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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宗罪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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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下室住着一个送快递的青年,过道里堆放着折叠好的塑料泡沫袋,他向警方反映,有人偷走了一些泡沫袋,还把堆放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刘明平时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去天桥摆摊,出售自己的诗集,有时也卖小饰品,那辆自行车平时停在过道里,现在也不见了。

画龙说:凶手杀人分尸之后,怎么带走的尸块,我们现在也搞清楚了。

苏眉说:我本来以为,凶手会拦一辆黑车呢,没想到,凶手也很穷,可能没钱打车。

包斩说:凶手在过道里找了几个塑料泡沫袋,包装好尸块,然后用自行车运走了。

苏眉说:这个可怜的诗人。

大家可以想象到这样一个画面:

他被悬挂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左边是躯干,右边是手脚,都装在我们小时候常常捏的那种泡泡纸里。两袋诗人的肉离地半尺,绳子扎紧口系在一起,凶手靠边骑车时,诗人的手还能一路触摸到路边的矮竹和三角梅。

他的头吊在车把上,隔着泡沫纸看着前方。

深夜的路灯昏黄,自行车横梁上坐着个死孩子,像是睡着了。

第十四章艺术盛宴(1)

几天后,一年一度的艺术节隆重开幕。

送庄艺术节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文化艺术节,囊括海内外诸多艺术作品,通过各种展览、学术讲座展示当代艺术。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具有艺术博览会的规模。开幕当天,众多记者云集,还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些艺术家和游客。

本届艺术节,行为艺术被严格限制。

主办方和当地居委会贴出了公告,加强了安保力量,各展厅和场馆禁止任何行为艺术。

特案组四人扮成游客,也来欣赏这当代艺术的饕餮盛宴。

苏眉有些失望的说:我很想看行为艺术啊,这下他们都不出来了。

黄副书记推着轮椅上的梁教授,说:那些行为艺术家都很大胆的,他们不会错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梁教授说道:大家提高警惕,凶手也许已经出现了,让监视人员全部到位,每人负责一片区域。

黄副书记安排了很多便装警察在大厅和各展馆中秘密观察,重点注意是否有场馆展示琥珀或者其他树脂工艺品,雕塑馆和几家艺术工作室是重点监视对象。

展厅门前一阵喧闹,第一个行为艺术家出现了。

此人是个长发男子,头戴铁箍,腰缠豹纹围裙,手里的竹竿上还绑着网兜。他被几个保安从展厅里抬了出来,粗暴的扔在门前的水泥地上。

这个行为艺术家扮演的是孙悟空。

孙悟空喊道:二位小妖,我丢失了我的筋斗云,我要捕云,还请行个方便。

孙悟空站起来,举着网兜,挥了几下,想再次闯进展厅。

两个保安将孙悟空拽住,一阵拳打脚踢,一位保安用膝盖折断了竹竿,另一位保安骂道:狗日的神经病,你还捕云呢,你捕个屁给我看看。

苏眉说:行为艺术,还挺好玩的,孙悟空蛮搞笑的嘛。

画龙说:咱们四个人,西游记里取经的也是四个人,我觉得我才是悟空,小眉你是八戒。

梁教授笑着说:我们去捉妖精。

苏眉说:梁叔,你好坏哦,你也说我是猪八戒,我做沙和尚,小包,你做八戒好不好?

包斩说:呃……好吧,反正是开玩笑。

展厅很大,分为七个展馆,门口有工作人员把守,行为艺术家混进来的可能性不大。在大学生设计展区,有两个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正在分发礼品,一个礼仪小姐对苏眉说:您好,这是主办方赠送给您的免费礼品。

苏眉笑吟吟的接过一个礼品盒,说声谢谢。

画龙伸手想要一个礼品盒,礼仪小姐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只赠送给女人和儿童。

礼品一会儿就被分发完毕,两个礼仪小姐随即离开。

苏眉打开礼品盒,里面居然装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鸡,站在盒子里,像是黄色的小绒球。

苏眉说道:好可爱哦,小鸡,你饿了吗,你怎么不叫呢?

