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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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吴先生一鼓作气,落笔如飞,又写下了一篇《鹧鸪天》,一篇《八声甘州》,一篇《蝶恋花》,一篇《卜算子》……
夜色愈重,尽管有人手执灯笼为吴先生照亮,但蹲于石凳前写字,也已显得有模糊之感,高雄彪便将手一挥,“几位老叔,回头好好练练,争取把吴先生这些新词,唱得滚瓜烂熟啊!”
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继续并肩朝前走,走南街窄巷,过了石拱桥,陈叫山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朗朗诵读声,晓得那是高家堡幼悟院的孩子们在朗诵,于是便伸手,“吴先生,我们到前面幼悟院去看看……”
幼悟院里的两位洋文先生,正在为娃娃们排演新年节目。
上回陈叫山来幼悟院时,恰巧赶上娃娃们都已散学,现在再来,却看见满屋皆是娃娃:他们有的腰上缠着红绸带,三五人一群,扭着高家堡自创的秧歌舞,红绸带有些长,个别娃娃的个子却矮,手抓红绸带挥舞之间,要么撩到了同伴眼睛上,要么自己的脚踩到了红绸带,又连忙地跳,看得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笑意一脸……
“孩子们,我们向客人们,道一声新年祝福!”一位洋文先生拍着巴掌,大声喊着。
所有的娃娃皆停止了舞蹈,齐刷刷地站成了方阵,齐声地说着
“happyoyou……goodhealthtoyou……”
娃娃们说得极为认真,稚气的眸子中,充满着淡淡的羞怯之光,但唇角又有那种极认真、极专注的东西,个别的男娃娃看见高雄彪在场,为了引起高雄彪的注意,声调很高,扯着嗓子在喊,小脸便通红一片,像熟透了的苹果……
陈叫山自然听不懂娃娃说的洋文,但大许晓得他们的心意之所在,微笑着,冲他们连连点头、挥手……
吴先生是懂得洋文的,极为惊讶,朝前稍稍走了一步,手臂微微张开,脸上的笑凝固着,嘴巴略略张开,就此不动,好似在等着娃娃们过来,好好给他们一个拥抱,也好似完全被孩子们稚气的语调,陶醉了,沉浸于其中,忘了自我……
“嗯,不错不错,有模有样的……”高雄彪尽管听不懂洋文,但觉着娃娃说得很齐整,人人都开了口,没有那种闷头不吭声的,没有那种胆怯地嘟嘟囔囔,声音若蚊子叫的,便觉着洋文先生教得好,便又说,“来来来,还有啥节目,再整几个!”
两位洋文先生便和几个稍大一点的女娃娃,凑在讲台前商量着,他们很明白:高堡主此番领着两位客人来幼悟院,显然是来考察他们的教学水平的,他们得让娃娃们拿出最好的节目来,体现出最高的水准来,不可有大的失误……
那边还正商量着,却有一位胖墩墩的男娃娃,把腰上的红绸带解了,慢腾腾地走到高雄彪跟前,将袖子一挽,“高堡主,我要给你练拳!”
“愣娃,喊啥高堡主?叫叔……”高雄彪将眼睛一瞪,那胖墩墩的男娃便改了口,“高叔,我现在练了拳了,我给你打几套,算不算新节目呢?”
陈叫山和吴先生,都觉着这男娃娃煞是可爱,且又有勇气,陈叫山便捧住了男娃娃的脸蛋,“你几岁了?”
男娃娃说,“我叫高如虎,我马上就六岁了哩……”
“好啊好啊,如虎,你就给我们打几套新拳吧!”吴先生蹲下身子,帮着高如虎挽高了袖子,一脸欢喜的期待……
“嘿嘿哈哈哈哈嘿嘿……”
高如虎身子很胖,打拳的姿势,没有那么舒展,但他拳出脚踢,极为专注,每列一招式,便嘴里吼喊着,自己为自己鼓劲,圆鼓鼓的肚皮,便随着他的吼喊,一高一低地动着……
“高叔,我的拳咋样?”
