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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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哈哈,仿佛只在昨日……
而今,冲天雷还是那冲天雷,兄弟们还是那些兄弟们,太极湾还是太极湾,虚水河仍如旧日奔流,然而这已不再是守卫或守护,这是抗争!
这么多年积攒的债,人命债,血泪债,鸦片债,青楼债,一将功成万骨枯,安得故园待日月,混天王欠下的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债,都在今夜要偿还吗?
利用你时,你便是利器,恨不能将你血管中,最后一滴勇敢的血,榨干榨净!抛弃你时,你便是废物,是眼中钉,恨不能将你残喘的气息,一把掐闭?
因什么阻击取湫,说什么忘恩负义,这数不清道不完的恩恩怨怨,便是一锅热水,便是一桶火药,便是一张满弓,陈叫山,取湫队,不过是最后的一把柴,适时的一个火星,放弦而绷的手指这,终究要到来!
既然毫无退路,既然没有选择,与其逃匿躲藏而生,不如冲锋陷阵而死
姚秉儒大吼一声,民团的兄弟们也跟着大吼大叫,在冲天雷渐熄余光的刹那,每一个民团兄弟,皆憋红了脸,脖子上突起了粗筋,随着姚秉儒的大吼大叫,齐声大吼大叫,跳出草丛,朝信鸽房冲去……
满仓和黑蛋不明白,姚秉儒和民团兄弟,怎就这般发了疯?起先刚在说信鸽房后面有碉堡,硬冲硬闯有危险,怎么这冲天雷一响,方才的话,都全然不顾了呢?
满仓嘴巴张得圆圆的,黑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姚秉儒和民团兄弟们冲到了前方……
陈叫山自然能体会这种心情,好似自己千磨万砺出来的锋利之刀,而今有人用来朝磨刀人砍杀了一般……
面瓜理解得更为简单些: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索性拼了!
拼了决战的时刻到了!
陈叫山也大吼起来,一跃前冲,面瓜、黑蛋、满仓,随即跟上,疾步前冲……
冲天雷在黑夜绽放,即便十里之外也能看见北城内的冲天雷声,枪声,鸽子扑飞声,大吼大叫的喊杀声,脚步腾腾的奔跑声,衣襟裤管裹挟着夜风的呼呼声,胸膛里热血跳荡的砰砰声……已然混合、交错、扩大,成一种巨响,一种十里之外也能听见的巨响!
留守吊桥的伤兵兄弟们,闻听声响,冲锋了
北城石门外的兄弟们,闻听声响,冲锋了
河底秘道入口的兄弟们,闻听声响,也冲锋了
这是决战的夜晚!
这是迎接黎明的一战……
第139章 撤退
陈叫山和姚秉儒冲在队伍最前面,离信鸽房约有七八丈时,俯倒在地,先瞄准了信鸽房前的一排灯笼打,使得北城中心地带的太极湾兵勇,冲过来时,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
枪声紧密,子弹疾飞,黑夜中枪火乱溅,子弹打在信鸽房的墙壁上,窗户上,柱子上,“啾啾”传响……
混天王显然没有料到,陈叫山和姚秉儒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攻进了北城之中!在他以为:太极八卦阵是足够复杂玄深的,北城石门是足够坚不可摧的,北城以北的摩天岭是高不可攀的,虚水河的天险是不可轻易渡过的……然而,当太极八卦阵中放出冲天雷时,混天王着实吃了一惊,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以往都是民团在支持着太极湾的安全保卫,刘大炮的人马骄奢淫逸惯了,好吃懒做久了,如今遇到真刀实枪地干了,怎比得上如狼似虎的民团?
待混天王带着内府小队人马,从公馆里冲出来时,刘大炮的大队人马,才从临时营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许多人还在系扣子,边跑边跳地穿鞋子,任挎在肩膀上的长枪,甩得“哒哒哒哒”地打着屁股,才两手忙乱地勒着裤腰带……混天王苦涩地笑了:若不是冲天雷一声响,这些个酒囊饭袋,不定被人家打死在睡梦中呢!
