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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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顿时哑然,你叫他如何回答?说不是,那不等于承认自己祖宗是个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说是,为什么会黄袍加身、窜周自立了么?
这就是宋朝士大夫的嚣张之处,他们敢在皇帝面前,公然把开国之君当成反面教材话语间浸透着士大夫对皇权的审视和不来”,在这些名臣士大夫们看来,赵匡胤的所作所为,无论怎样粉饰,都无法摆脱窃国篡位的恶名……别说什么是被手下强迫的,你要是真对世宗忠诚,应该以死捍卫清白!
赵祯无法为他的祖宗辩护因为所有皇帝都要求他的臣民‘忠君爱国”所以他同样无法再为狄青说什么……,早摸透皇帝心态的文彦博,相信官家一定会这样的。
说起来,他这也是兵行险招,就算拿普通人的祖宗说事儿,都是一种冒犯何况是皇帝……只是,谁让狄青这个二货,竟直接找皇帝告状,也只能陪他一起犯二了。
短暂的错愕后,官家紧紧盯着文彦博,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的宰相一样。更糟糕的是,他那平日里温暖和煦的目光,渐渐变得一片冰凉。
文彦博认得这种目光,十年之前自己进献张贵妃灯笼锦,事发之后,官家就是这种眼神……刹那间,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后背刹那间被汗水浸湿。
然而,官家已经陷入了沉默,不再给他进言的机会。
但不说,是绝对不行的文彦博硬着头皮道:“请问官家,狄青的去留,该当如何定夺。
赵祯不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文彦博这才想起,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自己怎么会,把这位大宋在位最长的皇帝当成病猫呢?
“臣请圣裁。”文彦博额头也布满汗水,起身深深作揖道。
这是逼官家表态了在文彦博快要崩溃的边缘,赵祯终于开口了:“卿家先回去吧……”
虽然依旧没有旨意,但总算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奏对,文彦博深深施礼:“微臣告退。”
看着文彦博的身影,消失在御堂的重重帷幔外赵祯收回了目光,面色一如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
枯坐了许久赵祯才从手边的玉匣中,拿出一份密札,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论狄青,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臣欧阳修密奏”
摩挲着那奏章的封皮,赵祯长长叹口气道:“一字不差,真让欧阳修说着了。”
他身边侍立着内侍省押班胡言兑、皇城司押班石全彬,这两个是赵祯最亲信的心腹太监。前者生得胖胖的一派福相,只是细声道:“圣人息怒。”然后从暖瓶中倒出半盆温水,将面巾浸湿了,拧出来,奉到皇帝面前。
赵祯接过面巾,敷在左边眉骨上,每当他气极了,眼眶便会生痛。毛巾传来的温热,让官家的疼痛舒缓了一些,他问石全彬道:“查得怎么样了?”
“中书省奏章中所说的几件传闻”,石全彬一脸阴沉,职责所在,他没法像前者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低声禀报道:“老奴已经查出些眉目了。”“…”赵祯没做声,又敷上右边眉骨。
“关于狄相公半夜穿黄袍的传闻,可以确信的是,其实他穿的是僧衣。”石全彬轻声道:“关于狄家半夜怪火冲天一事,其实是那日,狄家在作酥,只是狄府的管家,忘记向开封府报备。当时的开封府尹王陛,曾经带人前去救火,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还有狄家的狗生双角一事。”石全彬道:“据说确实有之,但在第一时间,便被狄相公宰了,而那场斋蘸,就是为了驱邪。”
“呵呵……”赵祯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道:“原来朕的大将军,也怕鬼神啊。”说着笑问胡言兑道:“老胡,你怕不怕鬼啊?”
“怕,当然怕了。”**管憨憨一笑道:“不过老奴在圣人身边,鬼神不敢近身的。”
“哈哈哈…。”赵祯被逗笑了,摇摇头,神态转为黯然道:“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
“老奴就搞不懂了,人有什么可怕的?”**管奇怪道。
“人心难测呐。”赵祯幽幽一叹,突然意兴阑珊道:“何况,他还有前科……”。
胡言兑和石全彬面面相觑,不知这说得是不是文彦博。是的话,那文相公的麻烦可就大了……。
回到政事堂,文彦博的脸便阴下来。坐在签押房中,他马上命人去和宫里的暗线联系,打听这两日,可有人向官家,灌了什么**汤。
仅仅半日,他便知道了欧阳修给官家上疏一事,虽然奏疏内容无从得知,但官家态度的改变,显然与此有关。这给文彦博带来极大震动……,他之前之所以敢,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对狄青下手,凭得就是文官队伍都在自己这边,哪怕有人心里不赞同,也不会为狄青说话的。
这才刚刚开仗,大宋朝的意见领袖,便站到了对立面……,幸好只是密奏,没有什么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咱们该如何应对?”参知政事王尧臣轻声问道:“要不便从长计议?”
“不能拖太久,迟则生变。”文彦博却心志极为坚定。打虎不死、反受其噬,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狄青彻底打倒,使其永世不得翻身。
见王尧臣的脸色有些发白,文彦博冷哼一声,解释道:“这场雨,就要下到头了,洪水不久便要退去。洪灾一旦过去,被压下去的两桩事,便要旧事重提了,到时候我们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狄汉臣?”
