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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剑影重楼 穿越+父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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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谢了。”
凭空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忽见一棵柳树也模糊了轮廓,半晌变作个一身黑衣戴着鬼面的人出来。渐渐地,漫天柳雨竟然化作千万条翠绿的蛇,吐着信子,蜿蜒爬行将沐清流围在中央。
沐清流视而不见,兀自对鬼面人笑道:“阁下不仅咒术上造诣惊人,耐性也极好。”
“原来已知道我跟了你们七日。”他的声音里居然也是有着笑意的,冰冷却也愉悦。
沐清流微微一笑。连他都已经觉察有人跟踪,皇遗月又怎会不知道?只是皇遗月冷淡成性,人家不来找他他也不去理会他们。
鬼面人单手结了个古怪的印,群蛇蠢动。又无限快意地道:“不愧是白眉谷嫡系弟子,够镇定。”
“阁下能否不再跟着家父与我?”沐清流柔声道,“家父近日操劳过度,怕会怠慢了阁下。”
此句一出,对方却低低一笑。“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眼神一动,腕间翠绿的蛇已绕的更紧。蛇在皮肤上缓缓蠕动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观者色变。
然而变脸的不是沐清流,是控蛇之人。
只因他见到对面的少年轻柔地解下缠在腕间的蛇,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下的蛇群之中。
而这个人,本应被蛇蛊的毒麻痹在地!
一瞬惊愕,一瞬回神。鬼面人冷笑道:“我倒忘了对于白眉谷的人,解个区区蛇蛊的毒根本不足挂齿!”
闻名天下的五大毒蛊之一,岂能用“区区”来形容?
千变万化的蛇蛊,一个“区区”怎能说尽?
鬼面人手一扬,忽地满地蛇又变回漫天柳叶,漫天而来,铺天盖地!
沐清流根本不敢稍有懈怠!以脚尖在地快速画出符咒,于中心轻轻一踏,几簇深红色的火苗接连迸起,燃着了一片片的柳叶。
纵然成功地挡住了攻击,沐清流心中却是摇头叹息的。他平日里不喜修习火系咒术,如今临敌时竟只能使出如此招数……
火,是热烈的。拥有吞噬一切的激情。有什么是火不能吞噬的?沐清流眼前就排了个血淋淋的例子——那些蛇蛊。方化灰烬,落地竟然又分化出更多个体!
不远处抱胸旁观的始作俑者却惊奇而古怪地望着沐清流,只听他奇道:“能被蛇蛊欺负成这样的高段咒术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五大毒蛊再强,其实便是随便一个二流术师也能解决,莫说白眉谷之人。南疆蛊术本是咒术的一个小小分支!
沐清流无奈地笑笑,再无奈道:“蛇蛊似乎是连着养蛊人的心脉。”
鬼面人心中一动,轻笑问道:“你不想杀我?”
“其实便是我杀了这些蛇蛊,想必你也早有准备,”沐清流随手结了个结界,将众蛇排于外,静静笑道,“只是这些事能免就免吧。”
很难说清沐清流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从不伤人。不仅可以被蛇蛊欺负,更是唯一一个见到下三滥的小流氓会瞬移遁走的咒术师。
然而皇遗月何种行为他从来都不曾干预过。
“哈哈,你好,”鬼面人闻言大笑,再一挥袖,只见柳叶顷刻象被抽去生命般,凄凄艾艾地飘落到地上,“哈,到此为止吧,我再拖下去,只怕皇遗月也干掉那几个家伙赶来了!”
他忽然目光一厉,以雷霆之势掠来,半空抽剑,分光而刺!
变故突生,沐清流措手不及,立刻扬起水幕,遮蔽于身前。
曾经,皇遗月一剑袭来,红忆以这一招抵挡,水幕在眨眼间形成,皇遗月的剑却仍游刃有余地伤了红忆的颈。再深一分,便是死路。
然而这把剑的主人不是皇遗月,而论起控水术沐清流却胜于此方面薄弱的红忆良多。怎的也应伤不到他半分。
剑势被拖下。然而还有余势,在沐清流左腰上留下一道狰狞血痕!
