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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血医-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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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算是一种直觉吧。”章邯却是这样答道。

普通人来讲的话,直觉大多数时候是不太靠得住的,但章邯就不一样了,这皇陵工程中光劳工就有几十万,加上军方的守卫,以及各级办事的官吏,事务之繁多、情势之复杂绝对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他管理这种地方这许多年,如果说他讲到直觉的话,那就不仅是随想,而是一种经验积累所迸发出来的灵感了,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而且我们几人初来乍到,我相信章邯也不会把百分百的老底都交待给我们,有些信息不太方便明讲的,以“直觉”来一带而过也很正常吧。

我当即会意,点头道:“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就是要我们在巡察之前把这件事查清楚,把可能的暴乱扼杀在萌芽阶段,是吗?”

章邯微笑点头,事关重大,我们心里都清楚,但他能如此淡定的对待,还是令我心生钦佩。

那,接下来就是行使职权的名义问题了。

没等我说话,章邯非常主动地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四位表面上只是来协助这工事的,凭我的手令可以出入这里的大部分地方,查阅各类案卷,但暗地里,希望你们能利用这个便利全力调查这件事,如有发现,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对其他任何人,我都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

我们四人相视一眼,均是点头应承。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突然故作轻松地问道,“为什么章大人会想到叫我们四人来呢?真要调查这工事内部的事,怕还是内部人最便利吧?”

章邯却一点儿也没对我的问题感到奇怪,望着我缓缓说道:“我刚才说过了,对其他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

我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保守秘密的范围,不仅仅针对这工事中最底层和最大众的劳工,也包括这里面的各层级官吏,甚至卫杳将军下属的军方人员!也就是说,章邯现在所怀疑的对象,几乎涵盖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每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叫我们来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相对于这工事而言,我们四人是纯粹的外人,虽然可能会因为不了解情况而产生一些不便,但却几乎不可能与其中的人有什么利益瓜葛,更没有理由去和什么人同流合污,风险会大大降低!

至于不动用朝廷里其他的人,也很好理解。现在这事还只是处在怀疑阶段而已,如果向上面去汇报声张,万一是子虚乌有,难免难堪,而且章邯现在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万一上头查下来,真的从他手底下发现了企图参与作乱的人员,他是难逃失职之责的,声张这事,岂不是自掘坟墓?

而我们四人,只不过是区区河东郡守手下的门客,身无一官半职,人微言轻,就算被我们发现了什么,讲了出去,别人也不可能相信。再不济,就算悄悄将我们四人抹杀,也不会引发什么麻烦的。

我最后望了章邯一眼,心想:杀人灭口什么的希望只是我想多了,但万一不幸走到那一天,您才真的会明白,什么叫做河东四贤的!

没一会儿,章邯已经在一张绢帛上写了一道手令,交给了我。

见事情已经基本上交待完,我将手令放好,就打算行礼告辞,但是章邯却突然转头对桑青他们三人说道:“可不可以请三位在帐外稍等一下呢?我想和墨晏公子讲几句话。”

我一怔。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另外三人望了我一眼,也就先退了出去。

“墨晏公子,”章邯说,“你的大名我确实是听得不少了。”

“大人不要客气,叫我墨晏就行了。”我赶紧纠正他,这要是论名声,我哪能和他比啊!只不过我不太方便把他未来的辉煌提前讲出来就是了。

“呵呵,都好,要说你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恐怕就要论当初暮春君就任河东郡郡守时那场对论了。”他笑望着我。

坏了,听他这意思,是要谈起墨晏的过去,就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那部分,要是我答对不上,岂不是当场露出破绽了!

必须阻止他!我于是连忙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墨晏真的只是一届凡人而已,能略得虚名,真的只是承蒙郡守大人提携而已。”

“不要谦虚嘛!”他却不肯罢休,“暮春君固然是识才有方,但你对他的强大助力也是事实。旁人只知墨晏公子能言善辨,了解内情的人非常少,然而我却有缘得知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想找机会见识一下,看来,此次就是最好的良机了!”

“内情?”我有些诧异。

他却神秘地一笑,低声道:“察心术,不是吗?”

第二百一十章 涉足

察心术?我一时有些恍惚,但很快地,脑子里闪过曾经的一个画面:一位语笑嫣然的佳人对我说着:“我觉得,也许你比较适合用察心术。因为……你对人感兴趣。”

那是岳凝眉曾经提到过的一种传说中的法术,据称,是可以知道自己想,别人怎么想,甚至于老天怎么想的,接近于成神才可能掌握的法术。

难道说,墨晏已经掌握了这种奇术?这不得不令我大吃一惊!

