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先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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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钻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应该是这辆车的司机。林熙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您还在发烧，所以至少请带上司机。”管家站在大门口说道。
“知道了。”林熙虽然显得不大乐意的样子，不过到底也没有过度地反对这个安排，只是转头对我说，“上车吧。”
司机很快载着我们来到市里，却不是去警察局，而是来到城东的一处居民小区。
“不用等了，你先回去吧。”林熙对着司机吩咐道，带着我下了车。白色的轿车静静地划入夜色，我这才定睛打量面前的建筑。
这个小区是这两年新建的，居住的大多是刚刚结婚的和单身的年轻人。此时我们面前的这栋楼前停着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来来往往，忙碌非常。
33栋楼的大门口拉着黄色的封条，一群居民模样的人三五成群地围在警戒线外讨论着什么，有些还穿着睡衣。现场一片混乱，即便是刚来的我也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的焦躁的情绪。
“喂，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啊，都已经两个小时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不满地对身边的警察喊道。
他面前的警察正努力拦住他往楼里面闯：“还有一会会儿就好了，你现在不能进去。”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你们当警察的效率也太低了吧。”那个男人显然不买面前这个小警察的帐，拉高了声音喊道，引起周围的一片附合之声。
看来这帮人大晚上的从家里被警察被赶出来真的是十分不满。不过为了不破坏犯罪现场进行封锁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那样的现场……我忽然想起林熙给我看的照片。那种诡异的场景要是被哪个普通市民看见的话，恐怕又要变成什么都市奇谭了吧。
林熙的目光只在那喧闹的人群中停留了一瞬，就向着外围警戒线旁站着的另一个警察走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警察拿着林熙的名片转身进了楼里，没一会儿就带了另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警察出来。
那个警察我是见过的，就在学校体育馆发生那起凶案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好像是指挥官一类的身份。
他一看见林熙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马笑脸殷勤地迎上来：“林少，你总算来了。”
“带我们进去看看。”林熙也不跟他废话寒暄，直奔主题地说道。
“诶诶。”那警察连忙点头答应，吩咐下面的小警察打开警戒线。我们直接走进了出事的33栋楼。
刚进楼里，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格外潮湿的感觉。然而只是一点点，是以我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这里面闷得很。”那个胖胖的中年警官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按下了去十四楼的电梯。电梯上的显示屏不断地显示着所在楼层，终于停在十四。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在我们面前打开。
“走这边。”中年警官继续在我们面前引路。
每层楼有四户人家，我们刚出电梯，就看见最左手边的那户人家大门洞开着，门框上还黏着只贴了一边的黄色警戒线，另一端则无力地垂在地上，被许多只鞋子踩得脏脏的。
通过那扇洞开的大门，我可以看到穿着专门服装的警察的身影在里面来来往往，但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样子。
“这个尸体太奇怪了，所以我们还没有动她，就等你来了。”中年警察跟迎上来的小警察交代了些什么，有转过头来对林熙说。
“现在尸体在哪里？”林熙左右看了看。周围有一些警察在清理现场，提取指纹一类的东西，但是并没有看到尸体的所在。
“哦，死者的姐姐是在浴室里发现的尸体。”中年警官说道，“请跟我来。”
浴室在走廊拐角的地方，我跟着他们走向浴室，注意到走廊雪白的墙面上留下的手指的拖过的痕迹，黑黑的长条，就好像什么人曾经扶着墙壁从这里走过一样，应该就是这次案件的死者。
浴室里有一股很奇异的腐臭味，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又像是别的什么味道，说不出来，却让人胃里阵阵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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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诡异的尸体
浴室里拉着一条黄色的警戒线，警戒线的后面躺着照片上看到的那具尸体。在现场看比照片上的更加触目惊心。
尸体的面孔极端的扭曲着，眼睛圆瞪，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又像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眼中有几缕看上去很硬的黑发戳破眼球从里面窜出来。
同样的黑发在尸体的耳朵鼻子和嘴巴里也有，看上去就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黑漆漆的，填满了整个身体内部。
“被害人叫尤佳佳，26岁，白领，独居。本市有一个姐姐关系比较亲密，几乎每周都会见面。今天也是她姐姐发现了她的尸体。”中年警官将夹在塑料板上的资料递给林熙。
林熙接过来，随手翻了翻，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又将那塑料板递回给中年警官：“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中年警官对着旁边的小警察做了一个手势，小警察立刻拿过来一副手套递给林熙，然后又递给我一副。
等我戴上手套的时候，林熙已经戴好手套钻过了警戒线，我连忙跟在他后面，却一直躲在他身后，尽量不去看地上那形容狰狞的尸体。
