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思维空洞-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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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
在昨天,她就已经知道赵直所在的那一层楼病人发生了暴动,最后和院警们谈判,以取消下午的禁闭为条件,病人们最终罢手,但赵直却被带到了单人禁闭室。
她看见了赵直,在一楼通往负一楼的楼道口。
赵直满身鲜血,即便被打了这么多次,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他看起来一如他刚进来的时候那样,脸上写满了坚毅两个字。
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从来不知道屈服这两个字怎么写。
这也是让铃儿感到敬佩的原因。
她对于男人的一些老旧的观点,正在因为赵直的所作所为而慢慢改变,而她也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早上的时候,铃儿给赵直送去了早饭。
赵直在门后面一直在问她是谁,铃儿忍着没有说,她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谁,虽然这里面的原因自己也搞不懂。
她急匆匆的走了。
中午的时候,铃儿又来了,这次是送午饭。
送午饭的同时,她还带来了两瓶消炎药和一包止痛片。
赵直在门后面问:“你是谁?”
铃儿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这么问题太高深玄妙了,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站了一会儿,正要默默离去。
站直忽然道:“你是铃儿吧?”
铃儿笑了起来,她知道赵直肯定早就猜出了自己。
她笑得有些疲倦,但却很开心,这跟她之前那种笑不一样,之前的笑有着太多仪式化的东西在里面。
端庄,礼貌,大家闺秀……之前的她笑起来,人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现在,她可以偷笑,可以咯咯笑,甚至有时候还会猥琐的笑,坏笑。
“我知道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给我送饭和送药。”
赵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夹杂着吃饭的咀嚼声。
“嘻嘻。”铃儿笑出了声,但依旧没有说话,她靠在门边上,听着赵直在里面吃饭。
“你可以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的,相反,我会活得比之前更好。”
赵直在里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但他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
铃儿还是没有说话,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布满忧伤和痛苦。
“我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赵直说道。
铃儿听见这句话,却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在精神病院中,变得越来越好?
真的是这样吗?
铃儿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变化,但绝对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糟,非常的遭……
就在昨晚吃饭的时候,她甚至还跟一名护士吵了一架。
简直糟透了,但糟透了之外,却有一种奇特的很舒爽的感觉,那像是将体内一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扔出去了一样,或者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挖掘了出来。
她变得更加干净了,或者,更加纯正了。
赵直还在里面说着什么,铃儿已经听不见了。
她拿起赵直递出来的餐盘就走了,走的很快。
只留赵直一个人在禁闭室内,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来自外界和自己内心双重的强大阻力。
放下了餐盘,正准备上楼查看病房的时候,章悦从楼梯上面下来,她站在阶梯上,自上而下,俯视着铃儿。
“你干嘛去了?”章悦问道。
铃儿很不喜欢章悦这种说话的语气,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甚至还带着怀疑和不信任。
铃儿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和自己睡在一间房里,一起洗澡,一起吃饭,形影不离,如同姐妹一样的章悦。
“没干什么。”
铃儿有一百种回答的方式,但她却选了这样一种。
她的态度很强硬,很无理,她的表情冷冷的,带着一股无所谓的气质。
这已经完全不像刚来的那个铃儿了。
她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
章悦愣了一下,随后阴沉下脸来,低低地道:“我现在是护士长,你要向我汇报工作。”
铃儿瞅了她一眼,是那种皱起眉头来,吊着眼睛那种瞅。
北方人时常会这么瞅人。
瞅人是一种敌意的表现。
被瞅的那个人肯定要问:“你瞅啥?”
然后瞅人的就会说:“瞅你咋滴?”
最后,基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然而章悦并没有问‘你瞅啥’,而是往下走了一个阶梯,逼视着铃儿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照看重病楼的病人。”
“我不信。”铃儿说道,她扬起了头。
章悦再次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阿桑和另外一个女护士,她们全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章悦轻吸了一口气道:“好!那你现在就去重病楼!”
“对不起,我不能去。”铃儿道,“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要请假。”
说完之后,铃儿就转过身,走了。
章悦喊住了她:“铃儿!你会后悔的!”
