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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午夜摸鬼人-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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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她可能是太伤心了,暂时不想回去,想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于是也就默默地陪着她。
    好半天的时间,季北川突然沙哑着嗓子问我道:“一手哥哥,你知道农村人为啥都重男轻女么?”
    “为啥啊?不就是老古董思想吗?以为男孩能传宗接代什么的。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可不讲究这个,你可别乱想什么。”我对她说道。
    “不,一手哥哥,你错了,男孩传宗接代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可以养老送终。养老是一方面,送终就又是另外一方面了。你知道农村人去世之后,办丧事的时候都有哪些讲究吗?”季北川看着我问道。
    “额,我们那边好像要趴棚啊,送汤啊什么的,不过具体什么讲究,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还蛮繁杂的,”我对季北川说道。
    “是啊,是满繁杂的,但是每个事项都有讲究。从人去世那天开始算,要七天之内下地,一般来说都是在家停棺三天,这三天供牌位,请人喝酒坐席办白事,孙子、侄孙辈儿趴棚守供桌,中午和晚上,媳妇、儿媳妇、侄媳妇,女人们送汤,长孙打马灯。这些都还好,最重要的是,棺材出门的时候,要由亲生儿子摔老盆,孝子披麻戴孝捧哀棍在前面引路,这样一来,去世的人才能走得心安,到了那边也才是个有名有姓的阴人,像爷爷这样的,无儿无女,这些事情一样都办不来,只怕以后就是个孤魂野鬼。”季北川说话间,兀自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是个女孩儿,想担当这些事情,也没有用处,即便是做了,非但没啥效果,说不定还害了爷爷。”
    听到季北川的话,我不觉是微微皱眉,对她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来给胡大爷摔老盆好了。”

第一百三十章 何为送终?
    为什么农村人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
    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也一度仔细思考,然后我总结了一下,特别是结合农村人的一些古老传统,于是得到了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对于这个问题,扩展到宏观层面,咱们中国人,首先几乎是每个人心中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为啥?生了儿子,不但跟自家姓,以后娶了媳妇,传宗接代,算是延续自家这个姓氏。而女孩呢,嫁人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生了孩子,跟着夫家姓,不算自己宗族的人,自己这一脉若是再没个男孩,那自己这姓氏就算是断了。
    这一点,对于大姓来说,还好一点,关键是有很多小姓,比如姓“死”的人,整个地球上,总共也就没几个,若是一直生女孩,那这个姓氏就很难延续了,除非入赘或者过继养子,但是入赘会让男方觉得没面子,过继养子又不是正宗的血脉传承,所以,这个时候,这家人肯定是挖坑心思想要个男孩子。
    这是一方面,然后剩下的原因,则是和季北川说的差不多了。
    在农村人观念里,女儿终归是别人家的人,只有儿子可以养老送终。
    养老是一方面,送终才是人活一生的最大追求。这不能怪罪农村的老人们思想腐朽,咱们可以想象一下,咱们人活一世,特别是窝在农村这种小山村里面,一辈子不怎么出来,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那么几个人,然后,咱们和周围这几个邻居,几个常见的人,几十年相处下来,会不会有点摩擦,会不会有点攀比心理?
    然后,人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是不是还要争一口气?这口气怎么争?那就是下葬的时候,家里面风光操办,有儿有女,有孙子有传人,总之是开枝散叶,一大家子过得红红火火,让别人没话说。
    这在农村有个说法,叫做“全福人”,这几乎是一个老农村人的最高人生理想了。
    然后,真正送终的时候,还有很多极为严格的讲究。
    这些讲究,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总之在我们苏北,特别是徐州地界,比如沛县、宿迁、新沂、临沂、窑湾、大庙一带,算是把这些讲究表现地最为淋漓尽致的地方了。
    而根据我的研究,这几个地方之所以民间会有那么多古老传统,其实主要是因为徐州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距离河南也不远,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古城,所以,这里的人们一代代传承下来,很多传统也没有丢掉。当然了,解放之后,新中国时期,很多民俗传统文化都遭到过十年洗礼,那么,为什么这里的民俗传统文化没有断呢?
