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朱重八-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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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败兵们几乎同时向后侧了侧身子,还好,没有一个人向后退,只是做出了想退的动作而已,因为他们现在是在军阵之中,无令即退,那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所以他们害怕归害怕,脚步却没动。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没胆子上来。
诡异的宁静持续了大约几息时间,一个豪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这群怂货,怕个屁啊?朱八哥都敢上去当靶子,你们这群怂货却不敢!妈的,老子去做给你们看。”
一个健壮的身影,迈步走出了阵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水王二。所谓冲阵之猛将,在这种时候,发挥出了他应有的作用!
王二背着一把二石大弓,手提一根jīng铁长棍,大步流星来到了朱元璋的身边,笑道:“朱八哥,那群怂货不敢来,但是我敢来!哈哈!”
朱八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此时的场面十分诡异,官兵守在营寨中,贼兵在外布阵相对,两军中间的空地上,却有两条汉子哈哈大笑,视身边的弓箭火铳犹如无物,这份豪气,在战场中间带起一阵诡异的气氛,贼兵这边士气却在缓缓地提升着。
“这就是咱们的朱八哥和王二哥!”贼兵们忍不住就叹道:“盖世的好汉啊!”
与贼兵们相反的是,官兵的士气却为之一挫,他们小声议论了起来:“山贼在搞什么?”
“这两个人在阵前这样笑,是有什么诡计不成?”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怕?”
“我们的弓兵和统兵们?怎么能让这两个家伙在外面笑,shè杀他们啊!”
这样的议论在士兵之间传递回响,使得他们的心志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神机营千户马如龙也感觉到了官兵的气氛不对劲,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被敌人弄了两个人在阵前对着自己的军队这样嘲笑,确实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那个距离上,火铳是不可能打中的,弓箭就算shè过去也失去了威力,人家只要举起木盾轻轻一挡,就能把箭矢给挡下来。
他真想下令手下的士兵们打开营寨,冲出去把这两个家伙碎尸万段,但是又担心对方有什么伏兵之计一类的安排,一阵子犹豫之后,汗水都快流下来了。心里一个劲儿地想:如果是杜总兵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马将军,请下令让铳兵们开火!”一名百户武官叫道:“乱铳轰过去,总有一个人能打中他。”
“不行!不能再胡乱开火!”马如龙摇头道:“在这个距离shè击根本就没有意义,只会浪费弹药,除非他们再靠近一点……”
马如龙话音刚落,就见到朱元璋和王二居然又向前迈步走起来了。
朱元璋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估计着距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走进两百尺左右的距离,对面用十把以上的火铳齐shè,打中他的机率就会非常大了,所以他十分小心地向前走了十来米,站在了大约二百四十尺的地方。
在这个距离上,被火铳打中的机率依然不高,但是……王二的弓,却可以在这个距离威胁到箭楼上面的官兵了。
“王二!”朱元璋笑了:“让我看看你的箭术如何?”
“哈!我也正想shè上一箭呢。”王二反手就从背上摘下了大弓,要知道他的弓与普通士兵的弓是完全不同的。普通士兵的弓,都是七斗弓,王二的弓,却是二石弓。
咱们在前面说过,一石等于十斗,拉开一把二石弓需要的臂力,是七斗弓的三倍左右。这种弦力的巨弓,shè出来的箭矢最远shè程能达到六百尺,当然,和火铳的问题一样,最远shè程只是一个理论值,是不可能有命中率的。二石弓比较靠谱的命中距离,是三百尺左右。例如三国中有名的“辕门shè戟”,吕布shè的那一箭,是一百步,差不多也就是三百尺左右。
有些对古代弓箭和火铳技术不熟悉的朋友,单纯地认为火铳一定比弓箭强,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在火铳发明之初,它的威力虽然比弓箭强,但是shè程和命中率都不如弓箭。一个力气大,训练jīng良的弓手,可以在火铳兵还没走进shè程之前就将之shè倒。火铳兵之所以能取代弓箭手,主要是训练难度低,部队成型快等因素造成的,并不是说火铳就一定比弓箭强,这个一定要切记切记。
王二拉开二石大弓,弦如满月,瞄着了箭楼上的一个统兵,随着他的右手松开,一只劲箭脱了弓弦,像一只黑sè的飞梭,划过漫长的两百四十尺距离,直袭向官兵的箭楼。
“哎呀!”箭楼上的官兵们惊呼了一声,同时将脑袋向下一缩。
嗖地一声响过,王二这一箭擦着一名官兵的头皮划了过去,“笃”地一声插在了箭楼的横梁上,尾羽轻颤,余音绕梁。
“可惜,没shè中,哈哈哈!”王二大笑,他嘴里虽然说着可惜,脸上却并不见惋惜之sè,因为……面对面地向一个敌人shè箭,本来就不太可能shè中,敌人又不是木头人,哪可能不闪不避地让你shè?两军阵前,弓箭一般要成片地shè,或者用暗箭伤人的方法,才能shè杀敌人。
王二这一箭的目的,本来就不是shè死敌人,而是逼迫敌人做出一个闪避的动作,这就够了!