铃儿停住脚步,头也没回地道:“我只后悔没有早日看穿你的真面目。”
章悦道:“有些事你并不懂。”
“是,我确实懂得比较少。”
“在这里,你并不是一名单纯的护士,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赎罪的罪人。”
铃儿忽然回过头来,她左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这笑容跟之前她的那种笑容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看起来有些坏,有些邪气的笑容。
“章护士长,祝你早日赎罪完成,脱离苦海。”
说完之后,铃儿转过头去,大步往前,头也没回。
第102章 赵直回来了
赵直呆在禁闭室内已经三天了。
他在三天之内挨了五顿打。
他感觉自己的皮肉好像都变得厚实了许多,一般的拳打脚踢砸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在这期间,院警们几乎是换着各种花样来揍他,有时候是电警棍和橡胶棍一起,有时候是铁棍和木棍一起,甚至有时候直接用木板子往脸上抽。
这三天的时间,像是在炼狱一样。
他只有一个感觉——疼。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里面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到最后‘疼’甚至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呼吸一样,密不可分。
他睡觉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思考。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更别说,他还在这期间让他自己获得了某些方面的成长。
用一句话来说:他变得更加成熟了。
他懂得了一些在过去并不了解的道理——能屈能伸。
在第三天的中午,院警们终于将他放了出去,其实他们原本是要再多关赵直几天的,但他们觉得再关下去的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
除非将他直接打死,否则再多揍几顿的意义几乎没有了,他们已经过够了手瘾,而且整个过程中,赵直几乎毫不反抗,这让他们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感觉没有趣味。
在院警的看守下,赵直返回了四楼。
他的脸色很沉静,虽然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当他来到三楼的时候,所有病人都趴在了小窗口,望着从走廊中走过的赵直。
他们很诧异赵直能够活着回来,同时也很高兴他能够活着回来。
毕竟在三天前,就是他带领着他们完成了一场几乎可以说是很成功的暴动,而且最终吴野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取消禁闭,让他们可以去三楼自由活动。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而赵直本人,在那场暴动中,充分展示出了自己的谋略才能,以及掌控局面的能力,该强硬的时候,他会很强硬,该服软的时候,他也绝不扭扭捏捏。
这样一个有勇有谋,能屈能伸且会为队友谋福利的人,在哪里都会获得别人的尊重。
除了尊重之外,还有信赖。
有的病人在小窗后面朝着赵直竖起了大拇指,有的病人对着赵直点头致意。
虽然赵直忍受了几天的禁闭生活,遭受了数次毒打,但相比这些病友们对于自己的好感度的增长来说,那些显然都是微不足道的。
赵直已经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某种变化了,他变得更有自信了,也更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化。
一个平静的人,不管任何时候,都是非常恐怖的人。
赵直嘴角含笑,返回了自己的病房。
孙震阳和二子在门口迎接了他。
孙震阳早已替赵直泡好了一杯茶。
“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发高烧。”孙震阳道,“我知道那之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甚至还喂我吃药。”
“举手之劳而已。”赵直道,“你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现在。”孙震阳眉头轻皱,“我们这几天都在担心你,病人们谈论最多的也是你……还好你活着回来了,不然我们……”
赵直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我现在回来了,你们不用再替我担心。”
赵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还没有下肚,他‘噗’的一口就吐了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血丝一起喷溅到了地上。
“你受伤了?!”孙震阳吃惊地道。
赵直擦干了嘴角,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轻吸了几口气道:“一点小伤……”
孙震阳跑到小窗前,对着外面大吼大叫,一个院警走了过来。
“有病人受伤了!”孙震阳着急地道。
那名院警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死了没有?”
