水面,波澜不起,水下淤泥茫茫,一片黯然伤。
瘦西施心情不好,本已转身要走,五乘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姑娘别急,你也有奖品,大爷作一首词送你!”
沉吟一下,五乘运气诵道:“飘零落,假扮娇羞任人夺,任人夺,玉面红颜,哀也作乐。妾拟嫁与修正果,堂中年少又轻薄,又轻薄,情既萧索,不如不活。”
五乘一词道毕,大部分我听不懂,只是最后四字明白了,他在逼她死。
画堂春披着那晚的红纱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你好狠的心。”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个不停,显然是怒到极点,不等我答话就转身离开,留下我欲哭无泪。
这他吗都是什么事啊,从今晚进了盈香楼,我就唱了一出戏,一句话都没多说,可这里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我撕了。
没过一分钟,楼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西施姐姐自尽了。”一个小丫鬟冲出门来,吓得面如土色,她软倒在走廊,仍高喊着:“西施姐姐自尽了,她用剪刀插了自己的胸口,快来人呐。”
所有的人都动了,五乘和爷爷最快,两个老家伙健步如飞跑进楼里,撞开拦路的人,站在门口戒备的盯着房中,等我赶去的时候,门外已经围满了人,倒不是我速度慢,而是经过我的人都使绊子,不是踹一脚就是打一拳,能活着到达门口,只能说明我生命力旺盛。
瘦西施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躺在床上,面色安详,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一把剪刀插在她的胸口,却没有一滴鲜血留下。
门外的人窃窃私语,询问着为什么会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爷爷大步上前拔出剪刀,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又对着瘦西施捅了三下,依然没有鲜血。
所有人都愤怒了,无论是楼子的姑娘还是那些客人,义愤填膺的呼叫着向爷爷冲去,爷爷握着剪刀连挥,顿时划在三四个人身上,躲开他们的攻击后大喊:“看看,你们全都没有流血!”
那些人一愣,看着自己的伤口惊慌失措,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一声如狮吼龙啸的声音传来,震得我双耳发聩:“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还不明白?你们早已死去,留下的不过是一身阴魂罢了,诸位施主不要执迷,快快醒来。”
五乘盘膝坐下,一手飞快的盘着念珠,嘴里急速诵经,那一字字佛经好像闪着精光从他口里飘出,浩浩荡荡的洒落在每个鬼身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楼里的男人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渐渐变成虚影,而那些女人们先是茫然,接着是惊悚,最后开始恐惧,她们瑟瑟发抖着聚在一起,用眼神向身边的人求助。
老鸨子面目狰狞,披头散发向五乘冲去,在他身上又打又挠,五乘不为所动,加快了念经声,那些女人的模样都发生变化,吹弹得破的肌肤一点点衰老,容光精致的脸庞慢慢枯萎,她们惊叫着相互打量,都被眼前的恐怖吓坏了,跌步后退,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臭和尚,不要念了,你不要念了。”老鸨的叫声越来越凄怆,她哭喊着:“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好心招待你,没想到你是条黑了心的恶狼,居然要逼死我的女儿们,快给我住口啊!”
姑娘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她们已经腐烂成一具白骨,就连身上光鲜的衣服也褴褛破旧,沾满了灰尘,彩烛青玉原本是两个靓丽的小丫头,此时却阴森恐怖,青玉说话,白骨骷髅嘴一张一合,无比的渗人,就连声音都不再动听,而是变得沙哑空洞:“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都死了么?”
老鸨不知如何回答,哇的一声嚎啕大哭,那些女人转向我,一双双闪着鬼火的眸子盯在我身上,彩烛向前两步,没了筋肉连接,白鬼哗啦啦掉在地上,只有一颗头颅还飘着,她问我:“小少爷,你看看我,我不是活人了么?”
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求助的看向爷爷,他将我护在身后,面色阴沉也显得很迷茫。
根据我们的猜测,这些鬼应该知道自己已死,怎么到了现在,她们却好像完全不知道?
吱呀一声,一扇门打开,画堂春出来了,她径直走到我们和骷髅中间,淡笑着说:“姐妹们,没有错,我们死了,民国十八年春天的那晚,就已经死了。”
柳飘飘也从另一间屋里出来,大部分姑娘都变了样,只有她和画堂春还有老鸨依旧未变,老的风韵犹存,少的容光不减。
还有一个没变的,就是躺在床上的瘦西施,可她的身体越来越虚无,有化成一道光影消失的趋势。
我想到了爷爷的一句话,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当时我还不明白,鬼又没有寿命怎么会死,现在知道了,鬼能自己杀自己。
第六十九章人间未招魂
画堂春说民國十八年春天的那晚,女鬼们都没有作声,片刻之后说起话来:“画堂春姐姐。我记起来了,军长不是要让我们陪客么?”
也有人说:“是啊,我记得西施妹妹那晚就自杀了。”
“没错,还有贵妃姐,她去了哪里?”