刚才五个铳兵齐shè朱八哥,但是朱八哥不闪不避,就这么站着也没被shè中,现在王二回敬一箭,敌人却躲避了一下,谁高谁低,已经见了分晓。
而且这一箭还有另一重用处,箭楼上的几个铳兵被这一箭shè出了火气,同一时间,再次点燃了鸟铳上的火绳……
“啪啪啪啪啪!”又是几声轻脆的枪声,二百四十尺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朱元璋的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暗道:希望我的运气不要太糟,这个距离只要运气不太糟,应该不会中弹才对。
枪声歇,朱元璋和王二的运气果然不太糟,两人都毫发无伤!这一轮火铳,依然全部shè空。
二二九、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看见了吗?”朱元璋对着身后的贼兵们大叫道:“火铳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火铳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王二也跟着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豪迈的声音,在九百八十八名败兵的上空回响着,山谷回音,震荡不休,一遍又一遍地震荡着士兵们的心灵。
“原来如此啊!”败兵中间响起了拼命三郎的大喊声:“原来火铳根本打不中人!”
“哄!”九百八十八名败兵几乎同一时间跳了起来:“原来火铳根本就没那么厉害!”
“我们根本就不是被火铳和火炮打败的,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吓败的!”
“朱八哥,我对不起您!”
“拼命三郎大哥,大元帅大哥,我们对不起你们!”
一时之间,山谷里吼声如雷,贼兵们的士气一瞬间就达到了最高点,上一次战斗中被吓破的胆子,在这一刻完全恢复了,而且更有甚之。
人这种生物,面对未知事物之时,会因恐惧而无法动弹,但当他明白了未知事物的真实面貌时,失去的信心就会回来。这个道理就好像雷雨之夜,一名壮汉被摇戈的黑影吓得全身发抖,但当他知道这个黑影不过是一块碎布在风里飘荡时,就会晒然一笑,恢复信心,别的黑影还想吓到他,那就不可能了。
“朱八哥,我们再也不怕了!”
“请下令吧,我们这就冲过去把官兵打个稀巴烂!”
“这次我要是再被火铳给吓退,我就是狗娘养的。”
“老子要为上一次的败仗出一口气……”
贼兵们大声怪吼,声势浩大,吓得营寨里的马如龙和官兵们面sè铁青。几个沉不住气的弓箭手也忍不住了,对着朱元璋和王二刷刷地shè出了几只劲箭,但是朱元璋早就准备,手里的木盾轻举,将箭矢轻松地挡了下来。
他拉住王二的胳膊,转身就向回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贼兵们大声下令道:“军乐队,鸣金,收兵回寨!”
“什么?”众头领一起大惊:“朱八哥,此时咱们士气如虹,为何鸣金收兵?正是一鼓作气拿下官兵营寨的好机会啊!”
王二也大叫道:“是啊,朱八哥,只要您下个命令,我顶着神机营的火铳杀进他们的寨子里去,保准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我不想再听到反对意见!收兵!”朱元璋挥了挥手。
众头领一向信服他,见他坚持要收兵,只好乖乖听话,两千贼兵呼哨一声,在咣咣咣的鸣锣声中,向后撤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官兵营寨里的马如龙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向左右问道:“这……这些贼兵究竟是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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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两千贼兵正在零零散散地顺着山道向主寨走,众人一起走,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今天看的这场热闹。
朱元璋走在人群之中,面似轻松,实际上却感觉到背心有点汗湿,这是紧张的汗水,为了让士兵们克服对火铳的恐惧,为今后的战斗打下基础,他大着胆子站在官兵的火铳兵面前让人家轰,这可谓是十分行险的事,事后想来,仍然觉得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这种危险的事今后已经不需要再做了。
许人杰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元帅!”朱元璋轻声道:“刚才我下令鸣金收兵时,众位头领都提出反对意见,只有你没有反对,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许人杰赶紧恭敬地回答道:“朱八哥,我是这样想的,您刚才站到官兵的阵前让他们的火铳轰击,第一次站的位置大约在三百尺左右,第二次站的位置在二百四十尺左右,接下来您就没有再向前走一步了……我大胆猜一猜,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这个举动是否意味着,如果再向前走,被火铳打中的可能xìng就非常之高了?”
