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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驿唐-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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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潜又道:“却不知老丈家族如何从江南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

杜老七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祖士稚(逖)击楫中流,言‘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老朽的先祖闻之深受感动,立刻动身投奔,后来祖士稚(逖)忧愤死于雍丘,先祖才回到江南辗转投到王右军门下为清客。后来先祖对北伐之事念念不忘,嘱咐后人一定要收复中原。后人在冉永曾(闵)起事之时北上投奔。后来冉永曾(闵)身死,吾祖流落北方,后辗转来到肃州落脚。”

李潜听了扼腕长叹道:“祖士稚、冉永曾豪杰也,只可惜生不逢时功亏一篑,着实让人徒生叹息!”李潜顿了顿,又道:“老丈,为何偌大一个家中却只有你与令孙?不知其他人可安在?”

杜老七听了眼圈一红,两行浊泪脱框而出。李潜见状连忙安慰道:“老丈莫要伤悲,是李某多言勾起了老丈的伤心事,实在是李某的罪过,还望老丈海涵。”

杜老七垂泪了片刻,以袖拭去泪水,道:“此事是老朽失态了与公子无关。其实老朽与拙荆育有两子,长子早已娶妻,次子若是或者现在也早该娶妻了。原本老朽一家虽然生活的不算富裕,但也其乐融融。不过五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让老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惨结局。”

李潜思忖了片刻,没有想到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故,遂道:“不知五年前老丈家中发生了何事,以致于此?”

杜老七道:“五年前,老朽的长子见人走西域发了财,便动了心思,东挪西借凑了一百贯跟三五个相好的朋友搭伙做走西域的生意。老朽当时并不同意他做这生意,只是长子说老朽的次子马上就该成亲了,聘礼还没着落,想要娶妻家中也得再盖几间房,何况办喜酒也得需要钱。指望我们一家人一年到头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几件大事如何办?不如博一把,若能博的赢这些事便都不愁了。老朽的次子得知此事也要与他兄长一道走西域。老朽拗不过他们,只得答应。于是两人便一同去走西域。”

说到这杜老七悲伤不已,泣道:“自从两人走后,老朽一家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两人平安归来,谁知却盼来了两人的噩耗!跟他们一块走西域的人里只有一人平安归来,据他说,他们去时一路有惊无险,到了于阗将带去的货物换了几块美玉。若是将这几块美玉带回在肃州,能卖他们本钱好几倍的价钱。不料,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却遇到了马贼,老朽的两个儿子以及其他人全都被马贼所害,只有那人九死一生才回到肃州。”

李潜听了眉头微蹙。

杜老七继续抽泣着道:“老朽的大儿媳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抛下孩子回了娘家,不久她娘家就送来的和离书。老朽的拙荆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一场重病,为了给拙荆治病老朽典卖了所有值钱的家当,甚至拆了房屋卖木料,可拙荆还是不治身亡。老朽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只剩下老朽与孙儿相依为命。”说到这杜老七忍不住放声痛哭。小男孩听到杜老七痛哭,也赤着脚跑出来从里间抱着杜老七大哭。

李潜赶紧好言劝慰。劝了许久才将杜老七劝住。杜老七又哄好了小男孩,让他回房睡觉。小男孩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非常懂事的听从杜老七的吩咐,擦干了眼泪回房睡觉。

过了一会李潜待杜老七的情绪稳定下来,才道:“老丈,有句话李某不知该不该讲。”

杜老七道:“公子有话尽管说就是,有什么该不该讲的。”

李潜试探道:“当年老丈的两位爱子受到马贼打劫丧命,与他们通行的除了一人外,其他人也皆丧命,李某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按说马贼所求的是财而不是多造杀孽。退一步若是马贼要想做的机密,防止泄lù了行踪,完全可以将所有人全都杀了灭口,为何要单单留下一个?另外,当年幸存的那人现状如何,老丈可知道?”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二七一章小人物的复仇(二)

二七一章小人物的复仇(二)

李潜记得前世听人说过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有种漂亮的鸟儿非常难抓,特别是羽(毛)漂亮的公鸟。如果硬抓的话公鸟会拼命反抗,即便抓住了也会自残。一般等鸟儿无力反抗时,羽(毛)也脱落的差不多了,鸟当然也就不值钱了。为了能抓住这种刚烈的鸟,捕鸟人会先抓一只母鸟,用好吃好喝的喂养着。刚开始母鸟也很刚烈,不过很快母鸟便在美食的yòuhuò下屈服了。它们渐渐习惯了鸟笼和随时能吃到食物喝到水的生活。这时候就算捕鸟人解开绑在母鸟脚上的绳,打开鸟笼的门母鸟也不会飞走,即便飞出去也会在天黑之前回到笼子里。

等将母鸟养到这种地步后,捕鸟人便会在鸟儿发情期把鸟笼带到这种鸟经常出没地地方。受到母鸟的yòuhuò,公鸟会拼命向母鸟献殷勤,很快两只鸟就打的火热。天黑之后,母鸟要回鸟笼,公鸟也会毫无防备的跟着回去,然后便成了笼中鸟。整个发情期母鸟会在捕鸟人的操纵下如法炮制,引yòu一个有一个公鸟进入笼中。

马贼会不会用了和捕鸟人类似的办法?