    那就是因为,徐州人古来都是在兵火战乱中顽强存活下来,这里的人比较野,很少会服别人的管,所以别说是那短暂的十年洗礼,只怕是再来个十年,这里的人,都绝对不会丢掉自己的传统,因为,这是他们活在人世间的一大思想寄托,不是宗教,胜似宗教,不是信仰,胜似信仰,是早已深埋在血脉之中,无可撼动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是遭受过冲击和洗礼,这里的很多古老传统依旧是原样流传了下来,该迷信还是迷信,该讲究还是讲究,食古不化,万年不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虽然季北川如今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还是个女孩子,却也知道这里人办丧事,是有很多讲究的,胡大爷无儿无女,这样一来,他的丧事办起来,肯定凄凄凉凉,会让周围人笑话。
    见到季北川满心的忧虑,我果断站了出来,答应给胡大爷摔老盆。
    这句话,在农村,可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一般来说,能够摔老盆的人,不是儿子,就是孙子,摔了这个老盆,就意味着你首先要给老人家供奉牌位,当做祖宗上香,逢年过节扫墓添土,其次就代表你要承担老人家所遗留下来的一切东西,不管是财产还是债务,总之是你一个人担当了,如果老人家留下了一个大家族,那么,下一任家族的话事人,也就是当家人,就是你了。
    在古时候,大家族财产多,家大业大,想要摔这个老盆的人当然很多,但是到了现在,基本上老人们身后遗留的都是一些债务和麻烦事,所以,敢于摔这个老盆的人就没多少了,特别像胡大爷这样的,摔了他这老盆,就要担当他生前的责任,帮忙养活整个孤儿院,这老盆谁敢摔?
    但是,不摔老盆,胡大爷在地下就无法安息,甚至在老时候的农村,都不能出殡,要一直停棺在家里等着,名为“等孝子”,这就让老人家一直尸骨未寒的状态,这首先是对逝者的极大不敬,另外也是世态炎凉的最佳体现,老农村的淳朴,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时候,我说出这句话,季北川先是一阵的惊喜,但是随即却是满心担忧地看着我道:“一手哥哥,你知道你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你放心吧,以后咱们同甘共苦,我会努力干活,把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照顾好的。”我看着季北川,很认真地说道。
    “不,你不能这样,”听到我的话,季北川咬咬嘴唇道:“时代不同了,你能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总之,咱们就权当这是个形式吧,你来给胡大爷当一回长孙,给他打马灯、趴棚、摔老盆、捧哀棍,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权当是我请你来串演的。”
    听到季北川的话,我不觉是一怔,季北川说得没错,此时节,在一些相对繁华一点的地方,有些人家,由于儿孙嫌丧事上的很多讲究太繁琐,然后他们有时候会花钱请人来充当孝子做这些事情,这样就省得他们自己麻烦了,这个法子,后来也用在一些身后无儿的人身上。
    季北川现在说这个话,意思自然就是只要我去走个形式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承担胡大爷留下来的责任。
    她这个说法,当然是合理的,但是,我心里却不会这么想。
    当下我看了看她,将她拉起来,对她道:“再说吧,总之胡大爷一辈子积德行善,现在走了,咱们做小辈的,别的不行,帮他风光大办一下,还是可以的。你放心吧,我就是胡大爷的孙子,该怎么做,我都会尽心的,总之不会让胡大爷被人笑话的。”
    听到我的话,季北川怔怔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们这才继续骑上车子出发,这次季北川又坐在了后座上,两手揽着我的腰,身体贴着我,传给一阵柔软而温暖的感觉。
    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爷爷还在歇息,并没有起,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
    季北川擦干眼泪,振奋一下心神,挽起衣袖,又走进了锅屋,要做午饭了。
    是啊,纵然胡大爷死了,孤儿院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孩子们不能饿着,人可以一时伤心,但是若是一直沉浸其中,那就不对了。
    这一次,我也不再偷懒,非常尽心地帮季北川烧火、摘菜、洗菜、淘米,抢着干活。
    季北川见到我的举动,最后竟是微微地笑了出来,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做好了午饭,我们把爷爷也叫起来一起吃饭。
    老人家休息了一下,精神恢复了不少,然后我们叫他起床的时候,悄悄地把胡大爷去世的消息和他说了。
    此事早已在老人家的意料之中,当然不会感到惊诧,只是点点头就过去了。
    然后,吃饭的时候,季北川就一直端着碗,皱眉琢磨着要怎么和孩子们说这个事情。
    好半天的时间,季北川这才看着一群孩子,努力挤出小脸,对他们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胡爷爷他以后可能就不回来咱们院子啦。”
    “啊?为什么啊?”
    “爷爷要去哪儿?”
    “爷爷怎么了?”
    “……”
    听到季北川的话,孩子们立时都是满心好奇地问道。
    见到这个状况,季北川清清嗓子道:“爷爷他老人家啊,被市里的委派了更大的任务,要去管更大的孤儿院,听说还要去北京,去看**呢。”坑刚纵划。
    听到这话,孩子们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这话是真是假,都是七嘴八舌问季北川到底怎么了。
    好半天的时间,季北川才继续道:“大家放心,爷爷只是有事情忙,暂时不回来了,但是爷爷心里一定都记着咱们,咱们要好好争气,以后长大有出息了,去看望他老人家,你们说,好么?”
    “好,我要给爷爷买小汽车呢!”一个孩子叫道。
    “你买小汽车,那我就开飞机去接爷爷,”另外一个孩子叫道。
    “不是,不是,爷爷做木匠活,他老人家的手,冬天长冻疮,干活不便利,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给他老人家买一双最最暖和的手套,”一个小女孩说道。
    听到孩子们的话,季北川连忙点头说:“好,好,大家的心情,姐姐都知道了,姐姐下次去看望爷爷,一定会告诉他老人家的。”
    季北川说完话,放下碗筷,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孩子们道:“你们先吃,姐姐眼睛被沙子眯到了,先回屋了。”
    然后,季北川站起身,转身捂着脸,飞快地跑进屋子里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谁去撒信?