理论上讲,陈叫山和姚秉儒的人马,出了太极八卦阵,前方便是一片开阔地,不易隐蔽,理应是且战且退的;而刘大炮的人马,借助信鸽房的榄坎、照壁、柱子、花园假山、凉亭、石凳、围栏之掩藏遮挡,进攻层次丰富,角度多样,战术灵活,而应该是不断前进,再前进,将陈叫山和姚秉儒的人马,不断朝太极八卦阵方向逼退的。
然而,一切恰恰相反了:陈叫山和姚秉儒的人马,俯卧在地,一阵射击之后,豪气陡增,竟又爬了起来,朝前冲去!前进一段,再又伏地射击。而刘大炮的人马,见子弹横飞,打得墙壁飞灰,柱子蹦石,屋檐掉瓦,窗棂溅木屑,原本无大险,却也吓得浑身发紧,竟连连后退……
北城之中,激战正酣,北城石门之外,三旺领着鹏飞、鹏云、大头、二虎,泥瓦岭乡亲中的火炮手,以及三十多位民团兄弟,一直在等待城中发出的信号。等了许久,不见事先约好的火箭飞射上天,倒是看见冲天雷一飞冲天了,民团兄弟便告诉三旺他们:这是大战总攻时,才会发出的信号,估计城里已经干起来了,陈叫山和姚秉儒他们,怕是顾不上放射火箭了!
三旺一听,料想队长在城内受困,定是情势危急,便不顾危险,将火龙车命人朝石门附近推去,直到民团兄弟拦在前面,称如果再近,便会进入碉堡的射程范围之内,方才罢休。
紧接着,城内枪声大作,声声密集,三旺急了,所有兄弟都急了,三旺大喊,“上火龙丸,再不打,队长他们就被人家咬死了……”
三旺率先打出三颗火龙丸,直直飞向石门背后的大碉堡,“咚咚咚”三声响过,烟火飞迸,但坚固无比的大碉堡,却安然无恙!鹏飞和二虎,也迅速打出了火龙丸,依旧如此,火龙丸打在碉堡上,犹如扔鞭炮炸巨石,丢鸡蛋打铁板……倒是碉堡内的哨兵,躲在碉堡中,受了惊吓,通过射击孔,不断朝石门外放枪,居高临下的射击,火力凶猛,一瞬间将顶在前面的火龙车,逼得连连后退……
北城石门这边久攻不下,欲进不敢进,想退不甘心退,胶着不下……守在吊桥和主城门附近的鹏天、七庆、罗明宽、大果,及一众受伤的民团兄弟和泥瓦岭乡亲,见冲天雷一飞冲天时,也顿时急了,一瘸一拐的,捂头捂脸的,相互搀扶的,单脚蹦跳的,吊着胳膊的,甩着手指的,都朝主城门里涌去……
守在河底秘道入口处的常海明,以及一众民团兄弟,一直紧紧盯着沿河城墙一线,尤其是太极八卦阵的八个入口处,手里的机枪、长枪,严阵以待,随时做好了痛击太极湾兵勇的逃窜者,或者掩护帮助陈叫山、姚秉儒他们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闻听太极八卦阵中传来的零零星星的枪声,由于石墙的阻隔萦空,那枪声传到河底秘道入口处,近乎微弱,不足为响,仅仅如一把小榔头,在敲打一堆小铁钉一般。
直到冲天雷一飞冲天,漫天漫空的灿烂烟花,映照夜空,巨大的爆裂声,从夜空中传荡过来,似将虚水河的河水,冲震得起了大浪,常海明与一众兄弟,再也等不住了……
机枪里的子弹在蠢蠢欲动,长枪里的子弹也虎视眈眈,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常海明大喊一声,双手抱着两挺机枪,带领一众兄弟,沿着城墙,一路飞驰……
各路兄弟闻听了冲天雷,纷纷朝北城冲来……
然而,已进入北城中,与太极湾兵勇激战正酣的陈叫山、姚秉儒、满仓、面瓜、黑蛋等人,在持续的对射战斗中,渐渐显露出了劣势。刘大炮的人马,尽管懒散邋遢,枪栓子兴许都拉不稳当,但不惜乱打一气,慌乱躲闪,也不用考虑子弹的供给问题,可陈叫山和姚秉儒他们,一顿猛射之后,个别兄弟的枪里,已经打不出一颗子弹了……
刘大炮起先躲在兵勇身后,时而叫,时而跳,时而张牙舞爪,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又慌乱躲闪……但见陈叫山和姚秉儒们的射击,逐渐地稀落了起来,便料想是子弹不足了,胆气顿从眉边生,欣喜更自眼中来,大手一挥,“狗日的些快没子弹了,给我冲,朝前冲……谁他娘要是落后面,老子先一枪崩了他……冲啊,快冲啊,躲什么呀?”
