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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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对多德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是刚刚过世不久的斯科蒂·麦戈温先生的商业伙伴。”多德向我略点头示意,“我要向你表示歉意,我刚才听到米丹这头蠢驴的话了,你是无辜的。我一直都以为是你杀了斯科蒂,还琢磨了好长时间认定阮凯是你杀的,以为不可能是别人。现在我终于知道真凶了,米丹,我真应该在1975年就一枪打死你,你搅乱我的全盘计划。”
“你过去一直跟踪我和我女儿。”我说。
“是斯科蒂要我照顾你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多德说,“他和阮凯一直都在担心这个米丹会从中作梗,他自然有原因为此而担忧。”
“那为什么阮凯还叫我去找米丹?”我不明白。
“你把这该死的工作完成得相当好,我们派了一个自己人进去,但他哪儿也没去,因为人们总是谈及你。”多德傲然笑了,“我们不是有一段时间让你忙着南下吗?斯科蒂需要一些时间,阮凯同意给他点儿时间,她甚至让你去找寻一个死人。”
“斯科蒂需要时间做什么?”我问。
多德用手指着房间那边的橱柜:“你看见这些柜子吗?我们得为此做出安排。”
“做出什么安排?我们可以让你在十分钟内把这些东西包好拿上楼去。你何必为这么几样工艺制品而小题大作呢?”
“这些破烂玩意只是蒙人的表面文章,它们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填箱子的罢了。”这个变态的混蛋对我的话报之一笑,“麦戈温夫人,你为什么不去打开那些锁着的门,看看有什么呢?”
我走到麦克斯身边,从他手中拿过斧子,麦克不放心地跟着我。
“哦,不必了,她是个能干的女人。”多德用枪指着麦克说,“她可以把一切料理好的。”
我把斧子的尖端伸进门上的铁扣用力撬,把全身的重量用力往下压,这样试了三次,锁终于掉了,我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看到的东西并不令我感到特别震惊,这是四个木制的箱子。形式就像是刚才我身边那具放着骸骨的木柜。箱子并不特别大,但很沉。放箱子的架子虽然很牢固,但都被压得下陷了。每个箱子都模印着“越南共和国银行”的字样。
“天啊!不!”米丹尖叫着,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箱子企图打开其中一个。他的手指被钉子划破,在擦眼泪时血粘到了脸上,对此,他毫无反应,他已经神志不清了,终于瘫倒在地上,用近乎于哀求的口气问多德:“不是这些!求求你告诉我,那些象牙呢?那些金银财宝呢?”
“大部分都在南中国海的海底,”多德说,“我们1975年就将那些东西放在那里了,你一定还记得我们让你浪费宝贵的驳船空间放一些又老又破的壶的事儿吧?告诉你,傻瓜,那些是足赤的黄金啊!”
“但是包贡带走了货物,”米丹拒绝相信这个事实,“根据报道,他通过海关检查了。”
“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为了使船上的货物看上去合法,我们放了足够的壶在箱子里面,箱子底下放满金条。”多德轻抚着一个木箱子,“这是我和斯科蒂给包贡的,也可能是那一批剩下的。”
“你一定已经看出我遇到的麻烦了吧?”多德叹息道,“关键是如何找到将这些东西转移的办法,再藏匿起来。这可不像我可以随意租一辆汽车。可悲的是,没有了斯科蒂,我对下一步该做什么真有点束手无策了。”
我指着地上打开的盒子:“这是包贡吗?”
多德点点头:“可怜的傻瓜。”
“阮凯知道他死了吗?”
“哦,当然,她为包贡举行了最后的仪式,亲手将他的骸骨放到盒子里,还为他烧香祷告。”
“谁杀了他?”麦克问。
多德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不是已经无关紧要了吗?”
我不喜欢这种音调,我意识到他话中的意味——我们每个人都别想再走出地窖了。从麦克眼神的变幻中我知道他与我的想法一样。
斧子仍然在我的手里,麦克走近我,假装要看清楚米丹打开的那个箱子里的金叶子,却乘机把手伸到我的腰后,抓住了枪柄。
“这些东西值多少钱?”麦克透过眼镜睁大眼睛问。
多德又耸耸肩:“还不少吧!”
