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思维空洞-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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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翼蛇也低头望向了他,四目相对,眼神中似乎蕴藏着一些独特的情感在里面。
余文泽在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翼蛇正是他和铃儿生出来的那个怪物,而他,正是这个怪物的父亲。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怪物竟然长成这个模样,跟他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像……不过……眉宇之间,好像还是有点相像的……但是,它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长成这么巨大的体型呢……余文泽实在无法理解。
他看见了队伍中已经变成蛇人的黑衣人,知道翼蛇已经彻底控制了局面,肯定吃掉了无数的黑衣人,所以体型才会长得这么快。
余文泽的身体忍不住颤栗了起来,隐约之间,他已经预感到了一场残忍而血腥的杀戮,这场杀戮的起点正是精神病院,而终点,有可能是全世界。
他愣愣地望着空中的翼蛇,忽然抬起了手,他想要朝着翼蛇挥一挥手,或者喊叫一下他的名字,可是他忽然想起来,作为父亲,他甚至还没有给翼蛇起上一个真正的名字,他的神情和目光变得忧伤了起来。
不管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始终是他的血肉。
空中的翼蛇似乎也感知到了余文泽的内心波动,它微微低头,对着余文泽咧开嘴,嘎嘎怪叫了两声,算是对余文泽的回应了。
随后,翼蛇高昂起脑袋,奋力挥动翅膀,从墙壁上方,径直飞向了远处。
余文泽扭头望向身后翼蛇离去的身影,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凉。
就在这时候,蛇人们冲到了余文泽的跟前,他们在余文泽的身侧停留了一小会,伸长了鼻子闻着余文泽的身体,长舌头在余文泽的身前颤动着,随后,对着余文泽发出了一阵嘎嘎的怪叫声,然后朝前奔去。
一众蛇人如同洪流一般呼啸着疾驰而过,很快,整个通道中就只剩下了余文泽孤零零一人,他望着那些摇摇晃晃的身影,久久地出神。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似乎才下定了一个决心,大跨步地朝前奔去,在他弯腰低头奔跑的过程中,他的口中竟然也下意识地发出了嘎嘎的怪叫声。
他往前奔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余文泽!”
余文泽急刹车一般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去,恰好看见从一道小门中走出来的矮人院长和梅医生。
余文泽愣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矮人院长和梅医生朝他快步走来。
就在余文泽和矮人院长相遇的时候,已经奔向二楼出口的翼蛇和蛇人们所向披靡,中途遇到的黑衣人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便迅速被吃的吃,吞的吞,吸血的吸血,蛇人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铃儿的房间内,小玉扶着铃儿从床上站了起来,她们也听到了巨大的嘎嘎怪叫声,在听见那阵声音的时候,铃儿的身体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低声呢喃着,她又开始挂念她的孩子了,此时,她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尚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说不定正在接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她跟小玉说:“我们去救他……”
小玉问道:“谁?”
铃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想了片刻之后道:“就叫他天赐吧——他是上天赐给我的,不管是好是坏,不管是人是妖,他都是我的孩子——”
小玉的脸色有些凝重:“可,他是你和余文泽的孩子。”
“不……他是我们的孩子,跟余文泽没关……”
小玉扭过头去,不去看小玉的眼睛,她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了一股暗黑的情绪,她没有想到铃儿竟然会对那个怪物有着这么深的感情,而且还是和一个她并不爱的人生出来的,小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理喻,她低低地道:“我会杀了他。”
她说的话,铃儿并未听到,可是铃儿感觉到了小玉的不高兴,她轻抚着小玉的肩膀说道:“我只求一个善始善终,这件事,我会让它有一个最终的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要去面对它,我希望你能在我的身边。”
小玉的心软了下来,不管如何,她都是爱铃儿的,她也知道,铃儿是爱她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望着铃儿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说完,两个手挽着手,走出了门外。
