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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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非常英俊,皮肤黝黑,有点高卢人的味道;他那褐色的头发又浓又密,轻轻地盖到他那浓密而又好看的眉毛上。但他们还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相亲相爱。
“爸爸!麦克斯叔叔!这太令我惊讶了!”我把食物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
“我打了个电话给你。”爸爸说着,伸手把凯茜拉到身前,抬起头来亲了她一下,“我们与制片室的那个一头红发的小女孩聊了一会儿,她怪可爱的,我挺喜欢她。”
“她的名字叫芬吉。”我说。
“麦克斯和我想,我们最好还是来一下。我记得你曾说过这周末要到我们那儿去,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你说要来时,一百次会有七八十次被工作所耽搁。”爸爸说着递给我一块饼干,上面还沾了一小块三角形奶酪。爸爸接着说道:“麦克斯说那些买主想立刻知道你对他们所提条件的答复,因此我们把这些文件带来了。玛吉,如果你下决心卖房子,最好还是花点时间把这些打印好的资料看一看。麦克斯,我说的没错吧?”
“嗨,亲爱的。”麦克斯站了起来,用手搂着我,轻轻对我说,“在这儿能喝酒吗?”
“对不起,不行,麦克把所有的酒都搬走了。昨晚他的父亲情况很糟,所以麦克决定,只要奥斯卡在这儿,我们就不能有任何带酒精的东西。”
“这我可以理解。”麦克斯模仿着W·C·菲尔兹在一次舞台上的低语,“我一路行来却发现这儿有一场可怕的‘旱灾’。”说着他伸手拿起他那件细条子茄克,从内袋里掏出一个银闪闪的长颈瓶,打开瓶盖,美美地喝了一口。
“你可以等我们回到饭店再喝。”爸爸从麦克斯手里一把抢过酒瓶,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很不赞许的笑容,然后他淡淡地吸了口烟说:“上好的白兰地,是我的了吗?”
“直到我把它要回去之前。”麦克斯伸手取回酒瓶,塞进了他的茄克口袋里。
突然,电话铃响了,是麦克打来的:“晚饭就别等我了,迈克尔和我正带着爸爸去看那幢在里西达两市之间的屋子,如果一切顺利,他今晚就待在那儿了。”
“如果不行怎么办?”
麦克半晌没回答。后来他说:“我明天就带他到特罗纳去。我不知道这对我们的旧金山之行有什么影响,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想孤单单的一个恐怕也不容易。”我说,“凯茜、吉多、兰娜,以及一些电影工作人员都会和我在一块儿的,但我非常讨厌没有你的日子。麦克,我们干脆把这次旅行取消算了。我爸爸告诉我说,我们答应去拜访他,一百次倒有七八十次爽约,这次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这数字他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自己编出来的。”
“我想起来了,芬吉曾经给我打过电话,你爸爸就快来了。”
“他现在就在这儿。”
电话里传来麦克轻轻的笑声:“祝你们开心,待会儿见。”
凯茜数了数桌上的餐具,问道:“吉多在吗?”
“他去察看一下他的房子,如果房子没什么问题的话,他今晚就待在家里了。”我回答。
凯茜看起来有点失望:“他把他的那几只猫带来了吗?”
“没有。”
她微微一笑,说:“我想鲍泽会喜欢这些猫咪的。”
我曾对凯茜说过,别把小动物带回家来,但毫无作用。
麦克斯一边吃着中国食品,一边向我们叙述要买我们房子的客户所提出的条件。
“玛吉,这买卖非常可靠,买主将存一张支票作为保证金,这张支票将通过银行兑换,如果你想卖的话,我想你再找不到比这条件更好的了。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它能尽快结账。”说着他伸手去取酱油,“你将有三十天的考虑时间。”
我转过身来对凯茜说:“卖掉我们的房子,你有什么想法?”
凯茜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番,说:“妈,卖掉那幢屋子也不错,这样我们就能与麦克及迈克尔一块儿住在这里了。我们不是挺喜欢这样的吗?我听麦克说过当他退休时,他会搬到小树林里去住,但除非到迈克尔毕业,他是不会搬的,他要搬家,那是两年以后的事了,这还必须以迈克尔按时毕业为前提。”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爸爸说,“听她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凯茜把一碗摆在我们中间的米饭推到边上,说,“迈克尔说,如果麦克把奥斯卡弄到一个好的病残者康复中心的话,得花一大笔钱。这样,只要奥斯卡还在世,麦克就无法退休。”
爸爸皱起眉头,看起来很担心:“那是真的吗,玛吉?”
这千真万确,麦克的退休金只有现在工资的一半,所以很难支付得起他所答应承担的迈克尔的学费和他自己的生活开支。只要迈克尔还在家中,还未参加工作,他就不能退休,而且在这之前,奥斯卡的花费还未被列入预算。
我想了想,如果我离开我现在的这个工作,我要面临如下的问题:凯茜的学费,我们的医疗保险,房租……我看了一眼爸爸——可能将来还得赡养我的父母。
兰娜一直强烈要求我延长合约,再拍摄另一部纪录片。如果她再提出这件事,我想我会叫她把合同起草好。
爸爸伸直他那长长的手臂,绕过桌子,握住我的手,说:“玛吉?”
