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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枭臣-第6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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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城而来的援兵有两万五千众,两万骑兵为燕北精锐,五千步卒以奢渊为将,想必是奢家压箱底的精锐,”赶回前垒大营来参加军议的陈渍说道,“汉津与黄陂本来离得就近,孝南在汉津与黄陂的侧后,要不能在石城援军赶来之前,将黄陂城拿下,这战就难打了……”

“你倒是站着不觉得腰疼,换你来打,能保证明天午前拿下黄陂?”张苟反驳陈渍,陈渍与张苟同出身流民军,关系最是亲密,说话也无遮拦,陈渍是好战份子,换作他再有可能努力一把,趁夜强攻,赶在明天午前将守兵打溃,拿下黄陂,但这不是张苟的风格,他侧过头来,跟主持军议的林缚,敖沧海建议道,“黄陂不能再打,先前刺入的兵马,也应该从黄陂城里撤退,应以照湖山,长轩垒两处为中心,收缩防阵……”

林缚看向敖沧海,问道:“你觉得呢?”

“歼敌不急于一时,再者我们的核心目的就是要将石城的兵马引过来,”敖沧海说道,“不过退得太干脆也不好,我看这样就好,张苟先率往长轩岭收缩,警戒从北面过来的石城援兵,虞文澄照着原计划打黄陂,但要多留几分余力……”

石城离黄陂有三百里,离樊城,枣阳只有两百多里路,要是叫燕胡在石城有四万多精锐,柴山兵马就很难从随州腹地穿过去——将石城的兵马引出来,牵制在黄陂一带进退不得,这才是林缚一开始就猛打黄陂的目的。

奢文庄率援兵从石城赶来,给钉黄陂走不开,苏庭瞻在石城只有万余兵马,便是提前警觉到柴山奇兵的存在,也将束手无策。

“这么安排便好,”林缚说道,“不过我们还要考虑铁门山及汉津之敌往黄陂聚集的可能……”

“对,叶济罗荣叫奢文庄赶到汉水东岸来,不可能只是叫他率援兵救黄陂。要是叶济罗荣将鄂东的兵马都交给奢文庄节制,他有可能将汉津,铁门山的兵马都调到黄陂来,趁机将我军主力也牵制在黄陂动弹不得……”高宗庭说道。

“真要如此,那我们可以趁势将监视汉津,铁门山的兵马,都集中到黄陂来,水营也可以上岸了,”敖沧海笑道,“这么一来,虾啊,蟹啊,都要集中到一个锅里炖熟了吃!”

林缚拿起手边的炭笔,在黄陂城北,城西各画了一道线,说道:“铁门山之敌,给我们分隔在东边,要援黄陂,只能从孝昌双峰山绕,会晚来一些;奢文庄率石城援军来黄陂之后,不会进城,我军在长轩岭筑垒,张苟率部往长轩岭收缩,那奢文庄就可能在这两线挖长堑将我们挡在外面。一旦柴山兵马袭得枣阳,樊城,断其粮道,奢文庄第一反应,就是向汉水东岸撤退,依靠汉水北撤或渡过汉水与叶济罗荣汇合后再北撤,将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们要在黄陂西侧部署一路精锐,做好随时切入,阻断奢文庄往汉水东岸撤退的准备!”

“除了张苟,还有谁跟我争?”陈渍撑着会议桌边子,虎视眈眈的看向其他诸将问道。

“你真是没出息,我要守长轩岭,已经给隔着东边,哪能跟你争西边的位置……”张苟无奈笑道。

林缚看向葛存信,粟品孝,胡臾儿等水营将领,说道:“陈渍,张季恒,张苟,虞文澄都要派上阵前厮杀,大营那边除赵虎的一万江宁禁营军外,我手里就没有预备兵马可用了,你们水营给调两万人上岸来!”

