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阴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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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前一看,只见那石碑正面刻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大字,“封人乃天,生人勿近,离人为上,阎君不再,苍生苦矣,天机封二生阳年立!”
“七叔,这乱七八糟的写的啥?”白灵柳眉微蹙,不解的问道。
七叔没有说话,蹲下身,手指慢慢的在那些字眼上来回的摩挲,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通红,隐有泪光闪烁。
“七叔,你没事吧。”我指了指他嘴角快要燃烧殆尽的烟蒂,提醒他。
七叔吐掉烫嘴的烟头,站起身来,神情看起来很是忧伤。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恐怕这次要让你老人家失望了,不过天道昭昭,自有其道,总无绝人之路。”
这几句话写的没头没脑的,我只看懂了大概,这碑是一个叫封二的人所立,生人勿近,离人为上,意思是让我们赶紧滚蛋,其他的就一头雾水了。
七叔你不会中邪了吧,我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小心地问道,不就是一块碑嘛,至于这么伤感吗?
“没事,只是遇到了熟人。”说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抓着我的肩膀,大笑,“臭小子,走,这回咱们还真来对了地方。”
说着,提起背包,往村里大步走去。
怪了,这封二明明让人远离这村子,七叔怎么反而说来对了地方呢?
“七叔,你还没告诉我啥是阎君,啥是纯阳呢。”白灵紧追了上去,拉着七叔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七叔摇头不语,落寞的走在村道上。
“白丫头,这个我知道一点,我讲给你听吧。”方有德笑嘻嘻道。
“你又不是奇门中人,知道才怪。”白灵不屑的扬了扬嘴角。
我也是好奇的紧,让方有德有屁快放。
方有德见我们都有兴趣,登时来了兴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我也是从修桥的那个师公嘴里听来的,阎君是一个称呼,乃是玄门领袖,也就是你们这些抓鬼驱邪的头头,能跟阴司秦广王殿下称兄道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啊!这么厉害,你不会骗我吧,人还能跟阎王老爷称兄道弟,那还不得成神仙,白灵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信。
他说的没错,我也听老爷子提到过阎君,赵黑子突然开口说。
这还得从三国乱世说起,昔日魏王曹操死后,于阴冢号令三十万阴兵欲反阴司。你想那魏王活着时候为雄才伟略的枭雄,死后又怎甘屈居阴司亡魂。
再者他手下张辽、徐晃等万夫莫当的雄兵强将都对他忠心耿耿,到了阴司做了鬼也是无令不从,魏王兵锋所指,一路直杀到枉死城。
阴司告急,秦广王遂亲赴阳间,请天机子诸葛武侯献计。武侯非常人也,乃是五世纯阳之身,又习文王先天八卦,有经天纬地之才。遂于封神台,封已故虎将为神,设神台,领阴兵。又让蜀主刘禅令五虎神将引阴兵急援阴司。
那打赢了吗?我干咽了一口唾沫,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赵黑子点了点头,赢了,最终大败魏军,于昆仑封印魏王,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五虎神将,马超、黄忠、张飞皆战死,魂飞九天,赵云流散黄泉,神魂不知。
而关公则因为历代道教祭拜、宋主再封,为阳间烟火所续,得以残存,但也是神魂大损,大不如前。至于普通阴兵鬼卒,更是死伤无数。
