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第90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一些东西是值得用生命来保护的。”
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位高权重曾经身为炎之圣殿权杖主教的神父大人身上,克鲁兹人无不为这番话而骄傲。但即便内心再怎么骄傲,肯为了这番话而留下来献身的人,也寥寥无几。
神父话音刚落,大厅中便响起了嘤嘤嗡嗡的讨论声。
德蒙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明白自己的话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都无法说服,更不用说哈泽尔人。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先知阁下是一位真正睿智的大师,而不是这些留下来想要看看哈泽尔人态度的鼠目寸光的贵族。
哈泽尔人的使节团的谈判代表是两个人,负责指挥攻击西铎斯要塞的前线指挥官,与他的精神导师——先知萨尔玛。
哈泽尔人的先知,就类似于克鲁兹人的随军主教与牧师,不过他们的权力更大,这些先知们往往也身兼军事主官的精神导师一职,他们只向国王陛下与大先知负责,这听起来十分荒谬,但哈泽尔人是受智慧之龙水晶所庇护的王国,他们的先知往往是睿智而博学的人物,淡泊名利,他们的这种传统在历史上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反而让他们的敌人感到无懈可击,焦头烂额。
德蒙身为权杖主教时期曾随军前往帝国前线视察青之军团,那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对面哈泽尔人的先知是个昏聩的蠢货,但眼下,他却无比希望这位萨尔玛先知是个真正德高望重富有智慧的人物。
这两人当中,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并不认同他的意见,对方即便愿意留下来防守,也是出于为撤离拖延时间考虑,而不是真正要守护这座城市。
按照哈泽尔人的话来说,他们不应该为了一座城市而放弃更多的人宝贵的生命,尤其是那些战士精英们,它们将是未来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共同的宝贵的力量。
他们非但不愿意留下来固守铎比安,反而要求克鲁兹人也必须将眼下的布防撤离,只留下必要的,可以拖延晶簇大军前进步伐的守备力量。
这样的建议非但德蒙无法接受,就是他背后的克鲁兹贵族们同样也不能认同。
不过这倒不是说这些贵族们对于这座城市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他们在意的是哈泽尔人的态度。
正如德蒙神父所说,若是哈泽尔人轻视他们的历史与传统,甚至因为历史的原因仇恨这座城市——因为克鲁兹海军曾经数次重创过哈泽尔人的舰队。
设身处地的说,反过来在同样的情况下克鲁兹人肯定也不愿意为了哈泽尔人的海军立碑树传。
但这样的态度却让克鲁兹人感觉不到安全感,因为若是他们接下来不得不把命运交到哈泽尔人手上,那么他们至少首先要感到哈泽尔人的诚意。
贵族们的意见浅显而明白,因为这与他们的切身安危息息相关。
但对于德蒙神父来说,他考虑的却远不止于此,他同样要看到哈泽尔人的态度,但这种态度不仅仅是针对克鲁兹人的。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仅仅是保命,是远远不够的。
双方因为这样的问题争执不下,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
德蒙神父发表完自己的演讲,便坐了回去,再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克鲁兹人或者哈泽尔人某一方要作的抉择,对于双方来说他们都必须作出这个抉择,否则接下来的大迁移只能是一句写在纸面上的空话。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互相信任,这一刻对两个有着数个世纪仇恨的对手来说,显得有些难以抉择。
而对于谈判桌上的另一方来说,哈泽尔人同样感到时间的紧迫。
两个月,确切的说是三个月之前,自从“天火”降临之后,克鲁兹人发现他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忽然之间在西线上消失了,几个从鲁施塔逃回来的情报人员带回的消息,描述了那一日发生在克鲁兹帝国的事件。
大先知与星月之塔的占星术士们根据黑月的坠亡,预言那个“伟大的预言”已经降临,哈泽尔人必须按照预言所描述,带着“智慧的火种”离开他们的故土,他们必须前往南方,由一位“真正伟大”的人,带领他们去寻找希望。
但铁之王夏尔马对于这个预言与大先知的劝告充耳不闻,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彻底终结数百年以来仇恨的机会,是时候给予克鲁兹人致命的一击了——在那之前只需要击败那支在帝国边境徘徊的、动向不明的“水晶怪物”大军。
夏尔马集结了哈泽尔人最强大的军队前往夏山山脉北方,在群山之麓与黄昏的爪牙展开决战,那场战争打了三天三夜,打得昏天黑地,最终的结果是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夏尔马本人与他的长子也战败身殒。
哈泽尔帝国为了与克鲁兹人决战而准备了数十年的菁华力量,从此十不存一。
噩耗传回国内,夏尔马的次子临危受命,继任王位,在统一了元老们的意见之后,这位年轻的王子决定听从大先知的安排,带着国民离开故土,去寻找预言中所描绘的那个希望。
但哈泽尔人的南下,首先就要面对它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斗篷海湾下面的西铎斯要塞在数百年中从未陷落过,铁之王夏尔马不止一次打过它的主意,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
第二百五十一幕循环(下)
就连哈泽尔人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君主都无法跨过西铎斯要塞的城墙,更不用说现在眼下的哈泽尔人。
而北方的威胁日益逼近,西铎斯要塞成了哈泽尔人一道绕不过的难题,在这座要塞下死再多的人,也无法解决他们当下的问题。
这场谈判,他们同样也等不起。
大厅中陷入了沉默。
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刚准备开口,但他身后一个老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先知萨尔玛。
他曾经担任过水晶圣殿的守殿人,也就是三位大先知的候选者之一,地位刚好相当于炎之圣殿的权杖主教,所以在这场谈判中,他才是那个在哈泽尔人当中一锤定音的人。
“这位大人说得很对。”萨尔玛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但他更像是在与一旁的指挥官阁下交谈:“在一场双方必须要作出的选择当中,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付出,公正,也是最大的智慧。”
“萨尔玛大人?”
