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今-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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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出事，爱人出事，不出此两者。”夜红雨语气很冷漠的说话，他是类人形的有翅膀生物模样，浑身灰黑，看起来就充满阴冷的邪恶气息，实际上性格也比较冷，不喜欢跟陌生人交往，觉得麻烦。
夜红雨宇宙虚拟世界里很有名气的传奇，曾经地球时代凭借血肉之躯，不止一次杀死史前巨兽；银河时代多次靠一架战斗飞船击沉几十甚至几百倍数量的飞船，而且他个人的科技装备并不比对手优越多少，战斗过程中进行过最多五十次的能量和弹药补给，依靠的是预先准备补给货仓放在宇宙虚空。
这样一个战神，为什么变成无聊透顶的探索者了呢？据他说，因为觉得战斗无聊了，没有对手，再往后的科技发展已经不是单枪匹马能够创造奇迹的时代，所以当与众不同又有趣的探索者。
对，在夜红雨眼里，无聊的探索航行是很有趣的又独特的事情，独特是真的，至于有趣，李解只能说，还不懂他的精神境界。
维护员爱至上听了夜红雨的话时，动作停了下来，紧紧抿着下唇，在这里面她还是人类形态，因为没办法接受非人的外形进化。
“靠，你这么乱猜想过别人感受吗？”老橙故作恼怒的斥责，实际上因为夜红雨的承受力太强，他们互相之间说话是很不客气的，根本不需要担心刺伤对方。
“你装傻无非想她自己说出来。爱至上，失踪前对这里的事情充满热情，突然没有交待好几天，以她的乐观性格小事根本不可能。无非亲人、爱人、朋友，刚才但对你的话充耳不闻，那就不是朋友了，能痛的让她渴望进来找我们倾诉却又难以开口，必是至亲或爱人。”夜红雨很淡然的说出这番理由。
老橙没好气的道：“靠……你到底会不会唱双簧的啊？你这样说话，让别人还怎么倾诉？有没有人性啊你！早知道找理解配合，喂，理解你今天干鸟啊？半天没声音，关心关心爱美女什么情况啊！你平时时间最多，跟她最熟。”
“我觉得她如果真遇到事情，还愿意来这里，应该是愿意跟我们倾诉，等她自己准备好了开口比较好吧。”李解正是因为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才不好说，再者他实际上不会安慰人。
“爱美女，三个帅哥借你肩膀哦！你还等什么？随便挑啦，全轮一遍我们都愿意！最重要是快，半个小时后追杀我的人就来了，最好先借我的肩膀啦。”老橙没说过是做什么的，但偶尔言语中的信息来看，是做生意的，种类比较多，其中有些是炎黄城里不存在的，所以他肯定不是炎黄城的人，至于他嘴里的追杀类词汇？
你当真了啊？当真就太率直了，他不过是随便乱用形容词，所谓追杀的人，可能是上门还他钱的，可能是一群人找他吃饭，也可能是美女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呜呜呜呜……”爱至上突然伏倒在操作台，放声大哭。
“这就好啦，哭出来多好。最羡慕你们女人的就是能哭，想哭就哭，看我们男人多惨？成天得各种装坚强勇敢无所畏惧，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发明的流血不流泪，把男人害了多少年啊！流血不流泪要泪腺干嘛的？”老橙故意胡扯，想让爱至上尽快分散点注意力，要不然就这么哭下去，等她愿意说事了，他得离开这里了。
“……不想哭了，哭了好几天了，一直哭一直哭，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男朋友，想结婚的男朋友，因为我父亲的阻拦发生意外死了，我能怎么办？我可以怎么办？他一直阻拦一直阻拦，说他各种不好不合适，可最后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他啊！他害的啊！”爱至上说是不哭，但这番话却带着哭腔。
