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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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几棵高大的树,看见了花儿的身影,看见了我手中那只绣花鞋,看见了我裹着布条的脚……所有的一切都棱角分明,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虚影!
不过,我看是看见了,却完全陷入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我裸露的皮肤是白色的,而我身上的衣服却是黑色的;手中那只绣花鞋原来颜色艳丽斑驳,现在只剩黑白两色;花儿也是通体黑色,眼珠、舌头都是黑色的,而它颈项上和腿上那几撮白毛以及它的牙齿却是白色的;地面黑白相间,没有花纹的地方是白色的,而所有的图案却是黑色的;那几颗大树是黑色的,那座雄伟的吊脚楼也是黑色的;半坡上的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也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其它场景同样黑白分明,白得胜雪,黑得胜墨,根本没有任何过度色,也无颜色深浅之分。总之,我眼前的世界就只剩两种颜色:黑与白,而且是纯白和纯黑。
不过,我眼前虽然完全是黑白世界,所有东西立体感倒还存在,所以我能分清楚那座吊脚楼离我多远,那几颗大树究竟有多高……
我暗自庆幸,幸亏刚才两只眼球都抹了花儿的眼泪,要不然,根据视觉原理,不会产生这么清晰的立体感,那我眼前的景象岂不是就是一幅平面的黑白画?——走到那里摔一跤都不知道发生了啥子事!
我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仔细体会着那种没人体验过的感觉!
“汪……”花儿叫了一声。我低头一看,花儿的脑袋就像刚从煤窖里钻出来的,只看见两颗黑黑的眼睛在滴溜溜乱转,牙齿白得耀眼……我越看越爱,伙计,你简直比咱国宝大熊猫还可爱万分。
“呜……呜……”花儿见我呆呆看着它,不满地低哼几声。
我回过神,突然意识到我虽然看清了所有情形,唯独没看见覃瓶儿的身影。我重重拍拍蒙着“摇裤儿”的脑袋,暗想当前最紧要的是找到覃瓶儿,而不是体会这种奇异的感觉。
眼睛一不产生虚影,我的思维也不再毛毛叉叉。虽然感觉覃瓶儿不可能摔出墙外,我还决定先打开石碑坊大门,打算从外面开始寻找覃瓶儿。
回头一瞧,石牌坊中间那个雪白的大门上并无门拴之类的东西,倒是刻着一幅巨大的黑色人体图案。走近一瞧,发现此人须发尽张,豹嘴环眼,手中紧握一把蛇形长矛,蹬腿躬腰,作势欲扑——格老子的,这位仁兄不正是桓侯张飞张大人么?怎么沦落到这里做门神?
第十九章 白与黑(2)
张飞张大人丝毫不睬我的讥诮,一脸正气,怒瞪两眼冷冷看着我。
张大人在这里,那作为桃园三兄弟的刘大哥和关二哥是不是在另外两扇偏门上呢?谁知我走上前一瞧,并未在偏门上看见刘大哥和关二爱,倒是意外看见左偏门上刻着一只黑色兔子,凝目一瞧,我竟然发现这只黑色兔子很面熟,一想,格老子的,这不是我们在安乐洞中邂逅的那只吗?我满腔狐疑走到右偏门前一看,那紧闭的门板上竟然雕着一只鳖。
由于我此时的眼中世界黑白分明,所以门上的几幅图案看得十分清楚。
这也好,花花世界看得多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偶尔体验体验黑白分明的世界,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发感叹了,场景切换回来。我抬头去看石牌坊上面的牌匾,以为也有像外侧那块匾上的天书文字,谁知我失望了,那牌匾上雪白一片,根本没有任何文字和标记,想必当年覃城在抄袭这座石牌坊的同时,也懂得与时俱进,分别用两块牌匾书写那八大字,一面挂在外面让世人仰慕,一面挂在里面让自己欣赏。不过,覃城那座石牌坊形体结构、高矮胖瘦倒与眼前这座差不多,只不过眼前这座根本就是用一整块巨石精雕细琢而成,自然不用担心怎么立起来的问题了。