“恩……”沐清流下意识捂住腰身,血流从指缝间奔涌而出,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
剑尖有血,暗色的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地上。血中映出一人嗜血的眼眸。
“阁下真是剑咒双绝……”沐清流强忍着痛,赞了一句。他手心冰冷,惊觉,这个人剑术造诣之高,竟已隐隐直追皇遗月!
黑衣墨色,柳絮之中。男人提剑而立,丑陋的黑色面具上画着赤红色的怪异条纹,面具之下,那双眼睛又开始作无声无息的微笑。
他的话语仍是带着笑意。轻松,愉悦,甚至是调侃。
“是么?你对我评价如此之高?作为报答,这次到此为止如何?”
沐清流虽然奇怪,仍摆出一张笑脸,道:“阁下若有此意最好。”
“客气客气。”鬼面人在笑。只有声音在笑。
柳絮忽然漫天卷起,簌簌飞舞成一个巨大的帘幕。柳落。柳后面是一弯清泉,泉水泠泠。
哪里还有人影。
风平叶静。沐清流上前两步,轻轻托起地上一片柳叶。手中一抹青翠。那是一片柳叶,那当然是一片柳叶。可是那不该是柳叶。
沐清流自然懂,再厉害的幻形术,最终会变回本体。他一直认为是‘蛇蛊’变成了‘柳叶’用以伪装,不料却是‘柳叶’变为了‘蛇蛊’!
他仍是看轻了刚才的黑衣男子。
红忆说过,当今天下能把幻形术用到出神入化,除了他、他的大师兄,再不作第三人想!但,如果黑衣人这还不算出神入化,又有什么能算得上呢?
这人不多想也知道来自婆罗门教。莫非婆罗门教当真高手如云?
沐清流微微叹喂。这里所谓的江湖……江湖,当真是一汪永远摸不到底的湖。若皇遗月没有那么惊才绝艳,两人大隐隐于市做最平凡的亲子想必逍遥很多。
方一想到皇遗月,沐清流忽然又头痛起来。与其在这里悲春伤秋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身上的伤交代过去!
伤口其实不深。血却止不住。沐清流手头无药,又不能回去找皇遗月要。他满不在意的看着伤,逼得无奈,竟然用一个寒冰术结冻了伤口流出的血,连带着伤口周围的皮肤也覆上了薄薄冰霜。
——只要不被皇遗月发现,忍个一天也不成什么问题。
他闭了闭眼,认命地走到溪旁,缓缓除下外衫,以泉水揉搓几下,洗净衣上鲜血。再以火烘干。血没了,剑痕还在。只有以腰带掩之。
待收整完了,沐清流忆起本来目的。捡起水袋,他俯身探入水中。
冰是无论如何都比水冷。沐清流的手放入水中时却觉得这水冷过冰千万倍!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碰到了水里的什么东西。
水中有什么?向如镜的水面看去,他只看到自己的脸,随着水波破碎再愈合。
风忽然静了。水忽然深了,没有那么清浅。
沐清流只见得水似乎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再几度水波飘摇,水中倒影慢慢竟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的脸,忽然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脸!冷艳的脸,却是青白青白。
看着那张脸沐清流只觉心骤冷,手下意识就往回缩去——枫!那是枫的脸!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欲站起。然而,一双青白青白的手忽地从水下探出,揽住他的颈项……
十七  
清流──
她的嘴一开一合,无声地动著惨白的嘴唇,无声地叫著那个名字。
天竟然有几分诡绿。顷刻便黯了起来。
沐清流的眸光如水光,凝滞不动的水,离不开那张青白的脸半分。然而他迷惑的同时却又在脑中快速地回顾所知的幻术。
这是幻觉吗?真的是吗?
如果是,为什麽那手臂却那麽冰凉?当他温热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臂,那真实感让人不得不相信。
“枫……”
一声近似破碎的低喃。悲哀,却也沈重。沐清流怔然许久,却缓缓回抱住那女子的身躯。
水中的女子微微笑了起来,本是极美的笑容,於风中柳絮满天黑云之中,却诡谲得可怕。青丝似真似幻,於水中墨成一片。隐隐带著不详之气。
沐清流只觉心口骤然剧痛。再低头,果然,一模一样的地方,插著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这不是幻觉!
刀尖的冰冷似乎连心脏都已麻痹,血液的温暖似乎连刀尖都可以融化!
