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进化-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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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卷土
第一章猎鲸归来
漆黑的夜晚,狂风暴雨。
大海的汹涌浪涛疯狂的撞击着礁石,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整块陆地都要掀翻似的。离地十余米高的橘红色气球已经被吹得极歪,这代表着台风已经近在咫尺,就连下方系起拦风索的结实巴杆都开始嘎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折开来。
对于四桥这个偏僻的港口来说,这种糟糕的天气尽管不多,但每年也都会出现三五次。因此这里的居民也都习以为常,缩回到自己的棚屋里面窝住,燃起昏晦的灯烛就着咸鱼干喝起红星二锅头,当然还顺带在房顶漏水处的下方垫住盆子油布以及一切能够滤去潮湿的东西。绕是这样,被子也始终会处于一种潮润的状态,仿佛手抚上去都能氤氲上一层湿。
就在这种氛围下,在四桥镇西面的一处破烂棚屋里面,却是燃着熊熊的火。里面凌乱的堆放着废弃掉的橡胶轮胎——对于穷苦的船民来说,这是一种廉价而有效的补船皮料——还围聚着十来个皮肤黧黑,神情却是兴奋非常的船民。他们当中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只有坐在正中的那个中年人脸上皱纹深深,似刀斩斧削一般,下颌的胡须碴子也有些花白了,他的五官长相看起来就是愁苦里带着和善,一看就知道是对生活和命运逆来顺受的那种人。
“哎呀哎呀,要我说今天这件事情,三仔是有功劳,但森岩那一下才瞄得正点啦!”
说话的人是个脸上有条疤的年轻人,叫做高强,比着夸张的手势口水横飞的说。而他的说话显然得到了周围同伴的认同,不少人都在连连点头,将赞赏的目光投注向了坐在右边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双眉浓黑,胳膊上的肌肉块块凸起,体格很是壮硕,眉宇间虽然有些飞扬的神色,但不失稳重。他此时正随意的坐在了一根破旧的木凳上,端着一个缺了角的瓷碗。大概是碗里面盛着的开水滚烫的缘故,因此要边吹边喝。这被叫做“森岩“的年轻人听到提起自己后微微一笑,却是并不出声,只是对着同伴微笑点头,然后继续喝水了。
“森岩那一下自然是没得说,但我可是刺了九叉呢,整整九叉!”一个大鼻子的壮年男人站了出来大声道,还不停的用手激动的比划着。
“仆了摸的,那大畜生竟拖了俺们走了少说三十里吧!再多拽十里咱们就得吃上这趟风了。”
在墙角的一个黑瘦中年男人忽的插嘴笑道:
“大四哥,这次刮出来的香膏怕不下二十公斤吧!就是弄干出来也少说也有十来公斤——这一次算是赚大了,你不是一直想着把福远大修一次吗?这下大修十次的钞票也有余啊!”
大四哥显然就是那名中年男人,他听了也憨厚的笑了笑,但眉宇里面分明也洋溢着喜意。他从小就出生在海边,海水的咸味几乎渗入了骨髓里面,他这辈子几乎是以船为家,因为很早就收养了两个孤儿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讨到老婆,并且之后似乎也不打算找了。他在数年前用一辈子的积蓄买下了福远这艘旧船,没想到还受了人的欺诈,刚刚拿到船就大修了一次,因此直到现在所欠的债务也没有还清。
如果说善良忠厚一定会得到命运青睐的话,那么相信大四哥早已腰缠万贯,但事实是大四哥不管怎么辛劳奔波,也脱离不了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命运。不过老天爷再怎么刻薄,也总会偶尔有开眼的时候,前天福远在出海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头落单的胖头怪!