三扇门六个面,分别刻着一虎、一马、一蛇、一张飞、一兔子、一鳖,尽管我现在还不能说清它们的真正来历,我还是隐约猜到这座地下城一定与我们土家族有并,且不说依山而建的吊脚楼群,单论眼前这座石牌坊就与外面土司皇城遗迹中那座极其相似。更何况,牌坊中间大门还刻着土家图腾:虎。这么说来,“欲解血魂,宜寻覃城”这八个字可能就要落脚在这个地方了。
不过,此刻还不是开动脑筋分析前因后果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覃瓶儿。
我用肩使劲顶了顶几扇门,几扇门都纹丝不动,又无任何抓把处,凭我一已之力想打开石门显然无异于蜉蚁撼树。而牌坊两侧的石墙高约四米,墙下也无任何搭脚之处,看情形是下来容易上去难。
我无奈地叹口气,嘴巴凑近石门向外面“瓶儿……瓶儿……”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答,连先前那黑蛇折腾出来的各种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看来,我只能去那几颗大树和那座吊脚楼里上下求索了。
“花儿,走,我们去那座吊脚楼看看……”我用那只绣花鞋拍拍花儿的脑袋。花儿低哼两声,站着不动,眼中的泪水好像也没了。
“走唦伙计……”我再次叫了一声。
花儿仍站着不动,绣花鞋打在它脑袋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见花儿驻足不前,以为花儿看见我身后出现了那千呼万唤死不出来的“半傀”,悚然回头一看,眼前依然空空荡荡,哪有半点影子?
这就怪了,周围即不见传说中的“半傀”,花儿与覃瓶儿的关系又十分良好,虽然花儿没有人的正常思维,但基本的爱憎还是分得清楚,覃瓶儿不见了,难道它不急吗?
我不甘心,我还指望花儿灵敏的嗅觉帮我找到覃瓶儿哩!“伙计,你怎么了?”我伸手去摸花儿的脑袋,花儿去看都不看我一眼,头扭向一边,哼也不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就把脑袋搭在前腿上安然眯起觉来……
我见花儿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叫醒它,尽管心里还有点含血贲天的感觉,想起它不辞辛劳、忍着恐惧跑去找绣花鞋,觉得它是应该好好睡一觉了。因此我不再理它,转身朝那座吊脚楼就走。
走了两步,我又回转身来走到花儿身边,用手一摸花儿的眼角,发现它的泪水已经干了,我揩了半天也只是一种涩涩的感觉,蹊跷的是,按说我这么拔弄它的眼睛,它多少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吧,谁知这伙计眼皮都不动一下,任我折腾,似乎那两只眼睛根本就不是它的。
我立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想,不晓得花儿的眼泪多久就会失效?要是在再次变成睁眼瞎之前还找不到覃瓶儿,我将再次坠入山穷水复的境地。
当下我毫不迟疑,步子加快,向那座吊脚楼飞奔过去。
我很快就跑到那几颗大树前。树的冠幅很宽,几乎掩住了那座雄伟吊脚楼的下部。
我心里陡生疑惑。一般来说,土家传统的吊脚楼前是不载大树的,特别是那种冠幅比较宽的大树。由于土家人的由吊脚楼基本方位讲究“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大多依山而建,前面临水,而且大多数都是坐西朝东,这是延续崇日的风俗。即使找不到合适的坐西向东的地形,也会把大门朝东开。我从那塌陷的窟窿跳进来后进入的第一座吊脚楼,仔细回想起来虽然整体方位是坐东朝西,不过那紧锁的大门正是朝东,所以我和覃瓶儿转了两个九十度的急弯才找到大门。
朝东的好处就是清晨一开门就能看见太阳,所以门前大多不栽树,免得大树遮挡阳光,否则吊脚楼将变得阴森清冷,对主人家一屋老少身体不利。即使要栽,也是在正房两侧的厢房前面栽一些竹子。陈老家和巧哥家的吊脚楼正是这种格局。
我仔细回想了下我现在所处的方位。当时那坟堆是在那两棵夫妻杉的西面,坟堆塌陷之后,我是背朝东面跳下来的,接下就是一道长而陡的斜坡,再接下来就掉进那座吊脚楼,我和覃瓶儿在那座吊脚楼正东面下了楼梯,走上那条石梯街道,而花儿身后那座石牌坊正对着那条石梯街道,这几棵通体黢黑的大树正对着石牌坊,也就是正对着大门,而大树后面那座雄伟的吊脚楼看布局也是朝着石牌坊……相明白了,我得出结论:大树后面的吊脚楼同样正对东方!
