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你是我的毒 作者:嬴雅(晋江2012.06.09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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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恨恨地甩开我的手，随即扬起手掌，却顿在半空，迟迟不动。
想起那晚我和他的温存，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国君，君主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说错话的。求国君原谅，看在君主已经两日不吃不喝，身体虚弱的份上，莫再责怪她了！”珍冲过来，扶着我，朝虢侯哀求。
我抹去脸上的泪，眼睛依然看着虢侯，嘴里的话却是对珍说道：“不要求他！我们到永巷去！”
“不要，君主，你现在有了身孕，到永巷你会受不了的。”珍死命拦着我。
受不了？我本就不是贵族宗女，贫寒出身的我什么没做过，我会受不了？珍，有很多事你太当真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永巷走去，头晕心痛的我绝不能在此刻晕厥，绝不能！
“国君，婧肚子好痛。”婧突然出声，接着便是她的哎哟声，还有美人们惊慌地问候声。
我有些愕然，不由得停下步来。
“你怎样了？医士，医士！”虢侯大声地呼喝，我转身望去，婧弯着腰喊痛，虢侯急急忙忙地奔向她，抱起她朝储秀宫的方向奔去。
那一刻，我似在婧眼中看到了得意之色。
她是在装痛！她生怕虢侯改变主意不让我去永巷，就装肚子痛！
可是虢侯，你究竟何时如此在乎婧的？
我转回身，忍着心碎的痛楚，继续朝永巷走去。
“君主！”珍搀扶着我，她的难受不比我少。
“不要哭，不许哭！”我轻轻地一字一字地道。
才说完这六个字，我的头似被什么给击了一下，黑暗再度向我袭来。
这一睡，据珍所说，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
殿里昏黄的灯光照着熟悉的陈设，厚厚的帷帐似挡住了殿外的无情，我的心稍稍有些温暖。
“庚伯来啦？”珍忽然道。
我望向屏风，只见庚的身影映在了屏风上，微躬着身子，关心地问：“夫人可好些了？”
“庚伯请进。”我轻声道。
珍领着庚转进屏风，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此刻在我眼前的庚不是王宫总管，而是一个对子女担忧焦虑的长者。
他这会儿望向我时眼中就盛满了忧虑，对这个待自己甚好的老人家，我回了他一个虚弱的微笑，以示感激。
“夫人，你可好些了？”庚轻声问。
“好多了，有劳庚关心。”我勉力微笑。
“恕小臣多嘴，国君其实是打心眼里的疼爱夫人，近几日会对婧夫人恩宠，只因——”庚顿了顿，忽然停了下来。
我怔怔地看着庚，淡淡微笑：“她刚才是装痛，我知道。”
庚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稍顷，方道：“婧夫人也怀了龙种。”
我愕然地看着庚，忍着心底骤然升起的痛苦，故作云淡风轻地道：“怪不得国君时刻搀扶着她，方才她一喊痛，他就紧张地抱着她回宫，原来，她有孩子了。”
“有很多事，国君并非有意为之，倘若夫人不如此倔强，又怎会与国君误会加深？”庚叹道：“本来小臣不该说这些话的，可不忍心看着国君和夫人明明彼此相爱，却又彼此折磨。”
“什么彼此相爱？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被褥里我握紧拳头，面上我努力保持微笑。
“夫人，国君对您的爱，小臣是有目共睹的。您就别多想了，好好的养身子，好不？”
