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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船帮老大-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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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了药库的干草!那天晚上,三姐正好领着孩子,回娘家陪母亲,整个谢家,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二太太说着说着,抬手抹着眼睛,却还掩饰着,“禾巧,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惹你见笑了。瞧这辣椒,辣得人眼睛疼哩……”

禾巧见二太太在掩饰,也便极为自然地安慰了二太太一番,道了谢,拿着那歌诀,去药堂找柳郎中。

来到药房前院,杨翰杰以及账房里的几位伙计,都已经回去睡觉了,惟有柳郎中一人,仍在灯下冥思苦想……

禾巧并未先将那歌诀拿出来,而是先问了柳郎中甄选古方的进展如何,柳郎中站起身来,揉揉眼睛和后颈窝,“既有收获,也有迷惑啊……”

柳郎中说,收上来的药书百余本,涉及到恶犬疾的,不到十本,而这区区几本之中,对于三黄宝蜡丸,也是配方不一,令人疑惑而迷惑……至于那些自称知晓恶犬疾古方的人,则是为了混赏钱来的,没有一个人说的靠谱……

禾巧便将二太太所知道的歌诀之事,说了出来,柳郎中立即从疲倦状态中,猛然复苏过来,似是一位在沙漠中苦苦前行的旅者,口渴难耐,猛然发现前方有一汪清泉……

柳郎中接过禾巧递过来的歌诀,反复品读,“三黄辅三红,一黑拱川穹,参龙捻宝蜡,恶犬不敢迎……嗯,这其中的三黄,定然是藤黄、雄黄、天竺黄无疑!另外,我这儿整理出来的药方中,也多有川穹,看来此药重要……”

禾巧便给柳郎中解释说,一黑,指的是紫竹根;参,指的是人参败毒散;龙,指的是啥龙啥啥汤,名字就是五个字,龙排第二个字,汤是最后一个字;宝蜡,则指的是三黄宝蜡丸!至于三红,尚不得而知……

“三红?”柳郎中看着手中整理出来的药方汇总,慢慢踱步,边走边想,边想边又看手中药方,“嗯,朱砂,血竭,红花,定然是这三味……对,就是朱砂、血竭和红花!”

“啥龙啥啥汤?总共五个字,龙排第二字,汤是末尾字?”柳郎中仰头看着夜空,时而转头看向禾巧,心中不断琢磨筛选着——甲龙续尾汤?嗯,不对,这是滋补肾阴所用,不搭不配啊。二龙跃海汤?不对,这是清热消积所用。龙骨疏筋汤?不对不对,龙排在第一个字了。赤龙流金汤?不对,这是清热生津之方。黄龙宝元汤?也不对,这是养阴润燥所用的……

忽然,柳郎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朝后院跑去,一直跑到内室,取出一本《复之岐黄旧录》,“哗啦啦”翻开……

“我找到了……”柳郎中举着书,跑过来,气喘吁吁对禾巧说,“环龙定魂汤,没错,就是环龙定魂汤,此乃消解邪毒之方,其关键,正是紫竹根……”

第三十三章 心痒

柳郎中和禾巧在灯下,依凭二太太提供的歌诀,不多时,便将恶犬疾的奇方列出来了。这其中,人参败毒散是常用方子,环龙定魂汤是《复之岐黄旧录》中记载的,品类及剂量,实实确凿,而三黄宝蜡丸,依据收集而来的各个版本古方,结合歌诀所呈,亦很快确立!

柳郎中提笔蘸墨,一挥而就,将这奇方写在了纸上,不待墨迹完全干,便举了起来,一脸欣喜若狂!

最初跟随父亲学医时,柳郎中便听父亲说,中医中药,源自华夏,草木虫兽,万物相谐,集聚灵气,浑法自然。中医之精髓,同中华文明中天人合一之道,相互叠合,互为昭示。由此,中医中药,同华夏神州之书法、绘画、国术、围棋、戏曲、儒学、易经,皆有千丝万缕之牵系关照。讲阴阳平衡之法,然空灵无极,幽玄博大,同一疾病,其辩证之法,存有千变万化,所开之方,亦各不相同。因而,针对某一疾病,从医者所开之方中,便可看出其医学底蕴,修为造化,境界高下。

柳郎中看着手中之方,品悟着,越悟越觉其高古入妙,未有俗同……

但看着看着,眉头却又是一皱:这方中之药,其余都有藏备,惟独这紫竹根,上哪儿弄去呢?

