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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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大老爷,也就是秀才身份的何家大公子他爹,早逝。
何家二老爷何洵,也就是武德年间的举人,自从当年进京赶考无果之后,便常年不着家,基本上除了在外头拜访友人之外,就是在某个书院潜修学问。
何家三老爷何坤,掌管何家大小事务,无论是店铺生意还是良田山林,都是他一手操持。
何家之所以能成为是书香门第,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功不可没。
但是要说到何家能够成为陇西首富,真是托了这位三老爷何坤的鸿福,做生意那绝对是一顶一的棒。
秦威也是通过自己的结拜兄弟,水盗头领郑三江的关系,才和何坤搭上关系的。
在何坤面前,秦威这个捕头根本威风不起啦,就连县衙二把手县丞大人吴奎都与何坤有着莫大的交情,他秦威一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头在何坤面前算个屁啊。
没招儿,心中纵是有怨气,他也得忍着。
这时,何府管家何四走了进来,对着秦威不咸不淡地说道:“秦捕头,我家三老爷回府了,请你书房一叙。”
说完,转身即走,前头带路。
言语和表情中没有一丝的尊敬,愣是秦威也没有脾气,宰相门人七品官,陇西首富何府的管家在他秦威面前,自然有倨傲的本钱。
秦威心里装着事,也没空理会这个,紧跟着脚步随着管家何四前往书房。
穿过何府占地几亩的花园,秦威心急如焚没有心思观赏假山河池和富丽堂皇的各式建筑,径直来到了书房。
进来书房中以后,管家何四悄声退了出去,将严严实实地带了出去。
秦威一见着书桌后端坐着的三老爷何坤,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信手捏着一封书信把玩着。
靠,秦威心道,老子急的火上房,你倒是悠哉悠哉的。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讲,而是急匆匆跑上前,低声喊道:“我的三老爷啊,要出大事了,皂班……”
“且慢!”
何坤陡然一扫刚才那副闲云野鹤般的神情,慵懒的双眼蹦出一丝精光,沉声打断了秦威的说话。
然后将手中那封信扔在书桌上,对着秦威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威,将目光转移到书桌上的那封刚拆开不久的信函,说道:“这是你的结义兄长郑三江托人暗中送来的信件,你也看上一看吧。”
秦威一听郑三江的名字,心道,兄长的信函?
秦威一向敬重自己这位结义兄长,不敢有一丝马虎,将书信拿起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第48章县尉大人要见你
“杀!!!”
整张雪白信笺上仅仅写了一个字,那便是一个“杀”字。
字体虽然歪扭,但却透着无尽的杀意,秦威一看字迹就知道这绝对是出于自己结义兄长郑三江之手。
难道兄长的意思是率众杀进东流乡,将该死却未死的郑九再次灭口不成?
随后将目光看向何坤,似有询问。
很快,何坤这边就给出答复:“郑三江之意想必你已清楚,你认为可取否?”
秦威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如果能够让郑九这个唯一的证人永远闭口,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但是,如今皂班的那些臭虫们肯定早已做出了防备,如果再次杀进东流乡,到底能有几成把握?
一想到这儿,秦威犹豫了。
“呼~~”
见着秦威没有回话,何坤自顾轻叹一声,皱眉说道:“上次大泽屠村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三百条人命一日之间尽没啊,再造杀戮,委实不妥。”
嗯?
秦威一听何坤这话,很明显已经否决了兄长郑三江的建议。
那……
紧接着,何坤突然问道:“听说是皂班衙役发现的郑九,而且他们还大张旗鼓地守护在东流乡吴家四周,是也不是?”
秦威不置可否地点头称是。
何坤哦了一声之后,随即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对策。
约莫过了一会儿,何坤用手轻轻摩挲着书桌上的玉狮镇纸,再次发问道:“那在东流乡守护郑九一事,如今还是庞飞虎那个油盐不进的狗东西在负责?”
秦威一怔,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衙门里头谁不知道如今的皂班是郭业那个小畜生在拿主意,庞飞虎只不过空有班头之名而已。
抛开自己跟郭业的仇隙,这小子的确他妈的是块好料,可惜自己手下没有这么好用的伙计,庞飞虎这老狗倒是好运气。
随即,他将皂班现今的人事关系简单地跟何坤说了一通。
最后不忘在何坤面前抹黑郭业一把,道:“就是这个小畜生连连坏了我的事,小的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了。”
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突然凑近前来对何坤说道:“三老爷,要不让郑头领派几个手脚利索的兄弟结果了这小子?只要这小子一死,整个皂班形同虚设,废物一堆。”
“糊涂!”
何坤脸色霎时阴沉,呵斥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混账东西!”
言罢,嫌恶地挥挥手示意秦威出去。
秦威不明白三老爷的心情刚才还好好的,怎的说变就变呢?
