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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亲爱的苏格拉底 作者:玖月晞(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1-30正文完结)-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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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惊魂未定,言焓把枪塞到她手里,脸色阴冷,极低地说了句:“枪有问题,千万别扣扳机。”
    说完,人冲到车边拉车门。
    戴青锁了门打不开,再次加速开车,言焓跃到前车盖上,从烂掉的挡风玻璃去揪扯他;汽车撞上墙,惯性把言焓往外甩,他赤手抓住车框上一排玻璃渣。
    墙上尘土下落,墙角缝隙更大,水流如注。
    楼上欢乐祥和,歌舞升平。
    地下室里,戴青加速往后倒车,言焓不松手。这一撞,惯性带着他扑向车内,一把揪住戴青的领口,把他从驾驶座上拖出到车前盖,一拳就砸到他脸上。
    两个人打斗成一团。
    谁也没注意,水很快漫过鞋底。
    甄暖捧着枪紧张地看着,意识到什么,兜里的手电筒刚才滚出闸门外了。手电筒上的玻璃是利器,是暗中留给每一个人的杀人武器。刚才却丢了。
    这时,一直被压制的戴青突然找准间隙,一拳打中言焓肩膀上的伤口,言焓痛得一滞,被一脚从车盖上踹下来。
    戴青飞快溜去后座,抽出一个千斤顶猛地朝言焓砸去,言焓没完全躲开,钢铁边角划开他的额头,鲜血横流。
    “队长!”甄暖心惊肉跳,却见言焓跟没了知觉似的,再度近身和戴青搏斗起来。更恐怖的是,她意识到了天花板上在漏水,而水位已经升到大腿。
    她慌忙扑过去推闸门,没有动静。
    “你们别打啦,这里淹水啦!”
    两个男人不理,从车头打到车尾,从车尾打到车头。
    甄暖又冲到门边,看密码器。上边提示是输入一个人名,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xiashi?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uan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xiatian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tina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yanhan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daiqing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到底是什么?
    水已经漫过她的腰:“你们别打啦!”
    可没有人听到她说话。
    言焓虽然伤了一边肩膀,伤了头,但打起人丝毫不见劣势,竟越打越愤怒,一拳接一拳,像是疯了:
    “是不是你杀了吕冰?”
    一拳把戴青打倒在水里,又拎起来,
    “是谁绑走了夏时?”
    又是一拳砸下去,紧接着一脚猛踹,水花四溅。
    “是谁杀了她?!”
    “队长你别打啦,你会把他打死的!”
    起初戴青还能反抗,但渐渐头破血流,只有被打的份。
    言焓真的是疯了,头上肩上手上前胸后背都是血,浑身湿透伤口撕裂都无所顾忌,只为逼戴青开口:
    “是谁杀了她?你说话!”
    “队长!你会把他打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言焓什么也没听见,捡起车上的千斤顶:“说话!”
    尚未落下,
    “队长!”甄暖扑上去抱住他,“你别这样!这是杀人,你这是杀人啊!”
    他突然停了下来,静止不动了,手一松,千斤顶砸进水里。
    甄暖抬头看他,他仿佛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空茫,呆滞,没有表情。
    她轻轻松开他:“队长?”
    他缓缓回过神来,转身:“是啊,这是杀人。”
    甄暖跟着他走,突然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就见戴青抓起甄暖掉在车尾的枪,对准言焓扣动扳机。
    甄暖惊愕,转身扑上去抱住言焓。
    言焓亦是狠狠一愣。
    “嘭”的一声枪响,甄暖猛地一抖,却没有丁点儿疼痛之感,回头看,戴青胸□□穿一个大洞。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直直倒进疯涨的水里。瞬间沉了下去。
    很快,水面上浮起大量的鲜血……
    甄暖这才想起言焓的叮嘱:“枪有问题,千万别扣扳机。”
    ……
    水位越来越高。汽车,房门,全部沉进了水底。
    言焓把甄暖扶到车顶上站好,他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水也很快漫过她的胸口。水面下很远的戴青早已没了动静。
    可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队长。”
    “嗯?”
    “你不知道密码吗?”
    他苦笑一声:“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刚才也试过了。”
    两人沉默。
    好一会儿,言焓问:“会游泳吗?”
    她摇摇头。
    他“嗯”一声,把她的手摁在墙壁上:“我再去下边试试,你扶好了,如果车晃荡了,你站不稳,就喊我。”
    “嗯。”她点点头,看着他肩膀上的枪伤。
    他转身潜入水底,这次开始试10年前那个村庄里死去人的名字,每次几个,他都得浮出水面换气。
    往返几次,他看见甄暖似乎踮脚立着,摇摇晃晃,水面已经漫过她的嘴巴。她抿着嘴,昂着头,小小的白白的鼻子露在水面外,表情倔强,一声不吭。
    她并没有叫他。
    他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的整颗脑袋都露在外边。
    她微微脸红,垂着眼皮。
    “甄暖。”
    “嗯?”
