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逃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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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尖叫从地头上传来,是兰子。紧接着又是一阵哭叫:“救命呀!大凤要杀人啦!”
桔子吓了一跳,可又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她正在愣着,只见傻丢儿他妈从垅沟里一个高儿窜了起来,就往地头上跑去,于是她也傻乎乎地跟了上去。
兰子的头发乱七八糟成了一团麻,衣襟已经被撕开了,她白白的脖子和胸脯上剌眼地闪着几道子血光。
再看大凤,眼睛像兔子一样血红,呼呼地大声牛喘着,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她的十个指头还张牙舞爪地张开着,像鹰爪那样,随时会向目标发起进攻。
“你疯了,大凤!你怎么总对人下死手?”傻丢儿他妈上去查看了一下兰子的伤,刚要回头教训大凤几句。
突然,大凤冷不防从后面扑了上去,像一只凶猛的小豹子,狠狠抓住了她的头发,一下子把傻丢儿妈薅倒在地垅沟里,摔得“扑嗵”一声响。
桔子被吓呆了,她眼巴巴看着傻丢儿妈和大凤在大烟地里滚成了一团,压得烟棵子哗哗作响,不知所措。
她看着傻丢儿他妈终于从下面翻过身来,死死掐住了大凤的脖子,直到大凤翻了白眼,张开的嘴里冒出沫子,这才意识到要出人命……
“松手哇!快松手,要出人命啦!”桔子失声大叫,可傻丢儿他妈还是骑在大凤身上不下来,她从牙缝儿里挤出的话听上去也跟疯子差不多:“她总以为她是老八的心肝宝贝儿,看着这些人不顺眼,老想把这些人都弄死了才痛快!我今天非掐死她不可,看她还神气什么!”
桔子站在一旁,双手扎撒着,不知从何下手。
这几个可怜的女人,竟然为了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八而争风吃醋!这是桔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的。
她的心里乱透了:老八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原本善良的女人都变成了魔鬼的呢?
“都给我干活儿去!”不知什么时候,老八已经站在了几个女人的身后。他一声威严的断喝,救了大凤。
傻丢儿他妈的手松开了,慢慢爬起身来,像霜打的叶子一样缩到桔子身后去了。
大凤在地上挣扎着,她清醒过来一见到老八,眼睛里立刻溢满了水汪汪的液体,可老八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身走回窝棚去了。
大凤还坐在地上,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翻着大半个白眼球儿,望着老八的背影儿发着呆。
傻丢儿他妈忙着把撕扯开了的衣扣一一扣好,兰子站在一边儿,战战兢兢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
桔子自己先走回到大烟田里,接着干她没完成的活计去了。几个女人也都慢吞吞地回到各自的烟垅上,接着上肥料。
第13章森林里的秘密(2)
桔子赶紧干完自己的活儿,就上去帮傻丢儿他妈。两个人并肩干了一垅又一垅,谁也没说话。
“在村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咋一到了山里就翻脸不认人了呢?”桔子叹了一声,“直没想到这山沟里这么可怕……”
“……”
“我奶奶现在咋样儿了呢?我走的时候她正发高烧呢,本来想一找到老八,就回去给她看病……”
傻丢儿他妈突然抽起鼻子来:“我家傻丢儿,不知道长高了没有,那孩子夜里睡觉不老实,三天两头就掉到地下去……”
“你走时候没跟家里说一声么?”桔子问。
“那天我一个人上山采蘑菇,走得远了点儿,三转两转就转到一个山口上了。刚要往回走,遇上了老八。他把我弄到草窠子里祸害了,后来就叫我跟他进山种烟。说是不听他的,他就回村子里张扬我的丑事……”
“种完了烟呢?怎么办?”
“他说是到了秋天我赎了罪过,就放我回家。……现在我是明白了,老八种大烟的事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就是不灭了我的口,也不可能叫我回半坡村了。”
“那你以后咋办呢?”
