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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官居一品-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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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江举子稍微想想便放弃了。这对他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有些不服气的道:“你会吗?”

“现在不是我会不会的问题。”那福建举子呵呵笑道:“而是你会不会说着板起脸来道:“如果你认输,我便告诉你答案。”

“这么说,你会了?。淅江举子道。

“你得先认输我才回答。”福建举子双臂抱在胸前,有些得意的

道。

“认输、认输、认输”。那些福建士子便一齐起哄道:“淅不如闽!淅不如闽!”

在这片肆意的嬉笑声中,那淅江举子面色涨得通红,嗫喏着嘴唇道:“我怎能代表全淅,淅江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即使我认输,也不能代表淅江不如福建。”这属于强词夺理了,但他万万不敢松这个口。不然会被父老乡亲的吐沫星子淹了的。

“那谁能代表?”那福建举子傲气道:“这屋里谁能答上来,尽管开口帮他这个,忙?。他那些同乡便起哄道:“怕谁也帮不了吧?”一时间,满屋子阅南强调,真是得意极了。

就在这时,厅角突然响起一个淅江口音道:“这有何难”马上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大伙儿只见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白胖子,正一脸挑衅的望着那福建举子道:“我随随便便对一个,你看如何?。说着便清清嗓子,拿腔拿调道:“循徊徒彷徨,蒲苇芦草荒;愈念怨悲愁。江浊滚沧浪;遥迢远道返客宵寒窗宿。铁锁镇铜钟,伶竹佛侧倦!”

他这边念完了,那边也有人记录下来,大家一看,果然是完全符合要求的联边诗,而且通顺有意义一是说诗人心情低沉,漫无目的的出来散心,结果来到深秋的江边,看到满眼枯黄的芦苇,江水浑浊的滚滚而去,使他的心情更加低沉,只好往回走。但在半路上天就黑了,只好在一家庙里投宿,夜里清冷,心中凄苦,只能伴佛而眠。

众人皆道好诗,一下子,不分南北东西中,除了福建士子外,都一个劲儿的叫好,大伙儿也是存心,早看不惯那福建举子的嚣张,想找人压倒他。所以这白胖子一出生,风头便盖过了那福建举子。

只有他边上的年轻人暗暗偷笑,心说:,言为心声,看来文长兄相思成灰,已经快要为那女人魔怔了,我得尽快帮他促成这事儿”来是文名天下的文长先生,学生输的不冤!”说着躬身施礼道:“学生福州末学郑堂,见过文长先生。”

一听这白胖子居然是徐渭,满屋子举人呼啦一声全站起来,登时把方才的意气之争抛在脑后,参观当世大名人为重。徐渭幼年成名,不到二十岁,便已经名扬全国了,与王世贞、李攀龙并称文坛领袖,有“南徐北王中攀龙,的称谓,在读书人眼里,绝对是偶像级的人物。

“不好玩,不好玩如果是被一群姑娘色迷迷的盯着,徐渭定然甘之若怡,可被这帮臭男人火辣辣的看着,他不禁浑身寒毛直竖,大摇其头道:“我是来吃饭的,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他的愿望很快得以实现。

因为他的暴露,他所坐的一桌。自然成为了焦点,连带着边上幸灾乐祸的沈默,也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便有眼尖的举子认出了他,惊叫道:“天哪,竟然是恩师”。很快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响,有南直隶的、有淅江、有江西的、湖广的、甚至还有福建的。在确定是沈默本人后。众人纷纷离席,呼啦啦跑过来一片,满脸慕孺的跪在沈默桌前道:“学生拜见恩师!”还有很多易动情的,都是眼圈通红。

