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燧人氏 作者:信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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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会……一会,还要接着跑……”风粟喘息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跑不动了……”风茵的嘴唇干裂,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上,喝水,吃野果子……一会再跑……”
风祝喂了风茵一点水,自己也喝了一点。他开始平下心来,凝气调神。同样是法术师的风不视也开始调神……
“我的妈呀……”风不视失魂落魄的跳了起来。
风祝也睁大了眼睛,不再调神。他和风不视几乎同时感应出——苍狼部落已经追来了。
“消!敌追,近,消!”风祝代替风粟下达命令。风粟有些不快,刚要说什么,但看着众人已经起身,默许了风祝的命令。
雍部落的十余人,跌跌撞撞地向南逃去。
注(13):祭血咒。上战场之前,对兵器所念的咒语。咒语有两层涵义,一层是借助神灵奋勇杀敌;一层是让死在兵器下的魂魄早日进入轮回,不要复仇。
第六章:夜奔
成群的月光萤(14)在月色下舞动。
月光萤,这种米粒大小的的生物总是在月光下成群结队的出现,它们靠吸取月之精华而活动。在皎洁的月光下,月光萤发出淡蓝色的光,随着微风,像波浪一样在夜色中流动着。
风茵伸手去抓那蓝色的波浪,波浪在她的手端散去。她又去抓,波浪又在她的手端散去。
“你抓不住它们的,你的手上有气流,一动,就把它们冲散了,它们自身也有感知。”风祝笑着说。风茵调皮地又去抓,却总也抓不到。
一片云朵挡住了月亮,风茵探手一抓,抓了满手石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奇怪的问风祝。
“这是月光砂。没了月光,月光萤马上就会死掉,就变成了月光砂。”风祝说道。
风茵怜惜地看着这些小虫子的尸体,扬起手来,想让它们回归自然。
“不要扔。”风祝拦住她:“把月光砂研碎,配上常见的宁神的草药,能宁神静气,补损失的元气。”
“我不要,多好玩的小虫子,死了,你还要研碎了吃它。”风茵嘟着嘴,把月光砂扔了出去。
月亮又出来了。一群月光萤从草丛间飞出,另一群月光萤从树端而下。两股蓝色波浪螺旋状地舞动着,慢慢地交汇在一起。
“祝,你看啊,多漂亮,多漂亮……”风茵手舞足蹈地叫着。
交汇后的蓝色波浪,又像鲜花一样,分成若干瓣,向四周绽放着。
风祝也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如果不是在逃难,他真的想每个夜晚都和风茵在一起看月光萤的舞蹈。
“茵……”风祝压低声音叫了一声风茵,而后伸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风祝感觉到了有人在接近。
风祝用灵力感应,所来之人有四、五个,离他们大概只有百步之远了。
风祝和风茵屏住了呼吸。风祝凝聚灵力,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月光明亮,百步之外的人是可见的。但对方和风祝、风茵一样伏在了草丛之中。
对方也发现了风祝、风茵的存在。