孤身一人在马贼打劫时死里逃生,这种事情不能说不会发生,但却是典型的小概率事件。除非此人的功夫高强,胆大细心,且又有天时地利之便才能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想要孤身一人死里逃生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马贼故意放这人走。马贼之所以这样做有可能是那伙马贼刚开张没多久想打出名号来,好方便日后一报上名号那些商队就害怕的乖乖献出财物省去打劫的麻烦而故意放走一个,让他替马贼做宣传。不过,考虑到马贼这个行当的特殊xìng,这种可能xìng比小概率大不了多少。除非马贼头子想出名想疯了。另外一个可能是这个在马贼打劫时保住了xìng命的幸运儿与马贼是一伙的。他根本就是马贼安(插)的yòu饵。

杜老七听明白了李潜的意思,道:“公子说的不错,老朽也想到了这点。这些年老朽一直在注意那人。”

李潜道:“不知那人是谁?老丈可方便说?”

杜老七浑浊的双眼闪过一缕疑huò,道:“公子为何对这事感兴趣?”

李潜知道杜老七信不过自己,便道:“只因李某生平最恨的便是明火执仗丧尽天良的马贼。这次李某前来,主要也是想了解一下西域马贼的情况。”

杜老七一怔,道:“公子了解这些作甚?”

李潜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李某开了家商号,这些年生意还算不错。听说走西域商路能发财,故而李某特来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走西域商路。”

杜老七沉吟了片刻,道:“公子的商号规模有多大?”

李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算太大。”

“能请的起一百名装备精良的护卫随行吗?”

一百名装备精良的护卫是什么概念李潜很清楚。一名护卫的装备包括战马、皮甲(牛皮上镶嵌铁片,但款式比军用战甲要简单粗糙的多,否则会被人扣上谋逆的大帽子)、佩刀以及其他一些零碎装备,就算是往寒酸了准备,没有五百贯也根本拿不下来,一百人的装备至少要五万贯。这些只是固定费用,还有护卫的工钱、抚恤等费用。大略算下来,想要置办起一支百人护卫队,初期投入要七万贯,后期每年也需要至少三万贯。有这样实力的商号在大唐虽然不能说屈指可数,但也都是颇有些知名度的大商号。

李潜当然不会傻到冒充那些有知名度的大商号,于是摇摇头道:“这个……李某真没这个实力。”

杜老七又道:“公子能跟肃州的官府或豪强大族甚至西域胡人部落拉上关系吗?”

李潜摇了摇头,道:“老丈说笑了。若是能跟他们拉上关系,李某何至于在这寒风刺骨的晚上来老丈家中投宿?”

杜老七轻轻点头,道:“既然公子请不起这么多护卫,又跟肃州官府、豪强大族又或者西域胡人拉上关系,我看公子还是不要走西域商路了。”

李潜奇怪地道:“这是为何?还请老丈指点mí津。”

杜老七说了半天话有些口渴,端起酒碗喝光了,李潜殷勤为他斟满酒,等着他的下文。杜老七夹了两筷子卤味,边吃边道:“如果你能请的起一百名装备精良的护卫,马贼一般情况下不敢打你商队的主意,西域商路基本上可以畅通无阻。如果你能结交肃州官府,可以请他们派兵卒护送你的商队前往下一站,或者你直接雇佣那些兵卒。”

“这样也行?”李潜惊讶无比。

杜老七点点头道:“如何不行?其实那些当兵的平日里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军法又严他们不敢勒索商旅捞外快。故而他们巴不得你雇佣他们,这样他们就能捞些外快了。不过,这事风险极大,如果被朝廷知晓,会有人掉脑袋的。”

李潜点点头。本来他还想问问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只是怕引起杜老七的怀疑,他就此事记在心里没再追问。

杜老七又继续道:“本地的豪强大族大都有自己的商队,如果你跟他们能拉上关系的话,可以跟随他们的商队一块走。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卖跟他们一样的货,而且还得适当缴纳些费用。至于费用需要缴纳多少,那就得看你跟他们的关系如何了。至于那些胡人部族……若与他们相熟的话,一般情况下即便货物被马贼打劫,只要肯huā钱还是能找回来的。不过,老朽说的这些都是一般情况。”

李潜一愣,道:“若不是一般情况会怎样?”

杜老七沉默了片刻,道:“若不是一般情况那就不好说了。比如那些胡人部族,若是运气不好不仅找不回货物,甚至可能连命都赔进去。”

李潜诧异,道:“这是为何?”

杜老七道:“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胡人心里想的什么老朽又怎么能猜得出?”

李潜知道有些话杜老七没说出来,便道:“我看老丈是故意不说想考校我吧?”

杜老七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端起酒盏来抿了一口。

李潜也端起酒盏抿了口酒,道:“刚才老丈说若是运气好找到那些胡人部族就能找回被马贼劫走的货物,若是运气不好不仅不能找回货物,甚至可能连xìng命都赔进去。我猜,老丈是想说那些胡人部族与马贼乃是一伙的,是不是?”