萨尔玛回过头,直视德蒙的眼睛,缓缓答道:“这座城市是文明世界宝贵的财富,如果克鲁兹人拿得出决心来守护它,那么哈泽尔人同样不会匮乏这种智慧与勇气。”
“但是——”
他缓缓地转换口气道:“我们必须要明白,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德蒙神父一言不发,因为他明白,这里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先知萨尔玛继续说道:“它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代表着我们的文明与历史,代表的是克鲁兹人的记忆与传承,它同样也将是我们整个文明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为会这些宝贵的东西而奉献与牺牲,为了守护它们不惜付出一切,但不仅仅在这里——”
德蒙神父眼神深处闪过一道亮光,这才开口道:“先知大人怎么说?”
“我看到,你的挚友提克斯公爵已经离开了市政厅,你与他之间数十年的默契,所以你会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对吗?”
德蒙神父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并不避讳,即便是迁移,铎比安也必须要有人留下来为逃难的人断后,这个人选只能是他与提克斯两人之间的一个,命运选中了他。
大厅中的贵族虽然早已料到这一点,但在等到德蒙确认时,仍是忍不住再一次议论起来。
大厅中显得有些嘈杂。
但先知萨尔玛发言的声音却仿佛可以盖过所有人的声音,这个老人静静地回答道:“有一份契约已经蒙尘千年之久,如果今天必须要有勇气与牺牲才能重新唤醒它在我们心中的重量,那么我愿意在这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向德蒙神父道:“我们的后人会记住今天,记住曾经有一刻,有人曾经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一些东西而流血与牺牲,我想有这样的精神传承下去,神父大人就应该已经满意了吧?”
德蒙神父站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仿佛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于是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萨尔玛大人曾经是水晶圣殿的守殿人?”
萨尔玛点了点头。
“我听说那是大先知的候选人的位置,萨尔玛大人也是大先知最看好的传人,您就相当于我们中的权杖主教,而且最有可能传承大圣座的那一位,对吗?”
大厅中响起了一片吸气声,贵族们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萨尔玛先知本人,显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如此崇高。
单单只因为这个身份,便已经让不少人安下心来,哈泽尔人既然让身份如此重要的人前来谈判,就足以说明他们的诚意。
但萨尔玛先知只回答道:“神父大人不也曾经是权杖主教吗?”
“那只是曾经而已。”德蒙神父答道:“再说我根本无望于大圣座的位置,与阁下的身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他听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大人真的愿意留下来,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
此话一出,市政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
大部分贵族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哈泽尔人的先知先前说了什么,大部分人不禁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萨尔玛,虽然德蒙神父有例在先,但正如后者所说,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生命固然很宝贵,但并非不值得奉献出。”萨尔玛神父笑了笑道:“哈泽尔人每一代君王几乎都是葬身于战场之上,国王的长子,往往也是如此。虽然他们明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接过王冠的可能性,但他们在面对死亡时,都无一例外选择了勇气。”
“因为勇敢,才是最大的智慧。水晶告诉我们,只有智慧,方能勇敢,否则便是无谓的鲁莽,我在这里,选择这个答案,因为我明白,我们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他看着德蒙神父答道:“事实上即便克鲁兹人不作这样的选择,我也会让哈泽尔人这么做,但我很高兴看到在克鲁兹人中,同样有这样卓有远见的智者,这说明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之间的仇恨并非不可化解,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或许在战场灾难之中,我们会学会宽容与原谅。”
“德蒙神父,这一刻,我并非是作为一个哈泽尔人的先知,而是作为克鲁兹人的朋友,作为在座各位的朋友,与这座城市共同呼吸,与直面它最终的命运。”
萨尔玛先知大声说道:“我想请问各位,还记得千年之前,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的盟约么?”
