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遥 作者:五土(晋江vip2013.8.7正文完结,修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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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天心刚才被那一声“素丫头”喊得微微失神,这般才清醒过来,就见老汉被踹到了身前,素天心一把托住。
老汉被打得面目青紫,半张脸都是肿着的,疼痛难忍地弓着身向素天心道谢。
那边家丁本要离开,见着有个小娘们居然敢多管闲事,黑脸家丁慢腾腾地走过来,调笑道:“呦~哪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挺俊的,只是脑瓜子不好使,连我们柳公子的事儿都敢管。怎么样,今儿晚上陪爷一晚,这事咱就这么过了。”
说罢,周围的家丁都□开来。还有好事的家丁应和着“张哥,你可不能小气了,还有咱们兄弟呢……”
老汉身子一僵,板直了腰挡在素天心身前。
素天心安抚的拍了拍老汉,抬眼看着黑脸家丁,淡淡地说:“我陪你一晚?”
黑脸大汉淫邪的眼光在素天心鼓鼓囊囊的胸前打量着,听着素天心的话,咽了口口水,说:“对。不过小娘子要是肯多陪我几晚,我也不介意啊。”
“那你先陪我的大家伙玩一会儿,看它愿不愿意?”素天心笑。
黑脸家丁被素天心的笑颜迷了眼,愣了会儿才问:“大家伙是……”然后,没有然后了。
家丁门只见那小娘们肩上的蛤蟆喷出一道火,黑脸家丁就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大家伙打了个嗝儿,还有些金红的火星子喷出。
“妖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人群才从惊讶中醒神,慌乱地逃散开来。
只有老汉还哆嗦着身子站在原地没动。
素天心朝着迎亲队伍的方向走去。人世间,不平事太多。她只有一个人,即使有心,也顾不过来。可是,既然碰上了,能帮的,就帮上一把。或许,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对别人而言,却是活命之恩,何乐而不为?
“仙子。”素天心回头,就见老汉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老丈你起来吧。你那侄女我替你保了。”素天心笑着说,眉眼间说不出的和煦。
老汉依旧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仙子”。
素天心只道他一时激动,正要离去,却听身后老汉悲戚的哭喊声:“老汉姓邱,我那闺女叫邱念素。”
素天心疑惑回头。
“老汉有个亡弟,叫……叫邱良……仙子……可还记得他……”
48近乡情怯
“邱……良……?”
素天心站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都凝结了,周遭的一切离她远去。
千雨峰上初见,那人一脸谄媚地笑着说:“仙子来此处有何事?”
后崖底,那人站在他身旁,一脸虚弱地说:“天心,你还有我……们。”
孤身远赴寒冰道前,那人站在鹤驿,和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寒冰道苦役七年,她每逢晚归,都有人坐在床头,替她留着一盏油灯。
历经十年,她重得道根,那人比她自己还开心地祝贺她:“天心,恭喜你。”
最后,在那茶驿前,那人一脸豁达地对她说:“天心,邱大哥不小了。我十四岁进重华宗做杂役,如今已有整整十四年,别人在我这个年纪,都要做祖父了。如今银两也赚够了,是时候回乡去娶个媳妇儿,享享福了。”
那个潇洒离去的身影,那个萧瑟的背影。
她想挽留,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能说什么?她又可以说什么?她甚至连一个微小的承诺都给不了他。
当初忍痛将遗憾和愧疚的疮口深埋心底,将它严密包扎起来,现在伤口又化脓出血了,它一点点地溃烂,旧伤连着新肉。一口气哽在素天心的喉头,酸酸涩涩,快呼吸不过来。
素天心仰着头,攥紧手心,好久,才回复过来,只是眼睛依旧充红出血。
大家伙察觉到素天心的不对劲,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脖子安慰她。
素天心勉强扯开嘴角给了它一个放心的笑,然后几步消失在街头。
身后,老汉佝偻的身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城柳青天柳知县公子大婚,府内张灯结彩,道喜的,送礼的,络绎不绝。柳青天穿着一身常服,在堂前招呼着宾客,笑得见眉不见眼。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柳青天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今天本老爷四十大寿,明天本老爷夫人过寿,后天本老爷老母过寿,一家子人,每年有八个月都在寿诞里度过,其余四月则是柳公子娶亲。
门外一阵鼓乐之声,宾主入座。
在礼生的“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声中,胖媒婆“扶着”新娘与新郎柳公子牵着大红绸花,双双入门。
在宾客的啧啧赞叹声中,柳青天捋着自己的一撇山羊胡,想着后堂的那满满一屋的礼品,满意地点着头,眼睛都笑开了花。
“一拜天地……”
胖媒婆看着手下拧着劲儿不动的新娘,对着新娘的腿窝就是暗暗一踢,新娘倒在地上,柳公子满意的一笑,也跪倒在地,正要拜堂,却见一个素衣女子仿若鬼魅一样出现在门口。
“你叫……邱念素?”好似女子喃喃低语的声音响起。
新娘头上遮着喜帕,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愣后,才点了点头。
“可想嫁给此人?”素衣女子问。
新娘在喜婆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使劲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家。”
说罢,手轻轻一捏,胖媒婆吃痛地马上放开“扶”在新娘身上的手。
众人这才从素衣女子诡异的出现中回过神来。
柳公子犹自一脸惊艳,痴痴地看着素衣女子,身后的柳青天已拍案而起,怒道:“何人敢在我儿婚礼上闹事?”