柳飄飘一直没出声,此时忽然揭下脸上的面纱,也是一张美到惨绝人寰,让我恨不得抱住猛舔的俏脸。她寒聲说:“姐妹们,这件事稍后再说,无论咱们为什么死,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活的很开心,可今晚却有人要逼死咱们,咱們虽然是鬼,可害过谁?无论多么不堪的男人,只要肯出钱,都用心接待了,咱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细说死因之前,我倒要问问三位大爷,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讓我们这些可怜女子连鬼都不能做?”
女鬼叽叽喳喳叫起来。矛头指向了我们。
就连我都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正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如流汗水从我脸上滑落。不用看也知道苍白成什么样子,我的腿都哆嗦了,用不了几秒就会像條软趴趴的鼻涕虫躺在地上。
画堂春拦住要冲上来撕扯我的女鬼,她冷冰冰的对我说。冷的深入骨髓:“方航少爷是么?请给我一个解释!”
我求助的看向爷爷,却被他推到前面,爆喝道:“唱戏!”
所有人与鬼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好像有千百把尖刀对准,时刻准备刺下来,我从戏服里掏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是包公的脸谱,然后咿咿呀呀道:“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这一刻我都觉得自己是个逗逼,但比我还逗的是五乘,他迈着四方步走到我面前,呀呀叫了两声,沉声说道:“休要呱噪,我家少爷乃是包青天巡游至此,尔等冤魂女鬼休得放肆,有何冤情速速道来,不然奏禀阎王,将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自从女鬼们发现自己是鬼,盈香楼便开始变样,好像一朵骄傲的花迅速萎谢一般,从精致春意的小楼开始被岁月腐蚀,没过两分钟,就变成几十年无人搭理的破屋子,那些木板阁楼都摇摇欲坠,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簌簌的向下落着灰尘。
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老鸨,柳飘飘,画堂春,依然那般动人风情。
细数一下,从左红莲到现在我也算久经沙场,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可盈香楼这回还真是有些特殊。
以前对付鬼怪拼的是实力,看爷爷的道行高,还是妖魔的法力强,而这次居然玩起了智力,爷爷一环套一环,接连用计。
二桃杀三士,用花魁大赛的让瘦西施落败,再加上五乘一手逼亡词,加深她心里的悲苦,如果是个有廉耻心的女人,应该会自杀了吧?爷爷就是想看看瘦西施明知道自己已死,还会不会自杀,他是想逼迫瘦西施主动承认自己是鬼,没想到她真的又死了一回。
之后是所谓的卖油郎独占花魁,这则故事说的是古代一个卖油的少年,凭借真心打动了名妓王美人,之所以成为典故,并不是为了歌颂爱情,而是想叫人真心相待,这样的话就算地位卑下也可以抱得美人归,可话虽这么说,并不是每个花魁都喜欢卖油郎,那王美人初见卖油郎时也嫌弃他,最后还是落了难被卖油郎帮扶才开始倾心。
爷爷同样是逼柳飘飘,三个丑男就是卖油郎。
什么样的花魁敢抗拒大户人家的意思,不与那三个腌臜货亲热?除了有骨气,还得有实力,如果柳飘飘变成鬼报复,虽然有了实力,同样中了爷爷的下怀,不然她就只能不甘受辱而自尽,那与瘦西施变了一样,明只自己是鬼,又怎么下手自杀?
现在我忽然想通为什么爷爷和五乘变着法的羞辱画堂春这几个绝色女人,越是漂亮心中越高傲,她们才是最容易被激的露出马脚,所谓的柳永欺辱周月仙,也只是唱给这几个人听,毕竟能与我搭手唱戏的,总脱不开她们几个。
现在看来爷爷的计划成功了,反而搞出个大乌龙,看这个意思好像并不是所有的女鬼都知道自己已死,她们变成了粉红骷髅,正寒意森森的逼视我们。
这又用到了爷爷教的第二出戏,包公审鬼,传说中包公是文曲星转世,死后受封第五殿阎王,借他的威势和名声迫使女鬼不敢滋生怨气倒是说得过去,可我仅仅戴个面具,再加上五乘假装展昭就能让她们相信?
而事实上自从五乘喊出那句话,她们的身上便真的没有再散发那股让我心悸的气息,我不明所以扭头看爷爷,才发现他手上抱着一个泥人,比一般家里供奉的佛像大一些,蹲坐在地上的模样,与我那天夜里在城隍庙看见的塑像一般无二,只是小了些许。
爷爷将塑像放在地上,完全展开了他背来的布包,有白蜡烛,圆形纸钱,一把香,还有一叠白布,他站到我身边,皱眉看着柳飘飘:“姑娘,我是来送你们投胎的,事已至此,何必再隐瞒下去?”