大家看到,小鸡嫩黄的嘴角被一根棉线绑着,苏眉解开棉线,小鸡唧唧地叫了起来。

梁教授说:上当了啊!

包斩说:难道,这也是行为艺术?

黄副书记说:那两个礼仪小姐肯定是行为艺术家,想表达的思想应该是——小鸡就是生命,赠送给女人和儿童,每个接受者都会做出选择,面对一个问题,是对这个小生命负责还是将其抛弃。

画龙说:小眉啊,看你怎么办?

苏眉说:画龙哥哥,这只小鸡多可爱,你帮我拿着好不好。

画龙说:我可不上当,这麻烦可别给我。

苏眉说:哼,大不了我带回去,在特案组办公室养鸡,每天早晨打鸣吵死你们。

大学生作品展区旁边是美术馆,人流最多,一些被抛弃的小鸡在画廊中奔跑着,有的小鸡已经被人踩死了……

第十四章艺术盛宴(2)

特案组逛完美术馆,又看了很多雕塑作品,没有什么发现。展厅的监控系统被警方接管,电子探头遍布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和琥珀童尸案有关的可疑人员。

艺术节第一天结束了,展馆关闭,特案组有些失望,只能期待明天。

天色黑了以后,一些行为艺术家聚集在展馆外面的空地上,热闹非凡,空地上点着几盏造型奇特的灯。灯的制作者向记者描述自己的作品,这些灯的油来自于美容院,是用美女减肥抽出的脂肪制作而成,人油灯被制作者命名为“阿拉丁神灯”,可以许下三个愿望。

空地旁的树林里挂着几个行为艺术家,他们用钢钩从自己背上扎进皮肤,像卖猪肉一样,把自己给悬挂起来。

树林边停着一辆拖拉机,有个人躺在车底下用铁扳手不断的敲击,声音将记者吸引过来,几个行为艺术家深沉的站在拖拉机面前,其中一人思考了半天问道:老兄,你这个作品想要表达什么主题?

车底下的那人答道:我他妈车坏这儿了,正修呢。

警方密切关注着每一个行为艺术家,包斩跟踪着那个夏天穿羽绒服的光头男子,这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保洁员在已经封闭的展馆内发现了很多幅琥珀照片。

琥珀中有一颗人头!

那是刘明的头,他的眼睛睁着,眼神迷茫。

照片是用手机拍摄,尽管像素不高,但可以清晰的看到——照片中,琥珀人头的制作工艺非常精湛,晶莹剔透,琥珀里的人头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这些照片被人贴在卫生间隔板门上,每个大便的人都可以看到。照片上还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这说明制作者想要出售自己的作品。

那么多游客不可能看到艺术节的每一副作品,但他们都会去卫生间。

卫生间没有监控,马桶前面的位置被主办方忽略了,却被人有效的利用了起来。那个贴照片的人也许会感叹:最好的作品只能贴在艺术展馆的洗手间里。

很显然,贴照片的人就是凶手,制作琥珀人头的目的是用来出售。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特案组立即通知电信部门,对这个号码展开调查。艺术节当天,打进这个号码的人有几十个,甚至还有海外的电话,看来很多人在厕所看到照片后,对这件艺术品很感兴趣,想要购买或者问价。

苏眉对这个号码进行地理定位,希望尽快找到凶手,包斩却无意中发现到了一个捷径。

那个夏天穿羽绒服的光头男子花钱找了一个失足妇女,竟然在树林里公开表演性行为,警方当场将其拘捕。包斩翻看了光头男子的手机,通讯录中竟然有琥珀人头照片上的电话,号码的主人叫:马克。

特案组立即对光头男子进行突审,梁教授问道:你手机上的马克,是你朋友?