柴山兵马一旦出动,猛击襄随腹地,便能动摇鄂东守兵的阵脚,淮东军在黄陂正面的主力就要非常迅速的打进去,一点都耽搁不得,犹豫不得。

就算汉津守军弃城而逃,水营也没有时间去清理汉江汊口里的障碍物再去追击——清理宽达六七百步的江口障碍物,不是三五天能完成的事情——水营不是此战的主力,水军战卒这时候必然也要上岸当成步营来用,以补弥兵力的不足。

虽说水营战卒打阵地战不擅长,但作为预备兵马,用于追击战,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缚既然这么吩咐,葛存信他们水营将领也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余地,一起答应下来,去做安排。

奢文庄率援军主力,于二十七日午时进入黄陂,使其孙奢渊率五千步卒在黄陂西北结阵,使孟安蝉遣部将率骑兵绕过黄陂城两侧出击,冲击淮东军的侧翼,迫使淮东军从黄陂城退走。

步卒对抗骑兵,一是利用有利的地形,一是利用密集的阵形。

以骑兵为主的石城援军赶来,以步卒为主的淮东军自然就不能展开来尽情的围攻黄陂,便从黄陂北城,西城,南城撤出,只留约五千兵马在东城收缩结阵,咬在那里,死也不退。

东护城河桥外,本身就是虞文澄所部用来主攻黄陂城的阵地,防护较强,周围都用栅墙围起来,又与照湖山前垒大营离得非常近,有五千兵马收缩防守,就不惧敌军从南北两翼以及守军从城内过护城河桥的三路夹击。

奢文庄率援兵赶来,也是以解黄陂之危为主,再者也要先站住脚,淮东军在左右明面上就有四万精锐兵马,他想吃掉在东城外收缩防守的五千淮东甲卒,显然也是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多谢闽王率兵相援!”孙季常重新派兵占领四座已成废墟的城楼,重新将黄陂城墙控制在手里,这才安心一些。才五六天的工夫,就给淮东军打得这么狼狈,孙季常感觉很丢脸,但奢文庄率援兵及时赶来,他也不能为了面子上好过,就一声谢都不说。

奢文庄自然不会率兵进城,黄陂城有孙季常所部相守足够了。

事实上,孙季常打得这么狼狈,就缘于他将兵力都集中在城里。

再多的兵力,叫淮东军把四座城门一堵,给憋在城里也发挥不出优势来。

守城兵力部署,通常以一步城墙一卒一辅兵计,六里之城约两千步长,四千守军便勉强够守城了。

而孙季常往黄陂城里堆了三万兵马,守兵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当守军在淮东军重弩的压制下,不得不从城头退下来,退到城内进行巷战,东西南北四处大街,不拆屋破院的话,两军能够接战的战线总宽度甚至不足一百步。

这么短的战线,守兵是根本无法将三万人的优势发挥出来的,战线最前端顶天能塞两百人进去——貌似淮东军也无法发挥兵力的优势,但守兵挤得越密集,守御面越窄,淮东军的火油罐以及随军进入城的蝎子弩,梢弩从阵后发出来的打击力度就越强。

也是幸亏孙季常手里的兵力足够多,能轮流替换上肉搏,能够承受很大的伤亡,能够用血肉之躯挡住淮东军的攻势。

这也是接战面窄的好处,统共前阵只能派三四百人接近厮杀,三万兵马轮流一遍,也只能打上一个月。

不过,一旦叫淮东军将三万守军慢慢的压缩到黄陂城中心更狭窄,更紧密的空间,再叫淮东军将黄陂城靠近城墙的屋舍宅院拆除,将抛石弩等重弩搬进城里来,到那时孙季常怕是想哭都来不及了……

奢文庄由孙季常陪着走过黄陂城内的每处接战地步,越看越心惊,援军要晚来两三天,孙季常真未必能撑得住!就是这种情况下,守军还积累了超过四千的伤亡。要是叫孙季常只率一万兵马守军,以这么高的伤亡数字,说不定早就叫淮东军拿下黄陂了。

不想叫淮东军的重弩,火油罐发挥威胁,兵马集中是大忌,困守一座能容易给淮东军堵门的城池,更是大忌。

要是守军挤在一起连转身都难,一块重逾百斤的巨石砸过来,一下子要死多少人?要那时,军心还能不崩溃,那已经堪称天下少有的铁军了。

奢文庄也不怨孙季常,这些教训都是浙闽军付出几万条人命得来的经验,孙季常除了当年围攻阳信时给一起打得大败之外,还没有领教过淮东军攻城的本事。

不过这一次,孙季常也是算得了教训,奢文庄要他派兵出城立营,没有应该犹豫,立即答应;尝到淮东军重弩的厉害,他宁可跟淮东军在开阔地带野战,也不想给淮东军逼到狭窄的区域用重弩猛打而不好还手。

