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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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最新式的火铳;全都装备上;打钦差旗;浩浩荡荡给我开进杭州城来!”
那护卫赵全激动道:“太好了!谁都敢给咱们脸色看;这几天简直憋屈死了!现在该轮到咱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老仆赵安却不无忧虑道:“大人;这样不会有麻烦吧?”
“只管去;”赵贞吉沉声道:“都是本官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有什么麻烦?”
第二七五章正面的较量
赵贞吉接下来消停好几天。让有人暗暗松了口气。胡宗宪还派人私下找到沈默。让他想办法给老赵个台阶下。大家赶紧把这个案子结了吧。你赵老夫子在南京兵部闲的无聊。可大家还忙着抗倭呢。谁陪你一直耗下去呀?
沈默却不去触这个眉头。他知道赵老夫子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歇菜。而依那老头脾气。估就算是歇菜。也要先爆完了再说。
果然就在两天后。杭州城西门外。突然奔来一骑。对守城兵丁高喝道:“呔。快叫城内诸官。出来迎接钦差大人大架。”
值守千户在城上高声问道:“敢问是那路钦差。小的也好去通禀。”
“南京兵部赵尚书。奉旨查办钦案。”那身着山文甲被挂红披风的来使高声道。
值守千户不敢慢。赶紧去里面通禀。不一时胡宗宪率领布政使按察使并杭州知府一干僚属出。沈默和王用两个。也换上官服急冲冲往西城门赶去。下了轿子。王用汲奇怪道:“难道赵部堂连夜出城去了?”
“那倒不至于。”默摇:“这是要告诉浙上下。他要由暗转明了。”
众官刚到;门口。便见西北官道方向出现常常一队人马一边鸣锣开道。一边不疾不徐的行来。
待那支队伍更近了。可以看清二品大员的全副仪仗了。由十二位手持龙凤彩旗的红甲亲当先导引后面的仪仗队高举肃静回避牌斧;大刀日月狮印。扇罗伞及写着钦点翰林南京兵部尚书督察东南军机以及钦差奉旨查案的牌子各一块。
再后面是百余名引持弩护卫簇拥着数顶青官轿。以及最中间的一顶十六抬的紫玉大轿。后拥伞扇罗盖。并数名官。最后是长长的护卫部队均手持着新的火十分有威慑力。
老百姓固然啧啧奇。见猎心喜。可在迎驾的官看来这无疑是一场宣告双方彻底决裂的表演。尤是当看清那顶大轿上空空如也是。胡宗宪的脸色变比铁还青。这多么直白的示威啊。
待仪仗和卫队全部进城。官员们围到宗宪身边。七嘴八舌道:“中这分明是要踢咱们的场子呀。”“就是。来不善善不来啊。”
不愿听这些没营养的废话胡宗宪挥一挥衣袖。愤怒道:“让他折腾吧把浙江折腾乱了。让倭寇再凶起来。我就辞官回家种田。”说完便闷头上了轿子。跟着仪仗往城里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只好也上轿子进了城。
跟着钦差的仪仗七八拐。行到一条小巷外边便再也进不去。待官员们下轿。便看到钦差卫队已经将巷内一间小客栈团团围住。
官员们又看向胡宗宪。胡宗宪再看向远处刚刚下轿的沈默。想问问他的意思。却见他朝自己递了个眼色。这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这位也是个钦差。心下不由大为安定。也不再看他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红斗篷。穿着山文甲。挎着鲨皮腰刀的千户军官出来。沉声道:“沈大人。王大人。部堂有请。”
沈默两个点点头。便往小巷里走去。
胡宗宪又和一众属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日近中午。大人们又累又饿。全都站不住了。便小声问他道:“中丞。还要等到时候啊?”
胡宗宪笔挺的站在那里。面色也是阴沉难看。哼一声道:“本官亲自去问问。”众官员此时同仇敌。会让中丞独往。一齐跟了上去。
才走到巷口就被赵贞吉的亲兵队。也就是请沈默两个进去的那位千户。给拦住了。着脸问道:“干什么的?”