一些夜间活动的小动物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双方就这样僵持着,都不出声。
“天王、天王……”风祝听到了草丛中伏着的人用灵力发出感知信号。这种信号,只有法师才能感应到。“天王”是雍部落的军事暗语,意思是借助上神来求助。
“地虎、地虎……”风祝没有用灵力,而是脱口喊出了暗语。“地虎”也是雍部落的军事暗语,意思是降伏世间的猛兽来为我所用。
两边的人都从草丛里站了起来。那边的四个人是风粟、风不视和两个勇击队员。
下午的时候,四骑苍狼骑兵追逐着雍部落的十余人。
在这之前,雍部落没能看见那场战争的最后。苍狼部落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粒虿柯渌淙挥旅停堑氖叮捐频任淦鞲静皇遣岳遣柯渌帽鞯亩允帧?銮遥岳遣柯涓谋淞苏绞酰致砥窘枳潘俣鹊挠攀疲淮未蔚爻蹇{羊的战斗队列,然后再单兵对战。粒虿柯湮ㄒ坏挠攀啤蚪堑某寤髁υ诘ケ髡绞蓖σ泊蠹酰敫龆嗍背降氖焙颍{羊部落就已经损失了七成多兵力,只剩下不足六十人了。
粒虿柯淇创笫埔讶ィ笸继优埽魏嗡俣让挥邪致砜欤直蛔纷糯蛄艘徽螅詈笳街寥嗳说氖焙颍乖诘挚埂2岳遣柯涞故峭V沽斯セ鳎疽馑侵灰督担樗巢岳遣柯湮ィ涂梢圆簧彼恰5{羊部落素以强悍,凶猛著称,死不投降。片刻之间,这三十余骑,又被苍狼部落杀得人羊不留。
胜利的苍狼部落清理战场。苍狼部落战死了九个人,十几匹马,却得到了二百多只羊,苍狼部落欢呼着把这些死羊堆到了一起。苍狼部落的首领感觉这场战斗好像少了点什么,等清理完战场,他才从胜利的狂喜中回过味来——雍部落的人哪里去了?因为刚才专注战斗,没有人注意雍部落朝哪个方向跑了,首领就向每个方向各派四个人去寻找。他认为,对付十几个雍部落的散兵游勇,四个人已经足够了。
向南追的四个骑兵没用上一个时辰就追到了。他们手举着青灰色的兵器,向雍部落的十几个人吼叫着示威。
如果不是风祝急中生智地提醒大家,大家现在恐怕都已经做了鬼魂了。
风祝说:“分头跑。”他拉着风茵的手,向正北跑去。风粟和风不视和三个勇击队员向西跑去,其余的勇击队员则向东跑去。苍狼部落一个骑兵向正北追风茵和风祝,一个向西追风粟等五人,剩下的两个向东追其余的人。
分头跑,虽然比整体战斗力要低很多,但也能让苍狼部落分散兵力,不然的话,四个苍狼骑兵,对付他们,还不是像猫捉老鼠一样?
风祝和风茵没跑多久,就被苍狼骑兵追上了。苍狼骑兵不急于捉住他们,倒有种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欲望。特别是他看到了风茵竟然是个女人后,色迷迷的怪笑着。风祝想用石刀攻击他,可刚才的战斗让风祝明白,石刀根本不是对方兵器的对手。他想用灵力迷惑对方,但平常时候,风祝的灵力对人的影响都有限,更何况现在根本凝聚不了灵力。
苍狼骑兵驾着马慢悠悠地追,他似乎想看着这两个雍部落的可怜虫向他跪地求饶。
风祝几乎丧失了生的勇气。按着雍部落的习俗,当一男一女被敌兵追,没有抵抗力的时候,男的应该杀了女人,然后自杀。风茵根本就跑不动了。她停了下来,任凭风祝怎么拉,都不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看着风祝手中的石刀。
“祝……,石刀……杀……杀了我……”风茵喘息着说。
风祝怎么可能用石刀去杀自己心爱的人?
他们直跑到一棵树的下面,风祝才有了办法。
“茵,爬树……快爬……”风祝说。
风茵现在站立都不稳,怎么可能爬到树上去?况且,爬到树上还有什么用?