王尧臣知道,文彦博所说的两桩事,一个是六塔河之狱,一个是立储之议,这两件事,哪一桩都牵动着朝野的神经,只是因为洪水的打断,才消停了一两个月。可以想象,当洪水退去,政务恢复运转,那些憋了一夏天的大臣们,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
说句不中听的实话,尽管文彦博在抗洪期间,积累了相当高的威望,但也很有可能,在随后到来的政潮中倒台。如果不抓紧时间,先把狄青放倒,那么将来倒霉的,一定是他文彦博。
当然,这是文官们自己这么认为的,人家狄青可从没想过要报复。
“我们该如何去做?”统一了恩想,王尧臣问道。
“唉……”文彦博叹口气道:“说不得,要用些手段了。”说着提起笔来,在政事堂专用的手本上,写下一道命令,却没有签押。
王尧臣接过来一看,变了脸色:“这,会让人误会的。”
“要的就是他误会。”文彦博冷声道:“惊弓之鸟,何必费矢?”
“官家知道了,会震怒的。
”王尧臣担忧道。
“你放心。”文彦博冷声道:“这件事,本官一人负责。”说着叹口气道:“你去找一下韩相公,让他看看,他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还有那些大臣,让他们上书。”文彦博接着道:“拼命的时候,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是。”王尧臣点点头,看看对面屋,压低声音道:“富相公那边……”
“富相公是有德君子,你不要去烦他了。”文彦博冷哼一声道:“他同意以政事堂的名义上书,就已经是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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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实在顶不住了,只能这一章。祈求上苍,让我们明天顺利出院…。
第一七零章以其人之道
更新时间:20129100:40:27本章字数:5428
第一七零章以其人之道
杜清霜端着茶盘,轻轻搁在陈恪身旁的小机上,将茶壶中的茶水,注入个纯白的定窑茶盅中。
陈恪看那茶汤呈明亮的黄绿色,泡出的条形一枪两旗,叶脉具全,已经与后世的茶别无二致了。他端起来呷一口,享受的闭上眼睛,一脸的感慨道:“这味道,真让人怀念。”
杜清霜微笑道:“时人喜欢在茶中加豆蔻,以掩盖其苦涩,公子为何独钟情于此?”
“满嘴的香料味,是让人觉不出苦了,可也尝不到茶的清香。”陈恪端着茶盏,笑眯眯的望着她道:“到底是在喝茶,还是喝豆蔻?”
“只是奇怪,公子正鲜衣怒马的年纪,怎么会喜欢这种清苦的味道。”杜清霜微笑道。
“好茶可不是清苦,而是清雅。”陈恪笑道:“今年是不成了,你叫人明年,在清明前十天,采这豫毛峰的嫩芽。再把锅的温度控制一下,不要炒过了,到时候,你且尝尝还苦不苦。”
“到时候一定试一试。”杜清霜赞道:“公子对茶真的很有研究,可见比清霜还要爱茶。”
“比起喝茶,我更喜欢喝酒。”陈恪却摇头道:“只是不忍看到那些名贵的茶叶,被糟蹋罢了。”
“公子为何更爱酒?”杜清霜微微失望,幽幽问道。
“茶使人清醒,酒使人忘忧。”陈恪望着杜清霜那张绝美的面庞道:“正如美人一般。”
杜清霜闻言掩口一笑道:“公子年少多金、才貌双全,怎还会有忧愁?莫非是担心,即将到来的秋闱么?若是如此,清霜便不好再打扰公子学业哩。”
陈恪不禁苦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算是知道,想泡水仙子的难度,绝对超乎想象。哪怕她对自己和颜悦色,不摆那种冰山架势,但任何挑逗她的企图,都会被这样委婉的打消……只是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人的企图心更强啊!
“我是不担心科举的。”陈恪摇摇头道:“不过取解试而已,我参加的还是别头试,要是考不中,真该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公子还是要小心,”杜清霜正色道:“科场如战场,当心大意失荆州。如柳七公那样的才情,竟硬是蹉跎终生,可见考科举,不单单是学识的问题。”她那清丽绝伦的脸上,挂起浓浓的歉意道:“清霜真该死,竟然整天勾着公子不务正业,不仅耽误了公子的学业,还有累公子的风评。”佳人神色一黯道:“是我太自私了,竟没为公子考虑过,直到最近有风言风语,才惊觉……”
“真亏死我了。”陈恪却浑不在意道:“我们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却要我承受汴京所有男人的嫉妒!”