“吐血了……”孙震阳道。
“没死就别在这大呼小叫的!”院警一警棍砸在了铁门上,发出‘框’地一声响,随后满面怒容地离开了。
孙震阳还在吼着。
“孙老师,没用的。”赵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二子的搀扶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连睁眼都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
二子替赵直将上衣脱了下来。
脱下来之后,孙震阳和二子同时惊呆了。
赵直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一块一块红肿的淤青遍布在周身各处,有的地方还浸出了血丝,有的地方起了大泡,甚至有的关节处皮肉都暴露在了外面。
很难相信,在一个人的身上竟然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伤口。
这些伤口像是一个个狰狞着的眼睛,透过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能够看到赵直曾经经受了多少残忍的殴打和体罚。
孙震阳踉踉跄跄扑在了自己的床上,从床板下面取出了一包创可贴,撕开创可贴之后,却又不知该贴在赵直的哪个部位。
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治疗都无从下手。
二子从洗手间端出来一盆清水,将毛巾打湿,替赵直擦拭着伤口,试图将他的身子先擦干净。
这两个病友默默无言地替赵直做着这些事情,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安慰的话根本不需要说,或者说了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赵直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叫了起来,他叫的声音很大,很凄惨,整层楼的病人都听见了。
那像是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
叫声渐渐平息,孙震阳珍藏的一大包创可贴全都贴在了赵直的身上,足足有三十多个。
赵直的皮肤已经被创可贴给覆盖了,他甚至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皮肤在哪了。只要他稍微一动,浑身就奇痛无比,但他却不知道是哪里在痛,因为所有地方都在痛。
二子替赵直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扶着他躺在了枕头上。
赵直的体力几乎已经用光,他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道:“谢谢你们。”
“不要说话了,你好好养伤。”孙震阳满面忧虑地道。
“我们都应该谢谢你。”二子替赵直盖上了被子。
赵直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下午三点,病人们取消禁闭的那段时间到来时,他依旧躺在床上。
王小胖走进了病房,坐在床头,望着赵直。
茗人走了进来,站在床前,看着赵直。
划船双兄弟走了进来,大哥在床头放下了一个新鲜的苹果。
对门的三叔抱着白猫走了进来,将一包饼干放在了床头。
厉山走了进来,在枕头下面塞了一包烟。
接二连三的病人走进了病房,他们或看望一眼赵直,或放下点自己珍藏很久的好东西,然后就走了出去。
冷空也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上,看着赵直苍白的脸,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随后,他低声说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语,然后走了出去。
这些病人们进进出去,没有人大声说话。
他们都知道了赵直受了很严重的伤,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一件幸事。
他们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祝福赵直,来向赵直表达他们的敬意。
他们虽然是精神病人,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或许比那些所谓的正常人更加懂得情义两个字,也更加重视这种非比寻常的情义。
甄晴是在最后时刻出现的,她能进入到赵直的病房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她在划船双兄弟和二子一同的掩饰之下,骗过了院警们的看守,穿过了休息室,来到了赵直的病房。
当甄晴掀开头套,露出那张白皙的瓜子脸蛋的时候,赵直竟然幽幽转醒了,或者是他闻到了甄晴身上特有的那种清香味才苏醒了过来。
孙震阳和二子悄悄退了出去,房门被虚掩上,两个人站在门的左右两边,神情凝重肃穆,像两个门神。
甄晴看着赵直那张发红肿胀的脸,有些发愣,良久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带着忧虑的表情。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甄晴抿着嘴唇说道,她第一次不是用那种饶有趣味的眼神望着赵直,而是有一种类似于思念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赵直想要笑,但稍微一用力,全身都在疼,他只能撇了撇嘴,以示轻松。
甄晴掀起了被子,看到了几乎贴满他全身的创可贴,以及清晰可见的伤口和淤青。
她的眼眶在一瞬间泛红了。
她迅速转过了头去,似乎是不想让赵直看到。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好过来的。”
赵直说完之后,伸出手,放在了甄晴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有汗。
甄晴的手背很凉。
甄晴的身子忽然抖动了一下。
良久过后,她转过头来,另外一只手放在了赵直的脸颊上。
外面有风,风刮动着蓝色的窗帘,轻轻摇摆。
风吹进了房间内,洋溢着暖人的气息。
呼吸声很平静,又不平静。
“哔!”地一声轻响。
甄晴微微低头,一双湿唇点在了赵直的脸颊上。
这一吻来得太过突然,赵直愣在了床上。
他动不了,也不敢动。
他望着甄晴那张羞红了的脸,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陌生,也很熟悉,这种情绪让人惊喜兴奋,又让人恐惧担忧。
过了好久之后,赵直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摸向了甄晴的脸颊。
第103章 病友犯病
赵直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
除了上厕所之外,他没有从床上起来过。
饭菜都是二子和孙震阳帮他带回来的。
铃儿来过两次,替赵直换了新药。
甄晴来过三次,跟赵直讲了很多悄悄话。
赵直身上的伤正在好转,在这两天里,他充分感受到了来自病友之间的友情,这种单纯而质朴的友情有几次甚至让他鼻头泛酸。
他们虽然是一群精神病人,虽然有时候会神志不清,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对待别人,他们却比很多所谓的正常人来得更加的简单而直接。
赵直很感动,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这里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家,他很清楚这一点。
而这些病人是他的家人,只不过他们没有在该在的地方。
他要带他们出去。
赵直握紧了拳头,从枕头上缓缓抬起了脖子。
现在的时间,下午两点整。
他将双腿放在地面上,活动了一下脖颈,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来自胸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