沈默这个尴尬呀,刚笑话了徐渭,这下自己也不能幸免了。

这都是因为他在苏州的五年里,花费巨资扩建苏州府学,为学生们联系各大书院,延请名师来苏州客座讲授,不仅不收取一分学费,还给生活困难的学生以补贴、给学业优秀的学生以奖励;他本人也亲力亲为。不论公务多“月都有七八天的时间在书院中度讨,或是讲学。或是嘛冠,或是为学生们处理生活上的困难;更难的的是,他还没有狭隘的地域观念。十分欢迎外地士子前来游学。并给予本地士子同样的待遇。这样德才兼备、一视同仁的师长,自然深受士子们的敬重。

有理由相信,此刻士子们的表现,是真情的流露。

沈默起身相扶道:“都快快起来,别打扰人家饭馆的生意。”

学生们是听话的,闻言纷纷起身,但仍然围在他身边不愿离开。

“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自然更多的人,是不认识沈默的,见他年纪轻轻、眉清目秀,仿若家世清华的贵公子,怎么成了这么多人的恩师了?不由好奇的打听起来。

“说出来吓你一跳!”便有个沈默的学生得意道:“千年科举,我们恩师是头一位

“头一位什么?”旁人更好奇道。

“头一位连中六元!”那些生的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与有荣焉道。

“啊!原来是沈六!”这下金明白了。众人用比方才看徐渭时,火辣十倍的目光看向沈默。把他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这到不是说沈默比徐渭还有名气,而是值此大比前夕,能见到传说中的考试之王,大家都觉着是莫大的运气,所有都想靠他近点,沾点灵气,增加点考试运。

大明科举吉祥物,非沈六莫属啊!听他话,把同乡们硬拉回座位上,这才让他眼前清静起来。

沈默端起酒杯,起身朝众人敬酒道:“本人就是沈默,侥幸的中不足为奇,今日赋闲在家,本想感怀一下昔日应考的气氛,这才拉了文长兄,一起来这琼林楼吃酒他先点明自己是闲人一个,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笑道:“果然不虚此行,目睹了一场无比精彩的文斗,实在是厉害啊!让我这个听众都觉着过瘾之极!”

他知道那些被自己抢了戏的。心中必然不爽,但这几句惠而不费的赞美一抛出去,那些人心里都美滋滋的,觉着被沈六夸奖了,必然会有好运气。

“为了表示感谢”沈默顿一顿。微笑道:“我想敬几位出来比试的朋友一杯酒,不知能否赏脸?”

“真是太谦逊、太平易近人了”。众人闻言心说:“也不知是谁赏谁的脸?。那些个方才比试的举子自然受宠若惊的出来到沈默面前”此刻也不觉着他是今年青人了,都被他的身份眩晕了。

沈默亲切的问他们姓名籍贯。原来那福建举子名叫郑堂,字汝昂,号雪楼,福州人士。

那淅江举子叫余有丁、字丙仲,号同麓,宁波府人氏,不过从没去过苏州,更没见过沈默。

那南直隶举子他本就认识,是王世贞的弟弟王世您,江苏太仓人。

那江西举子叫杨时乔,字宜迁,号止庵,宜州人。

还有那个滑稽的湖产士子,名叫孙应元,嘉靖的同乡。

其余的三人也一一禀报姓名。沈默都礼貌的致意,然后与他们碰一杯,自己先干为敬,九人也紧跟着全喝了。

饮罢,沈默对他们九个微笑道:“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提议你们互相敬一个,如何?。

九人无不应允,便互相敬了一杯。想起方才的意气之争,觉着都有些不好意思。沈默开心道:“这样多好,甭管咱是哪里人,都是大明的子民。相互切磋、比个高下都是可以的,但伤感情咱们是不做的。对不对啊诸位?”