“我只求老八给我留条生路,哪怕在山里过一辈子,年年夏天给他种烟……我也愿意。”
“这大山沟哪是人呆的地方,好人都得呆傻喽……”桔子出神儿地喃喃道。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一个女人家,还能咋样儿呢?”
“等我想个好办法儿,咱们一块儿回半坡村去!”
“天哪,你小声点儿,这要是叫别人听着,告诉了老八……”傻丢儿他妈吓得东张西望了一下,就赶紧低头干活儿,不再理睬桔子了。
桔子一边儿施肥料,一边儿往老八的窝棚那儿张望,她猜想小多这会儿大概是遂了心愿了。只要扎进了老八的怀抱,恐怕她就再也不肯回半坡村了。
想不到这么小的一个臭丫头,竟然被老八那老东西的装神弄鬼给迷糊成这样儿!连桔子这样的媳妇都受不了老八那套丧失人性的把戏的折磨,小多一个姑娘家,怎么熬得下去呀?
也许,老八只是对桔子一个人这么歹毒?也许自己在半坡村时把老八彻底得罪了,现在老八是在向她索债?
想到这儿,桔子觉得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逃!
桔子和小多走后,村里就接二连三地出怪事儿:自从见到那只装着“血菜”的柳条筐之后,二柱子他爹进山去找儿子,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接着,桔子家的大黑狗又叼回来一只人胳膊。多年来麻木不仁的半坡村人,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剌激,这些天来人心惶惶。
小多她爹昨晚已经去找过桔子她爹,商量着进山去找两家孩子的事。可是桔子她爹因为死了娘,伤心过度,也已经病倒了。现在,他只好趴在炕上等着桔子找了老八回来。
小多她妈这几天神情恍惚惚地老往桔子家里跑,她每回一进院门就是那句话:“桔子她妈,我昨晚又做噩梦,说小多回来了,她就站在窗户外头,怎么叫她也不进屋。你说这是咋的啦?那孩子是不是出了啥事儿啦?”说着女人就抹起眼泪来。
“你咋老做那一样的梦呢?是不是你自个儿胡思乱想的呀?”桔子妈觉得小多她妈有点儿妖里妖气,做梦还有这么做的么?天天一模一样?不可能。
“可不是?就是老做一个梦。就好像那孩子托梦给我似的。”
“瞎扯。”桔子妈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止不住莫名其妙地跳了几下子。她在想,桔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真是怪事。听说野人又出来了,不会是那东西把两个姑娘拐走了吧?桔子妈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十点多了,太阳才绕过村子东头的山峰,慢慢悠悠地爬到树梢儿上来。桔子妈坐在院子里,一边翻晒着蘑菇,一边抬头往后山上张望。她的脸色苍白,眼圈儿发黑,远远看去,两只眼睛就像两个黑黑的窟窿……
给老太太送葬那天晚上,大黑狗叼回来的那只人胳膊,一直在她眼前晃动,她觉得那是个不祥的预兆,告诉她桔子进山凶多吉少。
虽然后来仔细辨认,发现那胳膊是个男人的,可是既然一个大男人都叫野兽给吃了,两个姑娘家在这座住了几辈子都没摸透它的脾气的大山里走动,那里头的凶险就更别提了。
从前老太太在的时候,桔子是她奶奶的心肝宝贝,她这个当妈的没怎么操过心。可是这回儿老太太入了土,她才猛然觉得其实自己对桔子一直是牵肠挂肚的,只是从前没有机会表露出来。
桔子这孩子从小要强,性格跟她是一模一样的。到了七八岁,就开始替大人分担家里的大事小情了。自从嫁到大龙的小破屋去,就守着活寡等那个出去“打食儿”的男人挣钱回来。
可是那大龙是个从小没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做事一点儿准谱都没有。这一走,就是一年,信没有一封,人也不见个影儿。
桔子这孩子的命,苦哇!