切肤之痛却不会消失。痛到极处,他却笑了。手心里悄然在她背上划出一个术阵。
“枫,我已经没有命给你杀第二次。”随著这句话,天地如潮水瞬来瞬灭,一声镜裂之声,天地还是那个天地,水还是那个水。没有匕首,没有血,只有女子依然处於水中。
只见几缕青烟从她背面幽幽而起,紧密地缠绕上她的全身。
有人居然可以比术更快!
金铁刹时破空而来,风声劲劲,携著巨大的力量贯穿女子的身体,再随著她消失於空而“铮”地一声坠到石上。
有人淡淡的说:“涌泉术阵。”
那人静静立在溪边,流光於他的白衣上翩跹。
心知来者何人,沐清流却仍不能从那幻术中缓过神来。待好半天,才稳定了情绪,转头笑道:“的确与传闻中一样厉害。”
皇遗月看了他好一会,俯身,一言不发地开始解沐清流的外衫。
“做什麽?”沐清流惊奇地问。皇遗月却只是一直褪尽他的上衣,然後淡淡地望著他的腰。
沐清流这时才猛然惊觉这伤原本是决定好要瞒著他的,正欲解释,皇遗月却已动作娴熟地处理好他的伤口,又为他穿戴整齐。才淡淡道:“别用寒冰术凝血。”
沐清流尴尬一笑,闪躲著那不带责备却让他心存负疚感的眼神。
所幸皇遗月没有再说什麽。他长袖一展,三尺青锋冷光如雪。接二连三几剑居然剑剑刺在水面上,剑光快似惊雷闪电,水面刹时被分割成几块,由於剑的速度太快,甚至隔了半拍才又合拢。
一黑影从水中一跃而出,狼狈地滚到对岸。
然而黑衣男子起身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甚至算得上优雅。只听他微惊地叹道:“用剑可以破涌泉术镇,你用的竟然真的只是纯粹的剑术!”
皇遗月冷淡地望著他,几缕散下的黑发覆在额前,同时遮蔽住比月光更冷漠的眼神。四溢的剑气,在水上激出水花,一时泉如沸水。
“凭武学可以对抗咒术?”男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喃喃自语道。
皇遗月根本不听他在说什麽,道:“是你下的手?”
男子微微一笑,故作迷惑。“下的什麽手?”此句话音未落,他身子忽然以飞鸟之势猛地向上拔起,骤然向绿叶之间隐去,竟是欲逃!
他动得快,收势必慢!待他反应过来,皇遗月已掠至他後方,一剑平探,断了他的後路。而他纵然急转,仍撞入剑刃半分。
黑衣人抚掌赞道:“不愧是白眉谷出师、又天下闻名的重影楼主。”他那甚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差一点被拦腰斩断的人不是他。
转手回剑,剑光又起。
然而黑衣人这次竟然不防剑,转而弹出几枚梅花针向沐清流射去。
针被防御咒术打落在地。
尧是沐清流毫发无损,皇遗月仍是分了一下心,这眨眼之间,黑衣人就已跑出数丈。
随手弃剑,双足借力於树干上,皇遗月飘然而下,回到沐清流身旁。自地上轻轻地横抱起沐清流,缓步向来处走去。
柳树下拴著那两匹马。马身上已是一层落絮。皇遗月解开二马,却抱著沐清流上了同一匹马。
马蹄轻仰,是轻快的一路慢跑,直至将颠簸减到最小。
柳落成云,飞絮漫天。如梦如幻的场景里,二骑悄然远去。
莫名的倦意涌上,沐清流安心地合上眼,就著那样的姿势安然靠在皇遗月肩头,於午後暖阳中沈沈睡去。
听闻涌泉术阵里的幻象可以跟随中术者七日之久,然而此次睡眠必定是无梦的,有也必定只有好梦。
沐清流没有看见,远处似乎有一座白色的雄伟城池,纯洁美丽如同天上之物。城下是绵绵青水,水气蒸腾,足足嫋绕著三米高的空间,宛如仙雾。
再近了……再近了……
篆刻金字斜斜地题於城墙──青城。
青城,居然是坐落于离岸边稍近的一座小岛上,双方仅凭一座吊桥连接。巍峨的城市占据了整个岛屿,乍看如一座凭空驾临青水之上的城池。
怪的是,分明是一天里最繁忙的时分,青城却静得如同死城,静得只能听见青水里鱼跃水而出的声音。城门禁闭,吊桥收起。
莫非这青城出了什么事?
