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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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是比叡山延历寺最后的希望,只要您能出去号召天下佛寺讨伐织田信长,就可以为我等报仇啊!”
“不!贫僧要死在这里,为诸位死去的佛子在黄泉下做引路人!”觉恕法亲王捂着口鼻激烈的咳嗽着,抬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即将塌陷的房梁,浑身颤抖着站起来发出凄厉的诅咒:“织田信长!你这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你这个第六天魔王!贫僧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根本中堂在大火中崩溃、塌陷、坏灭,这位第一百六十六世天台座主,成为首位在位期间被杀的座主,同时也是首尾被杀的法亲王,他的死必将轰动天下,而此时此刻,山下的织田信长还全然不知道这一切,依然愤愤不平的怒骂比叡山延历寺不识好歹。
“这群僧人奸猾无比,简直该杀!”织田信长愤愤不平的在大帐前来回走动,好像在不断鼓励自己似的念叨道:“自平安时代这群山法师就始终与朝廷做对,有事没事就抬着山王神舆出来强诉,简直无礼至极!我信长不过是替朝廷幕府出气,本家可是従三位的公卿,幕府的副将军,更何况他们竟敢窝藏上皇,烧他们也是应该的!”
似乎对自己找理由很满意,根本不管自己的言辞是多么的缺乏说服力,反正只要自己不会对火烧比叡山感到愧疚和羞惭就好,从侧面也反映出织田信长的心理压力很大,火烧比叡山历来被看作无道的行为,起码从目前看来火烧比叡山的就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足利义教第一次火烧比叡山,随后他就在嘉吉之乱里被赤松满祐削首,细川政元第二次火烧比叡山,随后他就被养子细川澄之刺杀,一向一揆第三次火烧比叡山,随后本愿寺被天台宗指为佛敌,一度破弃伽蓝败走纪伊,本愿寺证如郁郁而终,罪魁祸首加贺一向宗被关东足利家攻取大半,沦落到几近灭亡的边缘,而他织田信长又会怎样呢?
古人都是很信命的,一把不祥的武器会给武器持有者带来厄运,一件不祥的恶事会给他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带来厄运,当织田信长得知觉恕法亲王拒绝逃离死在根本中堂内,他发出的诅咒也随着逃难而出的僧众口口相传的传播开来,织田信长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说天台座主觉恕法亲王诅咒本家……诅咒余?为什么要诅咒余?为什么?”织田信长处理的愤怒,大声咆哮着发泄心中的恐慌,他确实很紧张很担心,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越怕走夜路就越容易碰见鬼,很不巧他就碰到了。
明明可以逃生的觉恕法亲王选择以死相拼,临死前发出凄厉的诅咒,这到底还想不想让织田信长睡个安稳觉了?大概是不能了,从织田信长的表情看来是不能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虚的人特别怕诅咒,越怕他就越能撞到,难怪织田信长的表情变的很诡异,大概是被吓的不轻。
织田家臣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被明智光秀看在眼里不禁暗笑一声,恭敬地起身劝道:“主公稍安,觉恕法亲王的遗言没有见证人,多半是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这些延历寺的僧众深恨我等官军,编造一段谎言套在总大将身上是非常有可能的!”
“日向守说的有理!说的非常有理!不愧是京都的武士果然见多识广,一下就戳破延历寺僧众的小把戏!好!非常好!”织田信长显得格外高兴,立刻起身喝令道:“传余的将令诏告京都,比叡山僧众妖言惑众,构陷幕府讨伐军之行止,传谣者一律送往六条河源斩首示众!”(未完待续。。)
第589章不如话永别
就在坂本大战开打的同一时刻,东海道骏河国善德寺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今川家的衰落武田家的崛起没有打破佛寺的安宁,而此刻,这座见证着甲相骏三国同盟兴衰的寺院里,却关押着一位特殊的囚犯,他的名字叫作武田信繁。
对于武田信繁而言,幽闭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就在几年前四成相识的一幕,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武田太郎义信就被以谋反的罪名幽闭佛寺之中,这位有着远大前程的武士坚持没多久便郁郁而终,没想到时隔几年却轮到他被幽闭。
庭院的另一角走来个青年武士,躬身说道:“典厩殿!打扰了。”
坐在廊下的武田信繁忽然睁开双眼,缓缓说道:“是三枝勘解由左卫门尉殿吗?”