秦广王收复阴司后,封武侯为阎君,结为兄弟。但此战损耗了大蜀的国运,武侯因控天机之能,本身也是魂魄受损,最终于五丈原夭折,蜀国也为司马氏所亡。
赵黑子说到这,不禁嗟叹,这也是为什么咱们今天走阴的人,所看的地图还是东汉末年所制,也就是咱们习惯说的三国地图了。
我也是心中感慨,魏王反阴之事,虽为传说,但想那诸葛武侯,精通奇门之术,若非顾虑阴阳,伤魂损魄,怎么着也能长命百岁吧。
“那为什么现在没阎君了呢?你看南茅北马都斗成啥样了。远的不说,秦、蔡两家就是死对头,真要有阎君,能是这般光景。”白灵出身世家,深有体会。
赵黑子摇了摇头,不知道,最后一代玄门阎君是刘伯温,此后再无记载,说到底,这些都是传说罢了。
第十二章七伤路
七叔,黑子说的是真的吗?白灵问七叔。
“你们都吃饱了撑的,尽扯蛋,黑子你再几把嘴臭,老子可要扇人了。”七叔剑眉一扬瞪着赵黑子,吓的赵黑子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白灵吐了吐舌头,眼巴巴的看向我,我耸了耸肩,表示一无所知,换来的却是这丫头的一通白眼。
不知不觉,赵黑子的故事讲完,我们已经在封人村中了。
封人村内,雾气弥漫,村道两侧遮天蔽日的槐树环拱而侍,目之所及,幽冥莫测,难穷尽头。
七叔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拍打着小路旁的槐树,冲我和白灵笑问:“你们俩给老子说说,这啥情况。”
我还没开口,白灵抢先掰着手指有板有眼说,前不栽槐后不栽桑,村口乃是村生气的门户,槐桑聚五鬼,于村里的风水大不利。
“你呢?”七叔又看向我。
我挠了挠头,我觉得这就是条鬼路,阴槐蔽日,这里阴气又这么重,肯定不是给人走的。
七叔笑着点了点头,你俩说的没错,这就叫双阴开道,阴鬼横出,这是条通往阴间的路。封人村确实有些门道,大家都把招子点亮了,切莫大意,黑子,开阴眼。
赵黑子点了点头,从包中摸出两张符纸,递给七叔一张,两人贴在印堂,默念咒语,开了天眼。
我和白灵一看,有些急了,七叔,我俩呢?
七叔嗯哼了一声,猛地伸出五指,嗤的一声插进了槐树中,待抽回手的时候,手上殷红一片,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好家伙,树也能流血,真成精了,这得吃了多少横死之人。”
七叔微微一笑,转过头见我和白灵眼巴巴的看着他,双目一沉,没好气道:“你们两命好,用不着开眼,走吧。”
我和白灵对视了一眼,啥意思,难道我们天生能看到鬼?
七叔没搭理我们,继续在前边领路。
也不知道在这昏暗的小道上走了多久,我浑身冰冷不说,脑子也是晕乎乎的,有种像发飘的错觉。
这什么鬼村子,走了这么久,连户人家都看不着,不会人真死绝了吧,肚子都快饿瘪了,我好想吃肥肠粉哦。白灵跟在我身后碎叨。
她这一说,我肚子也咕噜的叫了起来,嘴里直咽口水,赶紧说,“大总管,肥肠粉就别想了,赶紧把干粮拿出来吧。”
白灵打开背包,我一看,原本满满的一背包干粮,就剩下几盒中南海香烟了。
香烟也不能顶饿啊,咋回事?丫头,我问。
白灵尴尬的摆了摆裙角,有些难为情的冲我笑说,“伤哥哥,我,我都给发了。”
“坑啊!”
我突然想起来,一路上过了那么几个小村子,这丫头一激动把罐头、压缩饼干都发给了留守的老人、孩子了,再加她的小嘴就没停过,这会儿还有余粮才怪了。
这下麻烦了,怕咱们还没走出封人村,就得活活饿死了,我也拿她没辙,谁让这个火头军还是我选的呢,只怪我识人不明啊。
七叔一听东西没了,一把从白灵的手里夺过背包,往里一瞅,见香烟还在,释怀的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还好,还好,老子的心头宝还在。”
“秦天机,咱们是不是迷路了。”走在最后的方有德凑上来,小声的问七叔。
这么一闹腾,我脑子清醒了许多,方有德这么一说,我顿时发现确实不太对劲。
从我们进林子以来,这里的光线始终冥冥灭灭,按理来说,走了这么久,天早黑了。掀开黑袍一看手表,妈蛋,居然停摆了,指针停在五点十分,那是我们刚进村的时间。
我回头一看,我去,封人村的碑石就在身后不远,难道说,从我们进来,就始终没动过,而是在原地踏入?