“那我猜你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了,”麦克向他咧嘴笑笑,“我们每个人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不如让我们上楼出去好好吃顿午餐。你不知道,从昨天晚餐后到现在,我只吃了一包飞机上的花生米。我想,在码头餐厅里好好吃一顿是个好主意,然后我们出去散散步或者去看场电影,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忙自己的事。”
“我几乎要同意了,”多德笑着说,“看,你们都是些不错的人,我和麦戈温夫人有一个不太好的开始,我对此感到抱歉。我想如果我们能够重新认识,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出去好好吃一顿晚餐,但你知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麦克斯以前曾经做过法律诉讼人,他向前走了一步:“根据我看到的和听到的,这儿只有米丹一个人犯了法。玛吉,我说错了吗?”
“不,”我说,“在我看来不是。”
“你没有理由为多德先生定罪,是因为人身威胁吗?”
“是因为他不让我们出去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麦克斯又转向麦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一件,我要开车押米丹去本地的警局,我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如实供认在丹佛的科罗拉多谋杀了依恩·斯科蒂·麦戈温。”
“你们这些人都很有趣。”多德看来不会放我们走。
“妈妈,”我听到凯茜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你在哪里?”
我们都僵住了,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在这个骤然的间歇中,米丹行动了,他大叫着:“你们这群混蛋。”冲向他放那支肮脏的9毫米手枪的地方。
在这一瞬间,多德抬起枪,想在视线中找到米丹,我用斧子柄将米丹绊倒,他头朝下在混凝土地板上滚了几滚,多德的枪管上下左右移动瞄准。当我将米丹绊倒时,我感到麦克从我腰间皮带上抽走了手枪,他把我推倒,用身子挡住了我,所以我没有看到麦克打在多德前额的那颗子弹。
多么可爱的红点啊!就像印第安人的投枪正中在多德的前额,只差两分正中眉心。
25
鲍泽向后拽着绳子,急着回家,就像刚才急着出来一样。我想知道:如果它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上我们的小山,最后一次用钥匙开这扇门,它还会这么着急吗?我承认,我觉得有些惆怅。
海边吹来阵阵清风,夹杂着从渔港卖螃蟹的小贩摊上传来的浓浓蒜昧,使早晨的空气变得分外清新。它是吉尔罗依南部生长的植物,球基有小孩的拳头那么大,十分可爱。
海鸥正在做着每天早晨都要做的迁移——从这个繁忙的地区的垃圾箱到海德街码头午前返回的远洋渔船。
当我和麦克驻足回望从旧金山海湾到对岸圣萨利托的景色时,一只孤浊的海鸥映入我们的眼帘,它几乎静止在气流中。我把饼干举到空中,海鸥飞掠下来,在半空中抓住它,然后回到空中盘旋着,希望还有别的什么更好的东西,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它只好失望地飞回空中,追逐同伴去了。
“多好的表演,”麦克笑着说,“它抓得真准,可以学学它。”
“可那是抢劫啊!”
我们转过身,又开始往山上走,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伤痕几乎完全愈合了,青肿很容易用化妆掩饰起来。又能和麦克在一起四处走走,感觉好极了,不再有人睁大眼睛盯着我们看。
我把手伸进麦克的臂弯:“我们为这部电影来了个草草的结局。我觉得这真是太好了。我们把米丹和香农作了比较,排除了多德和蒂娜,把案情重叠考虑。每个人都在算计他们最终能得到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得到。故事的两条线索一直是平行的,最后一起被掐断。”
我看着麦克:“你知道吗?佩德罗和斯科蒂的尸体在停尸房冷却器的同一层,吉多的照片并不可信。”
麦克打了个寒噤:“想不到你还能这么轻松地谈起这些事情。”
“一部电影你若看得太久后,呈现在你眼前的只是它的主题。你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吗?一个案子调查一段时间后,细节都可以被忽视,血腥也不再代表痛苦,只不过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罢了。”
“就因为这些,我们才能保住工作。”麦克注视着头顶上飞翔的一只海鸥,仿佛已被它的姿势所吸引,“这些天凯茜看起来好多了。”
“痛苦来了又去。”我说,“很奇怪,多德的死是因为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还不如说是我一枪打死了他。”
“多德的死罪有应得,”我轻推麦克,“凯茜会接受斯科蒂的死的,她父亲和那些坏人一起走得太远了,他只想得到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要不是你料理了多德,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斯科蒂是个受害者?”麦克的声音里透着挑战,他坚持我不应该向凯茜隐瞒事实的真相,“那是她看待这件事的方法。”
“不,她担负着斯科蒂的责任,但这很困难。”我说,“阮凯也值得她思考,阮凯那种优越的生活是建立在偷来的财物的基础上的,阮凯总是对凯茜特别好。”
“那你呢?”麦克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斯科蒂不惜代价想把你吸收进他们的网络,让你决定嫁给他,你觉得他是如何买到这些的?”