众人纷纷点头道:“谢大人教诲。”

“什么教诲?就是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沈默摆摆手,搁下杯子道:“为什么咱们大明这么多人。还被俺答、偻寇之流欺负?就是因为咱们不团结,喜欢自己人架秧子。这样是谁也打不过的。”说完自己也乐了,道:“我今天不是什么大人,这话就是随便说说,诸位觉着有道理就听听,没道理就当耳旁风吧。”说着一拍徐渭道:“咱们走吧,大家伙还没吃饭呢,咱们在这儿影响大家食欲。”

这些诗词谜语之类的玩意儿。大部分是有出处的,但大都经过我再加工,多行改头换面、添油加醋。而且诸如其中徐渭的诗和那个,“落地无声令,中的后三个之类,是我纯原创的。所以难免有砒漏,只为博君一笑,不要深究,大家请见谅

第六二三章师生

沈六驾临琼林楼的消息,很快便被看热闹的传遍了整个贡院前街。于是更多的士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争相一睹考试人的风采。一时间琼林楼前水泄不通,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其实之前许多举子都想去拜会他,只是考前去高官家中拜见,难免有干谒之嫌,于己身风评无益,又会引得对方不快,所以大家都忍着没去。但此玄见他微服私访至此。自然没了顾虑,马上群起而为之,都想沾他点仙气。

沈默一看再这样下去,非得挤出人命来不成,那自己可就好看了,便跟一众士子约好,待春闱后为他们设宴,这才在学生们的掩护下,从酒楼后院的便门出去。

一进胡同,终于安静下来,徐渭望着沈默嘿嘿笑道:“我想起个赚钱的法子,只要把你往贡院街上一摆,然后面前搁上香案,边上插个。牌子,上面写道“烧香纹银二两,磕头许愿纹银二两,沾仙气纹银五十两”保准生意兴隆!”

“什么叫沾仙气?”沈默翻翻白眼道仑

“就是摸摸你的头啊”。徐渭笑着伸手去摸沈默的额头,被他一把打开,恶狠狠道:“不帮你找吕小姐了”。

“别介”徐渭一下被击中软肋,装模作样的打自己耳光,满脸赔笑道:“瞧我这张嘴,真是一口的胡柴,您老千万别当真,我是说着玩的。”

这时,沈默身后的三尺突然出声道:“胡同口有人。”

“那有什么稀奇的?”徐渭满不在乎道:“北京城哪里没人?”

沈默一摆手,示意他停住聒噪,果然听到隐约有两个人在说话,都是苏州口音,只听一个道:“汝默。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然后另一人道:“元驭兄,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什么叫凑热闹?。那“元驻兄,不认同道:“咱们是去看自己的老师,天经地义的事

“唉,还是算了吧汝默道:“那么多人的,也不一定能挤进去。”

“你这是什么话?”元驻兄道:“哪怕没挤进去,没见着恩师,也跟连去都不去,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怎么不是一码事儿?”汝默道:“元驻兄,你就听我一句,老师说咱们,这次很可能名列前茅,眼看就要考试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啊!”顿一顿,又补充道:“相信老师也会理解我们的。”

“我不理解!”那元驻兄显然动了怒气,强压着语调道:“打一进京,我想去拜会老师,你就推三阻四,说什么“干偈。啊,给老师添麻烦啦之类的,一直拦着不让我去!我只道你过于心细,也就一直没反对。可这回老师都到跟拼了,大家伙儿都去了,你却还拦着,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存了什么心思?。汝默也提高声调道:“当然是一片好心了。你这人,总是不管不顾,也不想想咱们现在都多难”。

“有多难?”

“你没听本地的举子说,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定然是新任礼部尚:“他之所以能当上这个尚书,全是严党的功劳他们早就有约定,这次科举,大部分名额都要用来报道严党!”

“瞎扯,”元驻兄道:“难道他有火眼金睛,能从糊名誊录过的卷子中,找出哪个是严党的,哪个不是?!”

“你咋这么实在呢?”汝默无奈道:“糊名誊录固然能防止舞弊,但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啊。还可以买字眼嘛”。见对方还不明白,只好耐心解释道:“只要预先跟考官约好。在试卷的某个地方使用几个特殊的字,那阅卷时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加以关照

那元驻兄终于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跟不见恩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汝默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跟唐松走得那么近吗?”