上个月村子里的那阵风儿,对桔子来讲,可是个不小的“坎儿”!那孩子几天就瘦得只剩下两只大眼睛了。
她总觉得,桔子这回进山,不完全是为了她奶奶,其实她是跟大龙赌气呢!她平时那么烦那个光棍儿老八,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这会儿突然要进山去找他,除了为她奶奶,不是赌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这赌气的事儿,能有什么好事儿?那孩子脑子一热,说不定就不顾死活了。万一不小心闯到那个该死的迷魂谷去,那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这个家,老的死了,小的又不中用,五十多岁的男人也快要干不动活儿了。如果再没了桔子,她真不知道将来自己老了、动弹不得的时候,可怎么办?
还有桔子给她的那个信封,里面那些个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人穷了一辈子,突然见到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钱,真是叫人心惊肉跳啊!要是这钱不干净,兴许还要惹出什么是非来!那天晚上程大胯就来者不善。
女人觉得这种种叫人担惊受怕的事情,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最叫她一想起来就揪心的是,狗蛋儿自那天拣了只血淋淋的野菜筐,就一天到晚老往村北头儿那座林子里跑。
好像那个带血的柳条筐勾了他的魂儿。
桔子妈手上懒洋洋地摆弄着那些黑乎乎的干蘑菇,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村子北面那座山嘴儿。
山里面那个神秘的所在,这些年已经吞了不少人了,就好像里头有吃人的妖怪似的。
桔子妈下意识地住了手,她半张着嘴,呆呆地望定那座远看黑鸦鸦的老林子,被自己的一个想法弄得出了神儿……
“水,水……”屋子里炕上的病人呻吟了半天,桔子妈才猛然惊醒过来,她连忙扔下手里的活儿往里跑,满满一箩筐蘑菇一下子被她的衣襟刮到了地上,撒得到处都是。
吃中午饭的时间早过了,桔子妈还坐在炕头上守着病了的男人发呆。这可怎么好?桔子她奶奶刚死,她爹又病了,灾难好像一只记仇的猫头鹰那样,怎么死盯着她这个风雨飘摇的破家不放?
这会儿狗蛋儿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那孩子最近连回家吃饭都不及时了,好像真的丢了魂儿。她想到这儿,有点儿不放心,站起身来,走出院子,想到村头喊喊狗蛋儿。
半坡村所在的这条山沟,四周都是山,只要站在村头一喊,声音就可以传遍几座山头。自己小时候就是天天听着爹妈的喊声,从林子里跑回家来吃饭、睡觉的。
桔子她妈刚走到村头,突然觉得村里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家家的院门和房门都大敞四开,可是院子里和房子里却一个人影儿都见不着,那黑乎乎的房门里空洞洞的,就好像遭了劫一样。
她的心突然没来由地猛跳了一阵,心想,人呢?咋不见一个人呢?
桔子妈的脚步迟疑着,不敢再往前走。
她拼命调动自己那一时有点儿迟钝了的思想,怎么也弄不明白眼前的情景到底是咋回事。
她站在村当中的小路上,看了看天,太阳当空;又看了看地,鸡鸭鹅和圈里的猪还都在;再看看,噢,只是整个村子里连一条狗都没有了。
大黑呢?是跟了狗蛋儿去了么?别人家的狗肯定也是跟着主人去了。对呀!
桔子妈这才想起来往四周的山上张望了一下。
这一下不要紧,她的心又止不住“嗵嗵”狂跳起来:哎呀妈呀,那北山嘴儿上怎么黑压压的都是人,他们都跑到那个鬼地方去干啥?
在桔子妈的记忆中,村里只有几个采参老人和少数不安分的年轻人才敢跑到那地方去。
一定是出大事了!
第14章招魂(1)
吃午饭的时候,小多还是没有出现。
女人们洗了手又洗脸,洗了脸还觉得身上臭,有的人又开始拼命洗脚。
可惜山上只有打水的泉眼,没有小溪,要是有溪水,女人们非跳进去洗个痛快不可!