    “我这只手疼。”
    她明白了,“哦”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安放在他的肩膀上。水面轻轻晃荡,冲刷着两人的脖子和下巴。
    水已淹没渗水口,水位没有继续上升,或许外边的水面已和室内等高。
    她挂在他脖子上,渐渐,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
    空气很快会耗尽。
    “戴青开枪时,为什么扑上来?”
    “……”她不吭声。
    “我和你说过,不值得。”
    她还是不吭。
    过了一会儿,
    “队长。”
    “嗯?”
    “我们两个会死吗?”
    “不知道。”他笑了一声,却没有笑意。
    她趴在他肩头,望着淡绿色的渗着丝丝血迹的水面,发了一会儿呆,问:“队长你怕死吗?”
    “没感觉。”他说。
    “哦。”她停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死吗?”
    “……暂时不想。”
    “因为还有心愿没完成?”她缓慢地说着,空气稀薄得她得缓慢克制地呼吸。
    “嗯。”
    “希望你出去后找到害死阿时的人,让她安息。”
    “……”清凉的水滑过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他轻声说,“谢谢。”
    他又晃神了,她脖颈间有夏时的气息,那熟悉的叫他着迷的气息。
    思绪又回去了很久前,
    ……
    小小的阿时蹲在地上玩泥巴,他经过,她追上来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要拉他一起玩泥巴,可他想去抓知了,手一挥,她一个跟头栽进泥巴堆里,嚎啕大哭。
    他爸爸听见小夏时的哭声,赶来把他一顿胖揍,让他在巷子口的烈日下罚站。
    她怯怯地溜出来,小手背在裙子后边搓啊搓:“小火哥哥,以后我再不哭,再不让言爸爸打你了。”她从背后掏出一根棒棒糖:“我把这个给你吃。”
    ……
    隔壁的牛牛揣着一兜桑葚从巷子里走过,馋嘴的小夏时眼巴巴地看。
    牛牛昂着脑袋:“阿时你想吃吗?”
    小夏时看着紫红饱满的桑葚,点点头。
    “那你叫我牛牛哥哥。”
    小夏时瘪嘴:“你又不是哥哥,小火哥哥才是哥哥。哼!”
    后来小言焓听了,眉毛气歪:“桑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摘。”然后中午抓着她的手去摘桑葚。
    他爬上高高的树,她捧着一个小碗站在树下望。
    他摘一大捧放在她碗里,又爬上树。再下来时,她仰着小脑袋,眼睛乌溜溜亮晶晶望着他,嘴巴紫红紫红,碗里干干净净,一颗都不剩。
    “你怎么吃这么快?肚皮没有撑破么?”他掀开她的小兜看,小女孩的肚皮平平坦坦。
    他把一捧桑葚放进她碗里,重新爬上树,又回头,坐在树丫上,张开手臂,画圈给她笔画:“你慢慢吃,我再摘这么一大……捧,把你喂得饱饱的。”
    “嗯嗯。小火哥哥加油。”她抱着小碗用力点头。
    他转头往树上爬,抠抠脑袋:“阿时这么能吃,以后要种100颗桑葚树才养得活她呀。”
    ……
    队长,你怕死吗?
    言焓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怕,但他不想。
    他一直认为阿时没有死,只因他们之间那么多的回忆,一点一滴,完好无损。
    如果他死了,没有人再记得阿时,她也就真的死了。
    如果他死了,他和她那么多的回忆,将寄托在哪里?
    ……
    甄暖呼吸渐慢,有很久不吭声了。
    他也克制着呼吸,回过神来,问:“你在想什么?”
    “沈弋。”
    “……哦。”
    “我挺对不起他的。”氧气渐少,她的声音渐小。
    “……”他微微抿唇,张了张口,低声说,“我挺对不起你的。”
    他声音很低,却近在她耳边,振着她的耳膜。
    “……”她僵了一下,没吭声,眼睛里浮起一团雾气。
    什么都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解释了。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安静而安宁。
    氧气越来越少,身体的缺氧让她想大口呼吸,可她死死忍着。
    “队长。”
    “嗯?”
    “等你出去了,如果沈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别计较,放过他一次,好不好?”
    他没做声。
    “好不好?”她执拗地问。
    他笑:“什么叫等我出去了?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她微微笑了,他看不到。
    她心想,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我再去试一下。”言焓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术刀呢?”
    她递给他,他把刀□□墙顶的缝隙里,让她握着:“你贴在墙上别动,坚持一会儿,我隔一会儿就上来让你休息。有事喊我。”
    “嗯。”她乖乖地点点头。
    看她借着刀柄的力量和水的浮力依附好墙壁了,他伸手想揉揉她的头,最终却拍拍她的肩,然后潜入水里。
    水面很快安静下来。等一会儿,他浮出水面换气,然后潜下去。密码仍然不对,他一次次尝试。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之前有些恨他,现在却没有,好像,还是喜欢更多。
    她望着他消失的水面,微微笑了。
    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这话真好,可是……
    她松开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头,甄暖乖,多给队长一些时间,他一定会找到密码,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好可怜,就当把夏时换给他好了。
    她吐出一口气,吐得干干净净,松了手,缓缓沉进水里。
    无声无息,不要扑腾,不要让队长发现……

  ☆、第83章 chapter83

甄暖醒来的时候,躺在她在c…lab的休息室里,除了嗓子疼,并没有其他不适。
    她推开门出去,实验室里没有人,只有干净的台子和仪器,挂钟显示下午,外边天光大亮。
    她走到窗边一看,厚厚的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公安大院白花花的,干净极了。
    昨晚,平安夜。誉城下了大雪。
    她一路没遇上人。楼上楼下,办公室的门都关着。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身后电梯开了,关小瑜急匆匆走出来,见了甄暖愣一下,简短问:“没事吧?”