这就怪了,难道建造这座吊脚楼的人居然不晓得屋前不能栽大树的传统?
我当然明白这几棵大树为什么通体黢黑。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凡是正常情况下颜色较深的东西,此时在我眼中就会变成纯黑色,而颜色较浅的东西自然是纯白色了。
我又走了几步,有几枝树桠伸到我面前。
我摸了摸树桠的前端,意外发现那是一根冷冷的嫩嫩的树苔。我轻轻掐下那树苔,放在鼻端一闻,霎时心中的疑惑再上一层楼——那高大的树,竟然是马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跑到另外几棵树前分别掐下一截树苔,一闻,也是马桑!
这马桑树可不是一般的树,它在土家各种传说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据说有神树之称,硒都当地也有很多马桑树,不过常见的马桑树绝不会长这么高。这里面有一个传说,据说颛顼某日骑马从一棵高大的马桑树下路过,走得累了,就把帽子摘下来挂在马桑树上,马也在一棵枝桠上拴了,躺下睡觉,醒来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马桑树已长得有天高了,帽子和马都悬在半天云,颛顼恼火,就下了一句咒语:“马桑树儿长不高,长到三尺爬爬腰。”从此马桑树就长不高了,硒都当地的马桑树的确高不过一米。当然,这个传说有很多版本,咒语和下咒语的人也各不相同,但总归一条:马桑树绝不可能长成高大的树。
而屋前栽马桑,也犯了土家风俗的大忌,因为土家人在修房建屋时,历来讲究“前不栽桑,后不栽桃”,取的是“丧”和“逃”的谐音。眼前这座吊脚楼,不仅屋前栽着大树,而且是现实中根本长不高的马桑树,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与土家传统极为相悖!
而奇怪的,还远不止这些……
第二十章 悬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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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这些高大的马桑树栽在一座吊脚楼前很不可思议,但我心里竟然意外一喜:这马桑树树苔的汁液是治刀伤、划伤等各类伤口的绝好良药。有经验的人都晓得,身上被刀砍伤后,是一种火辣辣的疼痛,要快速止痛并加快伤口的愈合,只需把马桑树树苔的汁液挤出来滴在伤口上,立马会感觉伤口凉悠悠的,而且很快就不痛了,伤口几天之后就会长出新肉。我自己有亲身体验,小时候在寄爷家赤脚从一棵核桃树上跳下来,不小心踩在一把镰刀上,脚板划开老深一条伤口,痛得我号啕大哭,寄爷马上找来几截马桑树苔挤出汁液,滴在伤口上,几分钟脚就不疼了,就有这么神奇。
我先前鞋子弄丢,脚上划了无数条伤口,身上也有数不清的条棱,不久之前全身痛得火烧火燎……我说的奇怪的事就在这里,自从我的眼睛糊了花儿的眼泪,我全身竟然不再有丝毫痛感,那火烧一般的感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哪里知道,更古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发现自已身上不再疼痛,急于想知道覃瓶儿的下落,也懒得仔细去想,继续朝那座吊脚楼前跑。跑了几步蓦然觉得那几棵马桑树又有一个非常古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我迟疑地停下脚步,往后一望,那颗心就悬在半天云再也落不下来,脑子里就再也没有别的思维——那几棵高大的马桑树竟然不是长在地上,而是像蒲公英一样静静地悬在空中,盘根错节的根部离那雪白的地面有两三米高!!!
而更让我脑子发麻的是,树后面的吊脚楼也同样悬在半空中,黑黢黢的基座下面是空空荡荡的雪白地面,没有任何支撑的柱子或其它东西触地。后腿几步踮起脚尖一看,屋顶上面又无任何绳子或支撑架!极目上眺,就是头顶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虚空!
