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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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说完,她已经摇摇头说:“不用了,咳得太厉害,我也睡不着的。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么?”
我看到那目光中的忧郁,不忍拒绝,只好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进宫多久了?”干坐着真的很难受,我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
“三年了,”她说,“到今年秋天为止,整整三年。”
这话像是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开始慢慢地讲述起了她的经历。原来她还是朝中一个大官……官职我也记不住……家的大小姐,被选入宫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被封为美人。然而时过境迁,他的父亲后来得罪了朝中最有权势的梁氏家族,丢官被贬,连累得她也在后宫争宠中被打压,加上没有子嗣,很快就找了借口打她入冷宫了。
这后宫里的事情,大体也都是这个套路,听也就听了,但让我有些受不了的是,她一边讲着,一边不时地抹眼泪,搞得我打断也不是,由她也不是,如坐针毡中过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
“呃……这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她讲得告一段落,我赶紧另起了一个话头。
“他……是个薄情汉,嘤嘤……”他完全不顾我的引导,又回到她的话题里,又是哭。
“这……能当上皇上,肯定会有一些过人之处吧?”我尽量引导她往正面去想。
她思索起来,脸上时愠时笑,像是在回忆着,过了半天才说:“他……很聪明。”
虽然她总结的这一点非常的概括,但我还是点点头表示了认同。别的不说,单看这次比赛的种种安排,绝对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能设计出来的。而且那箱书,假如都是皇上读过的话,那这家伙的知识面,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可比了。
从之前的所见所闻来看,现在这个时代其实是重礼轻技的。朝廷鼓励众人多读圣贤书,写一手好文章,思想与当权者保持一致,就能够有机会入朝为官,统治一方。而真正能推动社会进步的自然科学,甚至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医学,则被当做雕虫小技在对待,从事这些行业的人,也被人瞧不起,更不用说凭借这些贡献去做官了。
但进了宫之后,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至少这个刘志,倒像是个明白人,名为尊崇道术,实际上对科学还是保持着相当高的关注。但这常人所认为的九五之尊,真正可以号令天下的人,所做的却和所想的好像相去甚远,这里面大概又有些只有政客才能明白的个中缘由吧。
正和乐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听外面传来小太监急切的呼唤声:“公子!公子!……”
我赶紧起身奔了出去,只见小监手里拿着几个药包,心中大喜,正要伸手去接过来查验,却见他苦着脸说:“您说的甘遂、大戟、红枣,都找来了,但是这芫花……是真没有!”
第一百零一章 补漏
“怎么会?”我难以置信地问。
之前赞叹闫老爹那点儿家底真的是非常丰富的时候,他还说,虽然现在民间收藏比较多药材的店铺已经很少,但皇室御医的药材库里却是样样齐全的。毕竟伺候皇家的人,谁也不知道会突然用到哪味,所以不仅齐备,而且都是精选的上品。搞得我对一见东汉皇室的药材库抱有很高的期待,现在要个芫花居然都和我说没有,怎么不令我大感意外呢?
“本来是有的,但这药真的用得太少了,说是之前药材库闹鼠患,就拿了一些去做灭鼠丸了……”小太监解释着。
呃,这个理由真的是让我很无语。但是因为芫花也有毒性,杀个老鼠确实也是可以的。
这治病组方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主症的成方做底子,然后再根据次要症状来增加和减少药材。但我这次这个方只有成方,并没有加减,这三味药少了任何一味,都不再能称为十枣汤,效果也就不敢保证了。
药材之于医生,就像刀剑之于士兵一样,没有必须的武器,叫我怎么打仗呢?
怎么办?虽然现在立刻出宫去找老爹也许还有一线希望找到这味药,但估计老太监是不会允许我随便出入皇宫的。我又不能让宫里的人去找老爹,他毕竟是掘英团在盯着的人,告诉别人他的所在实在风险太大了!
小太监见我一副焦灼的表情,安慰我说:“公子放心,药材库的掌事已经答应我了,明天一早就出宫去调配。”
一早?那就太迟了。且不考虑什么比赛的时限要求之类,我这副药却非在日出之际让她喝下不可,天亮再去拿药,黄花菜都凉了!
正左思右想,愁肠百结之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芫花吗?我这儿有。”
这声音好生耳熟,我扭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黑袍,兼黑帽黑手套,几乎与黑夜融合在了一起的人。是花婆婆!
“您有芫花?”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一边迎上去一边问着。
只见她在袖中稍微搜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我。
我举起一看,这小袋子相当精致,上面绣着花朵的图案,袋口用金色丝线紧紧扎着。
打开袋子。是几个小纸包,我拿出一袋,刚要打开,她却一摆手,说了一句:“小心!”