她们顺着此起彼伏的嘎嘎怪叫着往前走,当她们走到了二楼的集合小广场的时候,看到的一幕,让她们目瞪口呆。
她们看见,一条身形巨大的翼蛇正站在高台之上,那里原本是黑衣人会长颤栗的地方,只见它微微低头,俯视着台下的众人,发出一声声或低沉或高昂的吼叫声,台下的那些人跟随着它的声音也发出了一阵怪叫声,似乎是回应它。
那些人里面,有的上半身赤裸,有的穿着笔挺的黑色衣服。
铃儿感觉有些奇怪,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翼蛇在空中对着这些人训话一样,而不是像她所想的,这些人正在对着翼蛇施加残酷的折磨。
铃儿紧盯着台子上的翼蛇,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她惊叹的不仅是翼蛇的成长速度,更是翼蛇站在台上如同将军一般的高昂姿态,她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骄傲,同时,这一次,她才真正看清的了翼蛇的长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她觉得翼蛇在某些地方跟她有些相像,到底是哪里像呢……鼻子,不,眼睛,不,嘴巴,更不是……
她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翼蛇哪里像她。
就在这时候,站在最后面的一名黑衣人陡然回过了头来,他的双眼血红,嘴巴大张开,一条长舌头在瞬间窜了出来,一下子就窜向了铃儿的脖颈前,旁边的小玉眼疾手快,铁棍挥出,恰好打在长舌头的末端,黑衣人发出一声痛叫,随后身子直接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又有几个黑衣人也张大嘴巴冲了过来。
他们的出击速度奇快无比,几条长舌头如同皮鞭一样在空中挥舞起来,同时窜向了小玉和铃儿。
小玉刚刚躲开一条长舌,又有一条长舌窜了过来,而在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从侧面悄悄扑向了铃儿,直接将铃儿压倒在了地上,同时伸出舌头,戳向了铃儿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风波呼啸而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地面上的众人,劲风扫来的同时,翼蛇的身躯也到达了,翼蛇的爪子抓起了地上的两个黑衣人,它的长嘴叼住了一个黑衣人,它的翅膀拍飞了数个黑衣人。
翼蛇的身躯落地,两根爪子将两个黑衣人压在了地面上,压成了肉饼,铃儿和小玉就在它的两根爪子中间。
翼蛇张开嘴,将口中的黑衣人一口吞下,随后,尾巴猛地一拍地面,发出‘啪!’地一声巨响,然后昂起脖子,对着高空奋力吼叫了一声。
它的声音巨大无比,震得底下的小玉和铃儿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而在四周的蛇人们则迅速地往后退开,愣愣地望着翼蛇。
翼蛇吼完之后,往后退开了一步,将小玉和铃儿暴露在了它的身前,随后,它微微低头,长嘴巴在铃儿的脖子上轻轻戳了一下。
铃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双眼望向翼蛇,缓缓抬起手,放在了翼蛇的嘴巴上,抚摸了起来。
“嘎嘎!”
翼蛇大叫两声,吓得铃儿迅速后退了两步,四周的黑衣人又再次冲上来,翼蛇迅速对着他们愤怒地吼叫了两声,将他们震退,随后,再次用长嘴戳了一下铃儿的脖子。
铃儿的手在长嘴巴上轻轻抚摸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关爱的目光,这时候,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她怀胎的那几天,以及生下它的那天,那些天,她几乎是在无限的疼痛和煎熬中度过的……
她的眼角忍不住滑落下了泪水,看着翼蛇巨大的身躯,以及它在她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抚摸着翼蛇的长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翼蛇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它猛然摆动了一下嘴巴,推开了铃儿,然后嘎嘎怪叫了两声,将长嘴抬起,低头俯视着铃儿,看了一会之后,它奋力挥舞起了翅膀,在空中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吼叫声,然后直接落在了高台上。
一众蛇人们终于不再理会铃儿和小玉,转过身,望向了翼蛇。
翼蛇在高台上再次吼叫了数声之后,忽然挥舞起翅膀,朝着二楼的出口飞去。
出口之上是一楼,一楼之上,便是地下工厂的出口了。
一众蛇人跟在翼蛇的身后,朝着地下工厂的出口疯狂地奔去。
很快,二楼的小广场中就只剩下了铃儿和小玉两个人,以及那两具被踩成肉饼的黑衣人。
小玉将被翼蛇推倒在地的铃儿扶了起来。
铃儿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她愣愣地望着翼蛇和蛇人们远去的方向,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小玉低声道:“它似乎真的是你的孩子……”
铃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玉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道:“不过……他们好像要去地面……”
铃儿的身子一抖,明白了过来,她望向小玉道:“地面上还有活人……”
铃儿的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铃儿!”