我还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吓的魂飞魄散,再看看赵黑子摆弄着手中的罗盘,也是满脸的骇然。
我凑上去一看,罗盘指针像是风扇叶子般,转的呼啦啦的响,这可不仅仅是鬼打墙这么简单了。
七叔停住了脚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路肯定没错,阴路本就多鬼迷眼瘴之术。无伤别回头看,黑子,把香、镖旗拿出来,我要请土地公。”
七叔点了九炷香,两手相扣而握,脚踏天罡步,快速的游走,“天机辨位,有司厚土,地公游神,速速听我令,急急如律令。”
说着,手腕一抖,九炷香像长了眼一般,稳稳的围成了一个小圈,七叔一扬镖旗,立在了圆圈中间,凝神而待。
骤然平地阴风忽起,这股来的好不邪门,席卷而过,镖旗应声而倒,线香也尽数熄灭。
很明显,七叔请土地公失败了。
我呸!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一个土地公都敢给老子使脸子了,七叔眉头一锁,啐了唾沫,很是不爽。
“七叔,人家土地公不给你面子,还是我来吧。”白灵积极的从腰间粉红的小坤包里,摸出一张方形的黄纸,满脸自信说。
七叔一拍额头,“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呢,找路可是你们白家人的长项。”
“那当然,伤哥哥,给我拿着灯笼。”白灵把手中的七彩灯笼点亮递给我,又用黄纸折了一只细小的千纸鹤托于掌心,闭着眼睛轻声念咒,千纸鹤顿时金光闪动,在她掌心扑腾着翅膀,翩翩起舞。
“小鹤,小鹤乖乖,一定要带我找到出路,等我回去了,我去臭胡子爷爷那给你拿灵芝草。”
纸鹤金光洒在白灵的小脸上,温润、可爱,让我心中一阵心暖,这丫头虽然有点神经条,但还是挺讨人欢喜的。
纸鹤通灵,往前飞去,白灵一扬头冲我们娇笑说,“还是我的小鹤管用吧。”
说着,跳上我的背,“无伤哥哥,别愣着,咱们赶紧追啊。”
可怜我这个粗人,本来就饿的饥肠辘辘,两腿发抖,还得背着这丫头。不过此刻也只能依着她了,我撒腿打着灯笼,赶紧往纸鹤追去。
也是奇了,灯笼一照,阴路上顿时敞亮了,原本的阴路一分为七,蜿蜿蜒蜒藏于槐树林中。
原来是七门锁魄阵,赵黑子嘟哝了一句。
白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小气鬼,啥是七门锁魄阵啊。”
赵黑子看向七叔,不再多言,七叔笑了笑解释道:“七门锁魄阵,又叫七伤阵。人有三魂七魄,魂主神,魄为精。这七条道分别代表着人的七魄,但凡走错,人就会陷入此阵,直至魄分离出体,飘散于九天之外。”
我说怎么感觉轻飘飘的,浑身发凉,浑噩不知,原来是七魄已经受损。
“啊!那咱们岂不是死定了?刚好七条,走哪条都是死啊。”白灵惊恐说。
七叔欣然大笑,丫头你就别担心了,七伤阵乃是名门宗派阵法,上天有好生之德,必有生路,且走就是。
跟着纸鹤在其中一条小道上,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精疲力尽之际,白灵欣喜指着前面兴奋的大喊,“咦!快看,快看,前面有人家呢。”
“这村人都死绝了,哪来的人。”七叔没好气道,待他目光顺着白灵所指,不禁皱眉惊叹,“有趣,还真有人啊,有种,生意都做到这鬼地方来了。走,大侄子,咱们去看看。”
果然,前面槐林中,隐约有星星点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总算是有了希望。
纸鹤绕过一处槐树林,眼前光线陡然变的昏黑了许多,阴风习习,雾气缭绕,让人虚实莫辨。
七彩幽冥灯虽然有驱阴之妙,奈何这地方阴雾浓厚,绵绵不尽,我们脚下已经是寸步难行。
第十三章人肉汤底
纸鹤绕过一处槐树林,眼前光线陡然变的昏黑了许多,阴风习习,雾气缭绕,封人村虚虚幻幻。七彩幽冥灯虽然有驱阴之妙,奈何这地方阴雾浓厚,绵绵不尽,我们脚下已经是寸步难行。
“幽幽黄泉客,封人有酒香,三百里留香,客醉在他乡……”
隐约之间,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唱歌,歌声虽然不高,但听起来有种异样的苍凉。
“七叔……”
我还没开口,七叔抬手笑说,“我知道了,前面应该有解馋的地方,不过,阴路人鬼夹杂,其心难辨,你们攒子亮点。”