这话太气人了。你一直在这站岗。能不知们是干啥的?胡宗宪黑着脸拱手道:“下官江巡抚胡宗宪。求见部堂大人。请代为通禀一声。”
“先候在着儿。”亲兵队长不客道。去了足足一刻钟才回来。面无表情道:“部堂大正在与两位协办谈话。请大人在此稍候。”
浙江的脑们终于忍不住了。愤怒道:“我们中丞大人乃是四品大员。一省之长。你们不如此轻侮。”亲兵队长却不为所动道:“请大稍候。”子似的。定定的站在那里。
胡宗宪面色十分难看。仿佛因为在受到的非礼而愤怒。但实际上心里却没有愤怒。只是十分焦灼罢了这情势。赵贞吉是准备撸袖子豁出去了。而这时候赵文华去泡温泉。杨宜远在南京。整个杭州城就剩下自己一个方面大员了。那老夫子肯定重点拿自己开涮。
其实他很清楚。这次倭寇入侵。自己并没有太大的责
果就事论事。自最多只是个“疏忽”的过失。挨罚俸半年也就过去了。但就怕这老头子由牵出别的事来。比如说。提编加派。这个法子一经出便饱受病。也让自己着实的罪了好些人。一旦扯到这上面。便不找不到攻自己的人。到时候是黄泥巴落到裤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将这两件事连起来。“胡宗宪暗暗咬牙道。
这次没有再久候。只见一个亲兵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千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千户队长便侧身:“部堂大人请中丞大人进去。”
胡宗宪立刻疾步走去其余官员想要跟上。却一次被拦下道:“部堂大人并没有诸位进去。”
胡宗宪进去客的大堂。便见一身大红官袍。胸前绣着锦鸡的赵贞吉坐在一张方桌后正在闭目养神。沈默与王用汲分坐左右见巡抚大人进来。两个人赶紧起身无声行礼胡宗宪朝他点点。也向赵贞行礼。轻声唤道:“部堂大人。”
赵贞吉仍眼睛。只是淡淡道:“坐吧。”
胡宗宪环视左右只方桌的下有一条长凳轻轻的走过去下。又望向赵贞吉。但夫子还是闭眼睛。只好轻咳了一声道:“这里着实狭小大人属员众多。肯是住不下的。下官已经命人将巡抚衙门收拾出来了。肯请大人移驾吧。”
赵贞吉还是闭着眼坐在那。没接言。
就算泥人也有三土性。何况胡宗宪还是个有血有肉的爷们。便也不再说话。陪着他一起装哑巴。
厅堂里落针可闻沉默的令人尴不禁胡乱想道:“还不如打个马吊娱乐娱乐。“他跟王用汲进来后。便现赵贞吉像变了个人一样阴沉的可。赵尚书将早就问过他俩的题。重新又问一遍。便让他俩坐在左右侧。待坐下后沈默才现。房角不显眼的的方。有一个书记官。在奋笔疾书。肯定是将他俩说的话都白纸黑字记下来了。
赵贞吉惜字如金。一个字也没有多说。所以沈默不的要领了。只好朝胡宗宪悄悄递个颜色。让他一小心。
胡宗宪微微垂下眼。算是回应了沈默。
又是沉默一阵。赵贞吉才闭着眼睛幽幽道:“这里挺好。虽然狭小逼;但是胜在干净。住的不亏心。”
这种变相骂人。胡宪岂能听不出来。他强忍着怒气道:“一切都听大人做主。”
“知道就好。”赵吉这时睁开了眼。目光阴冷的盯向胡宗宪道:“本官奉旨问话。”
胡宗宪赶紧跪下。三九拜道:“恭请圣安。”
“圣躬安。”赵贞吉代替皇帝受了这一礼。便沉问道:“东南的蠢材们。朕问你们。们被二百个倭寇搅的鸡飞狗跳。还被人家摸到南京城下。丢尽了太祖的脸。有这件事吗?”
胡宗宪冷汗淋漓的叩道:“回下。确有其事。但其中另有隐情。请容后禀报。”赵贞吉点点头道:“再问你。何上万人也打不过人家百十人。你们都是纸糊的吗?”