贵族们一时间竟面面相觑,心中生出羞愧难当的感觉来,他们,铎比安的孩子,这座城市的主人,在一位远道而来的陌生人面前,却不敢选择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
许多人在那一刻内心中甚至产生了动摇,虽然这种动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很快对于死亡的恐惧便占据了上风。或许许多人在此一刻的动摇之后,最终仍旧会选择离开,选择苟且与保存自己的性命。
但是,终其一生,他们都会记得这一刻。
记住这大厅中这一刻相对而立的两人。
记住发生在这座城市存亡最后一刻的故事,记住曾经有人,为了克鲁兹人的文明与光辉奉献了一切。
而这,也正是文明的传承。
德蒙神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得到了一切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市政大厅深邃的穹顶,透过那里的天窗向外看去。
阴沉的天空,此刻却显得有些耀眼。
过去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他的心灵中,提克斯所告诉他的那一切,他曾经也一一经历过。因为这座城市,承载了他,承载了许多人的过去与记忆,承载了更多的荣光与历史。
铎比安或许会成为过去,但这座城市却不会,它会长存于每一个人心中。
而与此同时长存的——
是因为萨尔玛的一席话,而重新焕发出光彩的那份沉寂千年的盟约,或许现在它还只被称之为斗篷海湾与哈泽尔人的同盟,但它曾经有一个名字,被称之为神圣的誓约。
或许这个名字很快就会重新被人所记起,德蒙神父相信那一天的到来,或许并不会太远。
他缓缓坐了下去,靠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不记得自己对书记官吩咐了什么,但这场只持续了一夜的短暂谈判终于宣告结束。双方都在退场,场面乱哄哄的,不时有贵族来到他面前向他道别,他根本记不清楚那些人的面容。
书记官保存了会议的记录,然后由双方各自带着其中一份备份离开铎比安,很快哈泽尔就会和来自斗篷海湾各地的难民汇合在一起,向南越过断剑山脉,去寻找一条真正的出路。
德蒙闭上了眼睛,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哈泽尔人或许正面临生死的抉择,但斗篷海湾何尝不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没有一夜能够安稳的合眼,他并不了解哈泽尔人在北方遭遇的惨败,只知道自黑月坠亡以来他们便失去了与帝国的一切联系。
在没有帝国支持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可能抵抗哈泽尔人的入侵。
更何况数月来斗篷海湾北方阴云密布,在整个白昼中在铎比安以北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冲天而起的烟柱,而夜里则是火光冲天。没人知道班克尔地区和帝都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他在冥想时总能感到魔力之海沸腾不息,黄昏的力量似乎正在日益变得强大起来,从北方流传而来的某些消息也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圣殿中的秘闻。
那支水晶大军,显然正是黄昏的爪牙。
但向北方派遣出去的斥候只要过了小叶树丘陵之后便再也回不来,小股的舰队也是一样,在损失了几条护卫舰之后,提克斯公爵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而崇高内海刚好进入了风暴期,在平和的年代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入海上,更不用说是在魔力之潮高涨的当下。
而从南面回来的人说,罗科齐高原现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新的内海,每条通往安泽鲁塔的道路都已经安全断绝了,除非翻越断剑山脉。但断剑山脉南方是托奎宁狮人的势力范围,自从安泽鲁塔要塞被狮人攻陷之后,没有人知道圣白平原此刻又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外出的道路完全断绝了,斗篷海湾成了孤悬海外的孤地。
而这些日子以来,北方的阴影显然正在逐步南下,迫在眉睫的威胁让他不得不选择坐下与哈泽尔人谈判。
而这场谈判,他需要得到的不仅仅保证铎比安乃至于斗篷海湾可以安全逃离的保证,还有整个帝国与炎之圣殿的存续。
所幸,他头一次庆幸自己的敌人——或者说对手,是个足够睿智的,头脑清醒的智者。
他尽力了,那么接下来,斗篷海湾的未来将交给命运的女神。
……
第二百五十二幕从马尔塔哈到德哈兰(上)
“她走了……”
德尔菲恩将布条递给布兰多,苦笑道。布兰多接过那块布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谢谢你们……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内容。
小姑娘的营地中早已空无一物,布兰多想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出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看起来对方能在陶奇克沼泽中独自一人跋涉这么长时间,并不仅仅是全靠运气而已。
或许她身上应当有一些能够隐匿自己行踪的手段,或者是魔法物品,也可能是白留给她们的遗产,或者是西法赫家族的宝物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手落在羊首教徒手上,毕竟看起来那个小姑娘警惕心很强,而且也很谨慎。
布兰多看了一眼早已熄灭的篝火,掀开帐篷,帐篷里面空无一物,看起来她至少带走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