难道吊脚楼下面有透明的立柱,我眼睛只看得见黑白色,所以看不见它们?我狐疑地跑到吊脚楼下面,伸手到我怀疑的部位去摸,结果一摸一个空。我不死心,缓步从吊脚楼下穿过,边走边像打草寻蛇一样伸腿出去试探,结果仍然没有任何阻挡。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就来到吊脚楼后面,放眼一瞧,三面都是没有任何出口的围墙。围墙前边有一排悬空的树,树上开满雪白的花,看那花瓣的样子,竟然是桃花。桃树与吊脚楼相距较远,不可能支撑吊脚楼悬在空中。
我不死心,跑到吊脚楼两侧的厢房后面,同样没看见任何支撑物。我又回到吊脚楼下面来回跑,张开两臂,像电视逐行扫描那样把吊脚楼底跑了个遍,结果我的身体根本没任何阻挡,也就是说吊脚楼下绝对没有透明的或者我看不见的立柱之类的东西。
到此时,我仍然不愿相信这么诡异的事。毕竟学过物理,我搜肠刮肚想找出一种物理学原理来解释这个现象。楼下无风,显然不是风把它们顶上去的;更不可能有水,因为有水的话,我不仅看得见,而且摸得着;楼下既不冷又不热,而且吊脚楼底座是实心的一整块,所以热能的作用也可排除……
——这座雄伟的吊脚楼和那几颗高大的马桑树,就这样古里古怪的悬在半空中,就像一些巨大的孔明灯,而且是静止不动的孔明灯!
这里得详细说说土家族的吊脚楼。
土家吊脚楼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以前。这一时期,封建王朝对土家地区基本谈不上管束,土家先民还处于半原始时期。生产靠刀耕火种,生活是衣不避体、食不果腹,相当一部分还处于原始狩猎状态。其“住房”是由树枝树叶搭建的“三稳棚”,又名“窝屎棚”,遮风避雨功能很差,如遭遇豺狼虎豹的袭击,只能坐以待毙。当时,他们与自然抗争的能力还很差,尤以野兽蛇蝎对他们构成的威胁最大。为了摆脱它们的威胁,土家先民便在深山老林中用树的枝叶和藤条在大树腰上扎结为屋,上可以利用树叶遮风避雨,下可以脱离地面,以躲避野兽侵袭。由于这种“房屋”悬在半空中,下面没有任何支撑,故名——吊脚楼。
唐宋以后到清末,封建王朝实行羁縻州郡制和土司制度,土家上层人士有机会与汉族人士接触,吸收了部分汉文化,其居住有所改善。尤其是历代土司每年要向朝廷进贡,亲眼目睹了宫廷建筑艺术,加上当时制陶业的不断发展,生产少量的土砖土瓦已不算难事,遂在土司衙门实施改造,有钱人家也相继仿效。于是,便有了斗拱飞檐,鳌翅雕花等房屋建筑。但是,由于山区地势和低温潮湿的特定环境,杆栏式吊脚楼的结构并没有改变。其间,大多数土家下层百姓也从树上搬到了地下,用油竹或树枝当木板,茅草当瓦片,形成了“千根柱头落地”的茅屋建筑风格。
土家吊脚楼应该隶属“干栏式”或“半干栏式”建筑,它的来历与土家先民恶劣的生存环境有关。土家居住多为高山或二高山,地势凸凹不平,要想平整屋基,在过去的条件下,其工程之浩大是不可想象的。普通老百姓所居住的地方更是糟糕至极,由于当时是土地私有制社会,好田好地都归土司或有钱人家占有,一般百姓只能在高山上栖身。有首歌谣曰:“人坐湾湾,鬼坐凼凼,背时人坐在挺梁梁上”。当时的“背时人”就是土家平民。加之这里海拔较高,常年气温较低,空气湿润。因此,修房造屋只能依地势而定,屋后靠山,前低后高,所以厢房多成吊脚楼。楼外有阳台,以木制成各式各样的雕花栏杆。即使居地平坦,也多采用半杆栏式建筑,这种建筑具有防潮、通风、防蛇虫等优点。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