“紫竹,便是黑竹,也称乌竹、墨竹,通体紫黑……”柳郎中为禾巧一番阐释,“这紫竹我们上哪儿去取呢?”

禾巧一听,亦是一怔:素来见竹子都是青绿,极少见到黑色的竹子?眼见古方已成,却被这一个紫竹,给挡住了么?

柳郎中和禾巧,赶紧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事儿,告知了夫人,夫人听后,倒没有如他们二人那般愁眉紧锁,淡淡说,“这个不难,唐家就有一片黑竹……”

夫人所道之唐家,自然是虚水河以东,少奶奶唐慧卿的娘家。

那天,少爷同少奶奶,因首饰被当一事,大吵一场,一个被抓花了脸,一个被打得花容失色。其后,唐慧卿赌气回了娘家,随后唐老爷便领人前来质问卢家,最后,卢老爷出面说了一大堆好话,唐老爷方才领人返回。但唐慧卿一直住在娘家,时日一长,于卢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夫人正在愁这件事,而今提到紫竹,当下便决定,两件事儿合一起,正好一块儿办!

夫人细一琢磨,要办这事儿,至少去三个人:少爷、老爷、二太太。卢老爷乃卢家一家之主,同唐老爷又是玩友,有共同语言,由他出面,唐家人便觉得卢家对此事重视,也会觉得有面子,面子有了,便可顺势下台阶;唐慧卿平素和二太太交往颇多,二太太常给她说些不孕良方,交流些女红手艺,谈论些家长里短,由二太太出面,则能正面劝说唐慧卿;解铃还需系铃人,妻子回了娘家,丈夫自然要亲自出面去接的,所以,卢恩成也是必去!

夫人再一细想,此去不单单是为接唐慧卿回来,同时还要取到紫竹根呢,这也是大事一件!万一唐家人不买面子,此事不欢而散,少奶奶在娘家多住几天,倒不打紧,但治病救人之事,十万火急,不可迟缓!因此,应该让骆帮主也跟随而去,先礼后兵,事情真若闹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挖了紫竹根再说……

此时夜已深,夫人看看窗外,对柳郎中说,“元笙,你且先回去休息,照顾好陈叫山,明日寅时,我便差人去唐家取紫竹根……”

柳郎中走后,夫人将禾巧拉到身前,“禾巧,给我揉揉脊背吧……几天求雨拜龙王,我这一身骨头都快散架喽……”

禾巧在夫人背上一阵轻揉、推、捏,夫人闭着眼睛,觉得禾巧手法不错,恰到好处,这正如禾巧处理事情一样,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将方方面面之利害,皆平衡得好,恰如其分。夫人愈加对禾巧多了些许欣赏……

“禾巧,你说说看,陈叫山若是痊愈之后,来卢家做事,我们该让他干什么好呢?”夫人拍拍禾巧的手,示意禾巧停下,坐下来与她说说话。

“夫人,禾巧向来愚鲁蠢笨,说不好的……”

“鬼丫头,你若是蠢笨,天底下就找不出聪明人了……”夫人在禾巧鼻子上,狠狠刮了一下,“无妨的,你咋想就咋说嘛!”

“夫人,你说……二太太说的那个方子,管用吗?”禾巧将脸凑了凑,眨巴着一对大眼睛,眉间却透着一丝忧虑。

夫人一楞,仿佛由无限畅想中,回到了现实状态,轻轻叹气,“管用不管用,都是定数,都是命,就看陈叫山的造化了……”

造化不造化,现在还差着个紫竹根,紫竹根就在一河之隔的唐家,而要取紫竹根的关键人物卢恩成,此刻却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天的时候,大头和二虎,也被委派下去贴告示,收古方,出去“办正经事”,手里自然就得有几个大子儿才成。可是,告示贴完了,古方没寻着,几个大子儿在兜里叮呤咣啷响着,就是用不出去。没法子,两人只得空手而归,走在半路上,大头不甘心将大子儿就这么交回去,便对二虎说,“咱留两个大子儿,喝顿酒,咋样?”二虎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交代过,要么有古方,要么有钱在,不能乱……”大头一笑,“没事儿,咱和少爷一起喝,夫人追查起来,咱不是也有推处嘛,嘿嘿……”