铃儿回过头去,看见了矮人院长。
在矮人院长的左边站着梅医生,右边,站着赤裸上身的余文泽。
余文泽的双眼紧盯着小玉,牙关紧咬,双眼血红。
第314章 接二连三的死去
又过了半天的时间,重病楼的地下室内,还在活动着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画家纪小白不画画了,他倒在了粪坑边上,在他的脚边画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只不过水墨全都是黄色的,黄色的人,黄色的树,黄色的花鸟虫鱼,还有黄色的天空和大地,这些黄色的水墨组合成了画家纪小白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副杰作。
这幅杰作是他毕生的凝结,他将自己前半生的所思所想,以及后半生的期盼和愿景全都画在了里面,但是,这幅画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无人可知。
歌唱家大J终于也不再歌唱了,他是在两个小时之前停止歌唱的,他已经连续唱了72个小时了,他的嗓子早就哑了,他喉咙里面开始冒烟,像是着火了一样。
终于,伴随着他一声嘶哑的喊叫,他的嗓子彻底报废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歌唱家张着嘴巴,用腹部发出低声的嗡鸣声,这嗡鸣声和一些倒在地上还没有彻底死去的病人们的呻吟声形成呼应,整个地下室中回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哼哼声,像是有一万只蚊子和苍蝇在哼叫。
半个小时后,哼哼声就减弱了很多,一个小时后,哼哼声几乎听不见了。
此时,最大的哼哼声来自于歌唱家一个人,他竟然凭借着自己的腹部哼出了一首令人闻之落泪的曲子,当这首曲子成型的时候,孙震阳第一个竖起了耳朵。
当歌唱家第二次哼这个曲子的时候,孙震阳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当歌唱家第三次哼这个曲子的时候,孙震阳扶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几乎摔倒,他想要走到歌唱家的身边,告诉他,这个调子很好听,可是,他刚走了两步,歌唱家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一根琴弦在弹到最高潮的时候突然崩断了一样。
孙震阳也随着这根崩断的琴弦倒在了地上。
歌唱家大J死了,当他不发出声音的时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了。
孙震阳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凄凉,歌唱家最后哼出的那首曲子在他的耳边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
从这首曲子里,孙震阳听出了人世间被深沉的悲哀,而最独特的是,在那深沉的悲哀当中,还蕴含着一丝温情。
孙震阳不明白的是,为何在他备受屈辱的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这个歌唱家哼出的曲子里竟然有着如此含蓄的温情。
他趴在地上,望着歌唱家逐渐僵硬的身体,久久地出神,连自己眼角滑出的泪水都没有注意到。
五十多个病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他们被干渴和饥饿缓慢地折磨至死,他们死的不仅没有尊严,甚至连知觉都没有。
现在地下室中还有三个人,不是说三个人活着,而是说这三个人还在睁着眼睛,而且尚在活动,别的病人全部都躺在了地上,要不已经死去,要不奄奄一息。
除了孙震阳之外,另外两个分别是邓小台和肖点点。
邓小台依旧紧捏着那张泛黄的纸张,她左右观望,望眼欲穿,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炽热,她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着急,她的热情永远都不会熄灭。
她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一定会,她对此深信不疑,即使天塌地陷,世界末日,她也不会怀疑。
所以,她捏着这张纸,一等就是五年,她在外面等了两年,又在普通医院里等了一年,最后,她来到这家精神病院继续等了两年。
她从十六岁,等到了二十一岁。
这六年里,她每一天都在等待,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是在等待。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场景,她的回忆里只有一句话,那句话时时刻刻回响在她的耳畔。
那句话是:“小台,等着我,两个小时之内我肯定回来。”
邓小台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
于是,她开始等。
她开始等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熟悉的场景,以及,那个熟悉的自己。
等啊等啊等,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在两个小时的临界点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台,等着我,两个小时之内我肯定回来。”
邓小台的记忆永远只有两个小时,所以,每一次时间到了之后,她就又回到了起点。
她永远都活在这两个小时的等待里。
这是一段短暂的时间,但又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旅行。
她知道肯定会等到他,但是永远都等不到他。
邓小台的眼圈变黑了,她的嘴唇变青了,她的脸颊陷下去了,她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她想要去吃点东西,可是,两个小时很快就要到了,她不能离去,万一在她离去的时候,他正好出现呢……
这样想着,邓小台的双眼中再次泛出了激动的光芒,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她左右观望,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
忽然间,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身影在雪地中踽踽独行。
邓小台‘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她遮眼遥望,脸上露出了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那笑容是如此温暖,如此热情,几乎将视线中所有的冰雪融化了。
她对着那个黑影大喊一声:“爸爸——”
喊完之后,“砰!”地一声,她的身子软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黄纸滑落在了身前,她艰难地往前攀爬,一把抓住了黄纸,一阵风吹来,雪花飞扬,手中的黄纸迎风展开,上面是一排歪歪曲曲的小字:小台,爸爸永远爱你,永远永远。
“唰!”地一声,手中的黄纸被风雪吹走。
邓小台可怜巴巴地望着飞舞的黄纸,却站不起身子去追,眼泪哗啦啦地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影已经走近,黄纸正好飘到那人的身前,那人一把抓住了黄纸,随即用双手将黄纸撕得粉碎。
黄纸被抛向空中,纷纷扬扬,比雪花大,比雪花白,比雪花更美。
邓小台望着空中纷落的黄纸愣住了。
当黄纸终于落地之后,他看清了那个身影的脸,那张脸不是他的爸爸,那是一张陌生人的脸,两鬓斑白,表情安详,双眼中射出两道深邃的目光。
恍惚之间,邓小台好像认出了这个人……这个人就在她的记忆深处,可是她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来。
忽然间,邓小台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随后,她面前的冰雪世界成了暗黑世界。
她坠入深渊,深渊之下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