“回陛下。不是打不过。是追不上。”宪很快恢复冷静道:“那些倭人速度极快。又熟悉的形。极难缉捕。所以才让他们漏网逃到南直隶。此乃臣之罪。请陛下责罚。”这哪是认罪。这是避重就轻。
赵贞吉冷声道:“荒唐。他们是外来的侵略。你们才是大明的官军。好意思说人家熟悉的形呢?”
“因为他们有当的向导。”胡宗宪不慌不忙道:“向导是土生土长的。比官军更了的形。”
“你是说他们勾结?”赵贞吉状若无意的问道。
“是的。”胡宗宪答道:“看情是这样的。”
“他们为什么会勾结在一起呢?”赵贞吉冷声道:“我听说当的人还给他们补给。这到是谁的国家?怎么老百姓不帮我们。反倒帮起倭寇来了?”
胡宗宪心说。到正题了。便不不忙道:“到哪里见利忘义之徒。这个并不稀奇。”
“不见的吧。”赵贞吉哼一声道:“怎么听到了另一番说法?”
第二七六章龙虎斗
部堂明示。”胡宗宪平静道。
赵贞吉便拿出一摞厚厚的供词道:“这是在南京刑部大牢中;官衙的一百多名从倭罪犯的口供;”原来这段时间;老夫子不是闲着玩的;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底下搞调研去了:“他们从贼的理由不尽相同;但其中八成以上的;都是指控你浙江官府巧设名目;花样百出;根本不管百姓生死;以至于无以为继;民众卖儿鬻女;这才纷纷投靠倭寇……胡大人不妨看看这些供词;是也不是?”
胡宗宪看也不看那些供词;沉声问道:“大人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把我们的子民往倭寇怀里推的!”赵贞吉咄咄逼人道:“是谁让倭寇越剿越强;屡剿不灭的!”
“依大人的意思;便是我们征收的抗倭提编;逼反了很多良民。”胡宗宪平静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吗?”赵贞吉反问道。
胡宗宪看看屋角的书记官;竟然无声笑道:“我想请问部堂大人;对‘加派’问题;您究竟如何看待?真的是为了中饱私囊的是苛捐杂税吗?”
“本官在奉旨问话;恕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赵贞吉沉声道。
“您不能回答;我就自己回答。”胡宗宪略略提高嗓门道:“兵家云:‘夫欲足兵;必先足食’;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饷;军队的士气便会低下;战斗力大打折扣;甚至会由兵变成匪!尤其是浙江卫所彻底败坏;现在全靠募兵和客兵作战;而这两都是要靠银子养的;花费比卫所军队大多了。”
“这个钱从哪出?仅凭浙江的藩库肯定远远不够的;而朝廷本来财政就捉襟见肘;再加上九边军费浩繁;帑藏匮竭;入不敷出;也无法给予支援;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提编下策。”胡宗宪不慌不忙道:“加派固然增加百姓负担;但倭患不除;百姓身家且不能保;又何有于资财乎?那些说课税重地人;就像是覆舟;不先想想怎么保命;而是想着他那装满金银的包袱!”
听他还在这里振振有辞。赵贞吉再不掩饰面上地鄙夷道:“王大人。你以为如何?”
王用汲寻思一会儿。轻声道:“以下官愚见。民困固所当恤。倭情尤为可虑。设使地方无备。一时倭寇突至。则其焚劫杀伤之惨。将有甚于提编加派之苦。”
“你太容易轻信了!”赵贞吉不悦道:“沈大人呢?你不会也和胡宗宪一个鼻孔出气吧?”
胡宗宪和王用汲目光。一齐投到沈默地脸上。希望他能同声同气。但他们失望了。只听沈默面色平静道:“下官觉着。胡中丞地说法。有些牵强。不能以‘抗倭’二字。便涵盖全部问题。”
“好!”在胡宗宪和王用汲难以置信地目光中。赵贞吉击节叫好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光明磊落!”说着望向胡宗宪道:“你地说法乍一听合情合理。但本官不是三岁孩子。不是一番花言巧语便可以过关。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老夫好歹是多年的户部侍郎;要想搞清楚浙江的收支;还不算太困难!”