我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好了,麦克斯叔叔,把关键性的问题告诉我吧,除去销售费与贷款,我还能拿到多少钱?”
“你是打算在二十四个月内再买一幢房子呢?还是打算交所得税?”
“这两种情况各是怎么样的,都给我讲讲吧!”我看着麦克斯计算出来的那一列列数字,口里嘟哝着:“麦克在这儿就好了。”
爸爸在一边为我出谋划策:“你应该和那男孩结婚。想想,这可以少交点税呢!”
凯茜却在一边问:“如果我们再租一套房子,我还能养猫吗?”
养猫的建议使我感到特别开心。的确,这时我和谁谈话都会感到高兴。但斯科蒂这时打来电话,把一切事都搅乱了。
“今晚你能到我这里,和我一块吃晚饭吗?”
“今晚不行,我这里有客人,但我这却有你很想知道的消息。”说着我就把麦克斯所说的向他重述了一遍,“我想你的条件应该比这更好吧,这些人已存入百分之九的保证金。”
“我需要花点时间把这件事情好好考虑一下。”
“你有24个小时。”我说。
“好的。”听起来他有点虚张声势,但他毫不妥协,继续说道,“那么我们明天一块儿吃午饭,那时我会提出我的条件。7点钟我去接你,怎么样?”
想着将要与他挤在同一辆小车里,我不由地一颤:“你不用来接我,我们约个地方见吧!”
他说出一个在蒙特雷道边一个饭店的名字,就在阿罗约附近——翻译过来就是一个大的干枯的海峡——他告诉我他会订好座位,并且说他对这次会面期待已久。
“凯茜在这里。”我说着把话筒递给凯茜。
我不能劝爸爸与麦克斯在这儿过夜。因为如果我们要喝点什么的话,麦克斯就会喝酒。除非是打桥牌,否则即使过了晚餐时间,爸爸也不会提议在其他人家中逗留。
互道晚安后,麦克斯问起明早什么时间过来吃早餐。
不到9点钟,屋里就只剩下我与凯茜了。
我们坐在电视机前。我把凯茜那长长的头发结成一个法国辫子,正编着,凯茜突然问道:“我们真要卖掉我们的屋子吗?”
“你有什么意见吗?”
“噢,如果去年我们刚搬到这里时,你要把它卖掉,我会说别这么干。但现在我们已经住在这儿,而那幢屋子也破旧得不成样子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想想那些房客们是如何糟蹋它的,只要你想想再过两年他们会把它弄成什么样子,就该让他们搬出去!”
“这与我的感觉一模一样,但卖掉后我们将无法观赏海上的美景,听不到海边的波涛声。”
“那儿一年四季到处都是游客,你无法独自一人在沙滩上散步。你也无法在水中游泳,因为那儿天气太冷,气候太糟。在旧金山,你所能做到的就是看看水,而在这里,你却能真正地进到水中。”
“我很怀念那些拜访你祖父祖母的日子。”
“妈,瞧你说的,好像他们从未来过这儿似的。”
“你说得对。”我从她手中拿过一根橡皮筋,绑在她的辫子的末端,“无论如何,两年内我们不会去任何地方,直到你和迈克尔都找到各自的归宿。”
凯茜向后一靠,倒在我的怀里,拉着我的手去搂她,她的头挡住了我的视线。
“妈妈,这么说,你打算与麦克结婚?”
“什么?住在一个小树林里终了一生?我不想这么做。”
凯茜笑了起来。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奥斯卡和麦克一块儿回来了。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为奥斯卡铺了张床。麦克看起来精神非常沮丧。我们回到楼上的房间后,他把去里西达病残者康复中心的经历告诉了我。
“我不能把爸爸留在那儿。”麦克看起来已精疲力竭,“那儿挺干净的,但这是我所能讲出的最好的方面了。那儿的环境还过得去,吃的却尽是淀粉一类的食品。我爸爸有糖尿病,无法长期食用通心粉和面包。那本介绍它的小册子说工作人员中有专业顾问,但实际上整个工作时间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勉力支撑。爸爸会把他咬得粉碎,吐得他满脸唾沫的。四个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不能带自己的家具。一月探望三次。此外,他们还有许多令人难以接受的规则。”
“你认为特罗纳那儿会好一些吗?”
“只能希望这样了。我知道有两个家伙把他们的父亲安置在那里。他们能拥有一间自己的屋子,一台自己的电视。虽然没有一个地方会十全十美,但我希望爸爸能保留一些尊严。我担心的是特罗纳太远了,开车也得六个小时。”说着他低下头来,用手托着下巴,“而且费用非常贵。”
“看看这个。”我坐到床上,和麦克挨着,把麦克斯所列的一串数字递给他看。
他看了一遍,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接受这些条件,你就解放了,你就有钱付凯茜的学费,而且可以辞去那个电视台的工作,从事你自己的电影事业了。”
“迈克尔说如果奥斯卡去特罗纳的话,你就无法退休了。”
“暂时不能退休。”
“你能一直这么活着吗?在你有生之年,你还有多少个日子得与香农、蒂娜、佩恩他们一起度过?”