卢恩成和大头、二虎一顿吃喝,回去后,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晃了两晃,抓起茶壶喝水,喝毕,便吼叫莲惜来倒水。莲惜听到少爷喊声,连忙提着水壶,去小灶烧水了。

卢恩成回到睡房躺下,百无聊奈,顺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书,一看,是一本东洋人画的《玉春百戏图》。这是当初他和唐慧卿一直没有孩子,一位远房老表,特地从海外带来,送给他们夫妻,意在要他们“善得其法,有求必应”的。

《玉春百戏图》较之前清流传的《******》,纸质更佳,画技更良,人物逼真,栩栩如生,卢恩成看了几页,便感觉下身异样,剑拔弩张,不可收拾……

现在,唐慧卿回了娘家,卢恩成一个人躺在床上,嗅着那缎被上的女人气息,翻过来,滚过去,浑身不舒坦。那本《玉春百戏图》,卢恩成现在是想看,又怕看,不看吧,心里痒痒,看了吧,又感觉望梅止渴,镜花水月。卢恩成抱着被子,翻转来去,难受之极……

卢恩成脑中忽然想到了莲惜……

自从上回卢恩成说了“磨烂犁铧累死牛”的话,被莲惜听到了耳朵里,卢恩成就发现,这小丫头的眉眼,跟以前就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那青布衫子包裹着的身子,纤巧处自就纤巧着,饱满处却又甚是饱满……尤其当时她听见那话时,耳根那么一红,耳朵沿沿上的那颗细小的红痣,就似朱笔妙点一般,使人忍不住要去触一下,摸一把,亲一口……

卢恩成忽又一冷静:不可,万不可乱来哩!莲惜是唐慧卿的服侍丫鬟,莲惜又与禾巧相熟,万一……

哎呀,我想那么多干吗?我又不把她咋地,怕啥?卢恩成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莲惜,莲惜……”卢恩成喊叫了两声。

莲惜急慌慌跑进了睡房,低头怯怯,以余光瞥了卢恩成一眼。

“大门小门都栓好了没?”卢恩成一脸严肃,“今儿晚上院里人可杂哩,窜来走去的……”

“都栓好了,门杠也顶了的……”莲惜咬咬嘴唇,将辫子悄悄绕在了指间。

“噢……那就好,那就好,可不能把啥东西丢了哩!”卢恩成说完这话,忽然感觉没啥说了,甩了一下头发,说,“莲惜,最近回乡下没?”

“嗯,前阵子回去了一趟,最近没……”

“给你娘捎带粮食了没?今年这光景,饭都不好吃哩……”

“魏伙头托人给捎回去了。”

“噢……是吗?对了,你弟弟也该上私塾了吧?可得抓紧让他上,男娃娃家,可不能当睁眼瞎……”

莲惜只是点头,不说话……

卢恩成沉默了一下,嘴巴一歪,“哎哟,哎哟哟,痒死我了……莲惜,快快,过来帮我挠下痒痒……”

莲惜犹豫了一下,卢恩成瞪了她一眼,她还是走了过去,一顿,将手放在卢恩成的背上……

“少爷,是哪儿?”莲惜一脸焦虑难堪,“是这儿么?”

“哎哟,是……不不,不是……再往下点儿,再往左,对……对对……”

莲惜的青花点点衫子上,散发着素雅的气息,鼓囊囊的胸脯,几乎快要触到卢恩成的鼻子前……

“咣咣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三十四章 服药

听到敲门声,卢恩成一怔,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扣着衣服扣子,两脚胡乱朝鞋子里塞,由于鞋子在地上,呈“入”字形摆放,跳了两跳,险些摔倒,才将鞋子穿上了。

卢恩成头发两甩,拉开房门,站在院子里,有些泼烦地问,“谁啊?”