光头男子说:算是同行吧,马克也是行为艺术家。

梁教授问: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光头男子说:距离这儿不远,我去过。

黄副书记说:这样吧,你带我们找到他,你犯的事也不严重,我们可以考虑释放你。

光头男子说:马克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你们想要我戴罪立功,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不要什么释放,你们就拘留我吧,我想要的是……拘留几天,把我释放,你们对外界说我越狱了……这样我也能出名!

特案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光头男子摘下眼镜说:我都准备好了,打野战只是我行为艺术的第一步,你们看,这眼镜架是一把伪装的蓝刚小锯,我本来就打算越狱,既然你们有求于我,我就不用真的越狱了。

警方在光头男子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马克的住处。

那是一个树脂工艺品厂,也在同州区,距离送庄不是很远,因为该厂已经倒闭,警方在排查时并没有引起重视。这个厂子涉及官司,被法院封存,厂里没有人,厂长也跑了。院里长着荒草,车间贴着封条,仓库里还有些原材料,工人早已解散回家,宿舍闲置在那里。

马克曾在树脂工艺品厂打工,厂子倒闭后,他没有回家,白天在街头表演行为艺术,晚上依旧住在宿舍里,有时也会悄悄地带朋友来这里过夜,光头男子曾经跟随马克翻越厂子的砖墙,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

画龙和几名武警拘捕马克的时候,马克正在宿舍里和一位港商进行交易。港商前来购买马克制作的琥珀人头,双方砍价还价,因为不断的有人给马克打电话表示想要购买,最终港商以十一万的价格谈成这笔生意。

琥珀人头就放在宿舍的床上,床底下发现了刘明制作的琥珀人手、琥珀脚丫、琥珀心脏。

审讯中,马克非常淡定,他承认自己制作了尸体琥珀,但是否认自己杀人。

梁教授问道:难道刘明是自杀?

马克回答:你说的没错,他就是自杀,他自愿捐献尸体给我,我有他写的捐献协议。

画龙说:放你妈的屁,那小孩子叫什么,也是自杀?

马克说:你说那个小孩啊,你们发现了是吧,那小孩叫细娃儿,孩子他妈以前也在这厂里打工,后来,厂子倒闭了,孩子他妈就在一家拉面馆传菜,细娃儿是私生子,不是自杀。

包斩问:细娃儿是怎么死的呢?

马克说:孩子他妈说是中煤气死的,让我帮忙找地方给埋了,这点是我做的不对,我制作成了琥珀,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人制作成琥珀。

苏眉说:你少胡搅蛮缠,撒谎是没用的,孩子他妈呢,那拉面馆在哪里?

马克说:孩子他妈和拉面馆的一个伙计私奔了,不信的话,我带你们去问问。

第十五章变态诗人(1)

刘明和马克是一对好朋友。

他们在街上相逢,周围人流穿梭,两个人像浮萍一样碰在一起。

燕京街头,很多人都见过马克和刘明。我们搜寻记忆,可能会想起某个中午,在某个过街天桥或地下通道看到过这两个神经病。

马克坐在一个透明的硬塑料大球里,球里放了些零钱。塑料球有个透气窗,行人想要施舍就把钱扔进球里。下雨的时候,窗户可以封闭,这个大球在街头,在雨中,孤单的伫立。如果城管来了,他可以站在球里,踩着球的内壁向前移动,甚至能跑进公园的湖中,他在球里面,球在水面上,城管也拿他没办法。

他像蜗牛一样,这个球就是他的房子,他的壳。

他既是行为艺术家,也是乞丐,也许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和乞丐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刘明在街头摆地摊卖自己的签名书,他嗓门很大,向每一个路人喊着“大诗人刘明签名售书”,旁边卖钥匙链的妇女咒骂了一句,担心会把城管招来。喊了十分钟,小贩们纷纷收摊了。右边一个卖温度计和打火机的小兄弟表示,收摊不是因为刘明,而是到了收摊的时间了,还有别的活要干。