姚秉儒将枪在地上一磕,一拳砸在地上,转头对陈叫山说,“陈兄,咱撤退吧,再不撤,就没机会了……”
陈叫山和姚秉儒带领众兄弟,起身朝回跑,刚跑没几步,却听太极八卦阵里传来一阵枪声,一大伙的守阵人,呼啦啦全都出了阵,迎面冲来……
第140章 石门
“兄弟们,散开了跑,别扎堆……”
陈叫山在奔跑疾驰中,大声喊叫着,因为他很清楚:现在子弹不多,枪在很多兄弟的手中,不过已是样子货。太极八卦阵里的守阵人,现在倾巢而动,想必他们这一伙人,要么是枪械不多,要么便是不擅于使枪,否则,起先激战正酣时,他们若是杀出阵外,岂不是大好时机?因此,兄弟们现在不是对攻对射,而是伺机迂回撤退,分散得越开,守阵人便越不容易打中兄弟们。趁着夜黑如墨,伺机冲入守阵人队伍里,夺下他们的枪,为我所用……
脚下是坑洼的土地,兄弟们听见陈叫山的喊叫,将向前冲跑的力量,忽而迅速转为朝两侧散开的身形,有兄弟便拧身之际扭了脚,甫一扑倒,守阵人的子弹,便“嗖嗖嗖”地自头顶飞过……
尽管夜黑,尽管兄弟们都跑得迅疾,但前有守阵人拦截,后又有刘大炮的兵勇追击,几位民团兄弟背部中枪,血染衣衫……
恰在此时,北城墙外,忽地飞来三颗火龙丸,“轰”地在太极湾兵勇中间爆炸,火光映照血光,尸肉乱飞……
刘大炮端着一杆长枪,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追赶,正在骂骂咧咧,抱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勇到了关键时刻,怎地如此腿脚笨拙,跑得不够快,追得不够狠时,三颗火龙丸忽地飞来,就在刘大炮的身前不远处爆炸了,刘大炮吓得扑倒在地,惊魂未定,暗自庆幸自己亏得跑得稍稍慢些……
这三颗火龙丸,正是一墙之隔的三旺打来的。
三旺起先在石门下进攻受阻,心急如焚,恨不得将所有火龙丸一并打出,炸开北城石门,与队长他们合兵一处,共进同退,生死一赴!可是,浪费了数颗火龙丸,大碉堡上甚至连散碎石头,都未炸下一块来……
一位泥瓦岭乡亲,在推动火龙车后撤时,被碉堡上的哨兵一枪击中胸膛,鲜血扑溅出来,洒了三旺满脸,咸咸腥腥的血,带着热气,洒在三旺脸上,使得三旺瞬间感受到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生与死之间的转换,如此之快!三旺便由之前心急如焚,一心进攻的焦躁和冲动中激灵过来……
三旺和众兄弟一直退,完完全全退出了碉堡哨兵的射程范围。
有几位民团兄弟建议说,既然攻不开北城石门,不如想办法攀上城墙去,从城墙朝下打,便是一死,也强过守在城墙之外,听着等着自己的队长、团长、兄弟们,在城内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而自己在城墙外空耗时间……
这一带的城墙,没有城楼,一并排顺过去,整齐如尺,尽管如此,三旺还是担心城墙上头埋伏着狙击手,若是贸然靠近城墙,黑咕隆咚的,便有可能再牺牲兄弟。因而,三旺试着将火龙车朝城墙方向,推近了一些,安上三颗火龙丸,先佯攻一下,探探城墙上的虚实。三颗火龙丸打出之后,在城墙上划过一道弧线,正正砸在了乘勇追击的太极湾兵勇中间!
火龙丸打碉堡不行,打石门不行,但打血肉之躯,自是威力无限,只消三颗,便将十几个太极湾兵勇炸得死的死,伤的伤,之前的追击之勇,瞬间冰冷下来,魂飞魄散……
隔着高高的城墙,刘大炮不知道城墙外到底有多少人,仓皇失措,从地上爬起来,便朝回跑,太极湾兵勇见刘大炮朝回跑,谁还愿意再朝前去送死?便也纷纷朝回跑了……
鹏云将之前过水虬船浮桥时所用的绳子拿出来,在绳头上拴上一柄长刀,反复缠绕着,使其绑缚得结结实实!鹏飞和几位泥瓦岭乡亲,也如法炮制,纷纷用绳子缠上刀,同鹏云一起,朝城墙下跑去。
鹏云擅使飞爪,取湫经过五门堰时,若不是鹏云的飞爪和黑蛋的弹弓相助,陈叫山也不可能轻松地将手执盒子炮的田老爷制服!