“是的!在下这次……”三枝守友缓缓走进庭院,走到他身前几步外停下来,静静地说道:“这次是奉主公之命,给典厩殿带来一样东西。”
“东西?”
“是的。”三枝守友取出一把肋差摆在地板上轻轻推过去,旋即又躬身一礼。
“这是……”武田信繁抓住刀柄缓缓抽出,渐渐显露出雪亮的刀刃,“这是兄长的肋差来国俊,当年父亲把这把肋差赠予兄长,一直为兄长所钟爱着几十年来不离身边,兄长这次给我这把肋差是希望我……”
“是的!主公希望典厩殿用这把肋差完成最期之行。”三枝守友躬身说道:“抱歉了,虽然这个要求会让典厩殿很为难,但是为了我武田家,就请典厩殿牺牲一次吧!”
“呵呵呵……我信繁切腹自杀,就能挽救武田家基业的衰败吗?”武田信繁摇首苦笑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身死川中岛,陪着那枉死的儿郎们下黄泉也不愿在人世间苟活,可是我的死,真的能挽救武田家吗?”
三枝守友羞惭的垂下脑袋。继续劝道:“……无论如何,请典厩殿接受主公的命令,在下实在不希望对您下手用强。”
“我明白,我非常理解,这不能怪你,你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武田信繁苦涩的一笑摇摇头,双手捧起来国俊轻轻抚摸着刀鞘。赞叹道:“镰仓的精工铸造,千锤百炼耗时年余,方可得名刀一把,太刀既是防身之用,亦可为自害的最后依仗,兄长为我准备这把名刀作为最期。一定是下过不少心思的吧!”
三枝守友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应对,他真的很害怕和武田信繁对视,畏惧那双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的眼睛,充满着睿智的坚定的沉静的目光,就像黑夜里的一座灯塔般那么的明亮,武田信繁在武田家内的人望非常高,许多武士都曾接受过他的提点和照顾。三枝守友也不例外。
“不必背负包袱,也不必忧伤,生老病死此乃天道,人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只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的区别。”武田信繁洒脱的一笑,开解背负压力的三枝守友,武田家里罕有不受他恩惠的武士,那些人要么是老顽固要么是武田信玄的铁杆心腹。三枝守友也算铁杆之一,只不过比起高坂昌信之流还是差一些。
“外边的局势如何?”
“很好……”
武田信繁摇头说道:“不要骗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兄长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我的,外边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很不好……非常不好!主公正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所以主公才特意交代在下。在此刻感到这里为典厩殿送行。”三枝守友沉默一会儿,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请典厩殿启程吧!如果不嫌弃我守友粗鄙,请允许在下为典厩殿介错。”
武田信繁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实话吗?兄长真是个自私的人呐!果然还是我所熟悉的兄长,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没有变过的兄长啊!”
三枝守友忽然面色一变。冷声说道:“请典厩殿启程吧!在下不希望对您下手!”
“你不愿意说,老夫就来替你说!”武田信繁背后的佛堂里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接着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老人,髭须虎髯白发苍苍却依然威风凛凛,一双虎目杀气腾腾释放者慑人的气魄,即使年过七旬却依然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压迫感,可想而知他年轻时会是何等威风的一位武士。
三枝守友惊讶的浑身一颤,惊慌道:“您是……”
“老夫是甲斐的一介山野匹夫,老朽不堪的武士而已!你这小娃娃一定没见过我!”