素天心只是神色淡淡地望了柳青天一眼,柳青天如坠冰窖。
“爹,你别凶。”柳公子朝柳知县叫嚷了一声,还不自知地用温柔拳拳的声音对素天心说:“姑娘你别怕,我爹这人只是严肃了点,嗯,其实他大多时候还是很和蔼的。”
素天心也不睬他们,径自牵着邱念素就往外走。
柳公子一个眼神示意,门外的家丁立刻把门堵上。柳公子一脸殷切地上前,问:“姑娘,可要多坐一会儿?”
“大火。”素天心说。
柳公子诧异:“什么大火?姑娘想烤火,容易,来人,去把……”
柳公子话未说完,就见素衣女子肩上那只红色滚圆的物事掉落在地,瞬间化为锅口大的巨蛤。
屋中的人一愣之后,口中喊着“有妖怪啊”“救命”,就朝门口慌乱地推搡而去。
那一日,梁城一如既往的每一个日子,除了北街出现了妖女,柳府出现了蛤蟆妖,大贪官柳青天和着一家销声匿迹。
素天心站在梁城郊外邱家村后山的一个小土坡上,一堆土,一块碑。
“素丫头是老汉我过继给他的,他这一辈子到死都没想给自己找个人儿。”
“爹大都时候不爱说话,常常自己对着画儿发呆。”
“他说有喜欢的人了,问他也不说,就知道憨着脸一个劲儿傻笑。”
“小时候我问爹,我为什么叫素素,爹说,有个仙子也叫素素。”
“他从仙山回来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好。”
“爹死的时候都攥着那张画。”
……
靠近过,温暖过,失去过。她没想到,再见时,会是一抔黄土。
哆嗦着的指尖摸上冰凉的石碑,碑面粗砺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抖。手指流连在“邱良”两个字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着。
三日后,邱念素再上山时,已不见素天心踪影。带走的,还有那张毛了边,发了黄,已经不甚清楚的画。
壬戌年晚秋,素天心来到了南国都城邯丰。
距今离家三十二年,素天心对于邯丰城的印象不过是儿时的灯会,那热闹的夜,灿烂的灯火,熙攘的人群,男女老少的欢笑声。
素天心顺着主城道慢慢走在人群中,那原本迫切想要回家的脚步迟疑了。
辘辘的车轮声自素天心旁边驰过,停在前方一家铺子门口,一群四五个娇小姐从马车中相衔走下,言笑晏晏。
素天心抬头,就见一方饱经沧桑的匾额,“苏和斋”三字勾起了她遥远的记忆。
“小妹还在生哥哥的气?那肯定连哥哥买的松芝露都不要吃了,唉,只能便宜张全那小子了。”说罢,便要出门。
本来还撅着嘴鼓着腮帮子的小女孩赶忙扑过去……
素天心走进糕点铺子,掌柜是一个四十来岁,高高瘦瘦的男人,此时正与小二一起应付着之前进门的娇小姐们。
素天心自顾自的看着,栗粉糕、玫瑰酥、吉祥果……
“姑娘可要些什么?”抽出空来的小二忙上前招呼道。
素天心一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可有……松芝露?”
这下倒是小二愣住了,随即笑道:“姑娘说的可是松白露?”
“苏和斋的名点不是松芝露么?”素天心问。
“嗤……”旁边一个身着红衣,一身利落打扮的娇小姐撇嘴嗤笑了一声。
倒是原本正在柜台结账的掌柜诧异地抬起了头。
苏和斋也是邯丰城的老铺子了,糕点之名闻名遐迩,就是富贵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也有不少是这边的常客。可是这么多年了,当别的老店越做越大,越开越多,苏和斋依旧是这么个小店面,甚至连门口的招牌还都是几十年前的那块。
掌柜见小二有些尴尬地涨红了脸,出柜迎道:“没想到至今还有人记得苏和斋的松芝露。姑娘有所不知,自从老父二十多年前突然病逝以后,我苏家的松芝露就断了传承。如今这松白露是老夫照着祖方琢磨的,味道却要差上不少,老夫惭愧。”
素天心点点头,心里越发失落。
良久,才开口道:“给我包五块栗粉糕和青梅香饼。”记忆里,娘亲也是爱吃这些小点心的。
“姑娘稍等。”
一旁,却听人说:“心如,我怎么觉得这人跟你长得有几分像?”