    “没事。”
    她别过头去掏钥匙,低着头,甄暖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眶。
    “怎么了?”
    关小瑜推门进屋,没说话。
    “是……刚才去游乐场做痕检了吗?”
    “嗯。”
    甄暖心里一刺,眼睛微红:“程副队他……”
    “带回来了。”关小瑜别过头去,抹眼泪,又解释,“不归你管,给别人接手。”
    “游乐场的案件,我和队长都要回避吧?”
    “不是,我们都得回避。上级派了工作组下来……”
    甄暖明白,密室牵涉到的人和事太敏感,上级全权负责取证采证到验尸调查,他们只能帮帮忙,或许还不能插手。
    “队长人呢?”
    “应该在医院吧,不知道。……要不是尚局保着,他恐怕会被带走关起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停职。”
    “他……”她并不确定,“又没有害人。”
    “但他得接受调查,你最近也不能乱跑。”关小瑜气得咬牙,“那个t计划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变态?”
    “你知道了?”
    “言队都说了。而且,之前那么多双胞胎的巧合本来就很奇怪了不是吗?尚局差点儿被他气死。”
    甄暖不做声,尚局应该猜到言焓早有察觉,却一直不表态。
    “言队今年是撞了什么邪……”关小瑜说,“昨晚,阳明垃圾场有了发现,之前猜的是对的。找到夏时的整个人了。”
    “找到了?!什么情况?”
    “面目全非。”
    ……
    甄暖走回楼上,不知道言焓最后是怎么猜到密码的。
    手伸进口袋里掏钥匙,蓦然发觉自己换了外套。她立刻跑回休息室,湿漉漉的外衣搭在椅子上,一摸,程放给她的那团纸,就是藏在郑教授蜡像头部的东西,不见了。
    被言焓拿走了。
    算了。程放把信封和纸团给她,不是不想给言焓,而是担心他俩的安危,让她出了密室再交给他。
    但什么都没逃过言焓的眼睛。
    她走回办公室,意外撞见言焓从电梯里出来。
    她愣愣看着他,面容俊朗,表情寂定,衣服换过了,看不到肩上的伤,只有露出的右手上绑着绷带。
    她直勾勾看着他,竟觉恍如隔世。
    “看什么?”他说,“水把脑子泡坏了?”
    “……队长你还好吧?”
    他“嗯”一声,往前走,突然问,“我下水之后,你干了什么?”
    “我……手滑,掉进水里了。”
    “是吗?”
    “是。”
    “甄暖。”
    “嗯?”
    “为我,不值得。”他说,侧脸寂寞得像黑夜。
    ……
    言焓走去解剖室,甄暖跟着进去,就见台子上几块黑漆漆的东西,鞣尸。
    碎了的鞣尸。
    言焓一句话没说,戴上一层薄手套,过去把堆放在一起的人体块拼凑起来。
    甄暖立在一旁,没有帮他。她不敢碰他的“人”,也不想打扰他和“她”。在密室里,她隔三差五地恨他和夏时,可如今看到这幅情景,她一点儿恨意都没有了。
    一个人如果活着,她的爱人跋山涉水穿越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她,这条路孤独凄苦,但他心里有再相见的信念;
    可一个人如果死了,她的爱人独自一人寻找真凶,只为让她安息;寻找她的骸骨,只为给她全尸;这条路,漫漫十年,他是怎么走下来的?
    她死了,他真的在用一生的时间铭记她。
    “她”萎缩得很瘦很小了,脑袋,躯干,手臂,腿杆,细得像柴火。
    室内只有解剖台上开了灯。
    言焓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只露出消瘦的下巴。
    他的牙齿紧咬着嘴唇,嘴巴抿成一条细线。
    他轻轻捧了捧“她”的脸,又摸摸“她”头,手掌来回动了动,像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手指轻轻碰一下“她”的脸,小心翼翼而又虔诚。
    那张脸坑坑洼洼,不见人形。
    鞣尸会完整地保存“她”死时的面貌,她曾被人扔进腐蚀性液体,当然会是这般惨状。
    他的食指缓缓从她的额头滑到鼻尖,滑到下巴,轻微发抖。
    然后,他盯着“她”的脸,就那么看着。
    很久很久,忽然说:“我想单独在这里。”
    甄暖转身离开。
    解剖室里安静无声,言焓仍立在台子边,捧着那个坑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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