高如虎打完了拳,一脸自信得意,仰着脑袋问高雄彪。
高雄彪乐呵呵地看着高如虎,本想伸手去捏高如虎裤裆里的牛牛,手伸了半截,兀自停住了,意识到还有许多女娃娃在场哩,便改为摸高如虎的肚皮,“拳是好拳,就是这身上的膘肉多了点儿,最起码练下去三五斤才好哩……”
这时,两位先生同娃娃们商量好了,一位先生便走过来说,“高堡主,我们来个大合唱吧!”
高雄彪转头看了看陈叫山和吴先生,陈叫山和吴先生便点了点头,高雄彪说,“好,那就来大合唱!”说着,高雄彪转身对嬉闹的娃娃们,大声喊,“都要好好唱,谁要嘴里嚼虱子,我就踹谁屁股噢……”
教室里顿时传来了悠扬的歌声,高雄彪、陈叫山、吴先生皆熟悉这曲子,便轻轻地拍着巴掌,一下下地摇摆身子,和着娃娃们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第419章 一条妙计
欢乐总是短暂的,忧虑从来不曾退却。……
正如焰火划亮夜空,美丽了一刹,阴霾与黑暗,遂即而至,
大船社火的精心独妙,唱曲老人得了新词的欣喜,幼悟院娃娃们的歌声,像那炮仗燃放后的轻烟,在夜空里,渐而淡了去,一地红屑犹在,声已去,火已熄,烟已冷……
高雄彪和陈叫山、吴先生,回到客房后,又提说起了剿匪之事。
那是养在莽山的一头幼狼,潜于深涧的一条小蛇,目今似无多少威胁,待到长壮变大时,獠牙与毒信,令人胆寒,却又难以抑制!
“秉儒兄弟那儿,一共有三门大炮!不过,据我所知,现如今所余的炮弹已不多……”陈叫山幽幽摇晃着杯中咖啡,唏嘘万端……
野狼岭,这三个字一出,陈叫山虽未亲至,但已然感觉得出,能令威名赫赫的小山王高雄彪,感到棘手的匪巢,断断不是那么好攻的地方。
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表明一切。
“兄弟,其实火力上的事情,倒在其次!”高雄彪抿着嘴,眼睛定定看着脚尖处,一抬头,“现如今,你已是船帮大帮主,重任在肩,事情繁杂,倘若将兄弟们全都聚拢过来,攻打野狼岭,卢老爷和卢夫人那头,只怕不会支持的!这,才是紧要呀……”
“吴某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吴先生略一沉吟,说,“既然叫山有韩督军的手谕、口令信,何妨以此为令牌,调动乐州城保安团,让他们去清剿野狼岭的土匪……”
高雄彪和陈叫山,都没有接话,默默思索着。
陈叫山脑海中飞闪出许多过往旧事……
末了,陈叫山说,“如果孙县长他们不答应呢?”
吴先生淡淡一笑,继而又面色肃然,深吸一口气,“韩督军为太白兵工厂逃兵一事,几番出兵清剿,屡屡不得胜,此事可谓韩督军心头之一大患!据我所知,孙县长本为西京人,一心想升迁,荣归故土,却苦于身无寸功……”
“吴兄说得有理!”高雄彪不待吴先生的话说完,便插话进来,“我们将这个大肉包抛出去,孙县长怎会不动心?其一,清剿野狼岭匪众,并非为我高家堡,也非太极湾、卢家谋私福,而是为整个乐州百姓谋福祉的绸缪之举!从台面上的大道理来讲,孙县长没有理由推辞。其二,若是一般的事情,未见得能有建功之利,韩督军为群匪伤透脑筋,官道上的人,从上至下,哪个不知晓?我们顺风建言,孙县长不会不重视!其三,官场中人,讲究一个不求有大功,但求无小过。剿匪之事,倘若孙县长不应招,不搭茬,并不仅仅是有功不建那么简单,深层说,还会成为得罪韩督军的导火索!孰轻孰重,孰利孰害,孙县长能不好好掂量掂量?”