见着三老爷下了逐客令,也不敢久呆,哈了一下腰后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何坤不屑地看看着秦威离去的背影,哼道:“蛮干与杀戮并非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哼,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随后冲着门口外喊道:“何四,你进来!”
之前就未离去一直在门口候着的管家何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听候着吩咐。
何坤冲他招手附在何四的耳边轻声说起了话来。
管家何四不滞点头嗯嗯呀呀称是。
……
……
县衙后院,县令顾惟庸平日里休憩的后堂。
顾惟庸倚靠在太师椅的扶手边似是假寐地闭着双眼,听着自己的幕僚师爷穆恭娓娓说着最近城中所传之事。
当穆师爷说到皂班搜寻到两案的关键证人郑九如今就栖身在东流乡吴家,一直昏迷不醒时,顾惟庸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钢针似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无限放大,恰似醒来。
但是醒来之后不出几秒钟,顾惟庸打了个哈欠,仿佛困意又来,继续闭眼假寐。
然后冲着穆师爷挥挥手,说道:“你办事……”
仅仅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言语了。
穆师爷从顾惟庸高中进士二甲十八名后,就一直跟随着他,陪伴左右。
转眼间,已经整整五年。
穆师爷人老鬼精,听着顾县令说出这三个字,便知道顾大人想说什么了。
虽然只说了“你办事”三个字,但是潜台词肯定便是“我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
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穆师爷身子微微一颤,抱拳对顾惟庸道:“明府大人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儿办的妥妥当当。”
说完也不拖沓,转身出后堂操办诸事而去。
明府,唐代对县令的别称。
县令别称明府,而主管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则别称少府。
呼~~
呼呼~~
穆师爷离去之后,后堂中的顾惟庸竟然打起了微微的酣声,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
……
福顺巷,县尉谷德昭府上。
谷德昭也已经听到了城中关于皂班搜寻到郑九的各式传闻,此时正和自己的长随跟班钱贵商议着正事儿。
谷德昭听完钱贵的介绍,有些意外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郭业的小衙役倒是颇有才干咯?”
“嘿嘿。”钱贵干笑两声,不忘对谷德昭奉承道,“那还不是县尉大人领导有方,不是?要知道,这小衙役还是县尉大人介绍进皂班做事的,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成就?”
钱贵这两句话拍得谷德昭很是受用,不由捋了捋下颚毡须,哈哈一笑。
然后连连追问道:“你说最近在城中赚得盆钵满盈的字花馆也是这小衙役一手操办的?”
钱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个无需隐瞒,顺便说道:“这小子满脑子的歪主意,嘿嘿,生财倒是有道,听说秦威那厮的大兴赌坊都险些被挤垮了。”
“哈哈。”谷德昭击掌而赞,“人才,人才啊,本官就喜欢会赚银子的人才。不错,不错。”
钱贵看着县尉大人的满心欢喜,知道县尉大人已经对郭业这小子开始有所关注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郭业啊,我不白拿你钱财,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是,钱贵钱长随一直都很有职业道德的。
心中思索了一番之后,谷德昭突然说道:“钱贵啊,其他事都押后再说,本官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将两案告破。既然皂班已经将郑九搜寻到,你就将那小衙役尽快带到本官府上来,我要详加细问一番最新的情况。”
钱贵颔首称是,然后道:“县尉大人请放心,小的明天一早就去东流乡,亲自将郭业带到您府上来。”
谷德昭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突然面现笑意,自言自语道:“生财有道?有点儿意思,是个人才,倒是要见上一见。”
如果钱贵在场的话,看到谷德昭这幅笑容,定能发现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丝丝贪婪。
……
……
翌日清晨,郭业早早醒来,前来接替熬了一宿的甘竹寿和阮老三。
正所谓做戏也有做全套,即便故布疑局,郭业还是吩咐众人进行两班倒值夜班,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秦威和何坤等人。
换完班之后,程二牛看了眼身边的郭业,憨声问道:“小哥啊,你说咱这么做有用吗?秦威那帮人真会上当?”
郭业瞥了一眼光早餐就吃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的程二牛,鄙夷道:“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你个吃货!”
“嗝~~”
程二牛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表示没有。
这吴家的伙食待遇真个儿不错,娘的,馒头管够,程二牛心里更是期盼,秦威等人晚点钻笼子,让他先在吴家好好吃上几天再说。
随即又偷摸看了眼郭业,心中赞道,要说啊,还是托了郭小哥的鸿福,不然哪里来得天天白面馒头吃。
约莫过了一会儿,福伯领了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进来后院。
郭业听着动静一瞅,这不是钱贵钱长随吗?
刚想上去打招呼,钱贵已经笑咪咪地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高声喊道:“郭小哥,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郭业正当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喜从何来,谁知钱贵又急忙喊道:“小哥唉,钱某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县尉大人面前说着好话。县尉大人听闻你们皂班已经找到郑九,决定在府中见你一面。”
虾米?
县尉大人要见我?