“庚且莫担心，我不会有事，国君也不会有事。”
“夫人？”
“我心里都明白，明白得很。”我微微叹了口气，尽管我是真心想要微笑，却不知在庚眼中，我是否笑得难看。“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是我太强人所难，完全不考虑后果。”
“夫人，死者已矣，你就不要再为兰美人伤心了，好好保重身体。国君曾吩咐小臣好好照顾夫人……国君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冷落夫人……”
“庚，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哽咽着不想再提，着人送庚出去。
待他去后，躺在榻上，我思绪难停。
虢侯是个温和之人，人前我虽与他争执，事后我还是难以相信他会是如此狠毒之人。可想到他对兰美人的绝情手段，以及对陈婧的恩宠，又让我迷茫起来。
是国君本就是个多情之人，还是我奢望他会永远爱我？也许弄成这样都是我自找的。
子煦，我们还能走下去么？我深深呼吸，紧紧地抱紧被褥。
**
我在庑廊处坐了一天。
院子里，百花竞相开放，芬芳扑鼻；树梢上鸟雀叽喳，欢乐雀跃；就连墙角的花藤也悄悄地爬上院墙，绽满一墙的风景。
院里一派勃勃生机之象，处处昭示万物已经复苏，春天是如此的美好。
可我，我的心却回到了冰冷寒冬。
我对虢侯没有恨意，若真要细究起来，也只有惧意。
曾经的美好，令我忘却了他是一国之君。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曾经我在周王宫时，小心谨慎地遒循着。可现在，就因我迷失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以致忘却了宫规，忘却了国君体面，忘却了他除我之外的那些妃嫔。
那天，恐是我跟他第一次如此争执。小小妃嫔竟敢和国君争执，他要将我打入冷宫也是应该的。连寻常人家也还有失宠的时候，更何况王宫国府，是我自己把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庚，你何苦还要让我住在此处？搬出朝阳殿，或许对我对他，都是件好事。”我失神地望着百花，喃喃地道。
“谁不知道在国君心里，君主的地位无人可替代，那天他也只是气糊涂了，才会说打入冷宫的话。可谁都看得出来，国君只是说说，哪里就真舍得。”珍体贴地奉上热茶，“不要去想无谓的事了，你一天没吃东西，喝口水罢？”
我摇摇头，目光又望向百花。“它们开得如此绚烂，可知不会用多久时间，它们就有可能死在败花之人手里，又或者葬于风雨飘摇之际？”
“君主啊，你怎地胡思乱想了？春天这般美好，百花盛开，正所谓的大好春光莫错过。你可好，尽说些不吉利的话！”珍气得跺脚。
我朝她笑了笑。”
“庚如此违抗君命，只怕是要遭殃了。”我轻叹。
“不会罢？”珍紧张地道：“庚伯乃是元老重臣，他如此做，也是替国君着想。万一君主在永巷住得哪里不舒服，国君一定会担心的。况且，庚伯这样做，也等于让国君有个台阶好下，所以，他应该不会……”
国君？正因为他是国君，所以才会！
“姐姐，姐姐！”院门口突然传来宫人的叫喊声，接着一个小寺人从庑廊那端奔来。“夫人，姐姐，不好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珍看看我，狠瞪了那小寺人一眼。“何事如此惊慌？惊到夫人，你担当得起么？”
“珍——”我无奈地轻叱。这妮子，我已是失宠之人，她还如此讲究礼数。
“说罢，何事令你如此惊慌，大呼小叫的？”珍撇撇嘴，问道。
小寺人满眼惊惶地看着我，又看看珍，惊惶失措地道：“庚伯……庚伯被婧夫人打了！”
什么？我猛地站起，斗然间天旋地转，晕眩排山倒海似地袭向我，若非珍和小寺人及时扶住，我差点摔倒在地。