“骂他咯！直接当面骂他，一次不够十次，十次不够一百次，骂到你没那么伤心了为止，自己躲家里哭有什么用？很容易想不开的啊。”老橙像是胡扯一样，但从情绪角度而言，真比闷着好多了，如果只是被骂一百次就能让她走出来，温柔大叔肯定会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女儿善良又美丽。
“我不想看到他！”爱至上咬着下唇，又带上悲伤的哭腔。“我真的想过去死，可是，可是我不能。他母亲需要人照顾，他妹妹早就不回家了，跟他母亲断绝了关系，我答应过他，万一他有事，我就照顾他母亲一辈子。可是、我真的好想去死，然后让我爸体会失去至爱的痛苦！”
“人在伤害中成长，或者在伤害中变废。你这么说，我觉得你还是去死吧。”夜红雨很冷淡的接了这句。
老橙连忙道：“别理这个死变态，他这家伙没正常人的情绪，你的心情他不懂的。你只不过太伤心乱想，千万别把一时非正常的情绪当真。其实听你说能肯定不是你老爹直接杀人对吧？那就不能说意外是他的责任，不能指责发明超微核暗衣的人是杀人魔王吧？”
“不一样，不一样！他一直阻拦，一直阻拦！那天我告诉过他有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秦在等我，有人找他麻烦，我去晚了秦就会一直等！可是他不理，就是不让我走，结果等我去的时候秦已经被人杀了，在等我的地方！呜呜呜……都怪他，都怪他——”
“听不下去了，明知自己是父亲的挚爱，明知道是不幸的阴差阳错，只有勇气伤害默默承受的亲人，没勇气找真正的凶手偿命。你这种懦弱、糊涂，又承受不起伤害的人，还是去死吧。你们慢慢陪她无聊，我没空。”夜红雨丢下这话，就那么闪人了，真的闪人了。
但是，包括爱至上在内，都没有人觉得诧异，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冷漠的让人吃惊，言语更如利刃，经常会毫不留情的扎进人心窝，而他却在伤人之后一脸无动于衷的，就那么满不在乎的错身而过。
“死变态不会安慰人就早点滚蛋啦！”老橙骂咧了句，转而冲爱至上安慰说：“别理死变态，那家伙肯定从小各种受伤，早就没正常感情了，变态了，他自己变态就好了，还整天教别人一起变态，你千万别学。”
每当这种时候，李解都有点郁闷，因为——他经常会觉得夜红雨的论点很有道理。
老橙曾经因此说理解其实也有问题，九成是从小缺爱，独立的太早，习惯靠自己，所以只会帮人而不会安慰人，也不明白正常的软弱情感面。
李解的确不会安慰人，从小到大，很多朋友的各种伤心，他大多总是默默的倾听，很难才说出几句烂大街的安慰话，因为他没有感同身受，因为他从小到大，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独自面对问题，不需要别人安慰，也没被人安慰过，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需要别人安慰？明明情绪问题都能自己解决。
爱至上哭着，摇头，夜红雨的话刺伤了她，可是，她不愿意承认，但夜红雨没有跟她争论，于是她心里觉得，其实那番话是对的。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朋友陪，随便干什么都行，喝酒啊，聊聊天啊，或者一起发发呆，晚上到九级城区找找刺激，揍揍人渣什么的，哪怕一起坐地铁来回晃荡浪费时间都比一个人呆着好。身边如果没有愿意找的朋友，那就找理解咯，反正你们都在炎黄城。”老橙知道他们在哪里，李解提过，爱至上从没有这类设防。
“我倒是没问题，不过我安慰人的能力是半岁水平，只会沉默倾听。”李解当然想跨出一步。
爱至上会遭遇什么危险，温柔大叔正在排查线索，但应急的最好办法，当然是李解能在现实中陪在她身边。