柳飘飘不答话,但那些女鬼都叽叽喳喳的逼问缘由,最终,她叹口气,虚弱的说道:“姐妹们,你们都是被我和妈妈毒死的。”
盈香楼是民国的楼子,那个时候战火纷飞,哪家的凄惨都与战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左红莲是这样,盈香楼的女鬼也不例外。
最初时,盈香楼是北京八大胡同里的二流楼子,所谓的二流,并不是柳飘飘画堂春这些女人不够艳丽,而是她们没有北京,与上层人物搭不上关系,严格说起来,画堂春也是一等一的女人。
小兰就是老鸨,毕竟与五乘有了关系,便称呼她的名号吧。
小兰**支撑着盈香楼,迎来送往之下结交了不少贵人,就连张作霖来北京都慕着一个名为小贵妃的女人,而这个小贵妃,是瘦西施的姐姐,亲姐。
也怪小兰不会做人,攀上张作霖之后自觉有了靠山,将她的四个宝贝女儿当仙女一样供着,任凭谁也别想再一亲芳泽,这就得罪了许多显贵,更招来其他楼子的妒忌。
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盈香楼没了靠山,刹那间风雨袭来,这座楼子即将倾倒,从准一流的妓院再度跌回二流,但楼里的姑娘已经被娇惯坏了,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当时的北平很混乱,纨绔洋人一流不在少数,他们又哪里有怜香惜玉的,对盈香楼轻薄到极点,画堂春四个艳女又高傲,这仇怨结的更深。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要报复,也不知道是哪个一肚子坏水的,通过政府的手段给盈香楼下令,让她们充作官妓,陪伴洋人和小日本。岛估团划。
外国人不拿中国人当人看,更别说是受尽奚落的窑姐,去陪伴洋人的窑姐很多都被折磨死了,小兰担心她的女儿们受辱,对这个命令十分抗拒,便惹恼了一群美国兵。
他们冲进盈香楼,抢走了十几个姑娘,其中就有小贵妃和瘦西施,当时柳飘飘与画堂春去一个商人家做客,幸免于难。
按柳飘飘的话说,盈香楼里最出众的女人就是小贵妃,她在美**营里受了最多的磨难,没有两天就死了,又过了三天,瘦西施她们几个才被放了出来,宪兵队压着她们回了盈香楼后下令,过几天会有更多的美国兵来,让她们早作准备。
当天夜里,小兰带着柳飘飘与画堂春去安慰瘦西施,却看见一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她们吓坏了,回过神之后又很难过,觉得身如浮萍,随意被风吹雨打。
画堂春是个烈性女人,虽然往日里争艳名时关系不睦,可两个姐妹接连惨死,她也气愤不过,出主意说等那些美国人来了之后,用匕首杀死几个,小兰没同意,如果死了洋人,楼里的女人们一定会受到惨烈的报复。
画堂春冷笑:左是死,右也是死,倒不如早死了干净,还省得被畜生们侮辱。
话说的干脆,事做的更干脆,画堂春平时敷些砒霜美容,她回了屋后二话不说就吃了一包,没过几分钟呕血而死,当时小兰和柳飘飘是不知道的。
画堂春死后,魂魄就在屋里飘着,她还一头雾水寻思这毒药怎么没用的时候,门外却进来一个人,是经常在盈香楼里留恋的客人,南边的生意人。
这人看着她的魂魄,说了一句:好一个奇女子,世间刚烈者非你莫属。
画堂春不明所以,这人却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白布,明明只有手帕大小,却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将画堂春裹了个完全,等她再见天日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柳飘飘和小兰陪在她身边,地上放着三具尸体,就是她们三个的。
小兰说那人找见她,告知了画堂春的死讯,说死不可怕,死后仍有灵魂存世,如果她们愿意,可以自杀保节,这人会助她们灵魂不灭,以另一种身份活着。
楼里接连死了三个姑娘,小兰和柳飘飘心如死灰,神秘人又拿出瘦西施的魂魄证明,小兰相信了他的话,却放心不下楼里其余姑娘。
神秘人又出了主意,将那些女人全部毒死,趁她们懵懂的时候带着灵魂逃跑,只要做的天衣无缝,就可以让她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柳飘飘同意了,小兰有些犹豫,神秘人直接把她做了。
柳飘飘和神秘人遣散了那些护院和客人,招呼不明所以的姑娘吃饭,等到几十人都死了之后,神秘人将她们的灵魂用白布裹了起来。
小兰,柳飘飘,画堂春这三人见事已至此,也没了奈何,只能按着他的话做,神秘人教她们如何海市蜃楼,如何迷人双眼,便用竹篾和白纸扎了许多马车,而小兰她们则去骗那些一无所知的姑娘,她们说寻了一个大靠山,可以连夜出城到外地做生意,姑娘们无不欢喜,收拾了贵重,乘着纸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北平。
这人的纸马车与爷爷的纸扎人应该是一个道理,只是我想不通,一队队马车出城,看城门的士兵看不见?或者说大半夜,还有城门开着?
后来我问了爷爷,他说人有人途,鬼有鬼道,那些女鬼在马车里只瞧着城门打开,士兵恍若无觉,便以为真是有个大人物在帮忙,可事实上她们是穿墙而过,士兵也从未看见。
离开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