“我干这行已经有25个年头了。我还可以再干一段时间。”
“不要再干下去了,不要再签任何合同了。”我把那张写着所有数字的纸塞回他的手里:“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奥斯卡。”
起初,他仿佛有点迷惑,但他马上就把那张纸塞进我的手里,“不要这么想,玛吉,这是你的钱,我不能用。”
“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说着坐在他的膝盖上,把他向后推倒在床上。我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吻着他的脸、他的脖子,然后解开他的衬衫,吻着他那充满男性气息的胸膛,“你不用还我,这是我的投资。”
17
星期五早上,我家的厨房几乎变成了小饭馆,有好几个人在这里吃早饭。
当我下楼去取我今天的第一杯咖啡时,麦克斯叔叔和爸爸敲响了后门。几分钟后,麦克结束了晨跑,也进来了。
“大家早上好!”我边打招呼边将一把椅子放在麦克的旁边。
“坐,坐。”麦克斯将一个碟子放在我面前,“快吃饼,味道很好!一个叫康妮的女士打电话说她的车出问题了,会迟到几分钟。”
“是阮凯。谢谢。”我亲了亲叔叔的脸颊。
吉多和兰娜一同进来。吉多热情他说:“去旧金山的飞机中午起飞,我们的袋子放在车上,工作人员将在机场同我们见面。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吉多一口气将话说完。
“不是在今天中午,”我给自己倒些果汁,“也许是明天上午。阮凯正往我们这儿赶来,我希望她会同意在摄影机前谈谈包贡。如果她同意了,那一部分片子就能拍得很不错,你说呢?现在,我的带子上已经有了麦克所有的小冷面杀手,我们还需要再充实一下。下周一开始就可以大致地编辑一下了。”
“棒极了!我对这个节目期望值很高。”兰娜高兴他说。我看到她将果汁弄成雾状洒在薄煎饼上,幸而我以前曾见过她朝嘴里塞过许多奇怪的东西,不然今天肯定会感到吃惊的。
“对,”吉多没来由地应道,然后转向我,“今天我不用走了。希望我留下来和你一起照应阮凯吗?”
“多谢了。但我想如果我们单独在一起,她会更健谈些。”
吉多说:“我们可以返回A计划,在小西贡拍新年游行。我们没必要去旧金山,那就能省下许多钱和精力。”
“闭嘴,吉多!”兰娜朝他猛拍一巴掌。“我们就要走了。你俩都答应我要办一个极好的聚会,聚会上人挤得就像西海岸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你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可不想错过这样一次聚会。如果你认为我害怕节衣缩食,那就更不对了。我最不愿听的就是要待在家中。”
正当我对兰娜说“再来杯咖啡”,以平息她的火气时,外面响起了巨大的爆裂声,惊得每个人都跳了起来。
“怎么了?”兰娜一下子窜起老高。
“不,她不想要咖啡了。”吉多答非所问他说。
“只是些小孩子。”麦克抬了抬头,又把那堆资料放在身后的干洗机上。然后,他看着我说:“吉多提了个好建议。”
兰娜又在榨果汁了,同时问道:“麦克,那是什么声音?你就不能出去看看?像是枪声。”
“什么?兰娜,你想让我出去,然后挨一枪?”麦克笑道,“那只是旧历新年的开门炮,孩子们手里一直拿着爆竹,直到在聚会上把它们放完,才会安静下来的。”
“一直等到你到达旧金山,兰娜。”凯茜说,“也就是说,如果这么小的爆竹就令你心跳不已,那你最好戴上耳塞。”
麦克斯也插言道:“我觉得卡斯特罗区的万圣节前夕比新年更像狂欢节的最后一天。”
“决不要参与最后一天的狂欢节。”爸爸提议道。
麦克朝薄煎饼大浅盘抓去:“昨天,我看到一个家伙在唐人街上向小孩子们卖喜庆炸弹和瓶式火箭,里面最大的一种是M—80S。就在拐角处站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那个该死的警察对此居然无动于衷。”
凯茜一听,立时活跃起来:“你给我买了吗?麦克。”
“没有,我没给你买。”麦克拿了几张薄煎饼,把大浅盘递给她。“住在木房中的人不会蠢得去带爆竹。爆竹不仅是违禁品,更是危险品。”
凯茜模仿着麦克那种自以为是的腔调说:“如果你不让人们在新年期间放爆竹,他们就会朝天鸣枪了。在旧金山,每个人都有爆竹。”
“旧金山以前曾被烧得一片焦土,小威瑟斯小姐。你以为这不会再次发生吗?”
“不要再挑衅了,麦克,这要么是爆竹响,要么就干脆是意外的额叶白质切除。”凯茜说。
兰娜的头左右摆动着,就像一位观看网球赛的观众。她转向我问道:“他们不是很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