眼下淮东军有一支兵马钉在东城外不走,孙季常即遣两部兵马,往西城,北城而出,在骑兵的掩护下,沿着出西城往汉津而去以及出北城往孝昌而去的驿道外侧挖掘长堑,使守兵能出城,在城北及城西展开,避免再给淮东军堵在城里闷打的可能。

卷十一狂澜第一百一十一章山雨欲来

黄陂境内最大的河流是玉带河,从长轩岭以东及黄陂城东流过,已在淮东军的控制之下。不过从护城河西南角往西引出一条沟渠,名为白塔河。

白塔河水面才数丈到十数丈宽,在河渠纵横的江汉平原上,只能算一条小河,不好跟宽数十丈甚至上百丈的玉带河相比,但白塔河流程不短,其往西南汉津方向延伸,一直通到汉津城东南的小塞湖,有近五十里。

由于汉津乃汉水汇入扬子江的汊口,从汉水上游随水流而下的泥沙,在从汉津城西,城南淤积成陆,形成大片的湖荡沼泽。

要是扬子江水势极大之时,这些湖荡沼泽会连成一片,形成茫茫一片的超级大湖,就跟江宁城北的朝天荡一样,涨水时,阔及百里。

不过,由于随汉水而下的泥沙在汉津西南日夜沉积,已经再难看到南片的湖荡水面连成一片的情形了,给淤积起来的沙堤,沙坝切割成一片片,一串串的湖荡群。

小塞湖仅只是其中之一。

这些湖荡,大部分时间跟扬子江都有水道相通,但这些水道没有经过治理,或深或浅,无从得知,通常情况下,百石以上的船舶不熟情况时贸然情况,隔浅给困在浅滩晨的可能性极大。

淮东水营的战船,在宽深水域作战,无往而不利,但面对这种水情复杂,水浅积淤的湖荡子,一样会觉得头疼。而此,湖荡子里的芦苇茫茫望不到尽头,入秋之后,风吹过,白茫茫的花絮飞过,恰如漫天大雪,这是极易用火攻的场所,更限制了淮东水营战船进入。

相比较之下,杨雄水军战船船体小,吃水浅,在浅水域作战显得灵活机动。

故而主要集中于汉津城南面的湖荡群,包括小塞湖一起,实际是汉津城外面的屏障。

白塔河虽然不是什么大河,但从黄陂往西延伸到小塞湖,与汉津南的湖荡群连为一片,在地势上就形成天然的堑壕,有利于将淮东军封锁在白塔河以南;而在黄陂城北,奢文庄则利用一座名为熊家岗,高仅十一二丈的一座小土丘筑垒,填以奢家所率的五千精锐,将在长轩岭的淮东军封锁在东面……

不得不承认,奢文庄率石城援军南下之后,黄陂,汉津的防御就变得积极得多,不再是将数万兵马龟缩在城池内叫淮东军有堵城门闷打的机会。

在汉津与黄陂之间,奢文庄以白塔河为前阵防线,使黄陂,汉津两城各派六千步卒,在白塔河北侧伐木结栅营四座分兵守御,而在四座沿河栅营背后,再设栅营驻以精锐骑兵。

只要淮东军敢越过白塔河,沿河栅营负责坚守,腹后的骑兵栅营负责出营进击,解沿河栅营之围。

一旦淮东军大股越过白塔河,到河北岸会战,势必会给沿河栅营切割,更有利于奢文庄调骑兵主力过来会战。

到十月上旬,奢文庄就利用白塔河以及汉津南面的湖荡群,将相距不足五十里的汉津,黄陂两城防御形成一个整体:一是有效的将淮东军从白塔河南面往北进击的手脚就给束缚住,很难再以较小的伤亡撕破其防线;二是从汉水上游运来的物资,在白塔河北面也有相对安全的通道,可以直接运进黄陂城里。

由于黄陂以北有大片的树林,伐木造栅,原料易得,而且快速便捷。

林缚在扈骑的护卫,进入前垒视察敌情,看着差不多在十多天时间里,敌军的栅墙就在白塔河后一段段的竖立起来,指着远处的栅墙跟身边众人说道:“再给奢文庄一个月的时间,这栅墙要将黄陂与汉津两城彻底的连接起来……”