林熙在尸体面前半跪下来，我也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女尸，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小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
那女士的皮肤表面极不平整，隆起一个一个鸡皮疙瘩似的小包，只是那些小包中间都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长出来。
头发！
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幸亏我并没有传说中的密集恐惧症，不然眼前这一幕非让我疯了不可。
林熙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轻轻掰开女尸的嘴唇，黑色的铁丝般的头发从她的身体内部长出来，填满了黑洞洞的喉咙口。就在林熙掰开她嘴的时候，那些头发似乎又往外长了一些。
“最好不要碰到这些头发。”林熙抬起头对中年警官严肃地说。
中年警官一愣，咽了一口口水：“放心，我们处理的时候都很小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没干碰。”
“很好。这具尸体，尽早火化了吧。”
“其实……”中年警官犹豫着开了口，“其实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第一次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什么新种类的病毒，后来才想到会不会是……”
“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没错。”林熙摘掉手套扔进专门的回收桶里，走到中年警官面前隔着警戒线问道，“你刚才说不是第一次了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两天，别的地方也发现了这样诡异的尸体，这应该已经是这个礼拜的第三具了。”
“第三具？”
“是。前两具没有这么夸张。”
“那这些被害者有什么共通点吗？”
“年龄职业都不一样。不过，她们在死之前好像都去做过头发。”
“做头发？是一家店吗？”林熙微微挑高了眉毛。
“不是，不过理发店的距离离得都不是很远。我们找理发店的人谈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说到这里，中年警官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不过这几个被害者被害之前都在理发店里接了头发。”
接头发？
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过一道灵光。林熙当然也没有放过这个线索：“接头发？”
“是。”
“有查过这些头发的来源吗？”林熙抿了抿嘴唇；看向地上的尸体。
“正在查，不过那些头发的来源很杂，基本上是本地的小作坊里出来的。这一块的监管并不是特别严格。”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匆匆忙忙地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凑在中年警官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中年警官接过年轻警察手中的文件袋，冲他点了点头说道，然后继续转过头看向林熙，“当时她们使用的头发来源找到了。很巧，正好是同一家作坊。”
“那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里看看了？”
“是，我和我的人正准备去。不过这个时间，林少你和你的同伴不要紧么？”中年警官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九点出头了，等我们过去估计得十点。”
“没关系。”林熙垂着眼睛摇摇头。
我扯了扯林熙的袖口，让他把腰弯下来，在他耳边有些担心的说道：“喂，真的不要紧吗？你还在发烧呢。”
“没事的。”林熙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重新直起腰，对那中年警官道，“我们赶紧出发吧。”
中年警官点点头，走出去对小警察们吩咐了一声，就带着我们下了楼。
同去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年轻警察开车，剩下的人全部留在了现场。作坊在离现场挺远的一个居民区里。
和现场不同，这里的建筑大多颇为老旧，大约是周围陈年的车库比较多的缘故，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楼房间的间距很小，行走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巷里感觉十分逼仄压抑。常年不见阳光使得这整个地方都阴森森的，泛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我们要找的作坊正是其中一间车库。或者说是被打通了的三间车库组成的一个脏兮兮的空间。
车库里并没有窗子，我们到那里时作坊还在开着工。几个人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将一缕缕头发放进装满药水的塑料桶里又捞出来。空气中混合着刺鼻的药水味和浓重的发霉的味道。
“警察。”中年警官一走进去就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想找你们的负责人谈一下。”
一个穿着厚厚塑料围裙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活从塑料桶边走过来，摘下手套搓了搓手：“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中年警察问道。
“是。”
“借一步说话。”中年警官将他带到外面。我们总算可以从那刺鼻的药水味当中透一口气了。
那负责人虽然十分不解，但依旧很配合地解开围裙，跟着我们走出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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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头发的来源
路灯发着昏黄的光芒。被带出来的男人显然十分不安。他大概五十岁上下，因为长期的生活压力，脸上已经写满了皱纹，看上去倒是一脸老实相。
大约是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门的缘故，他显得十分紧张，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请，请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天城中发生了一起命案。”中年警官掏出衣服口袋里的笔记本，打开笔盖打算做笔记。