“嗯,不错!你的头脑很清晰!”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
许人杰得到他的肯定,jīng神大振,接着道:“如果当时您下令攻寨,咱们的兄弟一拥而上,进入了两百尺的近距离,对方的神机营就有可能打伤我们的兄弟,而且官兵有寨墙作为凭依,居高临下地shè击,我军搞不好会伤亡惨重……您刚刚才冒着巨大的风险把大家对火铳的恐惧心压下去,如果在攻寨时伤亡太大,土兵们又会再次对火铳升起恐惧之心,您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所以,与其在这里攻打敌军营寨,让敌方的神机营发挥出作用,还不如立即撤退,让士兵们把‘火铳不值得害怕’的印象保持得久一些。”
“哈哈哈!说得好!”朱元璋大喜,许人杰真是一个宝贝啊,难得他看得如此之清楚,不枉了他这些年来对许人杰的培养。他这一番猜测,真是把朱元璋的想法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他笑着对许人杰道:“还有一个原因促使我退兵,这里毕竟是三号分寨的山脚下,如果咱们攻打官兵营寨,在三号分寨里驻扎着的杜文焕部就会下山来增援,咱们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之中,所以,就算没有火铳的问题,也不能打这一仗。”
“我懂了!”许人杰的脸上现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叹道:“唉,朱八哥,属下突然想到一个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嗯?”朱元璋眉头一皱:“问吧!”
许人杰用低得只有朱元璋能听到的声音道:“刚才属下看您站在官兵的火铳兵面前引诱他们shè偏,可见您对火铳部队了如指掌,最难得的是,您对士气的涨落控制得心应手……属下……属下突然想到,以您对人心的了解,应该会知道……我军与官兵第一次交锋,必定会被神机营的火器吓得畏不敢战……也就是说……您知道我军与神机营的初战,必定会败北……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您仍然把初阵的指挥权交给我……不会是故意让我去吃个败仗的吧?”
这个问题一出来,朱元璋的眼角不经意地抽了一抽,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从他心底里刷地一下冒了出来!他忍不住想道:许人杰居然敢问出口?
实际上,以朱元璋对许人杰的了解,他能想到这个问题并不稀奇,比较让朱元璋意外的是,他敢问出口,这就有点意外了。
在上一世,朱元璋当上帝王之后,不止一次地做过让手下的官员背黑锅的事,这些官员其实也心知肚明替皇上背了黑锅,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敢把这个话说出来,因为他们怕……怕皇上将他们杀掉灭口。
但是许人杰却没有怕,他也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这个问题他想到了,然后他就问了,问得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完全没有想过会被杀人灭口似的。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因为人这种生物,只要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不讲究礼仪,不讲究细节,不会害怕,不会生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闹就闹,想笑就笑,想问什么张口就来。
很显然,许人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就是因为他把朱元璋当成自己最亲近的恩师,他是持着弟子之礼,以求知的心态问出来的,所以他才完全没有想过会被杀人灭口一类的事情。
朱元璋的眼角忍不住就闪过了一抹难以查觉的喜意,他轻拍了一下许人杰的肩头,低声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人杰歪头笑道:“先听假话,因为听了真话再听假话就没意思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假话就是,我明知初阵必败,所以我不敢去打,故意让你来指挥这一阵,以保住我不败的威名。等你败了我再来收拾残局,就能让各位头领和士兵们更敬佩我,你只是我的一颗踏脚石头。”
“哇,这假话听到耳朵里,难过在心里。”许人杰做了一个捂胸口的动作,然后笑道:“真话呢?哇,好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朱元璋将声音一沉,认真地道:“真话就是,我给你上了新的一课……身为总帅者,眼光要放在全局的胜利,而不是一阵一仗的得失。为了胜利,要懂得取舍和放弃,必输的仗输掉也不要计较,必胜的仗则拼死也要抓住胜利的契机,决不让它从自己手里溜走。哪怕让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大将背了黑锅,哪怕会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英勇牺牲,哪怕孤身一人站到敌阵之前……不论多么艰难的决择……总帅首先要保证的是总体的胜利,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得失,否则就配不上总帅的这个‘总’字,你懂了么?”
许人杰听完之后,楞了半天,最后终于恍然大悟,他噗通一声就跪到了朱元璋的身前,认真地道:“朱八哥,我懂了……你说的假话其实也是真话,但听了真话之后,假话就成了假话……为了山寨的胜利,我吃一点小亏,算不得什么!将来如果我带着一只大军纵横沙场时,一定会按照您今天说的这段话来做!不负您的教诲!”
朱元璋点了点头,挥手而去!
山风呼啸而过,许人杰呆立风中良久:朱八哥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啊?越是跟着他学,越觉得深不可测。
二三零、杜文焕的决意
朱元璋率领贼兵撤回主寨之后,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山顶上的杜文焕才率军从山上回援下来,当他们赶到营前,才发现官兵的营寨前空空如也,一个贼兵的影子也看不到。
杜文焕带着一群副将,直入中军,由于走得太急,衣甲和剑鞘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一把逮住正在发楞的马如龙,喝问道:“本将接到消息说山下的营寨受到贼兵奇袭,于是带兵下山来援,怎么附近连个贼兵的影子也看不见?你是怎么在传消息?”
马如龙吓了一跳,赶紧答道:“杜将军,刚才确实有两千贼兵来袭,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他把朱元璋带了两千贼兵列阵在寨外,然后走上来挑衅火铳兵的事讲了一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