“……”三枝守友吞咽口水紧张的不知所措。
而这雄壮的老人走到武田信繁身旁,面无表情不知喜悲,轻轻瞟过三枝守友一眼,便说道:“当初老夫就是看出太郎这小子表面聪慧内里自私,武田家传到他手里早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你们都不听我这老头子的废话,最让老夫惊讶的是你这傻小子竟然背叛老夫,悄悄投奔太郎那个混蛋小子,最后把老夫流放到骏河……”
武田信繁忽然说道:“父亲大人!我不认为当初的选择有错!您太急躁了,当年孩儿不敢劝您,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兄长做的是不够好,但是我武田家的领地一直在扩张,比父亲大人在位时强盛数倍!”
“纵然强横一时又能怎样!依靠出卖盟友、杀害血亲、流放亲父、构陷嫡子,屡次背信弃义得来的领地,能让国人心腹吗?能让天下人信服吗?武田家之强在于团结勇猛,而不是靠卑鄙无耻获得土地,你知道老夫最讨厌太郎哪一点吗?老夫最讨厌他自以为是的性子!
自以为读了几本兵书战策就打遍天下所向无敌,殊不知没有老夫一手打造的谱代家臣团辅佐,他什么都做不到!靠背盟打下半个信浓国,还会被村上义清打的丢盔弃甲,若是老夫亲自统兵作战,又怎会犯下那种愚蠢的错误!”
这位老人便是前任家督武田信虎,即便隐居多年也曾在万年颠沛流离,但脾气暴起来却不减当年,强大的气场让三枝守友连一点反抗的**都没有。武田信虎多年来积累的威势影响远比想象中的更强,哪怕三枝守友年幼的时候根本没见过这位老将也是如此。
武田信虎兀自怒声说道:“老夫不喜欢奸猾的武士,讨厌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当初老夫为了甲斐的未来特意权变一把,相信今川彦五郎义元那个奸猾的小子,却没想到这个今川家的小混蛋,竟然联络太郎那混小子把老夫给流放了!就是因为他心术不正。所以他死在桶狭间,死无全尸!”
“父亲大人说的有失公允了,今川治部殿是位非常优秀的武士……”武田信繁摇了摇头。
武田信虎冷哼一声:“优秀的武士?所以他背叛了他的舅父北条氏纲,还有他的表兄北条氏康吗?老夫可是在骏府冷眼旁观他操控河东一乱,把北条家逼迫的险些覆灭,曾经数次拿老夫为质。勒索太郎那小子作出让步,比起无耻是可以和太郎那小子并驾齐驱的!都是一堆混蛋。”
“好吧……父亲大人说的很对,讲一讲外边的局势吧!”武田信繁拿起肋差来国俊,淡淡地说道:“我很好奇,到底兄长把局势经营到何种地步,非要杀死我才能心安呢?”
武田信虎冷笑道:“右大将殿起兵了,二十三万骑呼啸而出。东海道大乱,骏远三大乱,甲斐被攻,武田家四面受敌,所以你的好兄长又想起了你,不能让右大将殿抓住你,那样武田家就可以退路了。”
“退路?什么退路?唔,我大概明白了……”武田信繁叹了口气:“我死了。武田家的嫡流就不会灭亡,反之我若没死,武田家嫡流就会易主,以兄长与右大将殿屡屡做对的情形,恐怕不能善了。”
鹤冈八幡宫举兵之始,拉开声势浩大的白旗之乱,源义时担任总大将亲自坐镇镰仓府。其嫡子足利义泰担任副将亲身参与军务,随后迅速组建北陆军团、东山军团两部作为侧翼,而他本人则主导东海道的攻略。
北陆军团总大将上杉谦信,其配下所辖足有六万军势。以沼田祐光为别动队大将,从飞騨国顺着飞騨川南下,直接攻略东美浓、中美浓的织田领地,上杉谦信亲率五万骑出阵加贺国,并以加贺国人众有力武士出身的杉浦玄任作为先锋大将,率领五千军势以为先导攻入加贺国的心腹之地。
东山军团总大将真田幸隆,起配下所辖则是五万军势,命令小笠原长时率领一万军势出南信浓攻略三河国,又命宫部继润率领一万军势出南信浓攻略远江国,而他本人则率领三万军势,直扑武田家在信浓国最后一个拠点诹访郡而来。