胖头怪是广东/广西/海南这一带的渔民对其的俗称,学名就是赫赫有名的抹香鲸,其身体粗短,行动缓慢笨拙,并且长相十分怪异,呈现出头重尾轻的模样,若是要拿什么生物来形容的话,放大了千万倍的蝌蚪还勉强能对上号,抹香鲸庞大的头部几乎能够占到体长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整个头部仿佛是一个大箱子。它的鼻子也十分奇特,只有左鼻孔畅通,而且位于左前上方,右鼻孔堵塞,所以它呼吸的雾柱是以45°角向左前方喷出的。对于有经验的渔民来说,远远的就能从这种鲸鱼喷射出来的水柱上发现它们的踪迹。只是经过几十年的捕杀生涯,抹香鲸已经减少到了全世界仅有几百头的地步,最近五年以来整个南海海域都只传出了三次猎到胖头怪的消息,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
当时发现这头落单的胖头怪的是阿发,就是那个与大四哥平辈论交的黑瘦男人。其余的后生仔都得叫大四哥一声“四叔”的。说实话,依照福远这艘老旧渔船的配置来说,是没可能对这头庞然巨物下手的。好在大四叔收养的一个孤儿三仔心灵手巧,前些日子在码头的废旧所里相中了一架旁人拆掉不要的鱼枪,自己闷着头鼓捣了几下,居然也就能凑合着用。不过其本意也就是射射在南海出没的鲨鱼割几张花胶,怎能料到会遇到几乎绝迹的胖头怪?
然后便是一场锲而不舍的追逐。
福远号决意要把握住上天赏赐来的机会,不顾台风警报在风浪当中死死的咬住了这头长约十米的抹香鲸!但这船上除了大四叔之外,根本就没人有捕鲸的经验,而船上安装的那一架固定射索鱼枪更是处于半报废状态,在风浪颠簸里面连射了四次也未能命中,反而使得这头庞然巨物警惕了起来,看看就要潜入海底。
就在这个时候,大四叔收养的另外一个孤儿方森岩却一步抢上,他的身体在风波巨浪的摇曳中若落叶般颠簸起伏,双手却似焊接在了鱼枪上那样坚定,瞄准了整整十秒,然后就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了的时候一枪射出!
这一枪便洞穿了抹香鲸的要害!
垂死的巨兽负痛之下,拖拽着福远整整游出了三十海里,一路上的海水都为之泛赤。但最后还是无奈的成为了人类的战利品,满载而归的老旧福远,也奇迹般的成功在台风登陆之前返回到了四桥港。对于抹香鲸而言,尽管其肉/油/骨都价格不菲,但其最为值钱的,还是肠道当中的“香膏”。这东西是当地渔民的俗称,经过干燥处理以后便是著名的“龙涎香。”
抹香鲸的主要食物乃是乌贼/章鱼,它将之吃掉以后,却消化不了其尖锐的嘴壳和内部的圆骨。这时候,抹香鲸的大肠末端或直肠始端由于受到刺激引起病变,从而产生一种灰色或微黑色的分泌物,这些分泌物逐渐在小肠里形成一种粘稠的深色物质,储存在结肠和直肠内,刚取出时臭味难闻,存放一段时间逐渐发香。这便是所谓的龙涎香。
龙涎香内含25的龙涎素,是珍贵香料的原料;是使香水保持芬芳的最好物质,用于香水固定剂。同时也是名贵的中药。大四叔猎获的抹香鲸仅有十余米长,在同类当中也算体型中等偏下的,饶是如此,那收获的龙涎香也可以卖得一笔巨款!
