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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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已临近吃晌午饭的时间了,陈叫山看看手表,只得打断了黎先生,“黎先生,诸位,不如我们回城去,边吃饭边再谈?”
陈叫山提议大家去卢家大院吃饭,几位民众代表许是要为早上的鲁莽行为,诚心表达歉疚,便坚持要大家留在饶家营吃饭……
“陈先生,你看,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们了嘛……”
一位民众代表张开双臂,拦在陈叫山身前,时而笑,时而板了脸,颇有些乖觉可爱,憨厚质朴,“今儿中午的饭,就到我家里去吃,谁要是不去,就是瞧不上我饶军娃……”
四位老者也站出来说话,希望陈叫山他们,到饶军娃家里去吃饭,一为尽地主之谊,二则表达歉疚之情……
那些起先散去的乡亲们,有的见陈叫山召集众人在柏树林里说话,想靠近,又觉不妥,带着疑惑与好奇,远远地看着……
如今,看见陈叫山领着众人出了柏树林,四位张氏后裔老者,几位饶家营的民众代表,脸上全没了愤然和欲去据理力争的决绝,且同黎先生和学生代表们,似带着笑地边走边交谈着……乡亲们更觉奇了……
饶军娃领着众人,朝自己家里走去,乡亲们慢慢地都围凑了过来,也不说话,见陈叫山他们脸上是笑的,便也就笑……
待看清众人进了饶军娃家的院子,乡亲们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了……
“这是咋咧?事情摁下去了?”
“你是榆木脑子哦,陈先生都出了面了,还能摁不住?”
“我看事情不简单哩……要我说,八成是要掏钱摆平了……”
“依陈先生那性子,钱八成还是卢家出……唉,便宜了那些西迁学生娃。”
“陈先生就是大好人哎……”
“谁说不是呀,唉……”
乡亲们议论一阵,终架不住好奇,纷纷来到饶军娃家院外,伸脖如鸭,踮脚,仰头,张望……
饶军娃原本要磨刀杀家里一只白鹅,见乡亲们都在院外张望,便招呼大家都进来坐,并改了主意,要杀一头跌跤瘸了腿的大黑骡子……
一头大黑骡子被杀了,饶军娃家院子里支起了大锅,煮肉,熬汤,俨然操办一场大型筵席……
再无须陈叫山、黎先生、郑军师出来说啥话,参加了柏树林会议的几位民众代表,及四位张氏后裔老者,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向乡亲们解说着考古是咋回事儿……
待骡子肉煮好,院里已是一团祥和之气……
……………………
返回城中,陈叫山与黎先生谈及了西迁师生们的住宿问题,黎先生摇头叹息着说,东北、华北、中原的诸多大学,如今都西迁过来了,尽管一部分分流去了重庆和成都,但来到乐州的大学,仍有许多,包括:北平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北洋工学院、焦作工学院、东北大学等等……
“现在都住得分散,教授们上课也颇多难处……”黎先生说,“况且,乐州城里的国立乐州一中,二中,吉灵小学,考院小学校舍虽多,但中学、小学的学生们也须安静读书,暂居是可以的,长此下去,也是不当啊……”
“黎先生,莘莘学子们远道而来,辛苦辗转,到了乐州,却不能安心读书,唉……”陈叫山叹息着,复又说,“倘若我们在城外建起一座新的大学,地方宽敞充裕,格局规整……”
“陈先生……”
不待陈叫山说完,黎先生便插话说,“国难当头的日子,举国上下,为抗日寇,都须开源节流,如果大兴土木,新建学校,也失却了意义……”
这时,冯天仁拿着木料、石料账目单,过来找陈叫山签字,恰巧在门口听见了陈叫山和黎先生的对话……
冯天仁出于私心,觉着卢家扩建吉灵小学,供西迁师生居住,本就是个不划算的事儿……
冯天仁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我倒晓得一个地方,虽说是荒僻了些,但那里现成的房舍多,地方足够大……”
冯天仁说,南山古路坝有一天主教堂,初建于前清时期,多年来数次扩建,房屋众多,场坝宽敞,且那里环境幽静,非常适宜教学读书……
“哦,有这等现成好去处?”黎先生顿感眼前一亮。
古路坝教堂,陈叫山是晓得的,但终觉那里的确太过荒僻了些,但想到方才黎先生的“开源节流”的观点,也觉得不妨前去探看一番……
陈叫山遂即领了黎先生,以及西迁大学中的几位教授,赶往了古路坝……
是日下着小雨,众人来到古路坝时,站立于坝顶,环视周遭,但见周围群山连绵起伏,青黛颜色,深深浅浅,又被幽幽雨雾萦绕着,宛若人间仙境……
古路坝拔地极高,周围群山皆有仰视之势,每一座山峰,皆是尖尖溜溜,山势险峻。而独独古路坝坝顶之上,平平展展,地势平阔!