“阮凯就是这样买到了她的房子和饭馆。我确信对我的房子和抵押物品的付费都来自于藏匿在地下室的财物。”
“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我也不知道,麦克,下个月房产出售的清单出来后再问我吧。这套房子是他们用非法所得换来的。”
麦克笑了,他伸出双臂抱住我:“我会做的。”
“也许有一天你会希望在警察来把那些金条带走之前先藏起来一些,哪怕只藏一根。”
“我也许会的,但我对此仍然表示怀疑。”
“我惟一后悔的是不能把斯科蒂给我们的现金交给琳达。斯科蒂撇下她和他们的孩子走了,她们的生活现在一团糟。”
“她会好起来的。”
前面的房子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我们的邻居——弗莱克斯·马克,正用他的次中音萨克斯管在前门廊演奏曲子。海鸥在我们头上飞舞。
我们停步在门廊下侧耳倾听。
弗莱克斯以一个显著的绕花音结尾:“早,玛吉;早,麦克。”
“天气不错。”麦克说。
“有点儿冷。”弗菜克斯回答道,他的前襟总是完全敞开着,就像吉拉德里广场长凳下那些街头音乐家,按照自己的方式塑造自己的生活。
弗莱克斯是个职业神经外科医生,总也难以掩饰他温和的气质,总也不像个时髦的人,尽管他膝间夹着一把大号,还敞开衣衫露出满胸的胸毛。
我离婚以后,许多邻居都认为弗莱克斯和我会走到一起。我们试过,但并不成功。这也许是因为他的胸毛,或者因为他总是想要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而露出胸毛,再或者因为他根本不是麦克·弗林恃。
“听到斯科蒂的消息我很难过,”弗莱克斯说,“他死前几天我们还见过,只不过打了个照面,他看起来不太开心,没和我打招呼。”
“也许他正在想什么事。”我说,“希望你的新邻居不像我们那时候,能够安静些。”
“我也希望。”他轻笑着,“我听说你把房子卖了,卖了多少?”
“好多钱。”我在细节上搪塞着。如果妈妈在,一定不赞成我在外面和别人议论钱。但我想我的房价也与弗莱克斯有关,因为这对每个邻居都有影响。
“现金,嗯?”弗莱克斯问,“谁买的?”
“不知道,合同上是个企业的名字,找不到一个人名。”
鲍泽的耐心是有限的,它坐在那里烦躁不安,我猜想是麦克鼓动的它。
“也许是外国人,”弗莱克斯说,“中国或日本人,他们喜欢付现金。他们找来过风水先生吗?”
麦克问:“谁?”
“你知道吗?风水先生。”弗菜克斯摆弄着手中的乐器,“这些人可以弄清你所在地方是否吉祥。比如说,如果楼梯正对着前门,好运就会消失,中国人是不会买的。”
“没有什么风水先生。”我说。
弗莱克斯又演奏了一曲《剃刀和发剪》,然后问:“那么是日本人喽?”
麦克皱眉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出于学术目的,”弗莱克斯转过身扫了一眼他意式风格的房子,“我想知道自己的房子能值多少?”
鲍泽吠着,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知道一定是麦克捣的鬼。
“鲍泽说它饿了,”麦克拉着我的手,“再见,弗莱克斯。”
“再也不会有你们这样的邻居了,我会想你们的。”
弗莱克斯拿起他的长号,为我奏了一支旋律优美的乐曲,我们最后一次走进了这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