但眼下的场面也还需要应付,为了不露出破绽,我只能微微一笑道:“大人言重了,墨晏真怕会有负大人的期待。”

“哈哈!”他伸手出来拍了拍我肩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给你发挥能力的时候到了,我拭目以待哦!”

从大帐里出来,我心事重重。既然章邯这么说,墨晏会察心术这件事,恐怕不大会是空穴来风。但是现在就断言那是一种神术,兴许也显得不太慎重。察心术也好,读心术也好,都只是一个名字,谁知道墨晏是不是只不过擅长察言观色,又巧舌如簧一些,就被冠以会什么特别法术的名头呢?

我比较挂心的,始终是墨晏记忆中那片灰暗的区域。就算藏着的不是察心术这种东西,至少也应该会有血矶炉的下落,那才是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吗?

说这些也都想远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所谓的暴乱谜题,我现在不是完全的墨晏,也不是完全的陶勇,这样的重任,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有没有问下章大人,对我们如何着手有没有什么建议?”和他们三个一起走出一段后,桑青问道。

我听到她的话,这才打起精神。但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事还是不问的好。”

“为什么?”

“章大人如果只是要我们听命行事,只需要直接支使我们就可以了。现在特意签了道手令给我们,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就是要我们放手去做。不需要听他的指挥,自然也不需要他承担任何责任,现在每一个人都是嫌疑人,一旦走错了调查的方向,出了什么差池,得罪了什么人,也自然由我们自己背过,这就是启用外人调查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好处。”我缓缓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听我这样分析,脸色一沉,随即问道。

“既然线索是从死了人而起的,那我们就把这个死人当成最初的原点吧。”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死人啊,那岂不是到了秦期出马的时候了。”越璧在旁笑道。

哦?我很意外,下意识地望向秦期,却见他只是淡淡笑着,并不应声。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先来到了据称半月前死过人的那间大帐。

说是大帐也许并不准确,这些办事官吏驻扎在这里多年,办公的地方根本就是一排房子,建造得极为坚固,里面的设施也是应有尽有,只不过是类似帐篷的设计而已,刻意不用砖石,估计是为了避开在皇陵旁动土的大忌。

刚进去,就见一个一身小吏打扮,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迎了上来,我刚想从怀里拿出章大人的手令,他已经摆手笑道:“四位就是专程从河东赶来的客人吧,章大人已经交待过了,在下肇锡,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

这倒是便利,我当即也客气地说道:“那太好了,我叫墨晏,这是桑青、越璧、秦期。听说半月前这里有人病逝,为了防止有什么疫情蔓延,想来问一下具体的情形……”

刚说到这里,我发现对面这位小伙大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样子瞪视着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奇怪地问:“怎么?”

却听他像终于惊呼出来了一样叫道:“啊!你就是墨晏公子?河东四贤的那个?”

“这……是。”我没底气地答道,一时没悟出这和我们要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天啊,你太有名了,我早就听说了,一直都想见见呢!”他像是看到了偶像一样兴奋地说,倒是搞得我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那……那……这三位就是河东四贤的另外三位的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他又问。

“嗯,是的,我想先去看看……”我还想把话题拉回来,无奈肇锡已经又冲向了桑青他们三人,热情地表达了一下仰慕。他这么一聒噪,屋里其他几位也被吸引了过来,把我们四个一通围观。

“我说……肇锡,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好嘛?”好不容易见一波新鲜劲儿即将过去,我赶紧拉了拉肇赐的袖子,低声说道。

“是哈,我一激动都忘了,哈哈!”他摸着后脑勺,爽朗地笑了起来,末了说了一句“四位跟我来”,就把我们带到了距离他们这间不远的另外一间屋里。

我们进去一看,是件相当大的屋子,分为里外两间,里面的一间有单独的门,现在是紧紧锁着,外面的这间则像是办公兼居住的地方。

“这次出事的那位同僚的名字叫周流,主要是负责保管里面这件房里放着的资料文件的。出事的那天是九月十三吧,我早上过来叫他去吃饭,发现屋门是从里面闩着的,但是敲了半天没人应声,觉得有些奇怪,从窗缝看进去,在地上看到了他的脚,这才赶紧叫了其他人一起撞门闯了进去,那时他已经没有气息了。”肇锡说到这,表情沉重,似乎又回到了当时的那种悲伤的气氛里。

“事后找令史来看了么?”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秦期突然说。

秦期这人,非常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其实有数的很,但嘴上并不会轻易地说出来,在外人面前更是如此。

除了擅长陶艺之外,我一直不太了解他作为河东四贤的一员到底有什么本事,现在他主动发声,我倒是期待了起来。

“来过了,说是死于亥时前后,没有什么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当时屋子里挺整齐,不像是有过打斗,事后我们盘点了一下,发现不管是里间的文书还是他随身带的一些银钱都在,只能推断他是得了急病而死了。但令史也不能肯定具体是得了什么病。”肇锡思路倒是很清晰,讲述得非常全面。