此时的风祝,用了“炎爆”之术(15)。这是一种法术师不到危机时刻,不用的法术。所谓炎爆,就是用最后的力量,提高自己的法术或力量。用此术,会削减法术师的寿命。但这种时刻,风祝哪敢奢想以后的寿命。他用炎爆极大的提高了自己的力量,一手抓着风茵,一手抓着树身上的一根野藤,两条腿盘住了树身,向上怕去,爬到树腰的时候,炎爆的威力就没有了。他和风茵仅有的力量,就是抓住树枝,不让自己掉下来。
树下的苍狼骑兵,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他不明白,两个雍部落的人为什么选择爬上树。苍狼骑兵拿着武器,下了马,慢悠悠地走到树前,脸上还挂着微笑。但这笑意马上就没了。他扑的一声,落在了树下的陷阱里,陷阱中的一根削尖了木棍被竖着埋在土中,正好刺中苍狼骑兵的裆部,随着苍狼骑兵的落下,木棍深深地刺进他的腹部。苍狼骑兵挣扎了几下,就这样站在陷阱中死了。
地面上,能看到苍狼骑兵的半个身子——他仰着头,愤怒地看着树上。矮种马发出了悲鸣,它围着树转,祭奠着主人。突然间,矮种马的一条腿掉进了另一个陷阱。这个陷阱中的木棍没有刺中矮种马,只是让它挫伤了蹄部。矮种马从陷阱中抽出了腿,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事后,风茵问风祝:“你到底挖了多少个这样的陷阱?”
风祝说:“每次挖完,不管捕捉到猎物没有,我都会填平。只有这个是离宿地最远的了,那天怕回去晚,没来得及填平。”
风粟他们和那个苍狼骑兵的遭遇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风粟他们没跑多远,就被这个苍狼骑兵追到。虽然是以一敌五,但这个苍狼骑兵没有半点惧意。他举起青灰色的兵器,向一个勇击队员头上砍去,勇击队员手拿木杵迎击。苍狼骑兵仗着骑在矮种马上的高度优势,还有兵器的优势,和勇击队员只战了两下,就敲开了他的脑袋。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的风不视恰好看到了那个勇击队员的脑袋被敲开,红的、白的一起涌出。风不视吓得当场尿了裤子,瘫倒在地。
风粟和另外两个勇击队员则干脆停了下来,把苍狼骑兵围在中间。
苍狼骑兵看着三个勇击队员,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他手舞着兵器,吼叫着先冲向了风粟。风粟手中的石刀与苍狼骑兵的兵器击在了一起,石刀的上半部飞了出去。风粟只觉得虎口发麻,剩下的半截石刀也握不住了。苍狼骑兵的第二击又来了,他想像刚才一样,再把风粟的脑袋敲开。风粟举着半截石刀,再次迎击……
风粟是闭着眼睛拿着石刀迎击的,他知道这一击之后,自己的脑袋就会和刚才的勇击队员一样。但苍狼骑兵的一击未到,他身下的矮种马突然扬起了前蹄。好在风粟是在矮种马的侧面被苍狼骑兵攻击,如果是正面的话,矮种马强健的腿力能把风粟踢飞。
苍狼骑兵没防备矮种马突然扬起前蹄,他被矮种马颠得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后重重落地,武器也远远的摔了出去。苍狼骑兵临死也不知道,就在他刚才向风粟攻击的时候,后面一个动作非常快的勇击队员把石刀插进了矮种马的屁眼,矮种马吃痛,才扬起了前蹄。
勇击队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摔晕了的苍狼骑兵还没抬起头,身上就已经挨了数下石刀与木杵的打击,他挣扎着刚屈起身体,半把石刀就嵌进了他的脑袋。那是风粟的半把石刀。事后,风粟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虎口都已经被震出了血,可他还是把石刀砍进了苍狼骑兵的脑袋,拔都拔不出来。
另一队向西跑的勇击队们则杳无音信,凶多吉少。
风茵在平草丛中睡着了,这个调皮的姑娘,嘴边还带着一丝笑意,不知道在梦中梦见了什么。两个勇击队员也背靠着背睡着了。风不视爬到了一棵数上,用野藤系着自己——他说这样他会监视远方,大家都安全些,但不一会儿他也睡着了。
只有风祝和风粟,这对儿时的伙伴,几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交谈。
“我对你很凶,你不怨恨我?”风粟说。
“这个时候,还谈这个做什么?”风祝有点不习惯风粟这么说话。
“你太不了解部落了。你从小生活在特权的庇护之下,但根本不了解权力。”风粟说道。