这一船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不觉已是深夜。他们在海上奔波打渔足有半月,何况还掐着台风来的时间之前赶进四桥港,也是很吃了些辛劳,等猎到大家伙的兴奋劲头一过,疲倦立即就袭来。外面雨势滂沱,台风少说要明日下午才会停。大四叔顺理成章的在自己的棚屋里面留人住下打地铺,这些船民在船上苦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倒是三仔和森岩已经分家了出去,两人在四桥镇北头的妈祖庙街旁边各自修了一处棚屋,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此时尽管风大雨急,但披上油布从镇子的这段走到那段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将横七竖八钉了好几块木板的旧门推开,一股冷风夹带大片的雨水撵了进来,立即使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中间围着火已经躺下的船民也不满的咕哝了几声。方森岩和三仔两人顶着油布缩起脑袋将门顶上,大四叔却又赶上来塞了把伞出来,两人借着门缝里面晦暗的光线辨了辩方向,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回家的路上走了回去。
四桥是一个小镇,在地图上根本都没有标记出来的小镇。
它的具体位置是广西防城港这个边境城市南面的一个小湾,甚至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用肉眼都能看到西面越南的国土。在行政位置划分上也恰好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因此无形的形成了一个集走私,贸易,偷渡于一体的畸形港口,在里面的人大多都从事的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行业。
而老实巴交的大四叔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则是因为福远号这艘老旧的船只也是被偷来的,而大四叔也根本负担不起沉重的税费;方森岩曾经看过那长长的收费单,上面涉及的部门繁多,包括财政、税务、工商、公安边防、卫生、乡镇政府、渔委会或村委会、渔船管理公司等等,而在这里则只需要将一笔保护费按时交给当地的“大佬”花衫飞就行。
正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上面“扫荡”,所以四桥的建筑大多都是用相当廉价的三合板,轮胎,玻纤瓦等等临时搭建而成,正是属于那种城管眼中钉肉中刺的违章建筑。方森岩今年接近19岁,比三仔大上几个月,却是从十四岁起就由大四叔托了熟人上船做事,因为他做事沉稳踏实,所以很受到雇主的好评,屡屡被委以信任,年纪轻轻就在世界各处港口辗转过,无论是见识还是为人都称得上首屈一指。
第二章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憾!
一年前大四叔买下了福远以后,方森岩便毫不犹豫的抛掉了手中的工作返了回来。那时候他已是一艘巴拿马五千吨级货轮上的二副,并且大副年后就要退休。尽管船长多次挽留,但方森岩却是坚拒,返回到了破烂的福远上重新做了一名船员,还拿出了所有的积蓄给大四叔还债,此时方森岩和三仔分出来所住的棚屋,便是他用离职前拿的最后一个月的薪水修筑起来的。
尽管也没走出多远,但脚下的鞋子里面已经灌满了泥水,那股冰凉意味一直都似乎要沁入肌骨里面去,走动的时候更是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令人举步维艰。过了一小会儿,三仔的棚屋却已经到了,他也不回头,“啪啪”的拍了湿漉漉的油布两下,算是打招呼表示再见,然后便见到他弯下腰左转,费力的启开旁边棚屋的栅门,然后钻了进去。
方森岩正转身要走,可身后的棚屋栅门忽的又开了,三仔的脑袋又探了出来,黑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上的神情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岩哥,当时浪头打得怕不有一丈多高,连四叔和发叔都没办法,你是怎么瞄得准那胖头怪的?”