“奢文庄是为宿将,名不虚传啊。”傅青河感慨说道。

宋浮,高宗庭皆默然无言。

东闽战事时期,高宗庭辅佐李卓与奢文庄在东闽的山山水水里恶斗的小十年,怎能不知道奢文庄的本事?东闽军给肢解,李卓给调离东闽之后,奢文庄即弃陆走海,率部八闽势力重新崛起,堪用战略之经典,要不是遇到林缚这个妖孽,江南之地怕是早就落入奢家手里了吧?也恰恰是遇到林缚这个妖孽,八闽势力才给奢文庄带入只有灭亡,看不到希望的绝途之上。

投附燕胡的降臣叛将那么多,唯一有资格跟淮东军正面抗衡的,大概也就奢文庄一人而已——虽说这些年来奢家给淮东打得跟狗似的。

“说实话,要仅仅是从正面攻防,我们在黄陂南面集结十万精锐,也未必就有撕开这道防线的信心啊……”宋浮轻轻一叹,他与奢文庄同出八闽贵门,少年交游,又齐名八闽,心里怎么能不清楚,奢家之败,非是奢文庄及二子无能,仅仅是他们比不得林缚而已……

奢文庄眼下在黄陂与汉津之间构筑整体防线,这个防线构筑得越成功,貌似越能将淮东军的主力吸引,牵制于此,则也越叫奢文庄自己在这里陷得越深——奢文庄在打一个将自己套进去的绳结,而他到这时还恍然不觉。

除了汉津,黄陂六万多守兵外,奢文庄率石城兵马来援,在看到淮东军主力都往黄陂正面聚集之后,又从铁门山调来两万兵马……

面对淮东军近十万的水步军,燕胡在黄陂,汉津宽不过五十里的防线上聚集的兵马,也将近十一万。由于燕胡十一万兵马,有黄陂,汉津两座相距不到五十里的城池可以依赖,目前可以说还是占据了上风的。

淮东军部署在白塔河正面的兵马为陈渍所部。

陈渍所部在上饶战事期间伤亡较大,战死沙场的将卒就超过两千,但在赣州进行充分的休整跟补充,此时将卒总数超过两万一千人,比名义编制实际超编了两个旅的精锐。

林缚这次到前垒来视军,就要看听陈渍在柴山兵马出动,他如何率部撕开奢文庄在白塔河正面建立的栅营防线?

陈渍所部在白塔河南面结营,也是伐木造栅为前垒。

林缚下马来,走到一颗古柳下的石磨前而坐,问陈渍:“白塔河的栅墙防线,你打算怎么撕开?”

“撕开白塔河的栅墙倒不是难事,”陈渍说道,“关键是楔入白塔河北岸,要防备奢文庄驱骑兵主力过来冲杀,故而我以为在撕开白塔河栅墙防线,进入北岸之后,前进的部队要北面用盾车建立一道抵御骑兵冲击的防线,唯有如此,才有较充足的余地打栅营防兵……至于越过白塔河,倒是方便。白塔河就几丈宽,辎车营的匠师说军械监提供的轮轴及齿轮很好用,造出来的折叠式壕桥车又轻便又好用,可将桥板直接搭上对岸的栅墙上去,形成进击通道。越过白塔河后,盾车在抵御敌骑重甲冲锋时,显然太轻,我想造几十辆重车出来。在撕开白塔河的栅墙缺口后,迅速搭两座栈桥出来,将几十辆重车部署在北侧,可以防备敌甲骑的冲击……”

林缚说道:“重车也不用专门造,将辎车覆上铁板即可……”

随奢文庄从石城来援的两万敌骑里,有不少是人马皆甲挂的重骑。

要是在战场上的单纯使用重甲骑,可以克制的方法很可,但是步营刺入白塔河北岸,在攻打敌军的栅营防兵之时,面临敌轻骑掩护重甲骑的冲锋,难度极大。

飞矛盾车只是从独轮车改装而来,贵在轻便,适应进入地形更复杂的战场,抵御重甲骑的冲锋就显得勉强。

淮东使用新技术,所造的四轮辎重车,体积庞大,用两匹骡马拖拽,在驿道上可以装三十石的货物。在这种辎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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