陈叫山的手指头,在膝盖上逐下逐下地敲击着,像骏马的四蹄,有节奏地奔驰,心中暗暗思谋着……
之前的红椿木事件,若非孙县长在背后煽风点火,撑腰壮胆,仅凭余团长、闫队长那伙酒囊饭袋,便是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是断断干不出来的!
尽管后来,因着张铁拳、刘神腿暗中劫道,恰恰碰上闫队长雇人偷运木头,事情自此产生大的波动转机,陈叫山强吃宋城窑场的红椿木,方才渡过一劫!
若非如此,岂不是令孙县长他们的如意算盘打成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时时处处算计我陈叫山,我到底要提防到何时?
闫队长被打死,宋城窑场的红椿木被拦截,孙县长、余团长、何老板一伙人,却又将所有罪责,推到了闫队长头上,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面子上依旧哼哼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天好地好风景好……
越是如此,陈叫山越感到孙县长一伙人,睚眦必报,绝非善类,一时不寻衅,迟早要报仇,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寻到合适的契机而已!
坐以待毙,何妨转守为攻!
野狼岭的土匪也好,孙县长一伙人也罢,一方为绿林之匪,一方为城中之匪,性质类同,何有异处?
吴先生这一条妙计,让蛇咬鼠,鼠吃蛇,蛇鼠一窝,匪匪相斗,当真是妙极了!
陈叫山打了一个声如巨雷的大喷嚏,吸了下鼻子,笑着说,“看来,韩督军都听见我们说话了哩!韩督军一定在说,叫山啊,你心里装着老百姓,这是很好的嘛!那一伙土匪棒客,就是要打,要好好地打!你要跑船做买卖,就让乐州保安团去打嘛,身为地方武装力量,不保一方安宁,养着他们,有个屁用?让他们吃干饭呀?”
高雄彪和吴先生被陈叫山的话,逗得开怀大笑,高雄彪手里的咖啡杯摇晃着,咖啡都跳溅了出来……
“叫山,此事你去和孙县长谈的时候,着重强调,这是韩督军的硬命令,必须照办!倘有不从,或是剿匪不力,将革职查办!”吴先生连连地拍着椅子,话说得铿锵有力,末了,不拍了,脸上复又恢复了笑容,语调亦缓了下来,“这事儿就得这么说,就算传到韩督军耳朵里去,以我对韩督军的理解,韩督军也是会大力赞同,大力支持的!”
三人笑了一阵,陈叫山忽地说,“高兄,我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助一下……”
“你看你,这大帮主刚一当上,说话就爱端着说了……”高雄彪用手指连连点着陈叫山,而后又转头看向吴先生,“咱们三兄弟之间,就不要搞那些虚套子,有话直接说,啥叫帮助不帮助的,吴兄你说是吧?”
吴先生微微一笑,转头又看向陈叫山,“叫山,你是不是要说卢家二小姐的事儿?”
陈叫山点点头,便将二小姐卢芸香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而后,又说在柏树寨附近的小岔道树林里,发现了二小姐的绣花鞋……
高雄彪微微眯着眼睛,乍一看,似乎是睡着了一般,但陈叫山边说边打量,发现高雄彪眼睛虽是眯着,耳朵沿沿上却是一片光亮,甚至还一动一动的,便知高雄彪在静听,静听中思索……
待陈叫山话一落音,高雄彪便说,“以我的感觉,斗金麻他没有这个胆子,田家四兄弟也没有这个胆子,贺家庄的贺老爷,那就更不可能了……既然到了虚水河上游一带,那事情就不难办,我会借机暗中调查的!叫山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便通知你……”
吴先生低着头,手指头在袖管里,一下下地动着,弹琴一般,弹了一阵,忽而抬头问,“挟持二小姐的人,其终极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这话将高雄彪和陈叫山一下问住了。
“我之前和芸凤、嘉中聊过天,晓得二小姐的特殊身世……”吴先生一脸疑惑地说,“若说是绑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歹人选择二小姐,无疑是失算的,因为卢家人很有可能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二小姐便就成了废票一张!若说是某种要挟或掣肘,歹人完全有多种选择,何故要选择一个二小姐,一个卢家大院里身份特殊,终究连台面话都说不上的人呢?仅仅是因为双祭那天,二小姐独独在屋里,歹人才有机可乘的吗?或者,歹人认为,二小姐好歹也姓卢?”