郭业有点傻眼了,关键是郑九老九叔还活着完全是他瞎掰的,县尉大人却当了真,这下毁了!
完犊子,这谎扯得有点大了!
程二牛看着郭小哥的脸色也是心有余戚,俺的小哥,这谎可怎么圆啊?
第49章县尉大人的态度
自己的直属上司县尉大人召唤,怎能不去,又怎敢不去?
郭业对程二牛等人交待一番,告诫他们不得放松警惕,以防秦威派人过来摸底。
而后,硬着头皮骑上自己的小毛驴随着钱贵赶回了陇西县城。
在路上,钱贵对郭业谆谆叮嘱,见了县尉大人该注意哪些事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等,令郭业受益良多。
两人路上紧赶快赶,没有过多耽搁,不到两个时辰便进了城东门。
进城之后,还没奔往福顺巷,郭业便让钱贵稍带片刻,然后快速前往朱户大街街尾的字花馆而去。
等他再次赶回来与钱贵碰面的时候,眼尖的钱长随发现郭小哥手里多了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布包,貌似挺有份量。
钱长随心眼贼多,一猜就知道布包里头装里什么,不由眼馋地看着小布包咽了口唾沫,心中赞道,这小子倒是机灵,自己随意一点拨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去见县尉大人。
不错,不错。
然后也不点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一边和郭业说着笑,一边领着对方直接奔往福顺巷。
进了福顺巷,走了约莫几十步,郭业便瞅见一栋门口立着两尊石貔貅的宅子,门匾高高悬起,上书“谷府”二字。
谷府,县尉谷德昭的府邸。
貔貅的寓意郭业怎么会不懂?
貔貅,上古瑞兽,能吞万物而不泄,也被人们喻为纳食四方之财。
郭业心道,看来咱们这位县尉大人对黄白钱财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啊,连门口都摆放着招财进宝的貔貅。
随即将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往上一提,幸亏字花馆里头有现银,能够让自己提现。
不然今天两手空空来谷县尉家中,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钱贵知会了谷府的门房一声后,便领着郭业径直朝着谷德昭的客厅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每逢午饭后总要午睡上一个时辰,也没敢叫醒他,索性和郭业两人在客厅坐着,边聊天边等着县尉大人午睡起来。
待得茶水都换了三四盏,谷德昭这才睡醒,姗姗来迟进了客厅。
郭业白等了一个多时辰,心里纵是不舒服,可也不敢面露不忿。
听到客厅门口有了响动,欣然抬头一看,一名年约四旬左右、虎背狼腰的男子穿着绿袍踏步进来。
男子面呈麦色,长得倒是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颚一撮毡须,神情板正貌似不苟言笑。
郭业无需猜测也知道这个人便是主管全县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大人——谷德昭。
一袭绿袍皮靴,甭说在谷府,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十根手指指头也数得出来。
果不其然,钱贵见着来人进来还未坐下,就站起躬身抱作揖道:“县尉大人,衙役郭业带到。”
谷德昭唔得一声,自顾走到客厅首座缓缓坐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堂下的郭业。
郭业立马站起抱拳道:“皂班下属郭业,见过县尉大人。”
谷德昭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钱贵整天自己耳边唠叨的小衙役,人长得倒是年轻俊俏,眉宇间透着股英气灵巧劲儿。
但是真如钱贵所说的,会办事,会生财么?
这个,谷德昭暂时还无法看出。
郭业趁着谷德昭沉思的这一会儿,小步上前将手中布包高高捧起,对着谷德昭说道:“前些日子,我等皂班下属在外头置办了一份产业,每月都有不少银子进账,这是属下等人孝敬县尉大人的。”
说完也不管谷德昭同意不同意,径直将布包摆放到了谷德昭右手随意便可碰触的茶几之上。
然后朗声道:“属下等别无他意,主要是因为县尉大人为了陇西治安劳心劳力,看着心疼,但属下等人资质愚钝,又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唯有孝敬点黄白俗物供大人花销了。”
这是郭业第一次给上司送银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第一次行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脸颊也有些燥热的垂了下去。
倒是钱贵听完郭业的说辞,不由开了眼界,心中大呼,行啊,臭小子,这给上司行贿让你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好像县尉大人不收你这银子都有点不近人情似的。
你牛逼,够不要脸!
不过县尉谷德昭却是心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莪郭业的眼神都趋向柔和。
因为他刚才无意中触碰了一下茶几上的布包,好家伙,都是马鞍状的成锭白银,看着布包这大小和份量,至少四百两以上。
阔绰,小小衙役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皂班一干人等的心意,因为自己是临时召唤郭业上门,这小子肯定也是临时携带银子过来的。
小小年纪,小小衙役,一出手就是四百两银子,会办事,的确是会办事啊。
谷德昭脸上不说,心里却委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继而说道:“这段时间本官的耳边都是你的名字,郭业,你最近的名头不小啊!”
郭业没想到谷德昭竟然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一下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