“究竟怎么回事？”庚是王宫总管，除了国君，该敢动他！婧不过一庶夫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她真以为自己是后宫之首，国君非她不能？
“听说……婧夫人见夫人尚未搬出朝阳殿，心下大怒，就把气撒在庚伯身上，怪责庚伯擅作主张，违抗君命。这会子，恐怕庚伯已经被杖责得不成样了？”
“谁告诉你的？”珍突然问。
小寺人怔了怔，“奴婢认识的一个姐妹就在储秀宫当差，是她告诉我的。”
“你可看见庚伯被打？”珍又问。
“奴婢……吓得赶紧来告诉夫人，没……没看见……”小寺人害怕地道。
珍猛然抓着我的臂膀，故作镇定地道：“君主，这一定是婧夫人设下的计谋。你想想，庚伯何等样人，岂容她一个庶夫人放肆？国君更不可能不管的。”
我呆呆地看着珍，尚未来得及说话，院门突然闯进十几名侍从和宫人，一起簇拥着衣饰华丽的婧夫人，朝我姗姗而来。
“寺人珍分析得甚好，可是，世事无绝对，有些事，你还真得重新掂量。”婧娇柔妩媚的声音里，透出说不清的寒意。
我怔怔地看着婧，她最近甚是娇美，或者说，甚是春风得意。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帮雅夫人将她的贴身用品都搬到永巷去！”婧微笑地望着我，嘴里则冷冷地喝道。
“诺！”跟她而来的侍从和宫人齐声应道。
“放肆！”珍挡在殿门口，怒道：“此乃正夫人住处，无国君之令，谁敢对夫人不敬！”
“这本就是国君诏令，本宫只不过是奉命执行。寺人珍，你若再敢阻拦，小心本宫对你不客气！”婧冷冷地道。
见众人真的要动手，朝阳殿侍候的宫人们就都吓得奔了出来，站在一角，看看我，又看看婧。
“珍，让开。”我轻轻道。
“君主，不可以让，她这是欺负人。”珍又气又怒地道。
“来人，将寺人珍拖到一边，并给本宫掌她的嘴！”婧已来到我面前，她冷笑地看着我道：“雅，切莫怪婧，有些事情你还是看开的好！”
我瞪着她，“放开珍。”此时，珍的嘴已被掴得又红又肿，嘴角还打出血来。
婧眯着眼看了看我，对侍从喝道：“放了她。”
“君主。”珍奔到我身旁，虽有委屈却仍不甘地瞪着婧。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走。”
很多我喜欢的生活用品已被丢到院里，大殿里的陈设被翻得乱七八糟，可叹我竟不能说什么。
就因于对虢侯的惧意。
若没有虢侯在背后支持，婧岂敢如此大胆，杖责庚，驱逐我。
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美人们也闻风而来，谁也不敢出声，默默地让出路，只待我过去。
“等一下，这身衣裳也得脱了，还有你头上的发饰。”婧在我身后忽道。
我僵了一僵。
第三十六章 波谲
“婧夫人，你莫欺人太甚！”珍回头怒道。
“还有，朝阳殿的宫人谁敢帮雅夫人收拾东西，本宫就打断他的腿！”婧瞅了珍一眼，威严赫赫地对宫人斥道。
我努力微笑，给了原来侍候我的朝阳殿宫人们一个安心笑容，然后对珍说：“只除了我母亲给我做的那个包裹，其它的我都不要。”
珍含泪应着，从院里地上散落的杂物里找出包裹，然后扶着我一步步走出朝阳殿。
甫走出院门就见到了庚，他似是很痛，被两个宫人扶着，朝我蹒跚而来。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朝庚满含歉意地道。
“不要走夫人，这里是国君为了你特意修建的，他曾跟小臣说过，朝阳殿只为夫人而盖呀。”
“国君亲口下诏，你当时在场，你应该听到的。”我轻声道。
“国君只是一时气糊涂，他不是存心的。”庚试图解释：“今日国君并不在王宫，若是他真的允了婧夫人的做法，也就不会默许小臣让夫人依旧住在朝阳殿。夫人，您别走，国君过两日就会回来，到时，若他真的如此狠心要赶夫人去永巷，小臣绝不敢阻拦。”
他不在王宫？在荥台时曾听他提过近段时间并无大事，他会一直待在王宫陪我。如今，他不在王宫，只怕他是见不得我向他撒娇哭闹，为了让婧方便做事，才故意避走的罢？
我怔怔地想着，对庚笑了笑，就低声吩咐珍继续走。