我呵呵一笑说:“我知道。”同时心里也大为好奇,这芫花入药的时候,讲究一点是先要用醋炒过,再研成粉末的。因为它有毒性,研粉的时候,必须以纱布包裹。同时避开口鼻,尤其是眼睛,一旦入眼,严重的是会导致失明的!难道这位花婆婆也是一位炮制药材的高手?
果然,纸包里是研好的芫花细粉,不需要凑近,我已经闻到了那种略带酸味,又略有花香的味道,确认是芫花无疑!
我留下其中一包,把剩余的交还给了花婆婆。深深鞠了一躬道:“婆婆多次相助,陶勇感铭于心!”
当下回头叫小太监过来,把药粉交给他,嘱咐他拿炉火、药壶和水过来。为了保证绝对的效果,我要亲自动手来熬制这十枣汤了!
其实既然方子里没有红枣,为什么会叫十枣汤呢?就是因为这三味药都是将痰水逐出体外的虎狼之药,既然是虎狼,难保就不会胡乱伤人,痰水下得太狠。就连身体里正常的津液都伤了,就真的成了毒药了。这十个红枣的作用,就是保住胃里正常的津液,中和毒药的毒性的意思。
同样是用毒,同时却永远都在考虑着如何保人体正常的机能无虞,这就是医和巫最大的区别!
这味药的煮法和一般的药也是不同,要先把十颗红枣煮到黏乎乎,看上去真的就像人的胃液一样,一汤匙即可,然后将三味药的混合粉末混在枣汁中,给病人吃下,才能顺利地起效。
我交待好了需要的物件,刚回头想再跟花婆婆说几句话,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了。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永远都是这么神秘啊!
现在也顾不上多去分析她,之后就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
煮药的当口,我又把小太监叫过来,吩咐道:“去准备两个恭桶来。”
小太监听了很诧异,问道:“公子是想方便吗?外面……”
“不是,跟活计有关的,你去拿就是了。”我说。
“为什么是两个?”他问。
我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塞到他手里说:“公公今天晚上辛苦了,除了两个恭桶之外,麻烦再去熬一些粥带过来,多熬一会儿,稠一点,多谢了!”
他见辛苦伺候有了回报,当然欢喜,当下便不再多问,匆匆忙忙地去了。
到了凌晨卯时,大概五六点钟的样子,药熬好了,恭桶按我安排的送进了东屋,粥也放在食盒子里带来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万事俱备了,我把药带到屋内,在汤匙里调制好,递到了乐玫面前。她接过去,又抬头望了望我,见我微笑着点点头,才放心地一口吞下,之后马上捂着嘴,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见她已经顺利服下,我稍微凑近她,轻声说了一些话,她一听,脸立刻涨得通红,脱口而出道:“啊……这也太……”
“现在你的性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相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会没事的!”我坚定地说。
“好……好吧。”她犹豫地说道。
我站起身来,最后对她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小太监见我走出来,觉得有些奇怪,问:“这就,完了?”
“没有,但现在没什么我能做的了,就在外面等着吧!走!”我一拉他,走出了小院。
抬头看看,天色微微发红,就快要天亮了。正是阳气蓬勃上升的时刻,我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感觉倦意立刻就散去了很多。
“你是负责伺候澜美人的吗?”闲着没事,我问旁边的小太监。
“谁伺候她啊?”他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这儿可是冷宫,就算她没惹上邪灵,也是个人人不待见的主儿,别说没人伺候,没人嫌她晦气要她死就算不错了!”
“她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被贬到这儿来了?”我问。
“她啊,要我看就是个丧门星,整天哭哭啼啼的,到底把她爹克死了,还要去克皇上,太后岂能容她!哎,公子,我听说有的女鬼就是在晚上靠哭声来吸引男人,然后再以他们的精气为食的,有没有这事啊?”小太监看来不仅八卦,想象力还蛮丰富。
我刚要再开口,忽听得从正屋内传出了一阵嘶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一百零二章 咒怨
小太监一听到这声音,吓得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问道:“公子,这、这、这是……”
我却朝他笑笑,说道:“没事,不用理会。”
之前虽然一直要他准备东西,却并没有明说是要给病人治病,他想必也知道我是来参加道术比赛的,说不定还以为是驱邪要用的吧。
但乐玫这一声叫,真的连我都有点心惊!这药确实很折磨人,但是表现得这么夸张的,我还是头一次碰到,真是服了女人了,好像总是要靠尖叫来减压。她的病看上去很厉害,可是还能喊成这样,说明中气还足,大概恢复起来也会很快的。
只不过在我看来,她的病根儿根本不在这个十枣汤作用的范围内,对于这一点,连我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了。
等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钟,屋内的叫声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但为了保护耳膜安全起见,我还是打算再等一会儿进去。
旁边的小太监仍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时问我怎么样了,烦得不行。我于是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好,时机已到,邪灵已除,现在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啊,什么最后一步?”他惊疑地问。
“我看你这院子里屋子也挺多的,去找一间阳光充裕一些的,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要用。”我说。
“嗯……好吧。”他有些犹豫,但眼见我处之泰然,把握十足的样子,也只好去了。
见他走远,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转身一推门进了院,刚想向正屋走去,却听屋门一响,大门洞开,露出了一个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女人的身影。
此时天已大亮了,清晨还不怎么强烈的阳光温和地笼罩着她,映得一头乌黑的秀发闪闪发亮,脸上的水肿已经褪去了大半。略带绯红的白暂脸庞衬托着一双秀丽的美目,不仅不再令人觉得诡异,反而有一种虽然落魄、却楚楚可怜的美。
我微笑起来,开口赞道:“乐玫,恭喜你。你坚持下来了!”