风祝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风粟会把自己对他的态度,与部落的特权维护在一起。
“雍部落一直实行部落长老制度,以长老的权威为核心,但部落里权力最大的人是谁?”风粟又问道。
“当然是……大祭祀。”风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
“但原来不是,大祭祀的权力是近几百年才越来越大的。一些强大的部落,有的是类似于大祭祀的人本身就是首领,有的是有着权力强大的人做首领,祭祀的权力并不高。这些部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世袭制,首领的权力是世袭的,这代首领死了,由他的儿子担任首领。”风粟说道。
风祝看到了现在这个风粟与平时简单、粗暴的风粟完全不同。
“上一代大祭祀,也就是你的父亲,就曾跟长老们探讨过世袭的制度。因为只有世袭制,才能让部落的权力统一,不至于像雍部落一样,今天开议事会向这边跑,明天开议事会向那边跑……但四大长老的意见不统一,害怕世袭制度会破坏部落其他人的利益。并且,还想削弱大祭祀几百年来形成的特权。你父亲死的时候,要拿你去祭神,就是这种原因,部落里的人害怕别人拥护你,让你有过大的权力……甚至还有长老提出,大祭祀只作为占卜、预测的虚位……我父亲当时控制着勇击队,才被选为大祭祀。你父亲曾经两次救过我父亲的命……”
风祝顷刻间恍然大悟,他颤声接道:“你是说,大祭祀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我?”他还记得风满荼把他家的皮毛等用品都据为己有,母亲在部落迁徙中走失等遭遇,而这些,竟然是风满荼为了保护他。
“是的,当时有很多人嫉恨你,就是因为你父亲提出了世袭制。如果新祭祀对你太好,自己的地位会不保,也会让部落里的人更加嫉恨你。那样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风祝良久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你自己的不对。”风粟又开始数落起儿时的伙伴:“你小的时候享有特权,根本不知道部落的艰难。迁徙的时候,你可以裹着厚厚的兽皮,累了还有人背着。你知道没有特权的人是什么样?哪次迁徙不是都有孩子丢失吗?你父亲让你学习法术,学习各种知识,但你很少学习……你只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悲伤,但整个部落的命运,你有几时想过……我平时如果不对你凶些,别人会嫉恨你……但有时,你太任性了。部落这么危急,你却只想着自己和风茵……”
风祝的脸火辣辣的。风粟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个心大,有时甚至是无心的爱玩的孩子。
“但你太聪明了,你是整个部落中最聪明的人。风茵跟着你,比跟着我好……”风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不!”风祝断然回答。“风茵还是跟着你,更安全些……我,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嫉恨过你和大祭祀……我不配和风茵在一起。“
“风茵喜欢你。”风粟说道。
两个儿时的伙伴,都不再说话。月光下,能看出他们涨红的脸。
“咱们还能回部落吗?”风祝望着南方说。
“不知道。”风粟也望着南方:“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或许,他已经被长老们给废掉了,部落里已经有了新的大祭祀了。”
“怎么会……”
“四大长老中,只有箕乙长老支持世袭制。其余三大长老,看着平时不说话,但重大事件,他们有决定权。这次留下我们,就是他们的授意。这样的话,我父亲没有继承人,部落也就无法实行世袭制了。这三个大长老,他们根本不信极数之法,只信上神祝融,他们认为总能躲过灾难。对于说感受不到上神祝融的父亲,我怕……”风粟不敢再说下去。
虽然风祝平时也能感受到部落中的派系斗争,但他想不到这么复杂。他只有安慰风粟:“不会那样的,不会那样的……”
风粟苦笑着,说道:“就算真那样,也没办法。我们是一个部落,要有部落的法则。”
风祝现在深刻地明白了部落的法则,可他还是问道:“是世袭制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