便拿出一本手抄账册道:“这是你浙江嘉靖三十四年的收支账目;正税一百三十万两;倭饷八十万两;加派四十万两;一共是二百五十万两;扣除提交国库四十万两;拨付藩王六十万两;移交河工十五万两;官员俸禄五万两;修缮营造四万两;以及各项杂费一万两;应该还有一百二十五万两……”说着翻一页道:“但是军费开销一项;便达到了一百一十万两;余十五万两;这个账目可有误差?”
胡宗宪摇头道:“没有。”省里的账册都要提交户部;所以赵贞吉能得到并不奇怪。
“很好;既然没错就很好!”赵贞吉鹰隼般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本官且问你;真用得了这么多银子吗?”
胡宗宪面色如常道:“浙江有大军十万;其中多是客军与募兵。客军要双饷;募兵也得一日三分银子;况且一打起仗来;兵器粮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所以兵法才说:‘日费千金;然后举十万之师’;花钱当然厉害了。”
“胡说八道!”赵贞吉狠狠一拍桌案;又拿出一本账册;拍在他面前道:“这是你浙江上半年地采购清单;将所有的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全部加起来;也
费了六十万两而已!请问胡大人;那五十万两白银;哪里呢?”
胡宗宪心底升起彻骨的寒意;因为赵贞吉的说法;已经相当接近事实真相了。如果这份账目被捅将上去;那可就真的万事休矣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赵文华泥菩萨过河;自己被弃之如敝的一幕;豆大地汗珠便从额头渗出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多少年的戎马生涯;铸就了他无比坚韧的意志;胡宗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快速的推敲着……他老于政务;对账目处理极为娴熟;又知道侵吞军饷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所以对每一笔账都处理的无比谨慎;而且更重要地是;唯一的总账册;被他妥善的藏在某处;怎么可能被赵贞吉得到呢?
压下心头的惊慌;他嘶声道:“部堂大人;卑职可否一观这本账册?”
赵贞吉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也只好点头道:“看吧。”
缓缓伸手;翻开那本账册一看;胡宗宪顿时如释重负;原来这不是一本实记账目;而是赵贞吉估计出来的数字。他不由轻笑道:“不知大人地这些数字;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赵贞吉板着脸道:“江浙一带物价类似;用南直隶地价格;与浙江的实际消耗量相乘;不难算出来。”
“原来是推算地出的。”胡宗宪笑道:“就凭着这样一份捏造出来地账册;想要指控一名封疆大吏;大人您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你!”赵贞吉的脸被憋得青一阵;红一阵;怒道:“不妨告诉你;本官已经将你的巡抚衙门借用了;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铁证来!”
胡宗宪也彻底愤怒了;拍案道:“赵孟静;你休要欺人太甚;陛下让你查的是倭寇的背后指使;你不去提审人犯;而是在什么狗屁军费上做文章;到底居心何在?!”
“因为这两有必然的联系。”赵贞吉不为所动道:“苛政猛于虎;是你们的苛捐杂税;逼得浙江百姓离心离德;所以才让区区数倭如入无人之境……至于那些倭寇的来源;本官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但你们这些罪魁祸;也休想逍遥法外!”
“既然如此;”胡宗宪掸掸衣袖道:“那在下接招就是了。”便起身拱手道:“告辞了!”
“谁让你走了?”赵贞吉冷声道:“本官尚未允许你离开吧?”
“话不投机;何必在此受辱?”胡宗宪也不回头;径直往门口走去。
“站住!”赵贞吉喝一声;门口的卫士便将胡宗宪拦住道:“大人请回。”
胡宗宪放声大笑道:“你赵贞吉是钦差;本官是佥都御史钦命巡抚浙江;也是钦差;除非陛下下令;否则谁敢限制我的自由?!”说着虎目如电的望向拦路的卫士道:“碰我一指头;就是侵犯皇差的死罪;你大可以试一试是不是这样。”
便迈开大步往前走;卫士们举着长枪想把他逼回去;胡宗宪却面不改色的迎刃而上;没有一丝迟。
卫士们终究不敢对一省之长动手;就在兵刃快要擦到他身上时;纷纷撤去长枪;让开一条通道;眼睁睁看着他扬长离去。
卫士们再回头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