岂料，前方突然奔出一群侍从，将我和珍团团围住。
为首的将领我曾在宫宴上见过，他叫晨，负责王城安全，官拜大夫。如此年轻便已是卿大夫，想必和虢侯渊源不浅，当是姬氏一员。
“细作，哪里走？”晨骤然喝道。
我惊愕地看着晨，他的话明显是冲我而来。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珍比我更怒，她根本不管说话的人是何身份，只想护我周全。
“我乃虢国大夫，受国君命兼任负责王宫安全。”晨说着，突大喝道：“尔乃细作，岂能以打入冷宫轻率处罚？还不快快受缚，将尔之事从实招来！”
“谁人告诉你我是细作？”我震惊地瞪向晨：“国君相信么？他真的相信我是细作？你快告诉，快说啊！”
晨同样瞪着我，气势更猛。“是不是细作，一审便知！来人，将齐雅拿下！”
细作，这是多大的罪名！究竟是谁要如此害我？虢侯，你相信了，是么？你相信了，是么？
“住手！”就在侍从想抓我时，婧突然喊道：“国君下令将雅夫人赶至永巷，大夫晨，您莫放肆了！”
“放肆的人是你！”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想讨好国君，就擅作主张，表面将齐雅赶至永巷，实则想保护她，是也不是？”
婧想保护我？我讶然地看向婧，她一脸平静，没有看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晨，淡淡地道：“不管你如何想，本宫只是照国君诏令去做。如果您真认为雅夫人是细作，就请拿出真凭实据，否则，哼！”
“婧夫人，您以为您演这一场戏，将齐雅送到永巷，朝野就会就此作罢？您莫忘了，这不止是后宫的事，更关系到虢国的福祉！就算晨答应，众臣工也不会答应，就算他们答应，虢国民众也不会答应！”晨不为婧的冷哼所怯，表情冷酷地道。
“那你就以为国君真舍得处死齐雅？”婧望了我一眼，又望向晨，语音柔软却不失坚定：“国君爱雅之心，举国皆知，天子更是亲自主婚册封。你若敢对雅不利，就是跟国君过不去，跟天子过不去！”
“不论是谁，只要对虢国不利，对国君不利，晨誓死捍卫，绝不姑息！”晨冷冷地答道。
“是国君让你来抓我的？”我终于开口，“他有怎么说要如何处置我这个细作？白绫悬梁？还是五马分尸？”
晨望着我，冷笑道：“如何处置，国君自有打算。”
说完，晨就望向庚，严肃地道：“庚，请你去重华殿向国君通报一声，就说晨有要事求见。”
“寡人在这里。”随着说话声，虢侯雄健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何时隐于庑廊廊柱之后？
我呆呆地看着虢侯，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就连晨和婧的请安也视而不见。
此时，他眼里只有我，我眼里也只有他。
“是去永巷，还是留在朝阳殿，寡人只要你一句话。”他说。
“我什么时候变成细作的？你真的相信？”我问。
******
我去了永巷。
晨提议，为了预防，请国君允许隔离我和珍，只留一个老妇人侍候。
明明我在虢侯的眼中看到了痛楚，明明他抓着我肩头的时候手是颤抖的，可他还是无情地下令将我放逐永巷。
如果我只是寺人，不是虢国的正夫人，不是他的妻子，或许我现在的痛楚不会有这样深，或许我根本不会心痛。
庚一心为我筹谋，可惜我仍然被虢侯赶到永巷。
住所仍是以前我住的那房子，婧指着一个年老的妇人说，她将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看着这个嬷嬷，我忍不住想起了母亲。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斐有没有善待她？还有继父，他还在酗酒么？还会打骂母亲么？
要是他们知道我被打入冷宫，他们会做何想？至少母亲会着急，会担心，还会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