杜老七神sè一震,随即恢复正常。他的反应落在李潜眼中,李潜心里有了数,遂道:“老丈,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杜老七缓缓点了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不知公子是如何猜到的?”

李潜心中一惊。这些事对于李潜而言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早在两年前他就指示曹丘把情报网布到了西域和高丽,虽然情报网的主要工作重心是高昌和吐谷浑的军事动向,不过有关民间的情报这两年收集了不少。西域马贼猖獗这么大的事李潜能不知道吗?不过,杜老七的询问却也让李潜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事杜老七为何会这般清楚?

虽然不排除民间有闲人士大肆传播的小道消息里有些是真相或者接近真相,但小道消息的最大特点便是说者无心,听者无意,其主要作用只是作为有闲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以此来显示某些有闲人士的深邃见识。而且小道消息多是流于表面的具体事件,不下苦工收集、分析和整理那些个体事件很难从中分析出某些事情来。杜老七想要从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小道消息中分析出某些接近真相的事情来非常困难,除非他这些年别的事都不干就听这些街闻巷议了。可这也不可能啊,杜老七与孙子相依为命,仅是谋生就已很困难了,他那里还有闲心去分析整理那些街闻巷议?

李潜思忖了片刻,道:“实不相瞒,我有个好友以前就多次走西域商路。不过,去年他遇到马贼打劫,逃跑时摔断了tuǐ,后来费尽周折才回去。因为tuǐ脚不灵便,他没办法再走西域商路所以就鼓动我前来。”

杜老七点点头,道:“原来公子早就知道了,老朽还向公子说这些个事,真是班门弄斧。”

“不,不。”李潜连忙摆手道:“我那朋友只是说了他这些年的见闻,远没老丈您说的这么清晰又有条理,我听了老丈一番话当真是受益匪浅。”

杜老七淡淡一笑,道:“哪里。老朽说这些不过是给公子提个醒而已。”

李潜连忙端起酒盏敬杜老七。饮罢之后,李潜一边斟酒一边问道:“老丈现在可方便说说先前说的那个在马贼打劫时侥幸逃脱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杜老七望着李潜拈须思忖了片刻,道:“公子问这作甚?”

李潜正sè道:“我生怕除了恨明火执仗的马贼还恨那些出卖同伴的无耻之徒。若真是那人出卖了同伴导致老丈您家破人亡,我愿为您出头,帮您报仇。”

杜老七听了身子微微颤抖,他强忍着心中的jī动上下打量了李潜一番,忽然摆摆手道:“不成,你不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成,不成。”

李潜听到杜老七话里有浓重的失望情绪,心中暗暗吃了已经,故作不服道:“老丈看不起我怎的?难道那人还生了三头六臂不成?这次跟我来的两人皆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汉,只要能找到那人的行踪,让这两人偷偷给他来个闷棍绝对是轻而易举,只要抓住了他到时候想让他怎么死还不是老丈您说了算?”

杜老七摇了摇头,道:“公子的一番美意老朽多谢了。不过这事与公子没有任何干系,公子就当老朽在说胡话,把这事忘了吧。”

李潜见杜老七神态坚决不似在故意推让,略一思忖,道:“莫非现在那人已不是当初那般,势力变得非常庞大?”

第二卷大展宏图事可期二七二章小人物的复仇(三)

二七二章小人物的复仇(三)

听到李潜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担心,杜老七知道李潜所说的要帮自己复仇并非只是一时的义愤,而是发自真心实意。他沉吟了片刻,道:“公子诚意拳拳,若老朽不向公子说明实情便是不识抬举辜负了公子的一番好意。可若是说了,老朽又怕连累了公子……也罢,老朽就向公子说明白,不过还请公子知道就好,出了这个门就请把这事忘掉。如何?”

李潜点点头,道:“老丈放心,李某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若此事李某无能为力,只会将这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声张出去,为老丈惹麻烦。”

杜老七拱手道:“多谢公子体谅。事情正如公子所言那样,得知我的两个儿子的噩耗之后,我便对那人产生了怀疑。那人名叫钱三郎,原本在本地某个商队里当马夫。干了两三年之后,他觉得已经把路子mō熟了,便拿出攒的钱,说动了几个同样想发财的人一块走西域。最初两年,他的确带着一帮人挣了不少钱,在本地也小有名气。这些话都是当年他劝说我儿子跟他一块走西域时说的,老朽正巧在场听到。我儿子也是因为知道他的这些事才动心的。当时老朽也被鬼mí了心窍,觉得他跑了好多年的西域都没问题,这次跟他去也一定没问题。所以也没下定心思阻拦他。可谁知我的两个儿子却丢了xìng命。”

说到这杜老七心中酸楚,眼角流下泪水。他举起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珠,继续道:“出了这事后钱三郎自称已倾家dàng产,变卖了家产还了借别人的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肃州。后来老朽听人说他到了甘州某个商号继续当马夫。又过了两年,钱三郎大概觉得这事余bō已平便重新回到了肃州。上次他是悄悄的走,这次他却鲜衣怒马,无比风光地回来,一看就是发了大财的样子。而且,很快他就与肃州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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