所谓的东山军团,压根就是攻击武田家侧翼的别动队,拿出五万精锐作为别动队的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很抱歉的是源义时就可以做到,哪怕武田家全部动员力算在一起也只有四万多人,仍然不能改变他短时间拿下甲斐国的坚定决心。
就在两路军团出阵的同时,源义时所率的本阵军势十二万大军出足柄坂,气势汹汹的大举进袭骏河国,武田信玄左支右挡无奈本军实在太少,还需要分散在甲斐、骏河、远江、三河等大片领地上,完全没有办法对抗数倍于己方的大军。
即使再艰难的局面,武田信玄也没有就此放弃,他选择亲自率领两万军势堵在萨埵峠企图做背水一战,勇气可嘉判断也不差,无奈的是两万人对十二万人,这六倍的绝对差距足以磨削天时地利的一切优势,更何况武田家兵微将寡人心惶惶,关东军团恰好是兵多将广士气如虹,这一战不用打也知道结局多么悲惨。
狡猾的源义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在得知三河、远江、以及骏河西部陷入混乱的时刻,先期派出忍者在萨埵峠附近散步三州大乱的消息,迫使武田家的军心大跌士气衰落,再趁着黑夜一鼓作气攻上萨埵峠。
即便出在兵力与大势上的绝对优势,源义时也完全不给武田家任何翻盘的机会,十二万人夜袭两万人简直惊悚,即便武田信玄早就被夜袭搅合的精神紧绷早有防备,也无法抵挡夜袭不成转为强袭的关东军团。
一场大败让武田信玄被迫逃回骏府城。当第二天在城内点集军势的时候,其所部已经从两万军势降低到不足八千人,真田幸隆攻破诹访郡斩杀守将米仓丹后守重继,随后大举侵入甲斐国击破数路守军的零碎反击,并俘虏甲斐武士曾根昌世、驹井昌直。
老巢要丢非常危险,迫使武田信玄必须在骏河国与甲斐国作出选择,到底是留在骏河继续坚守还是撤回甲斐驱逐真田幸隆的入侵军再做打算。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武田信玄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开始迟疑不决了。
利益会迷昏人的双眼,在利益取舍的巨大压力下,英明睿智的武田信玄也会陷入困惑与迷茫,当时让他作出选择是非常艰难的。选留守骏河意味着巨大的危险逼进,挡不住源义时意味着全军覆没就此灭亡,选撤回甲斐则意味着需要放弃多年来辛苦打下来的领地,即使抗住源义时的大军打击也没用,最大的可能是他会被愤怒的谱代家臣再次抛弃。
迟疑了一天一夜,宝贵的时间就此消失,很快一连串糟糕的情报就打消他留在骏河的打算。小笠原长时突然跨境侵入东三河,在源义时的大旗引导下,三河国人皆是望风而降,顷刻之间山家三方众顺势易帜,东三河转眼变成源义时的领地,武田家的三河旗头,猛牛秋山信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为阶下囚。
接着宫部继润攻入远江国,见付城在番堀越六郎氏延、引马城主饭尾丰前守连龙、犬居城城主天野宮内右卫门景贯、笹峰城城主天野安芸守虎景。以及濑名信辉等国人众陆续脱离武田家的配下,朝比奈泰朝,以及逃到江户的井伊谷三人众近藤康用、菅沼忠久、铃木重时重新回到各自领地动员故旧举兵响应,远江旗头高坂昌信被大军围堵,只得仓惶的率军逃回骏府城避难。
短短的几日之间,远江、三河先后落入关东军团的手里,武田信玄多年苦心经营的心血一朝尽丧。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曾经为之骄傲的,经过多年精心打造的骏远三支配体系,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漏洞,即便他很早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