    孩子永远是天真的,他们的话,让我听着也忍不住有些感动,鼻子发酸,季北川感同身受,自然无法控制住情绪,所以她借口眼睛被沙子迷到了,进屋去了,她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她流眼泪。
    见到这个状况,我也放下碗筷,跟着进屋了,想要安慰她一下。
    进去之后,却才发现她居然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给两个小孩子喂奶粉。
    当时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疼,总觉得她肩上的担子突然变得很重,重到有些窒息,她才十三岁,如此年少,却突然就要承担那么多苦涩,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活在天堂里。
    “小川,别哭了,日子还得过,都会过去的。”我走上前,帮她抱着另外一个孩子,晃荡着哄着。
    “我没事的,你把小哑巴放下吧,他最乖了,从来不哭不闹的,”季北川看着我道:“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去睡会儿,折腾这么久了,再这么下去,人要吃不消的。”
    听到她的话,我不觉是看看怀里的怀里,禁不住又是一阵感叹。
    有句话说得好,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都是上帝赐给父母的珍宝,奈何这个天使一出生就是聋哑儿,然后他的父母就把他丢掉了。
    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忍心这样做的,但是,我却知道,这世上,似这样没人性,没责任心的父母,却是不在少数。
    无论什么时候,孩子总是没错的,只有父母,才是真正的恶人。
    我没有再出去吃饭,因为压根就吃不下。
    我留在屋里,帮着季北川给小孩子喂奶粉,换尿布,直到把两个小家伙再次哄睡了,然后外面的院子里,孩子们也主动把碗筷洗好,桌子收拾好了,日头西斜,已经过了晌午,然后我们这才走出来。坑刚上扛。
    出来之后,正看到爷爷蹲在大枣树,晒着太阳,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
    我走过去问爷爷是不是我回去,如果要回去的话,我就骑车子送他。
    爷爷看了看我道:“不着急,事儿还没完呢。”
    “还有什么事儿?”我有些好奇地看着老人家问道。
    “回头你就知道了,”老人家不愿意多说,站起身,对季北川道:“小川啊,我在去歇息下,回头你娘回来了,记得叫我。”
    “爷爷您放心歇息,到时候我叫你。”季北川点头道。
    “嗯,你们俩孩子也赶紧眯一会,晚上忙着呢,”爷爷说完话,背着手,端着旱烟袋,走去后面的屋子里歇息去了。
    这边,看着爷爷进屋去了,我和季北川对望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都有些莫名的尴尬和紧张。
    “一手哥哥,你也赶紧去睡会儿吧,我就在前头屋里睡了,要照看小哑巴他们。”季北川看了看我,微微低头说道。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走去后面房子里,找了个小床,躺下来准备睡一会。
    或许是累极了,又刚吃了饭,脑袋晕乎乎的,躺下没片刻的时间,就已经睡着了。
    然后,这一觉似乎并没能睡多久的时间,然后隐约之间就听到前头屋子里,似乎有人哭了,声音一高一低的,然后下意识地就醒了,跑到前头屋子里一看,才发现是陈玉回来了,胡奶奶也一起带回来了,然后桌子上放着一个黑乎乎的,黑布包着的坛子,上面贴着胡大爷的黑白照片,似乎是骨灰坛。
    见到这个状况,我知道胡大爷已经火化了,现在骨灰也带回来了,接下来就是要办丧事了。
    正在哭着的人是胡奶奶,老人家这会子似乎明白过来了,知道胡大爷不会再回来了,于是就蹲在墙角,一直抹着眼泪。
    陈玉和季北川都在安慰她,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也已经起来了,此时正蹲在门口抽着旱烟袋。
    好半天的时间,陈玉抹着眼泪走了出来,对爷爷道:“刘大叔,我知道您是老神仙,今儿这事儿,不消说,只能劳烦一下您老人家,帮忙主主事,操办一下了。我毕竟是个女人家,很多抛头露面的应酬,不是很便当,也挪不开脸。”
    听到陈玉的话,爷爷点点头道:“孩子,放心吧,我老人家没走,就是记着这个事情呢。这样吧,既然你开口了,那不消说,咱们现在就得忙活起来了。这头一条,得找一些帮忙的人手,想来胡老哥一辈子操劳,老兄弟应该不少,不知道有没有熟识一点的,可以请一些来。”
    听到爷爷的话,陈玉无奈地摇摇头道:“哪有啊?胡大叔虽然一辈子积德行善,但是因为有这个孤儿院,哪还有人愿意跟他走得近?都怕散财啊。我虽然出来没多久,但是这个事情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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