“少爷,夫人差我过来带话,让你明儿寅时出发,去唐家庄接少奶奶……”是宝子的声音。

听着宝子的脚步声渐去,卢恩成低声骂了一句,“个瘟婆娘,回来就回来,不回来拉倒,要老子去接?”一转头,莲惜站在厢房门前,手捂着嘴巴,不停打哈欠……卢恩成此时再无之前的痒痒心思,冲她一挥手,“时候不早了,回屋歇着吧……”

乐州城在虚水河以西,唐家庄在虚水河以东,虚水河缓缓而流,冲隔开乐州城和唐家庄,汇入凌江。若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来绘图,两条河,两处地,恰如一个“止”字分布。

依照夫人的安排,天未完全亮,卢老爷领着二太太、卢恩成、骆帮主,由八个脚夫抬着滑竿,在晨曦微光中,向唐家庄出发了。

到达唐家大门口时,东方云彩一片彤红,正在扫地的杂役老汉,见是卢家来人,抱着扫帚,便向院内跑去通报了。卢老爷从滑杆上下来,手里盘玩着核桃,觉得挺有面子:与卢家相比,你唐家终究小户,见了我们,当然屁颠屁颠了……

岂料进了唐家大院,唐老爷却正襟危坐,见着卢老爷一行人,只对家仆说了声“上茶”,便再无言语,一脸木然,连个笑都没有。

卢老爷也只顾盘玩核桃,茶水看都不看。卢恩成坐在椅子上,两手抱胸,四处瞅看,仿佛他是第一次来,也不说话。骆帮主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眼睛朝外瞟,打量着夫人说的那紫竹,到底长在哪里……

二太太见场面尴尬,抓起茶碗,抬手刮了刮浮茶,笑着说,“亲家老爷,慧卿回来这几日,可还住的习惯?”

唐老爷四个指头,像马蹄子一般,在木椅扶手上敲弹着,眼睛却朝上看,“住了二十来年了,咋不习惯?”

气氛又是一尴尬,二太太刚想开口说话,唐夫人一面朝头发上别着簪子,一面满脸笑地从内室出来了,“哎呀,亲家老爷,二太太,来的赁早啊,慧卿还在梳头哩,我去唤她……”唐老爷手指头在木椅扶手上一停,眼睛朝唐夫人一瞪,唐夫人脸上阴了一下,笑容便瞬间变浅了许多,身子刚拧了半圈,又转了回来……

骆帮主是勇武之人,何曾受得了这般阴阴郁郁的气氛,大口粗嗓门地说,“老话说,虚水河的细沙,凌江里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少爷和少奶奶人年轻,拌拌嘴,闹一闹,没啥,日子嘛,就是闹闹腾腾地过……”唐老爷淡笑一声“哼”,手指头又敲弹了起来。

“爹,二娘,骆帮主……你们来了啊……”唐慧卿从里屋出来,拿起茶壶,给卢老爷、二太太、骆帮主的茶碗里点了水,独独没有搭理卢恩成。卢恩成也不恼不怨,不尴尬,腿架成三角状,低头一下下地抠指甲。

二太太呡了一口茶,笑着说,“慧卿,我今儿带了点虎头鞋、蝎肚兜图样,咱到你屋绞绞看?”遂即站起身来,去拉唐慧卿,唐太太也便跟着进了里屋。

骆帮主遂也站了起来,扩了扩胸,一身筋骨“咯嘣嘣”响,“平时这会儿都打拳哩,坐着困,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活动活动……”

骆帮主从客厅出来,径直朝花园走去,四处转看,未发现紫竹的影子。一位家丁正挑了一担柴,朝后院走,柴太高,被牵牛花蔓子挂住了,即便将柴完全放下来,还是会挂到牵牛花。骆帮主走过去,先将尖担从柴里抽出来,而后左右各一脚,将柴墩子踢倒在地,蹲下身子,左右胳膊各夹一捆柴,大喝一声,便站直了身子,而后问,“柴禾送哪里去?”那位家丁感激不尽,连忙说,“哎呀呀,这真是的……送前面柴房……”

骆帮主将柴禾放稳当后,拍拍手,气不喘,汗不出,问那位家丁,“听说你们这儿有紫竹哩,在哪儿?我去瞅个稀奇……”家丁给骆帮主舀来一瓢水,“你是说黑竹吧?就在这柴房背后哩!你先喝口水,瞧这天热的……”

骆帮主转到柴房背后,果然看见一片竹林,竹竿紫黑,跟桑椹的颜色差不多,凑近细看,比桑椹还要紫一些,黑一些。骆帮主用脚尖旋旋地,感觉土地也松活,不僵,凭他那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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