天主教堂在古路坝正中,修建虽已多年,但当初的工匠们下料扎实,至如今,丝毫看不出经年沧桑感来:高大的门楼之上,矗立一大大的十字架,卷檐飞挑,青瓦迭迭,石条垒砌围墙,明光油亮,极土木之盛……
“这是一个好地方呀!”
“此处灵气四溢,有群山仰望,令人顿生豪迈之情,在这里读书,学生们必能,励精图治,潜心修学……”
同行的教授们连连赞叹着,黎先生亦颇为感慨,沉吟道,“不如我们全都搬到这里教学,成立一个联合大学?”
陈叫山遂即便与教堂的神甫交流,神甫得知原委,在胸前划着十字,仰望天空,“上帝有仁爱,能使西迁师生,在此教学读书,颂唤和平,清净心灵,安妥灵魂,善莫大焉,善莫大焉啊……”
此时,雨已停,古路坝上空,升起一道彩虹……
。。。
第739章 文武兼修
在卢家工器客的援助下,古路坝教堂后院,经过修整、扩建,新成立的西北联合大学,渐有雏形……
起初,桌椅、床铺、教具都十分紧缺,陈叫山发动兄弟们,伐木,砍竹,凿石,挽起袖子,大干了起来……
推刨卷起一朵朵木花,墨线一道道弹下,锯子“咯吱咯吱”拉动,锯末顿飞……
联合大学以“公诚勤朴”为校训,与国训“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一起制成匾额,在校内礼堂悬挂。
黎先生与法商学院院长许先生,为联合大学创作了一首校歌
并序连黄,卅载燕都迥。
联辉合耀,文化开秦陇。
凌江千里源蟠冢,天山万仞自卑隆。
文理导愚蒙;政法倡忠勇;师资树人表;实业拯民穷;健体名医弱者雄。
勤朴公诚校训崇。
华夏声威,神州文物,原从西北,化被南东。
努力发扬我四千年国族之雄风!
……………………
在黎先生及众多师生一再恳求之下,陈叫山终于答应担任联合大学的国术教员。
是年隆冬,纷纷扬扬的雪花,自铅灰天空飘落下来,一夜之间,将天地装扮为银装玉砌的世界。
第二日一早,雪停,日出,万丈霞光,倾洒而下,与雪光映合,天地一片壮美!
陈叫山背着两手,站立在操场上,胡须被霞光映得红红,轻风一吹,飘摆不止……
数十个学生,站立一方队,斜斜的影儿,铺展在地上,犹若密林……
“文以修心,武可强身,文武兼修,方是我们新一代青年人,理当存心的雄志!”
陈叫山缓缓地走着,从每一个学生面前走过,大声地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正处于一个极为困难的特殊时期……今天,我们能站在这操场上,面向旭日,上一节国术课,缘于有千千万万的勇士们,在前线拼命,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屏障,建起一个又一个堡垒,我们,才得以安宁,得以静心……”
“你们每一个人,都乃民族之栋梁之材,有朝一日,你们投身各自的奋斗之所,一展抱负,为中华强盛,贡献自己的无穷能量!”