素天心转头,就见先前那红衣娇小姐正一脸气恼地在反驳:“我哪里长得跟她像了?”说完,还瞪了素天心一眼,却在看到素天心的面容后愣住了。
“心如,真的很像诶。”
“心如,赶快去认亲啊。”
“唉,难怪你跟素侯爷和素夫人长得不像。”
周围的娇小姐们或摇头叹气,或掩嘴偷笑,声音七嘴八舌地想起。
素心如恼得脸都涨红了,但是看着素天心那张跟自己五六分像的脸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最后只能吼道:“我只是长得像我姑姑而已。”
“你姑姑?老夫人不是只有侯爷一子?”有人疑惑道。
“我爹说我有个小姑的,只是很小的时候离家了。”素心如低落地说。她对于小姑的记忆,也只不过是奶奶妆奁里的那副手画。
娇小姐们本来也好奇着,但见到红衣女子不欲多说的样子,识趣地闭了嘴。转眼,一行人又嬉笑着离开。
素天心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她们搭着马车走远,转过街道,再不见踪影。
素天心才恍然从掌柜手里接过糕点,慢慢地离开,步子却不再犹疑。
49远阳侯府
鸿鹄巷,邯丰城的富贵巷。高门大院,官员府邸,大多都在这一块。
素天心站在远阳侯府的宅子前,红门金环,高墙飞檐,门口蹲着两座风华俱敛半睡半醒的石狮,呲牙咧嘴,好似打着哈欠。
一切,都如三十二年前她离开时候最后回头看到的模样,只是门口少了三个殷殷望着的身影。
“吁——五小姐,您怎的站在门口?”身后有声音响起,马蹄声渐近。
素天心回头,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牵着一匹枣红马出现在面前,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素天心不确定地开口:“张……全?”
中年胖男人一愣,他开始也只是见了张侧脸,以为是五小姐,心里还揣摩着这娇小姐今天穿的怎这般素雅,可是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把。很像,但不是,虽然年纪看着差不多,但是五小姐的五官相较于眼前这人还更为明媚一些。侯府的老人都知道,五小姐肖当年的……
张全激动地有些抖,规矩什么的也都被忘在一边,他上前扯住眼前人的袖摆,颤抖着声音问:“素天心是姑娘的?”很自然的,张全将她认成了素天心的女儿。
素天心一顿,继而浅笑开来,“三十多年没见了,爹娘和哥哥身体可好?”
张全眼睛倏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哆嗦了两下嘴皮子,才艰难道:“你是……小姐?”
素天心点了点头,刚待说话,就见张全抖着偏胖的身子跑到门前,连拍带踹,嚷嚷着:“你们这群瘟孙,还不开门,小姐回来了,哈哈,小姐回来了。”
门房忙开了正门,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战战兢兢地喊了声“张管事”,却听张全急道:“快!快去通知老夫人和侯爷,说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门房听得云里雾里,张全一见,急得往他屁股上踹了一把,喝道:“还不快去。”门房这才踉跄着跑了。
“小姐,你快进来。”张全回过身来招呼,一脸喜色地笑着,脸上的肉挤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素天心跟着他,两人边走边聊。
“他们身体可好?”素天心迟疑着问。
“嗯,都好。老太太这些年吃斋念佛,身子骨很利索。侯爷这段时间也一直闲赋在家……养鱼弄花,都好,都好。”张全笑着说。
素天心当然没有错过张全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可是,她被一个更大的担忧揪住了心。
“我爹呢?”素天心问,神色间满是迫切与紧张。
张全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老侯爷二十年前便去了。”
素天心如遭雷劈,僵在原地,一瞬间完全不知怎么作为。
好久,静站一旁的张全才听到素天心微微颤抖的声音:“病逝?”
“不……”
“心儿~”一个苍老的满含悲戚与喜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素天心霍地转过身,一个头发花白,面目白净,穿着一身藏蓝绸衣的老太太在一个中年锦衣男人的搀扶下,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站在那里,伸着手,想过来,却又觉得不真实,患得患失。
“娘~”素天心再难自抑,冲过去半跪下搂着老太太的腿将头枕在老太太胸前,“娘,是心儿啊。心儿回来了,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掉着泪,抱着胸前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心儿,娘的心儿。”
“哥,哥。”
素天问笼过妹妹,抱在怀里,抚着素天心颤抖的肩头,擦了擦眼角的湿痕,说:“回来就好。”
老太太还要说什么,素天问说:“这边风大,娘,妹妹,我们屋里说话。”
“好,好。”老太太紧紧握着素天心的手,说:“心儿,跟娘回屋。”
素天心点点头,搀着老太太慢慢走去。
老太太牵着素天心回屋,三人隔着三十多个年头说着迟来的体己话。没人问她为什么颜色依旧,没人问她仙山如何,他们关心的,不过是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危不危险,有没有受着委屈了。
老太太在一边叨叨念,素天心觉得格外安心,抬头,跟素天问交流了一个眼神,又言笑着哄起老太太来。
素心如午后下了学堂回府,发现整个宅子里气氛怪怪的,小厮们在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