她显得有点羞怯,但眼神中溢满希望,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从院中石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薄毯,走过去将她兜头罩住,然后才说:“来,出来吧。”
她仍然有些虚弱,缓慢地跨过门槛,走到了院子里,像是与这外界的光明已经久违了一样。怔怔地向天上望着,满脸都是怀念。
我也没作声,安静地陪着她站了好半天,直到小太监在门口叫我,才醒过神来,走过去问他:“安排好了?”
他点点头,见到乐玫披着薄毯站在院子里,又有点紧张似地说:“公子,她这是……”
“你不用管了,现在她需要换一个阳气足的地方去把邪灵完全去除。待会儿你找几个人去把里面的恭桶处理一下,之后就把这院子封死,三年不要再启用,以免不干净的东西再出来。明白吗?”我故意吓唬他道。
他一听果然脸色有点发白,连连点头。
其实,我说的话是虚实掺半的,需要阳气足的一半是真,这院子不适合再住却是有些水分在里面。
这十枣汤服下之后,几分钟便会生效。生效的表现就是上吐下泻,而且是极其剧烈,几乎让人离不开马桶的那种!
不止如此,受药物毒性的影响,吐泻出来的秽物还会奇臭无比,远超常人能够忍受的限度。你说,这屋子怎么还可能继续住?
就这样连吓唬带忽悠,我顺利地蒙混过关,给乐玫换了一间更适合她养病的屋子。
她见小太监对我言听计从,显得有些惊讶,一换到新的地方,就低声问我:“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他们这么听你的?”
“什么人也不是,他也不是听我的,只是替人办差事罢了。”我笑着说。
又伸手从食盒里把粥取出来,还好仍然是温的,对她说:“赶紧趁热吃,能帮你恢复元气。”
她看到这个光亮的新屋子,又坐下来喝了几口粥,满脸都浮现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感慨道:“怎么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见时机已到,在她对面坐下,认真地说:“乐玫,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她愣了一愣,说道:“他们都说我是邪灵缠身,不止我,这冷宫里还有几个人也是这样。”
我摇了摇头说:“这地方确实阴气太重,不太适合生活,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不在这里。”
“那是……”她眼神里都是疑惑。
“是你心里的怨,把你变成这样的。”我说,“所谓的邪灵就住在你心里,每天都在不断地对你说,你很惨、很可怜、人人都对不起你,然后你就不断地流眼泪,把自己完全泡在这些想法里,不得病才怪!”
我讲得虽然有些狠,但真的是大实话。术语来讲,她这个状况叫忧思伤肺。像恶劣的天气、不良的生活习惯、细菌病毒这些,都只是生病的外因,只要人的抵抗力足够强,平安健康地生活个几十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内因,人的各种情绪,喜怒忧思恐,才往往是生病的内因,很多时候甚至是主因。而这个,则不是那么容易避免了。我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成年人往往以为自己可以自控,实际上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甚至控制不了自己行为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才有了那句话叫:救得了病,救不了命。今天我救了这个姑娘,却不敢保证她以后不被自己的那没完没了的自怨自艾杀死。
“你想想,现在你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还会有更糟糕的事吗?只要你好好保重,难保就不会有出去的那一天,如果没到那天你就把自己哭死了,你说你亏不亏?”我又说。
似乎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这么直白的话,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那儿发了半天呆。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等她吃完粥,建议她睡一会儿,她犹豫地躺下一试,果然不再咳嗽了,顿时喜出望外,甜甜地睡去了。
而我精神一放松,也终于开始觉得疲倦,走到院子里,找了个树荫下一坐,靠在树上一忽悠地就迷糊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了,睁眼一看,有几个小太监正在院子里匆忙地穿过。
这才想起我这还是在比赛呢,不知道其他几个人都是什么情况了。当下就站起身来,向来时印象中大家散开的位置走了过去。
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