刘明很愧疚,四下张望,小贩们在城管到来之前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个球呆在原地。

那个球突然说话了,把书拿来我看看。

刘明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塑料球里坐着一个人,他把自己的诗集从球的透气窗递进去,马克翻看了几页,找了一首短诗念起来:

美女的胯下总是大雾茫茫,驯服之后走入良宵。

自由之光闪耀在马眼之上。

鸟宿池边树,僧抠月下门。

脱下裤子射出未来的总统和总理,射出县长,射出无法更改的错。

警察跨省抓捕时,他扛着锄头,扶着马扎,走进了百花深处。

刘明说:这首诗的题目叫《我要做爱》,后面还有首长诗,叫《我要撒尿》,你给我评价一下,反正我觉得写的挺好的,自己看的时候,老是流泪。

马克说:写的真不错,这书卖多少钱。

刘明说:五十,别嫌贵。

马克说:我买了,你应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刘明说: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找了个拉面馆,要了几盘凉菜,两瓶二锅头,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刘明絮絮叨叨的讲起自己手工制作书籍的过程,他裁切A4纸做书页,用牛皮纸做封面,然后装订、涂胶、套膜。

刘明表示,一本书卖五十元并不贵。

马克说:艺术是无价的。

刘明说:我现在把你当朋友,我太想有个朋友了,哪天我死了,还是一个人,你是第一个说我的诗写的好的人,我感谢你。

马克说:我要死了,就找人把我做成琥珀。

马克说起自己在树脂工艺品厂打工的经历,失业之后,他在送庄给几个艺术工作室打杂,那段时间,他立志做一个雕塑大师,常常喋喋不休的说起很多外国人名:罗丹、米开朗基罗、米隆、普拉克西特列斯……这些都是著名雕塑大师。然而,他却沦落在街头乞讨,四肢健全者很难讨到钱,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制作了一个塑料球,灵感来源于公园湖里的水上步行球。他的身份从乞丐变成行为艺术家,心中的理想渐行渐远,却始终没有磨灭。

马克说:我最好的雕塑作品,就是我自己,我死了就找人把我做成琥珀,永远不朽。

刘明说:能不能把我也制作成琥珀,我也想不朽。

马克说:不行。

第十五章变态诗人(2)

刘明和马克一见如故,成了朋友。他们都有点神经质,都强烈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思想,两个人滔滔不绝,以为对方在倾听,其实只是自言自语。从傍晚到深夜,他们在拉面馆不停的说话。拉面馆有个女工,叫阿茹,和马克以前同在树脂工艺品厂打工,碍于情面,并没有赶他们。两个人直到凌晨才醉醺醺的离开拉面馆,马克说:等我有了钱,就开一个陶艺馆。

刘明说: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早晚的事,我很可能拒绝领奖,有了钱,我还是写诗。

此后一段时间,刘明和马克又在街头相遇过几次,刘明每次都要马克答应把他做成琥珀。马克拒绝,他表示自己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答应了就会做到,不可能等刘明老死之后再将其做成琥珀,因为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

刘明越来越穷困潦倒,那段时间,他搬了几次家,每次都因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走。

人们在街头见到刘明都感到很惊讶,这是一个饿死诗人的时代,很多人都说不出五个以上现在还活着的诗人。刘明的诗有的晦涩难懂,有的幼稚可笑,有的污言秽语……但是那些描写春天,爱与光明的诗句是那么美,那么的打动人心。

他过的像鬼火一样却企图照亮全人类。

一位中文系大学生看到他衣服上刷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上前与他合影,但拒绝买书。

一位精神科医师驻足观看了刘明的诗,询问了他一些事情,留下一句评语:紧急救治,刻不容缓。

那一年,瑞典文学院没有宣布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在出租屋里,抱着自己的诗集难过的哭了起来。从此,王府井书店多了一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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