秦期听了他说的,手指轻轻拈着下巴,沉默了。

“亥时啊,那个时候你们一般都在做什么啊?”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查问

“平时那个时间我们都已经睡了啊!但是九月十二那天晚上确实有点特殊,工地里出了点儿事,除了周流之外的人都去处理那事了,一直到快丑时才一起回来的。”肇锡说道。

“出了什么事啊?要劳动你们这么多人?”我好奇地问。

“还能有什么事,”肇锡倒也不疑有他,蛮不在意似地说道,“那些工人对最近的伙食有意见,找了几个出头的找我们交涉。”

“哦?”我觉得很意外,“我听说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囚犯不是吗?还有机会提这种意见?”

在这种时代,这种场合还能讲点儿民主,真是令我大感稀奇!

“咳,”肇锡的脸上露出了些不以为然的神情,说道,“还不是章大人仁慈,时常给他们一些通融和商量,才惯得他们事儿越来越多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蛮符合我们对章邯大人的印象的。

“那这类的事情周流从来都不参与处理的吗?”我又问。

肇锡摇了摇头道:“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管理这间放资料的屋子,晚上也是一个人住在这外间,并不大会和工人们有什么交集的,除了三餐一起之外,和我们之间都交流得比较少。”

“不好意思,我们想进这间案卷房看一下,可以吗?”我试探式地询问了一下。

“当然可以!章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对各位的要求要尽量满足。公子稍等!”肇锡倒是相当爽快,转身就出了屋子,没一会儿,带来了他的另外一个同僚,两人各拿出了一把钥匙,分别从锁左右两边的孔插入,这才把锁打开了。

一开门,迎面传来的一股地下室一般阴暗潮湿的气味,他二人先进去点亮了四周的火烛,我们这才走了进去。

果然,这屋子连个窗子都没设,唯一的进出口就是这扇双关锁的门。

“周流没去世之前,这门上也用的双关锁吗?”我问。

肇锡摇摇头道:“不是,因为出了这件事,大人才要我们换掉的。”

“我们可以看一下周流的人事案卷吗?”我说。

“没问题!”肇锡去一边的架子上翻了翻,取出一卷书简走了出来,我展开一看,从出生年份出生地、到家庭组成就职履历,里面对周流的基本情况记录得相当详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这么详细的记叙吗?”我很惊讶。

肇锡点点头说:“基本上吧,章大人对这个还是比较在意的。这地方人太多太杂,连我们这个活计都换了好多任,如果没个统一记录,就太难管理了。”

“之前听章大人提到有一些工事的设计图什么的,存放在哪里啊?”既然他们这么配合,我也不需要绕弯子了。

“在这里!”他一指墙边一个竹编的箱子道。

我仔细一看,箱子上也落了锁,就问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以看吗?”

“这个……”涉及到最高机密,肇锡终于犹豫了一下,望了望他那位同僚。

“放心好了,我只要拿出一份看一眼就好,不会全看的。”我笑道。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吧?”两人交流了一下商量的眼神,这才上前打开了箱子上的锁,仍然是一把双关锁。

我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竹简并不多,大多数都是绢帛。相比于竹简来说,绢帛的造价要高很多,所以一般都只是用来记录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需要非常大的篇幅才能记录得下的东西……比如设计图。

我随意拿起了一张绢帛,走到桑青他们旁边,四人一起观察了起来。

其实我们对里面的内容并不关注,要求看这个,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类东西,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复制吗?”

越璧接过绢帛,看了看正面,又看看了背面,说道:“我听说过一种方法,不管是绢帛还是竹简,只要是用墨书写的,都可以用热水汽稍微熏蒸一下,再用轻丝类的料子轻轻贴伏,就能把上面的内容拓印下来。但这份明显没有被这样处理过。”

“何以见得?”我问。

“如果字迹被水汽覆盖过,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文字也会多多少少有点晕开的,像这种绢帛的话,更是有可能会更多地反印到背面来。但是你看……”他把绢帛翻过来给我们展示了一下,虽然文字有浸染到背面,但并无一丝晕开的痕迹,量也不大,倒很像是书写当时很自然留下的。

我点了点头。问到这里,其实事件的全貌也差不多清楚了,甚至没太大的必要再去一一核实,以章大人对这件事的重视,想必已经有人盘查过一番了,表面上的东西,是不大会有什么差池的。

周流这样一个深居简出、几乎都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的小吏,要说被仇杀实在难有说服力,身上的财物也没被取走,说明也不是为财。如果不是因为他作为文件管理员这个特殊的职责的话,那只能是病死了。

但看他档案上的记录,他才22岁,什么急病能让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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