走到近处,这才发现光线来自一个破旧的小棚子挂着的马灯,马灯在阴风中摇晃,烛火影憧,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之声。
棚子里,一口落地大灶台正盖着两个锅盖,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绽放着墨绿色的火焰,旺的很,锅里冒出阵阵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一个驼着背的老头正在用抹布擦拭着桌子,嘴里唱着悠长的小调,很是怡然自诺。
“哇,好香耶,没想到这鬼地方还能有吃东西的地方,太好啦,馋死姑奶奶了。”白灵一揪我的耳朵,嚷着要下来。
我舒了口气,“终于解脱了,丫头,你该减肥了。”
白灵回头朝我扮了个鬼脸,“偏不,偏不,我就要吃的胖胖的。”
说着,他拉着我的手就要走进棚里,我一把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镖队里经验最老道莫过于七叔,他没发话,我们还是不动的好。
“哟,瞅这身撒托,托线孙还是要钱的?”驼子毛巾往肩上一搭,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慢慢的转过身来。
当我看到驼子的脸时,脸色大变。
方有德长相够阴森吓人的,可是跟面前这驼子比起来,简直可以算是“美男子”了。
只见那驼子发枯黄如草,头尖额突,下巴拉的老长,鼻子有孔无梁,嘴巴有齿无唇,满嘴交错的大黄烟牙让人想突。最可怕的是,他的双目眼白几乎占据整个眼眶,若不是在马灯照耀下,瞳孔里隐约有芝麻大小的光点,我都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瞳孔。
这样的人,说他凶恶如鬼,最是恰当不过了。
秦小哥,他!他!方有德猛地抓紧我的衣服,吓的浑身发颤,嘴唇打着哆嗦,话都说不圆了。
我不耐烦的拍掉他的手,方有德见我不太想鸟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不过我看的出来,他确实很害怕,这人胆子小的很,是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其实在阴路上开店的,比如说我父亲等老一辈镖师常住的镖店,店主未必就一定是人,也有做生意的鬼,谁做生意都不重要,吃阴间饭的人本来就是跟鬼打交道比人多,这老头就算是个鬼,也无可厚非。
但很明显的是,能在这条禁忌之路上开店的,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老人家招子亮,要钱没那本事,咱家托线孙。”七叔脱下帽子,淡然说。
“托线孙,吃粗粮的才有本事呢,瞧你们捏子没攒的,快进来吧。”驼子说。
七叔跟驼子说的是黑话,七叔表明了身份,毕竟敢走这条道的不是走镖的,就是有本事游离阴阳的杀手、僧道,也就是驼子口中的要钱的,托线孙就是保镖的。
“店家,能在封人村开店不容易啊。”七叔感叹了一声,走进棚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来,点了根烟,跟老头唠嗑。
驼子说,嗨,小老儿没啥本事,也就会做点面条汤了。我这小店开了十五年了,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但最近这几年生意已经惨淡了很多了,尤其是像你们这些走镖的,少啦。
或许是因为有齿无唇,他说话就像是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阴阴的,很是森冷。
还没请问您老高姓大名,七叔说。
驼子摆了摆手,抓了一大把面条,哪有什么高姓,我叫胡鹏飞,也就挣点纸钱,死了也好在阴间有口饭吃。
说到这,他问七叔,吃荤的,还是吃素的?
伤哥哥,我总觉得这老头怪怪的,你说他到底是人是鬼啊?白灵小声的问我。
当然是人了,他身上虽然阴气重,但三魂七魄尚在,我说。人有人气,鬼有鬼气,分辨人、鬼、神,这是吃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