“我，我们都是守法的小老百姓，和这种事情可没关系啊。”那男人一听说事关命案更加紧张了，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不要紧张。”中年警官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我又没说你犯了什么案子，就是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哦。”那负责人一听说没什么事情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林熙一直冷眼旁观着，没有说一句话，我也只好站在他后面，看着中年警察问话。
那负责人似乎是说有些奇怪我和林熙两个小孩子站在这边，但是看中年警官理所当然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只是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
“你做这一行很久了吗？”中年警官问道，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怕那人听不懂又补充解释道，“我是说，额，加工头发。”他拿着笔的那只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那负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警官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啊，快十年了。”
“你经常提供货源给这些理发店吗？”中年警官在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递给负责人。
负责人接过那页纸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没错，不过我们的货不是很多，所以都是有货才送过去。这两天正好来了一大批货，所以都有送。”
“那你们的货源是来自哪里的呢？”中年警官接着问道。
“哦，这个就不一定了。”负责人舔了舔嘴唇说道，“您也看到了，我们这是小作坊，所以进货来源都不稳定。有一些理发店会把剪下来的能用的头发卖给我们，也有一些人他们自己来卖。”
“那你最近提供给这几家理发店的货的货源呢？有什么记录吗？”
“应该是有的，我们有一本记账的小本子。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记得那么详细。”
“尽量帮我看一下吧，我想知道这批货的来源。”中年警官又在手上的小本子上最后写了一些东西，抬起头来，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好，我马上回去查。”负责人看了一眼我们，又看了一眼中年警官，见他点点头，这才转身小跑回了作坊。
巷子里的风带着夏天的余热，但毕竟已经是七月流火的天气，这热度已温和了许多，经过窄巷时呼呼作响。
“林少，你觉得这件事情和这个作坊有关系吗？”中年警官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这毕竟是现在为止这些事件唯一的关联点不是吗。”
“是。不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那样的尸体。”中年警官提到那具诡异的尸体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可以想象他们第一眼看到那样的现场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是怨气。”林熙低了低头说道。
“怨气？”
“是，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厉鬼的怨气杀人，会发生，额，很奇怪的事情。”
“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中年警官显然很相信林熙说的话，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事，怨气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总是有什么原因的。”
正在我们闲谈的时候，作坊的负责人忽然拿着一本油腻腻的小册子一颠一颠地跑回来了：“找到了，找到了。”
“怎么样？”中年警官连忙转过去问他。
负责人打开册子翻了两页：“额，有几个地方。流光发型，极简造型，还有就是个人卖的了。一般为了防止后期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留联系方式。我看看。额，一个叫李招娣，还有一个男的，哦，我记得他，叫孙爱国的，一下子卖了很多很长的头发，质量还挺好的，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蛮深刻的。”
“你是说一个男的一下子卖了很多长头发？”中年警官在本子上记录的笔忽然停下来，抬起头问道。
“是的。当时我也觉得挺奇怪，不过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有货源就不错了，也不会追究他怎么来的，大概是家里或者亲戚女人托他来卖的吧。”负责人耸耸肩解释道。
可疑，这个叫孙爱国的男人真的是有点可疑。
林熙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抬起头看向中年警官：“刘队，你怎么看？”
“果然最可疑的就是这个男人了，要不从他先开始查吧。”被称为刘队的中年警官说道。
原来他姓刘啊，我在一旁默默想到，虽然见过一次，但是他的姓还是第一次知道。看来他经常跟林熙打交道，两人看上去熟悉极了，而那刘队明显对林熙很依赖，什么事情都要问过他的意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熙点点头，同意了刘队的意见。
“那我先去准备准备，林少你们在车里等我一下。”
“可以。”
充当司机的小警察跟着刘队出去了，车子里只剩下后排坐着的我和林熙两个人。我伸手摸上林熙的额头，还有些热度，但是比刚才好多了：“你需要休息。”我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看着林熙说道。
林熙勾了勾嘴唇，将后背靠在汽车靠垫上，微眯着眼睛看着我：“我没事。倒是你，困了吗？十一点了。”
“我没事啦，夜猫子。”我冲着林熙摆了摆手。
林熙笑着伸出手想来揉我的头发，被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哀怨地瞪着他：“弄乱了很不好整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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