午饭伴着满山臭哄哄的粪味儿,谁也没吃好。
桔子屏住呼吸,往嘴里拨拉几口饭,就跑到窝棚里去了。
这一天老八不在林子里。大凤说他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出去一回,回来的时候带一些油盐酱醋、咸鱼酱肉什么的。每回还得运回来一麻袋粮食。
“老八那家伙真能干。也不知道他怎么把那一大麻袋粮食背回来的!”大凤很是钦佩地感慨道。
“他有那把力气?我看是别人帮他送进来的。”兰子在一旁接道,“你忘了?咱们进来的时候就是帮他背着东西来的。”
“得了吧,进了迷魂谷的人,除了老八,谁也别想出去!”大凤不以为然。
桔子不由又胡思乱想起来,既然进来的人都出不去,那么帮老八运粮食的那些人呢?怎么没见过一个?难道那个粪坑……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她觉得,老八的可怕之处远远不止性虐狂这一条。
“桔子!小多根本没在老八那儿,我刚才去找哑吧,窝棚里一个人都没有。”兰子突然闯进来,惊慌失措地说。
原来,小多早就从老八的窝棚出来了,只是出来后就没了踪影。
几个女人连忙跑出去,在林子里四散了到处喊小多。
等到桔子她们满身大汗、蓬头垢面地找到她的时候,小多已经被狼啃得只剩下半截胸骨和一只没了鼻子的脑袋。
那只昨晚吼了大半夜的老狼,终于在天亮前品尝到了它梦寐以求的美味。
小多的内脏都被掏空,胳膊大腿也都不见了,奇怪的是却没有流多少血。这说明,那条老狼至少还带着它的四五个或七八个小狼崽子,也许是同伙儿,它们不仅在小多身上痛痛快快地美餐了一顿,还把吃剩下的搬运回去。
小多的眼睛是瞪着的,里面满是惊恐,嘴也张着,似喊未喊的样子。
桔子受了巨大的剌激,当场昏死在小多的尸骨旁边。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哑吧女人正用一根野藤子拴住小多的脖子,把她拖到小山包后面的林子里去。
几个女人搀着桔子往回走,傻丢儿他妈突然松开手,对兰子说,“你们先回去,我得看看哑吧把小多扔到哪儿去了,得给她盖上点儿,要不到了夜里又得叫狼给啃一回!”说着就回头去追哑吧女人了。
黑黑的皮肤,黑黑的头发,走起路来像个假小子的小多,就这么消失了。
桔子想起那天两个人一路上往迷魂谷走来的时候,小多喋喋不休地说了一路,可她却没听进去一句。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小多不公正,这丫头一点儿不坏,只是不那么聪明就是了。
可既然小多那么把王八蛋的老八当回事,又为什么刚去了一次老八的窝棚就死了呢?是她自己赌气跑到林子里去活活喂了狼,还是被老八这个魔鬼给害了?
桔子百思不得其解,对小多突然死去的事实没法接受。
她哭了又哭:“小多呀,我还想跟你一块儿回家呢!你先死了,我可怎么办哪?”
“算了吧,桔子姐。小多这丫头,一看就是缺心眼儿,她以为老八还是在半坡村时候那个老八呀?得了,他早变了!从一进山那天我就发现老八变了,现在他只想着怎么种好大烟,多卖钱,咱们都是他的长工!”兰子也陪着桔子抽鼻子,她趁着大凤出去,赶紧对桔子劝了几句。
难道小多居然对老八那么痴迷么?她真的是对老八绝望而死?桔子不相信。
她觉得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很可能是老八下手太重,害死了小多,然后就掩人耳目地把她拖出去喂了狼。如果小多是活活被狼咬死的,她们怎么没听到她在林子里的叫声呢?
不管怎么说,小多的死让桔子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出路只有一个字:逃。
桔子三把两把抹干净了眼睛鼻子,到灶前去打水洗脸。
看看大凤她们正在洗衣服,她就悄悄地往窝棚后面的林子里溜达,想摸摸附近的地形,熟悉一下环境。
她刚走出一百米左右,就远远看到了从林子里回来的傻丢儿妈。
傻丢儿他妈的脸色苍白,头发蓬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磕磕绊绊、一步一摇晃地迎面走来。桔子想在树后躲起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