陈叫山在操场中央站定,单臂伸出,指向一**大的红日,“国难岁月,好比今儿这天气一般,山川草木,一片严寒,江河封冻,平原冰凝……正如我们的国土,遭受着战火的摧残,无数同胞,流离失所,无数将士,流血牺牲……”
“但是”
陈叫山猛然拔高声音,头高高昂起,直面那通红通红的霞光,整个人如铜铸一般,熠熠闪光起来,“就像这一轮旭日,一点点地升高了,一寸寸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要将冰雪融化,将这严寒驱赶……”
“同学们,严寒终将会过去,春天终将到来!”
学生们先是热烈地鼓掌,队伍中部的一位学生,带头高喊一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万岁,华夏雄威!”
于是,在古路坝的操场上,在巍巍群山之间,在白雪与红霞交相辉映的天地之间,传荡起一声声激情汹涌的呐喊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华万岁!
华夏雄威!
……………………
冬天去,春天来,夏天至……
这一年的麦子,获得了大丰收,但初夏的急雨较多,许多西迁师生,便操起镰刀,加入到了抢收大军之中!
整垛整垛的麦草,像一座座小山,在乐州的大地上,到处耸立着……
晒场上,一把把的木锨扬起麦粒,犹若一道道的麦子瀑布……
陈叫山亲率几十个兄弟,拉着板车,将磨好的面粉,送到了古路坝……
“陈先生,这恐怕……恐怕有些……毕竟……毕竟我们……”黎先生望着一字长队的板车,板车高高的面粉口袋,感觉有些受之不安……
“呵呵,黎先生,我送这些面粉来,其实是有私心的……”陈叫山笑着说,“一茬粮食接不上口,在国术课上,我的学生们出拳也没力气。我呢,也不太敢对他们加大运动量……这下好了,新麦子来了,馒头扯面招呼着,学生们可以放开了吃,放开了练,我这个国术教员,也就出了成绩了嘛!”
一些学生在搬面粉时,甚至开始畅想、辩论着学校食堂里今天吃什么饭:热乎乎的馒头?筋道有嚼劲的扯面?掺了菜叶的搅团?金黄灿灿的煎饼子?
“你们不要忙着高兴……”
陈叫山忽然站在几个学生面前,故意阴沉着脸说,“肚子吃得饱,拳头打得高,身上有了劲,就要练过瘾……”
果然,在这一节国术课上,陈叫山让人用麦草扎了十几个草人,每个草人皆是双臂伸开,头顶上还以芭蕉叶子折了日本军帽……
“今天,我们练习刺刀拼杀技术!”
陈叫山让人从板车上取出几个麻袋来,亲自解开了,取出十来把竹子削成的“刺刀”。
“我虽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我晓得近身肉搏时的惨烈……当子弹打完打光之时,亮出刺刀,近身搏杀,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调动自己潜在的每一份能量,发挥出身体的极致状态……”
“我依照兵器谱中的缨枪、长棍、大刀、匕首动杀之术,结合我们之前学习的国术基础,总结出了一套刺刀拼杀之法!其技术要领,主要有正刺、侧撩、三路挥、抵架、腾闪、上腿脚辅助、团滚连刺……好,下面大家看我示范!”
陈叫山操起竹制刺刀,对准一个草人,一个正刺而出,嘴里大喊一声,“杀”
“我们虽未身处战场,但我们心牵战场,真若有一天,我们面对了日本人,就必须拿出我们的真本事来……”陈叫山便示范便说,“训练犹如实战,甚至,要比实战还要狠!只有平时发狠,才能练就一身真本事,遇到实战,才能无敌!”
“好,现在五人一组,先过来练习正刺……”
“听我口令:一二三杀!”
一时间,古路坝操场上,遂旋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杀!”