“为什么?”元驻兄道:“我还真有些奇怪哩,你跟那纨绔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怎么最近出双入对起来了?”

“唉,元驻兄。你怎么那么不细心呢汝默道:“你知道他是什么出什么?。

“不就是现在的淅江严州唐知府。原先曾在咱们苏州吴江任县令的那位的亲弟弟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汝默道:“咱们苏松巡抚唐中承,是他的亲叔叔

“是吗?”元驻兄道:“那又怎样?。

“唉,我都打听清楚了,唐中承是从景王府上出去的,跟袁部堂同是景王爷的老师!这下明白了吧?”

“你是说,唐松也会知道那“关节字眼。?。元驻兄轻声道。

“嗯,他定然是知道的。”汝默很肯定道:“这小子根本就是个草包,要不是他叔叔,怎么可能考上举人?这次来了京城,还是不慌不忙整天逛窑子,还跟那些妓女们吹嘘,他定能金

元驻兄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道:“这么说,你是想从他那,打听出那“关节字眼。来了?”

“嗯。”汝默轻声道:“我这些天功夫没白费,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了。只待时机成熟,便跟他摊牌。”

“可这跟今天这事儿有何关系?”元驻兄道。

“是有关系的。”汝默道:“唐家跟严家渊源很深,据说当年唐中承能中状元,多亏了产阁老的照拂,所以一来北京,唐松就先去了严家,听他说,他跟严嵩的孙子是穿开裆裤的朋友,这次要不是严家正在办丧事,他就在他们家住下了。”顿一顿,压低声音对元驭兄道:“其实”我跟他出去几次,都是严府二公子严鹊招呼的,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然后呢?”元敢兄听出些门道来了。

“那严鸩仿佛对老师十分憎恨,时常将诅咒挂在嘴边,还让那唐松回来,多跟同学说老师的坏话。唐松似乎深以为然。”汝默叹口气道:“要不是我对他说,老师在同学心中的地位很高,弄不好会惹众怒的,不管干什么,还是等科举以后,考中进士再说吧”他这才没回去胡说八道。”

“好在你还没全晕了。”元驻兄闷声道。

“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汝默道:“那唐松因着严家的原因,对老师感观极差,时常背地里对我说老师的坏话。眼下他就在琼林楼中就坐,咱们要是也去见老师,让他看见了,保准跟我急,那关节字眼指定泡汤,我可就前功尽弃,白白的委屈了。”

那元驭兄长叹口毛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煞费苦心,,可你想过没有,是这次科举要紧,还是老师的重要?”

“都重要,哦不,当然是老师重要。”汝默道:“但两者根本不能比,老师在京里当官,来日方长呢,等咱们中了进士,风风光光的去见老师,多给老师争脸?哪怕是老师将来要跟他们拼命呢,我也绝不含糊!”说着叹口气道:“何必急在这一时呢?如果这时候有闪失,我们就得再等三年,就算想帮老师的忙。也得再等三年才有机会一三年和一个月,孰长孰短,元驭兄,你现在明白我了吧?”

“好吧,虽然不认同你的方式。”元驭兄道:“但我没法说你错。只能说,道不同”

“不相为谋?”汝默的声音变急道:“你要跟我分道扬镀?。

“怎么会呢?多少年的兄弟了。”元驻兄笑道:“我是说这件事儿上,这次的春闱。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拜见老师,将来你探出“字眼,来,也不用告诉我,告诉我我也不会用!”

“为什么?”汝默沉声问拜

“不为什么,我走了。”元驻兄道:“唉,拉我袖子丰什么?”

“今天不说,我就不放你走。”汝默强道。

“唉,何必呢?”元驻兄道:“汝默,你觉着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但我看中的,偏偏是这个过程、这个内容,哪怕没蓄了。说着笑笑道:“我还年轻。等的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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