鹏云将缠着绳子的长刀放到脚底下,两只脚踩住刀尖和刀柄,双手拽紧绳子,身子斜斜朝后靠,使劲地拉,测试绳子是否足够结实,以防在攀爬城墙时,产生绳断人坠的危险。
鹏云确认绳子结实,拴缚牢固后,左手捏着绳尾,右手捏着刀柄与绳子联结处,不断调整抛甩的“转绳”长度,并不时地伸出左手手掌,对着城墙比划着距离与高度所呈的夹角、比例等……
“呼嗖嗖嗖……呼嗖嗖……”“嗡”……
鹏云单手一抛,长刀破风而出,直飞城墙垛口,在空中抖闪几下,“咣啷”一声,卡夹在两个城墙垛口之间……
鹏云弓步侧身,使劲拉拽绳子,使得长刀在城墙上卡得更紧一些……
不断向前跑,双手不断在绳上转换移动,鹏云几步跑过,用力一拉,身子一缩,凌空起来,双脚便蹬到了城墙上,身子近于垂直状,两手频频转换握绳之高度,一步一步,攀上了城墙。
混天王自恃北城有太极八卦阵、北城石门、碉堡、虚水河、摩天岭,几处险关要隘之守护,并未安排兵勇上城墙防守。鹏云一个人攀上城墙后,猫腰走了好一段,未发现一个人,便回到卡长刀的垛口处,拽着绳子摇了三下……
鹏飞站在城墙下,见绳子抖了三下,便晓得城墙上无人防守,便半蹲在地,冲身后的泥瓦岭乡亲们一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大胆攀城墙了……
“呼嗖嗖嗖……呼嗖嗖……嗖嗖……”“嗡”……“嗡嗡……”
鹏飞和几位泥瓦岭乡亲也攀上了城墙。
按照事先之约定,三旺和几位火炮手,继续朝北城内发射火龙丸,以示“乱攻”,实则佯攻;鹏云、鹏飞和几位泥瓦岭乡亲,则趁火龙丸之掩护,悄悄朝石门摸去,伺机打开石门;而民团的兄弟们,则分成两队,沿城墙根,一左一右,潜行至石门两侧,随时做好门开攻城之准备……
鹏云猫腰跑在最前面,跑到石门附近时,俯下身子,从垛口朝下一看,石门之内,竟把守着一大群太极湾兵勇……
第141章 暗袭
鹏云俯身看向石门,见其守备森严,便退了回来,对鹏天说,“哥,人太多了……不能硬来啊!”鹏天一脚踢在城墙上,将背上的枪拔出,朝下一蹲,低声说,“云,你去守那边的斜梯,我在这儿守着,不能让那些狗日的上来了!”又转过头,压低嗓音,对几位泥瓦岭乡亲说,“你们几个,把绳子垂下去,让民团兄弟再多上来些,人凑差不多,不行就开打!”
城墙上的人按照计划行动着,城墙外的三旺、大头、二虎,以及众位火炮手们,猛插火龙车摇把,不断将一颗颗火龙丸,射进北城之中,炮火动闪,炮声隆隆……
凶猛的火力,持续的轰炸,尽管隔着城墙,没有目标所指,只是佯攻乱炸,很多的火龙丸都在空地上炸裂,饶是如此,也令逃回信鸽房的刘大炮惊恐不安……
混天王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两把随身手枪,别在腰间,似乎并不十分关心外面的战局,捧着一只洁白如雪的信鸽,嘴里“啧啧啧啧”地逗着信鸽,瘦如竹节的手指,一下下从信鸽的脖颈上滑过,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团枣糕,在掌心搓碎,吹着口哨,去喂信鸽吃……
“干爹,外面打得太凶了……”刘大炮气呼呼地跑进来,抓过大茶壶,放到嘴边欲饮,却又发现里面没水,“咣”地朝桌子上一墩,“干爹,咱把石门打开,大炮弄出来,狗日的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土炮厉害,还是我的洋炮攒劲……”
混天王将信鸽放回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