三仔虽然只比方森岩小几个月,但他无论是头脑应变都差得太远,若论见识更远远无法与在外面闯荡了五年的方森岩相比了,因此一直是用一种崇拜的态度来对待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方森岩听了他的问话后微微一笑,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
“我只是蒙中了而已。”
顺手拉开了旁边的电灯后,方森岩便除下了湿透的外衣拿过一条干毛巾擦着头上的水。他的身高大概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格显得壮硕,眉毛浓黑,贴身的弹力背心下面的胸肌显示出鼓胀的肌肉轮廓,几年的海上生涯使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简洁的寸头,挺拔若刀的双眉,使人无由的联想到高素质的健美教练,不过略薄的嘴唇和冷漠的眼神使他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平心而论,这是一处极其简陋的棚屋,大概只有七八个平方,是用一些建材上的边角料加上劣质的石棉玻纤瓦所草草搭建的,里面的陈设也再简陋不过。一张弹簧钢丝单人床,一个洗脸盆,一口简易的壁挂式塑料衣橱而已。但进入到这里面以后,却有一种特殊的温暖感觉,那是一种家的感觉,便是再怎么豪华的酒店也无法替代。
这里面唯一的装饰就是摆放在床头的一个小镜框。镜框当中是张已经泛出微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一共有三个人:方森岩,大四叔,三仔。那还是方森岩第一次出外前拍摄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大四叔,方森岩的眼中也多出了一种濡慕而尊敬的神色,就是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将自己和三仔拉扯大,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没有隐瞒两人的身世,就连“爸“也不让两人叫。因为大四叔虔信风水,听算命先生判说自己一生孤苦飘零,便不愿让两个孩子沾染了自己的霉运,宁愿孤苦终老一生。
对于深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大四叔来说,这是何等愚昧而伟大的情怀啊……
想起种种往事,方森岩一时间都有些唏嘘。他是一个心志十分坚毅的人,自从懂事以后也并不很怨恨将自己抛弃的父母,却是对大四叔更加感激。虽然口中叫的是四叔,但心中却是切切实实的将他视为自己的父亲。在床头上还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十个歪歪斜斜的字——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憾!这十个字却是方森岩从一本残破的小说上看到的,咀嚼良久以后极是喜欢,便写了出来粘在了自己的床头。
拿起照片发了一会儿呆以后,方森岩便拉灯倒头便睡,但度过了开头的一段困倦之后,睡意却渐渐消失,心中并没有捞到一注大财的惊喜,却总是有些难以形容的焦躁,就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方森岩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这是他在外面一直口碑都很好的原因。因为他往往能够凭借直觉找到处理事情的最佳途径,而认识他的人也很少和他赌博,因为方森岩就算是手气不好的时候,也能够巧妙的使损失降低到最低。先前三仔问方森岩为什么能够在大风大浪当中用鱼枪准确射中抹香鲸的要害,其根本原因也是方森岩那超乎寻常的直觉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滂沱的雨水在棚屋的顶上稠密的响着,单调而乏味,方森岩来回不停的在床上翻着身,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睡意。索性坐了起来赤着上半身打开台灯点了一支烟。他无意间一瞥,便看到对面的镜子里面似乎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一晃。低头一看,却发现胸口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生出了几条纵横交错的红痕,看起来似是被抠抓出来的痕印一般。他摸了摸发觉没有什么痛痒的感觉,心中便不以为意了。
这时候方森岩觉得有些口渴,下了床倒了一杯水边吹边喝着,喝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趟水声,这声音很不规律,就仿佛是一个人在泥水里面摸爬滚打竭力绝望挣扎一般。然后很快的,方森岩的棚屋门上就传来了”嘭嘭嘭“的闷响,还有嘶哑含混不清的喊叫!
“来了!“方森岩心中一凛,马上就去开门。门刚刚启开一线,冷风便迫不及待的裹了进来,紧接着便伸入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进来,死死的扒住了旁边的门框。然后撞了进来一个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鲜血和泥水的人,正是在大四叔那里打地铺睡觉的高强,尽管方森岩伸手去搀扶他,但高强已是浑身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方森岩的脚,绝望的嘶声道:
“岩哥,出事了!”
方森岩浓黑的双眉似长刀出鞘般的一挑,心中却涌起了一个了然的念头:“果然来了“,不安的源头竟是在这里!他尽管心乱如麻,却是深深呼吸了几口,大声道:
“怎么回事!”
“是发叔这个王八蛋!大四叔说要把肥膏卖了的钞票留给你和三仔做老婆本,他就趁着大家伙儿睡着的时候,偷偷去找花衫飞把咱们给卖了!整整十九斤七两三钱香膏,花衫飞竟然只抛了一百块出来!”
方森岩听到“花衫飞”三个字心中就一沉,这家伙可以说是四桥这个镇子上的主宰者,要想在此立足的人都得按时上交保护费。而他自己暗地里也做着偷渡,走私,贩毒的生意,手下的打手也有十几人,无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更有传闻说“花衫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