“公子说笑了。”杜清霜哭笑不得道:“公子还是以学业为重,暂且和清霜保持距离,免得恶了考官,阻了你的前程。”
“你知道什么内幕了?”陈恪微微皱眉道。
“不瞒公子说,”杜清霜轻声道:“据传,主持这次秋闱的,很可能是侍读学士谢景初,此人方端古板,最不喜欢轻浮才子……”
“秋闱的考官,应该还有半个月才会定下来吧。”陈恪奇怪道。
“礼部确实还没有决定,”杜清霜淡淡道:“但宰相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宰相的心意,你怎么会知道?”陈恪惊奇道。
“奴家自有渠道。”杜清霜掩口笑道。
“还不如实招来,”陈恪却不依不饶,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否则我会吃醋的。”
“公子真要知道?”杜清霜绞着手中的帕子,垂首道。
“当然。”陈恪点点头。
“好吧。”杜清霜抬起头,面色平静道:“昭文相的公子,时常造访天音水榭,。”
宋朝惯例,首相拜昭文殿大学士,次相拜集贤殿大学士,所以民间尝以昭文相、集贤相,来分别称呼首相与次相。
昭文相自然是文彦博。
陈恪有些吃味道:“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他连这个都跟你讲。”尽管知道这话很操蛋,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说。
“噗……”杜清霜一下莞尔,面现小小得意道:“公子误会了,那位文公子,只是清霜的一名拥趸,”说着目光流转,半真半假道:“而清霜,则是公子你的拥趸。”
听了杜清霜这话,陈恪就像马杀鸡一样浑身舒坦,但他还是问道:“文公子还有什么独家新闻?”
“他是名臣公子,往来无白丁,所知自然多。”杜清霜觉着方才话太重,有心讨好他道:“公子想知道哪方面的?”
“我对别人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昭文相的轶事。”陈恪不动声色道。
“昭文相的轶事,文公子自然没少说。”杜清霜微笑道:“据说文相公风雅,读书不焚香,常晚饭后坐于一亭,亭边皆兰,公倚栏阅《河图》。文公子奇之,问道:‘这么远,怎么嗅得到花香?’文公却道:‘凡香嗅之则不佳,须待其因风自至。’怕这就是所谓的‘暗香浮动’吧。”
“呵呵……”陈恪却哂笑道:“文相公闻到暗香浮动不难,但能看到《河图》,我却不信?”
“据说果有此书,”杜清霜毫无戒备道:“乃是河北都转运使献给文相公的。”
“此话当真?”陈恪沉声道。
“反正,文三公子是这样说的。”杜清霜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呵呵,我只是好奇。”陈恪打个哈哈,敷衍过去道:“真看看那《河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要是公子实在想看,”杜清霜道:“清霜向那文三公子借借吧。”
“不必了,”陈恪没想到,她能这样说,心下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歉疚道:“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还是不要沾的好。”
“也是。”杜清霜点头道:“公子还是专心学业吧。”说着缓缓起身道:“唱腔的事情先搁下,待公子高中之后,清霜再来请教。”
“难道直到明年,都见不到清霜了么?”陈恪一脸哀怨道。
“公子不要误会,清霜真只是为公子考虑。”杜清霜轻声道。
“可是,我现在每天看不到清霜,就会无心念书,你说怎么办?”陈恪一脸无赖道。
“公子说笑了。”杜清霜无奈道:“念书应当心无杂念的……”
“看不到你,心里才会有杂念。”陈恪煞有介事道:“那样我难免会想,清霜今天过得好么?没有生病吧?有没有什么豪客,逼着你做不开心的事情……”
“公子放心,”杜清霜闻言美目流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道:“清霜已经不是才出道时了,现在也算有些名气,光靠演出就能养活自己,却没有人能勉强我。”
“我现在也算在勉强清霜么?”陈恪流露出心痛的目光。
杜清霜明知他在做戏,却仍心里一紧,摇摇头,轻声道:“是清霜一直在勉强公子。”
“不管怎样,我现在,已经习惯每天到你。”陈恪的目光变得火辣辣,把杜清霜看得低了头。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美目流转,似有水汽氤氲,语气却好似开玩笑道:“公子好生读书,隔上几天,清霜会来检查你的功课的……”
当天下午,陈恪来到柳家。
他依然是畅通无阻,只是这次他找的,是柳老太爷,而不是柳月娥。
柳老太爷把他带到内室,拢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欧阳永叔的奏章,是你撺掇着上的吧,真叫文彦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哇。”
“老太爷可是有言在先,不会出卖我的。”陈恪淡淡道。
“废话。”柳老太爷双眉一挑,一如既往的霸气道:“你敢怀疑我的信誉?”
“不敢。”陈恪赶紧投降道:“这一手,只能延缓,不能治本。因为文彦博手里还有王牌,他可以调动百官群起而攻之,官家尽管信任狄元帅,却多半会还是让他离京,以息事宁人的……”顿一下道:“最多,就是让他体面一些罢了。”
“狄汉臣不能离京啊,”柳濠十分明白官场上的肮脏伎俩:“他在京城,天子脚下,那些人不能做得太过。一旦离京,天高皇帝远了,那些人有的是办法,叫他生不如死。”
“我也这样认为,”陈恪点点头道:“而且再没有够分量的人物,肯冒着犯众怒的风险,替狄元帅说话了。现在想帮他洗白,千难万难。”
“小子,你一定有办法!”柳濠粗声道:“对不对!”
“我想,如果逆向操作的话,可能会简单一些。”陈恪低声问道:“有件事,不知老太爷是否有所耳闻。”
“甚事?”
“据说河北度转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