“杀”
“杀……”
。。。
第740章 灯火泪光
红日渐渐西坠,夜色如潮水,慢慢升浮,逐渐弥漫了古路坝,群山仅现淡淡的墨色流线,教堂门楼上的大十字架上空,渐渐出现了点点星光……
这一周的国术课上完了,学生们将陈叫山送至半坡,牵来白马,将缰绳交于陈叫山,“陈先生,慢走啊,下周国术课,还教我们拼刺刀……”
“好的!”陈叫山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白马昂头腾蹄,“下周我们练习一对一刺杀……好了,你们回去吧,好好上晚自习!”
“驾”
陈叫山踩稳马镫,一夹马腹,将缰绳抖出一股生风,胯下白马,立时撒蹄疾驰……
蜿蜒山道上,陈叫山的白色披风,连同白马的长鬃,在夜风中急卷、飘飞……
一气奔至七里沟,陈叫山一勒缰绳,白马“驭”一声长嘶,前蹄腾踏着漫天星光,顿了步子……
每一周返回城里时,到了七里沟,陈叫山都有一个固定的“回看仪式”。
七里沟,顾名思义:七里,是恰巧距离古路坝七里左右,沟,则是此处地势低洼,与古路坝的落差最大。
夜里站在七里沟,回看古路坝,教堂前院门楼上那大十字架,遁入了如墨之夜色中,目力好,使劲搜看,或可看见一个淡淡的大致印痕。
但是,到了晚自习时间,整个联合大学,每一教室里,都点起了灯。身处古路坝,兴许对这些灯火,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和感觉。但从七里沟方向回看过去,那便具有一种震撼了……
联合大学里所用的灯,主要有四类:教授们批改作业、备课、整理讲义,一般多用马灯。
学生们在教室自习,一张课桌坐两人,点一盏桐油灯。
若是在坝场、走廊、天井等户外区域,教授召集学生们进行讨论、辩论,往往支立起小黑板,用以记录、演算、分划,一块小黑板旁,点一盏大的煤油灯。
若有教授与教授之间,教授与学生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需要在夜里走动,问询问题,解惑答疑。或者是临时性地要进实验室、图书室等地方,做实验,查资料,倘用油灯,桐油和煤油若不慎洒溅,容易埋下火灾隐患,因而一般都用蜡烛。
联合大学的院子,本为古路坝教堂后院,多为砖木结构,扩建部分,也多是土木结构。楼房的楼板、走廊底板、楼梯扶手,皆为木头所制,加之课桌、椅、床板、床架、门扇、窗棂等,皆是易燃之物。
因而,联合大学将防火,视为重中之重!
在后院大花园中,有一个石头垒成的长方形池子,该池命名为“太平池”,意即:一旦发生火灾时,第一时间,师生们便从池中舀水,扑灭明火!
联合大学的学子们,学习是极为刻苦的!据黎先生说,以前在东北、华北、中原读书时,很多学生平日学习,反倒松松弛弛,不乏“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混学生。
然而,当国家遭受战争重创,国土寸寸沦陷,师生们被迫西迁,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乐州,来到古路坝后,每一个学子,全都长大了,懂事了,晓得学习之重要,蹉跎光阴之可耻!
尤其是新近入学的学生,他们有的从沦陷区,独自步行,赶来乐州报道,一路之上,艰辛异常!
有一位学生,怀揣着联合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从河北老家步行来乐州。
家中给他的盘缠,极为有限,该学生舍不得吃,舍不得搭车,便常常饿着肚子,拼命赶路!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三双千层底布鞋,跨过河南境内时,皆已磨破,很多时候,他便将鞋揣在怀里,光脚赶路!
在国破家亡的年月,华夏大地上,到处皆是破衣烂衫的人,因而,没人会留意到该学生的不易,只当他是一般的难民。
进入大后方区域,该学生幸而遇到了一些好心的大娘大婶,看见该学生的衣衫破烂,一问,晓得他竟是从河北赶来上大学的,不禁心疼,撩起衣襟来抹眼泪,帮该学生缝补衣衫,将布鞋拾掇好……
行至褒谷口时,已进入梁州境内,该学生兴奋不已,尽管此时,他的身上只有两块大洋了……
他正鼓足了劲地在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