“嗯,吴兄言之有理,参透了挟持意图动机,对于查找二小姐,当然更为有利!”高雄彪深吸一口气,面又无奈地说,“不过,世事多谜局,终难处处解!兴许我们在这里,越是费尽思量,到头来,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真相越是大大超出我们的判断呢!”
说到这里,高雄彪眉头舒展开来,又面带微笑,“要我说,很多事情,越想越深,一深如海,但真正你一头扎进去了,兴许又没那么深,兴许浅得连脖子都没不住呢!歹人挟持二小姐,为什么不可能是一种简单意图呢?”
“什么简单意图?”陈叫山问。
“比方说,一个贼胆包天的光棍汉,挟持了二小姐,就是为了回去当老婆,给他生一炕娃娃……”高雄彪一左一右,分看了陈叫山和吴先生,“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陈叫山低头深思,吴先生含笑颔首……
“不惯怎样,我都会探察打听的……”高雄彪将手一伸,拍在陈叫山胳膊上,“二小姐的事儿,既已是这样了,你就不必劳神分心了!待姚秉儒兄弟,从梁州城返回了,你给他说一声,要他到我高家堡暂留一下,我得与他商议商议防范野狼岭土匪一事……”
陈叫山点了点头……
三人沉默片刻,吴先生忽而抬手抱拳说,“关于军火枪支之事,吴某可尽些绵薄之力……”
高雄彪和陈叫山听见吴先生的话,眸中皆是一亮,心说:吴先生乃一介文人,怎地会有办法解决枪支弹药这等事儿呢?
高雄彪和陈叫山正待下文时,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密集枪声……
三人连忙站立而起……
。。。
第420章 调运枪支
陈叫山和高雄彪飞步跳出屋外,见北街上人影穿梭,一阵嘈杂声,两人便摸出枪来,疾步朝前跑去……
吴先生不会武功,动作自就慢一些,高雄彪跑了几步,猛地刹住步子,回头见吴先生也跟了上来,便说,“吴兄,你回屋去!”
陈叫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北街附近的住家户,窗扇内全都亮了灯,“哗哗”、“吱呀呀”几声响,有人操木棒,有人提长刀,有人拿红缨枪,或推门而出,或直接从窗户跳出……
很快,北街十字一下聚集了一大群人,陈叫山手下的兄弟们,手里皆拿着枪,站在人群外围,执枪以待!
这时,高新权领着一众乡勇,人人手里皆拿长枪,疾步从西面跑了过来……
“新权,什么情况?”高雄彪眼望着西街问。
“有一伙人从顺风店方向过来,贼手贼脚的,想从西街口进堡子,被夜巡的兄弟们开枪堵住了……”高新权解开衣领子,扭了扭脖子说,“堡主,我要不要带人去撵?”
“不必了!”高雄彪将手枪朝腰里一别,“他们有多少人?”
“人不多,就十来个,全是骑着马,马蹄子好像包了布,动静小得很……”高新权说。
“****的,来试我高家堡的钢火啊?”高雄彪不屑地一笑,又肃然而问,“他们带的啥家伙?”
高新权摸摸头发,“好像是长杆步枪……不过,一枪都没打,听见我们开枪吼叫,吓得就溜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啊……”高雄彪扬起手臂,四转挥动着,“该睡觉的睡觉,该夜巡的夜巡,该拉屎尿尿的就上茅房……”
陈叫山见高家堡的百姓,迅速又散了去,无人惊恐,无人焦虑,来时一阵风,去时一溜烟……
“高兄,是野狼岭的土匪?”回到客房,陈叫山便问高雄彪。
“除了他们,没别人……”高雄彪又从腰里摸出手枪,用袖子一下下地擦拭着,不时地朝上哈一口气,食指兜住手枪,一甩,手枪如火轮一般旋转起来,“啪”地再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