爱至上有点犹豫，但没有拒绝，明显也希望有个人陪，是过去就在这里就熟悉的人的话，她也有安全感。
老橙催促说：“别犹豫了，直接给地址理解就行了。他个痴情男，肯定不会对你乘虚而入，又是佑华学院战斗系的，你的安全系数是一百，你要高兴他还能帮你各种虐揍人渣取乐，外带钱包结账功能，这样的凯子上哪找啊？我要是女人，绝对宰他！”
“正好我也有空，实习期对我来说就放假，我来找你吧。”李解顺势表态，爱至上这才把地址告诉他了，还说了通讯联系号码。
第二十九章 对面楼的笑声
“谢谢，不会太烦你吧？”面对爱至上的客气或者说真心的小忧虑，李解当然回答说：“不会。”
他想，如果将来爱至上知道他的动机，会气的把他推下楼吗？
她给李解的不是在三级城区家里的地址，而是八级城区，她死去的男朋友的住处。
“八级城区……昨天才去，没想到连着又去。竟然还就住在陈尚家楼下？”李解又换上蓝色的学院校服、校鞋，琢磨着该在八级城区买几身衣服？找红小陪铁定合适，但不能是现在，让爱至上跟红小相遇，完全是增加介入对象人际圈的复杂程度。
走出地铁站，外面在下雨，他就近买了件雨披。价格略惊人，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李解怀疑老板坑他，通过裁决匹配的植入系统查询八级城区的物价，才知道在这里，非生存的必需品几乎都禁售，也就是说，雨衣是从五级城区走私出来的，这里不卖雨具，淋浴不会死，雨具的产量有限，资源宝贵……
“好吧，我用三倍的价格，买了件从五级城区带出来的雨衣。”李解真是想笑，他关心的不是冤枉钱，关键是这么一来，他穿着雨衣还是在八级城区里略显扎眼，并没有达到预期想要的不起眼效果。
他这次来的比上次早，但街道上的人反而没有晚上多，大约是网络信号还没有停止供应的关系，人都不愿意出门。
李解来过一次，沿途又有导航指引，很快走进狭窄的住宅区通道里了，然后——迎面走过来个哼着歌的、穿着超短红格子校裙的女孩。
他连低头都来不及，红小就看见了，惊喜若狂的飞跑上前，直接跳到李解身上，抱着他头一顿猛亲。“喂喂！你专门来找我吗？简直太好了！是不是喜欢我了呀？”
“下来再说，下来再说……啊，求矜持！……再不下来我出绝招了！”李解从没见过这么乱来的啊，忍无可忍的出必杀技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找另一个朋友。”
“啊？男的女的？”红小真不乱亲了，跳到地上，很介意的等着他答案。
“女。”
“切——没劲。”红小转身捡起书包，又走李解面前，嘻嘻笑着说：“带上我吧，我正好不知道该去哪里。”
“单独邀约。”李解很干脆的拒绝。
“丑八怪，不敢见人？要不然，是没我漂亮？”红小说着，还故意摆个姿势，更显得超短裙和她身形的优势。
“你还小，别乱想了，乖乖回家学习。”李解按着她肩旁，温柔的推她靠墙，然后从她面前，侧身过去了，末了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说再见。他发现对红小不能用讲礼貌的那一套，行不通，你讲礼貌她当作是可以耍赖资本。
“喂——你上次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你变态呀！不知道卖关子会急死人？”红小生气的骂了句，想了想，手里的包往背后一甩，追了出去，见李解发现她的企图，却并不躲避的挑衅者说：“对呀，就是看你去哪里，有本事就站在这里发呆别走咯，我反正闲着没事干，就不知道你——那位朋友能等多久咯。”
“我明白了，办法只有一个——”李解说着，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朝红小走过去，后者感觉到他神情不对，忍不住吓的后退着问：“你、你干什么呀？”
“打晕你。”
“开玩笑的吧？”红小懵了，本来以为无赖招一出，李解肯定拿她无可奈何，可是，看他真不像开玩笑。“喂，别过来啊！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你混蛋！”