皇遗月一直静静的看着紧闭的城门。马头一转,居然向着水边悬崖驰去。他单手控缰,忽地翻身而起,从奔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形之快竟然与奔马齐平。
路之尽是悬崖,前是青水!马惊得一声嘶鸣四蹄划地才勉强于落崖前停下,人却就着来势跃上半空之中青水之上!
沐清流被利如刀的冷风刮醒,迷蒙间望去,竟发觉自己是邀游于云天。
一碧万倾之水,梦般城池,甚至可以看见城内青石铺成的街道!
然而那般悠然只过了片刻,两人便开始急速下落,骤然失重感迫得沐清流下意识抓住皇遗月的衣襟。
忽然,除了耳边嗖嗖风声还夹杂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沐清流从皇遗月的肩头向外望去,赫然发现百支利箭由岸处疾速袭来,几乎就将他与皇遗月卷入那蝗虫一样的箭雨之中!
如今景象,正如黑云压城城欲摧!
沐清流猛地转回头,发现皇遗月正睁着那双漆黑的美眸凝视着他,眸静如止水,美如明月。那神色不知为何让沐清流心神一漾。
趁着这空挡,皇遗月一手将沐清流按回怀中,以身挡住身后的夺命箭阵。
漫天箭,刹那消失于沐清流的视线。眼前惟有一袭比霜雪更白的衣。
本来沐清流是打算问是否要以术法抵挡。现在,他却忘了。嘴角含笑,侧耳倾听风声,竟然享受起这近似飞行的体验。
以天为路,以箭为景。这天地,便只剩两人而已。
箭近。几支箭贴着皇遗月的衣角而过。他左手自右袖中抽剑,侧身击落几箭。这时于悬崖上的借力已完全不剩,谁料凭着周遭箭势之大,硬生生缓住了下落之势。
皇遗月准确地踏在飞箭之上,几步之内,身形又起,这次却稳稳地落在了青城城墙之上。
利箭则纷纷坠入水中。
白衣,白色的城墙。而他怀中人的衣则如青水。
“爹……”
闻此轻唤,皇遗月立刻将视线移下。
“这里的防范好严……”纵然以术法可挡箭雨,沐清流却仍为那场箭的声势浩大所折服。
“不是青城布的。有人持弓箭埋伏在外面。”
“为什么?”
皇遗月淡淡道:“不知。”
沐清流忽然无奈浅笑,叹息道:“……你该不会就是看准他们要来这招才想到半空借力于箭而进城吧……”
这时,皇遗月已将他放到地上自顾自地走下城墙。
如果皇遗月认同一种观点,他通常不会发话。
“你实在太乱来了。”摇头以示无奈,沐清流却当真对于他无可奈何。
随皇遗月步下城墙,早有一人候在那里。
一个素衣女子。一只木簪斜斜绾住云发,眉目如画,笑容疏离而有礼。
“月公子,请随我来。”话方说完,她也不等回应,便转身而去,不紧不慢。
◇◇ ◇ ◇ ◇
青城城主。他的府邸堪比皇宫。雕兰玉砌,金瓦飞甍。白色的外墙,素淡而和谐。
女子在这时转而走到两人身后,任皇遗月带着沐清流走入大殿。
“殿”字用得不为过。
其实这并不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反而以碧、白为主色。但,只要是略通术法的人都不难认出,这脚底下踩的白毯正是梦华峰绝壁上生长的白灵草织成,这四根碧色的顶梁柱正是东海里打捞出的聚神石雕琢而成。
千金求不得,人世至宝。白灵草赋予灵力,聚神石有缓冲咒术逆风之效。
殿的正中是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一人忽然从叠叠纱幔而出急步走来。
“二师兄?你竟然来了!”那人喜道。作势欲捉皇遗月的手。
皇遗月向后一退,避过了那手。冷如冰雪的眸淡到漠然。
手落空,来人也不介意,转身面向沐清流,眼里又涌上笑意。“九歌的孩子吗?竟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沐清流也才看清来人。头戴紫金白玉冠,紫衣加身,英俊而温和,俨然一身贵气。
这样如王孙贵族的人,竟然是师出白眉谷的咒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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