眼看李解走面前，扬起手刀，她终于还是果断掉头跑了。
“哼哼，耍赖？我四岁跟爹妈耍赖要当尾巴的结果就是被打晕丢屋里。”李解等了会，又观察周围动静，确定红小没折返，这才走了。
他的目的地就在出巷口的这栋楼，刚上二楼，敲门的时候，就收到红小的通讯。
一段影音信息，里面红小捧腹大笑着说：“好搞笑哎，闹半天，你去的就是我家后面那栋楼的第二层啊！”
“……”李解瞄过去，正看见对面楼窗户里，红小正在一楼捂着肚子可劲的笑。
他没工夫搭理她，因为爱至上来开门了。
“理解？”
“爱至上？”
“先进来吧。”爱至上开了门，匆匆满请他进去，就跑里屋了。
李解听见里面的动静，知道房子里还有谁在，就打了声招呼，得到允许就进去了。
里面就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很苍老，脸上有辐射斑，说明身体机能每况日下，通常都没有几年好活了。
但比起这个，她那双动弹不得、还散发着恶臭的腿，更让李解同情。
那是种辐射引起的病变，在统计数据上，属于常见病，城区越往后发病率越高，发病年龄段也越早。边缘城区三十五岁开始，九级城区四十岁开始，八级城区四十八。
除了腿，李解发现她的耳朵大约有机能障碍，因为对于他的接近，完全没有反应。
爱至上的衣服是换了的，穿了身黑色短裙款劲装，衣服上不少夸张或耀眼的闪亮，发型染了红、紫，绿三种不协调的夸张色彩，还是爆炸的形态。完完全全跟李解的印象不一样，也跟他通过裁决查阅的她过去的信息里的形象不同。
爱至上对她比划手势，李解猜测大意是说她出去一趟之类的，那中年妇女点点头，这才发现李解的存在，然后自己按动太阳穴位置，触发眼镜式一体装置，进入了虚拟世界里。
“不好意思，她耳朵听不见，腿也不行，得准备不少东西，吃的，喝的，定制提醒的闪灯，到时间了从虚拟世界出来，如果能睡着最好，睡不着的话……真是的，我扯这些干嘛呢？出去逛逛？”
“我负责陪你散心，去哪里听你的。”
“能把帽子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爱至上突然小心的要求，李解一愣，旋即取下帽子，抱歉的说：“是我疏忽了，这是身份信息。”
“不不不，不是担心你是坏人。”爱至上忙不迭的解释，边说边打量李解着说：“是觉得你的下巴和嘴跟我男朋友挺像，嗯，眼睛比他精神，脸也有点像呢。”
李解怔着，突然想起，当初跟鱼分开后，他也曾注意过很多异性，关注的焦点也是她们某些跟鱼的类似处，或许眼睛，鼻子，嘴，更甚至是酒窝的形状等等……
“对不起，这么说是冒犯你了吗？”
爱至上的性格倒仍然像李解看过的资料，有三级城区的普遍特性。
而裁决里，她却是严重受伤型的状态。可这是渐变的结果，四个月前她本来是轻度受伤型，结识她的男朋友后就变成了中度。
作为裁决者的温柔大叔知道，那意味着他们的恋情到最后，不会有好收场，于是各种办法交流，后来变成劝说，再后来变成阻扰。
如温柔大叔自己所说，他当时没办法剥离父亲的角色，偏偏又没办法旁观让别的裁决者帮忙处理，以至于犯了一连串介入的禁忌：毫无意义的劝说，很容易气反作用的阻扰等等。
而事情的悲剧，也就恰好发生在温柔大叔的阻扰中，于是，爱至上觉得，如果她当时如约赶到，那么她男朋友就不会被杀。
李解本来想开着通讯，但温柔大叔狠心拒绝，清醒的说他自己绝对不能再影响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仍然不可能剥离父亲角色的他，会受到修复父女关系的立场影响，没办法做出合适的判断，只让李解自由发挥，说根据裁决的计算结果，出意外的概率很低，属于根本不需要担心的程度。
然而，李解还根本不知道，会是什么导致爱至上有性命之忧，或者说是更可怕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